“林十一抢走了我的新家，我明白，他是怕我腐化了他的宝贝！真是希奇！养鬼的我不是没见过，给鬼催眠的却还是头一次见着！”
“催眠？”冬子皱着眉，有点儿明白了。
“催眠！让那个本已经死了的人，自认为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儿说起来人容易，做起来难，保住身体的新鲜虽不易，最难的是怎么保住灵魂不散！这林先生，奇人啊！”
“奇人？”冬子捏起那个内丹，洗干净，心里想着西凤的话，也许，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吧，爹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管他呢，只要爸爸是存在的，管他是死是活呢！“来吧，我怎么养着你，你不能在我肚子里啊，我爹的眼睛可厉害着呢！”
“我没在你肚子里，你早就把我吐出来了！”
冬子愣了下，看了看周围，“你……你是有形的？”冬子有点毛，无形的反而不怕，有形的就恶心了，他不自觉的想到了刚才那团子血管儿。
“当然，无形的就是不存在的，存在的都是有质量的，人要相信眼睛！”
冬子撇撇嘴，这套理论这么耳熟，跟白礽一个口径。
“你在哪儿？”
“浴缸里！”
冬子探头瞅啊，原来那团黑血已经散开，浴缸底，沉着一个小小的，红红的水泡泡，“这就是，你？”冬子忍不住的挤眼睛，太可爱了吧？
“我原来更可爱！”
“呕！”
“先是你爸！后是你儿子！咬掉了我大半的身子！哼！”红泡泡来回的晃了晃，微微的变了形，好像很不满。
“我怎么养你？”冬子想，不会一直养在浴缸里吧？
“不用！找个小瓶子！带我在身边，每天喂我一滴血！”
“喂血？”冬子想到了肖壁养的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腐鬼不是只喝死人的血吗？”
“我不是腐鬼！我叫西凤！你啥记性啊！”
“啊，西凤！”冬子从柜子里找了个丹参滴丸的小瓷瓶儿，伸手去捞那个水泡泡，“吸活人的血，你不怕闹肚子啊？”
红泡泡装到了药瓶里，冬子呼着气往身上蹭了蹭手，生怕沾到什么。
“血！”药瓶里的声音带了空腔反射的声音，很有磁性。
冬子咬牙切齿的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进去，“西凤，问你话呢！活人的血你也喝？”
“嗯，咕咚！”真的有吞咽的声音传出来，冬子皱着眉抖了抖，“在找到尸体之前，有比没有强！就象一个乞丐，有条件吃熟的，没条件就吃生的，聊胜于无！对我来说，你就是生的！没关系，我就是个要饭的，我不嫌你生！”
“你妈的XXX！”
……
冬子按上药瓶的盖子，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应该是有人回来了。没来的及细想，手里的瓶子就放回了柜子。
“冬？”小瑞过来摸了摸冬子的脖子，“没了？”
“没了？”冬子转了转眼珠儿，“洗个澡就浅了，热水加速血液循环，自然就散开了！”然后，迅速的把内丹塞进小瑞的嘴里，“自己收着，小心交朋友！”
“嗯？”小瑞咬着嘴，这是啥意思呢？
“放到你的百宝箱里吧！”冬子不知道百宝箱的确切意思，只知道是个特别保险的地方，“听我的，省得不小心又被人吸了去！”冬子说着就进了屋，林宝儿呼呼的睡着，黑子窝在他怀里，也闭着眼睛。
小瑞摸着脖子撇着嘴，被人吸了去？哪个人？除了眼前这个？谁能碰到他的嘴呢？
“冬，有个办法最安全，”小瑞看着林宝儿的睡相，终于有了主意，“可以用小宝儿的血溶了它，那可是大补……”
“闭嘴！”冬子回手捂住了小瑞的嘴，死死的捏着他的腮帮子，“别说这种没影儿的话，我忌讳！”
“嗯……”小瑞瘪着腮帮子，不停的眨眼睛，他不想哭，鼻子却酸的厉害，“冬……”一定很疼！小瑞想，一定疼死了！内丹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儿，淡的几乎察觉不到。像是硬生生的抠出来的！这么痛苦，为啥非要吐出来呢？“冬？还吃狗肉吗？”嗓子破了吧？应该不能吃辣的！
冬子瞪着眼睛喘气，刚想说吃，小瑞就指了下床上的林宝儿，“小宝儿的米糊有胡萝卜味儿的，又甜又软，我给你冲一包？”
“……”冬子翻了翻眼睛，还是忍不住笑了，搂过小瑞的头，两人一起坐到了床边，冬子软软的趴在小瑞肩膀上，“呵呵，你咋连婴儿食品都不放过啊！哈哈！”
“冬冬！”小瑞也笑了，不是为了婴儿食品，“吃饭吗？我饿了！”
“吃！”冬子磕了磕小瑞的肩膀，“你先热一下，我上趟楼！”
“爹？”冬子上了二楼，宽大的卧室里，两个敞着口儿的大箱子摆在地当间儿，林十一蹲在那儿，一条围巾，放里又拿出来，反复了几次。
“天暖和了！不用带这个！”冬子看着着急，一把扯出来扔了，“去昆明？”
“嗯！”林十一空着两只手，不明所以的搓了搓，“冬子？”
“嗯？”
“儿子？”
“啊？”
“我……我走了？”
“啊，走吧！”冬子也坐下来，爷俩隔着两个箱子面对面的端详着对方。
“你越长越不像他了！”林十一伸长手臂摸了摸孩子潮湿的头发。
“长裂歪了是吧？”冬子歪着嘴，挤了挤眼睛。
“呵呵。”林十一笑着摇摇头，收回手，从床上拿过一个本子递给冬子，“你的！”
冬子接过来，原来是一本崭新的户口，户主是林冬，当然，后面跟着一个表兄弟，白瑞。“爹，迁出来干啥？”
“该自己挺门儿过日子了！”林十一指了下本子里夹的表格儿，“给孩子起个名字，填好了表儿，找分局的陈处，招呼打好了，落成婚生子！”
“婚……婚生？”冬子磕巴了，翻到自己那一页仔细看“丧偶？你……”他姥姥的！一样给养子落户，凭啥我就是个丧偶的？
“嘿嘿，”林十一也乐了，“C市出了个李X志，户籍管的严了，没以前那么容易做手脚了。已婚的戳子好盖，配偶的资料不好编啊！找个销户的死人顶缸就容易多了，一抓一大把！”林十一笑了一会儿，接着叹了口气，“小瑞的身份始终是个假的，你要多看着他！”
“嗯，我爸呢？”冬子捏着户口，表情有点儿阴郁，“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楼下看幼儿园呢！一大帮中年妇女给他出主意！乐呵着呢！”
“啊，哈哈！”
“小瑞！”冬子看着床上的孩子，手脚伸展的躺着，位置在正中间！
“冬？我刷牙了！”小瑞想，难道还要洗一次澡？
“你想跟他睡？”冬子咬牙，爸爸应该给他买了小床的，“说啊？”
“我想跟你睡啊！”小瑞有点儿无辜，林宝儿就是粘他，要抱走也要等他睡着了啊，“小宝儿，快睡了啊！”
“奶奶！”林宝儿瞪着眼睛叫着奶奶，冬子使劲的敲着脑袋，“去啊！给他冲奶！”
三十分钟后，冬子抱着半睡半醒的林宝儿上了二楼，“爸！”
“给我吧！”老虎接过孩子，冲林十一笑笑，“抱不上几天了，等咱们回来，他就上长托了！”
“冬，咱们不回家了？”
“嗯，暂时不回，这个社区的幼儿园不错。早点儿睡，明天跟我参加婚礼！”
“我？我也去？”
“嗯，不光你，还有小宝儿！”
“啊？”
……
“给孩子起个名儿啊？咱一人一个字？”
“嗯，冬，我也不会起名啊？找字典吧！”
“好了，你那个是啥字儿？我这个不错！”
“我这个也挺好，是个凤！”
“啊？好是好！可，我这是个鹰！”
“林……”
“林凤英！”
“哈哈！”
10
一早上跟林宝儿生了一肚子气，冬子只抓着小瑞上了车。
九点半，某宾馆的二号厅，宾客们三五成群的聊着天，自觉的按桌子上的牌子找到了座位。
门口走进了两个年轻人，一个西装笔挺，却没系领带，另一个米色的运动衣裤，葡萄紫的运动鞋。娘家负责接待的小沈赶忙迎了过来。
“林老师？你也得信儿了？”
冬子看着她胸前的小花，下面是伴娘的飘带，“嗨！赶巧了，我是婆家客！”
“婆家？李家的亲戚？”小沈也不意外，毕竟新娘是个教英语的，跟林冬也没什么交集，“那可好，婆家的人本就少，听说连父母都没有了，只来了一个姑姑！”
冬子点点头，闪过小沈，拉着小瑞走进去，靠近舞台的最前面，只有一张桌子上摆着男方嘉宾的牌子。
“呵呵，怨不得嘱咐我一定要带家属呢！敢情人这么少啊！”冬子嘟囔了一句，看了小瑞两眼，那位正瞅着舞台上的花篮发呆呢。冬子抬手帮他撸了撸头发，顺便把那个抢来的瓢虫塞进他的领口，系好扣子。
一阵骚动，宾客们都向门口涌去，冬子按了一下小瑞的肩膀，一个人走出来。
小瑞从昨晚就在疑问，什么人的婚礼，居然要带着自己？按冬子的性子，这种场面都是能躲就躲，为啥这回就特殊呢？
回想起刚才上楼，楼梯口有个大红的告示牌：二号厅，李羽先生，慈晓露小姐，新婚之禧。冬子目不斜视的走过去，拖着腿脚不听使唤的小瑞。
就象现在，小瑞望着那花篮上的名字出神，一点没察觉冬子已经离开了。
李羽的婚礼啊！小瑞第一百零一遍的自言自语着，他结婚了啊！那么说，冬冬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见证他的婚礼？不对，不仅仅是这样的！
小瑞眯着眼睛，抓着头发，长长的出了口气，满足而舒服，舒服的想哼几……“冬？”人呢？
冬子已经看见了那对新人，被大堆的宾客簇拥着，新娘子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是那种很少见的，穿了婚纱也不觉得突兀的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是中西合璧的饰品，看上去，特别象橱窗里的洋娃娃。
小羽哥喜欢这样的？冬子抿了下嘴，这才开始打量一边的新郎倌儿。反差很大的一身黑，白衬衫，青灰的领带，头发也就二寸不到，根根儿立着，肤色还是偏白，只是脸拉长了，五官深刻了些。如果不是左手若隐若现的戒指，不是那领口、肩膀上的洒金碎纸，不是那胸口别着的新郎配花，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象个办喜事的。
“谢谢……谢谢……”慈晓露边走边收着红包，不时的往小包里塞着，白手套已经染红了。旁边的丈夫偶尔点个头，笑一下，并没有她这么狼狈。她想，这帮白痴，干吗非堵在门口给钱呢！
李羽看出了妻子的心思，就干脆站在二号厅的入口不走了，一个个收礼，道谢，慢慢的，人散去了一大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呼！手套都红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慈晓露噘着嘴蹭到丈夫身边，举着手给他看。
“洗不掉就扔了，这东西你还想戴第二次？”李羽表情温和的点了点她的指尖，“多亏戴了它，不然，红的就是你的手指头了！”
“嗯，你就好了，没那么多客人！”
“呵呵，回去还是要请的，只是这边的人都没……”李羽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眼神有点儿发直。
慈晓露以为触到了他的伤心事，李羽的父母几年前出了车祸，走的干净利落，据说，李羽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家三口人一个个死去的，“对不起，我……”
“晓露，来客人了！”李羽望着冲自己走过来的人感叹着，是世界太小，还是人生太长呢？
“哥！”冬子见没人才踱过来，拍了下李羽的胳膊，似乎还觉得不够，就顺势拉过来搂了一下，“嘿嘿，这新郎倌当的，满面红光啊！”
“我就知道，”李羽咬住了话头儿，转身给妻子介绍，“林冬，老同学。”
“嫂子！”冬子规规矩矩的鞠了个躬，慈晓露看着他，啊了两声，“你是……林……”
“慈老师，我原也算娘家人啊！哈哈！”林冬冲李羽挤挤眼睛，伸手往新娘的小包里塞了个什么，“来的急，没时间准备，嫂子别嫌我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