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好儿子!喝了它!”冬子举着杯子递给林宝儿,,黑子趴在孩子肩膀上看着。
“苏苏!”林宝儿捂着鼻子摇头,“苏苏!臭!”
“张嘴!”冬子没耐性了!
“冬!他不会用杯子吧?”小瑞想,也许应该试试奶瓶儿,可是,奶瓶儿在哪儿呢?正左顾右盼的找着,一低头,冬子正嘴对嘴的喂林宝儿喝了酒!
9
“冬?”小瑞蹲下来去扯那个脑袋,已经完事了。冬子还舔了舔孩子的下巴,“好儿子,还臭吗?”
林宝儿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一直不停的抽气。
“这黄酒可是泡了话梅的,是不是甜又香的?”冬子嘿嘿的笑了一会儿,轻拍着孩子的小脸让他清醒,“喘匀了气儿就办正事了!”
“冬!”小瑞一直被忽视着。
“八八!”林宝儿冲小瑞伸胳膊,“八八八八……”
“精神了?”冬子放开孩子,让他自己站着,“站得住吗?”
“八八!臭!”林宝儿凑过来抱住小瑞的腿,“苏苏臭!”
“臭?”冬子冲小瑞撇撇嘴,“再给他来一杯!”
“冬冬!”小瑞皱着眉表示不赞同。
“没事儿,酒状菘人胆吗,哼!”冬子拽了下林宝儿的小辫子,“小小子不喝酒,还臭!太操蛋了点儿!”
“他太小了!”小瑞摸了摸林宝儿的头,孩子的眼睛里已经有水汽了,硬起心把他往冬子怀里推,“去吧,听话!”
“等会儿!”冬子叫住要出去的小瑞,快速的扯下林宝儿脖子上的东西扔了过来,“拿走!”
“爸爸!林宝儿的!林宝儿的!”林宝儿伸着手往外挣着,冬子干脆抱起了他背对着门,“来,收收心干正事儿了!”
把林宝儿放到案板上,无声的凝视一会儿那个到处乱踢的孩子,终于让他安静下来。冬子回头看了眼门,已经关上了。
小瑞在担心,冬子知道。虽然担心也服从了,这是个不错的转变,不管是出于畏惧还是出于理解,或是出于爱……冬子认为,这都是种成熟的转变。
跟林宝儿一起又洗了手,抓着林宝儿的手拍拍那个器官,“林宝儿,这是爷爷的心,叫爷爷!”
“叶叶!叶叶的心!”林宝儿拍的那东西啪啪的脆响,没有丝毫的恐惧,在他眼里,那只是个不会蹦的皮球。
“爷爷的心坏了,有虫子在里面做了窝,”冬子捏起牛角刀,指着左心室问孩子,“小宝儿,虫子在哪儿?看见了吗?”
“黑的!黑黑长长的!大虫子!”
“咱们把它抠出来,您帮苏苏抓着他,害怕就叫出来,啊?”冬子摸了摸孩子的小手,闭上了眼睛。通灵的眼神儿是有的,摄鬼的真气就不纯了,如果不是为了父亲,也不至于把孩子牵扯进来,他还不到两岁啊!
林十一用尽全力把腐鬼引到了猪心里,而现在,,那股腐气正沿着蓝色的静脉上下鼓动着。
“小宝儿,看准了!要出来了!”冬子一刀分开了左右心室。
“出来!”林宝儿紧跟着叫了一声,还拍了下裂开的心,神情兴奋。
“没长眼的鬼,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冬子豁开厚厚的心壁,挑出一根儿大动脉,小心的剥离。
“出来!”林宝儿一直不停的叫着,连冬子都有点头皮发麻。
“还有,”另外一根是静脉,一点点剥离,抽出,一端打结,“呼,爷爷没事儿了!”
“叶叶没事儿了!”
“放鬼了!”冬子捏着几根儿血管儿,艰难的把两端打结,只感觉有几股力量在手心里乱窜着,“小宝儿,抓住!”
冬子把一团打了结儿的紫黑色血管儿递给林宝儿,孩子的手小,血管儿鼓动着从指缝里向外顶着,不一会儿钻出了四五个头儿,林宝儿笑嘻嘻的,还以为真是什么虫子。
“别乐了!抓住!”冬子不得不分出一只手,罩在孩子小手的外面。另一只手去掏裤子里的血符,冬子只需要把它封在林宝儿的手上,引燃。
可现在这个情况,一只手引燃血符是不可能的,冬子甚至想过叫小瑞进来的念头,不行!那是最后的安全关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失去。
“来,小宝儿,抓住他,使劲!掐死他!”冬子象个拙劣的教唆犯,语句贫乏,表情僵硬,“就是这个东西害爷爷生病,害小宝儿喝臭臭!害你爸到现在也没吃上狗肉!”
“啊!”林宝儿咬牙发狠的大叫着,骨节已经发白,指头缝儿里的血管果然缩了缩,好像真的被吓住了。
“好宝儿!再来!喊出来!小宝儿是大鹏鸟,岂能怕这几只小虫子?”
“啊!!!死!掐死你!”
冬子成功的激发了孩子的斗志,放心的松开了手,转身去找打火机。
这边的林宝儿盘腿坐在案板上,咬牙切齿的砸着手里的东西,嘴里还呼呼的配着效果,“啪!啪!打死你!”
等冬子引着了血符转过身,林宝儿正抓着那紫黑的线团儿往嘴里塞!
“不行!快停!”冬子手疾眼快的把手伸进了孩子的嘴里……
小瑞听到了一短一长两声叫,短促的叫声闷闷的,应该是冬子。踢开门冲进去,眼前是这样的情景:冬子半躺在地上,头靠着厨柜的门,满身的血迹;林宝儿趴在冬子的肚子上,嘴角和鼻孔儿都是紫黑的血。
“冬冬?”小瑞抱起已经晕过去的孩子,贴了贴脖子,还好,脉搏正常,“冬啊?”
冬子半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慢慢坐起来,“林宝儿没事儿吧?”
“嗯,好像是睡着了!”
“到底是个孩子,抓不住就咬!嗨!”冬子用手背蹭了蹭脸,觉出湿润,这才拿到眼前端详了一会儿。
“冬?”小瑞也注意到了,那个中指的第一指节上,有两个小小的牙印儿,已经破了,正渗着紫黑的血。
“冬?腐鬼除了吗?这……这是啥?”小瑞捏着那只手就往自己嘴里送,舔着,吸着。腐鬼是专找新鲜血食筑巢的,除鬼时是万万不能受伤的!
“别,没事儿了!”冬子哑哑的笑了两声,却也没收回手,另一只手解开衬衫的扣子,胸口光洁如旧,“看!没事的!”
小瑞放下冬子的手,又摸上他的脖子,“心口没有,这脖子上是啥?”
冬子顺着他的手低了低头,虽然看不见,心里却明白了大半,“是紫红的印子吗?”
“嗯!”小瑞咬着牙,可又不能放下孩子,只好看着冬子不停的眨眼睛,“冬,你忍着点儿,我把它吸出来!”说着手上就开始动作,指甲已经抠进了冬子的皮肉。
“嘶……放手!”冬子咧着嘴低喊了一声,“我叫你放手!”
“冬!”虽然不情愿,还是服从了。
“这是前两天上火!大鹏给我掐的!”冬子摸了摸脖子,快速的系扣子。
“大鹏?”小瑞筋了下鼻子,看来小林的眼镜应该传给冬子,“他掐你干啥?”
“去火啊!刮痧你懂不懂?”
“刮痧?”
“跟拔火罐儿差不多!”冬子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搂着小瑞的脑袋碰了碰,“本来是要拔火罐儿的,可我怕你硌应,就没让!”
“硌应?”小瑞还是慢半拍。
“呵呵,一后背的红圈圈,跟七星瓢虫似的!哈哈!”冬子拍拍小瑞的肩膀,边笑边走进了卫生间,“我洗洗,一会儿吃饭啊!”
小瑞点点头,跟了几步,虽然非常想跟进去,非常想知道实情,那个隐藏在笑容后面的真相,非常想,非常想跟他亲近;然而,这一切都只能维持在非常想的层面上。所以,小瑞认为,成熟是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儿。
小心仔细的给林宝儿擦了脸,换了衣服,放到卧室的床上躺着。小瑞就歪在一边儿玩着自己的电话,来回的翻看着这两天的短信,未接电话。收件箱爆满,删掉那一条儿都心疼。
冬子对着水面上的倒影儿,水面上有团紫黑的血,慢慢扩散,水底银光闪现着,是那颗内丹。冬子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情形,还没被污染,这个确认让他心情好的想唱歌,这么想着,他就真的吹起了口哨儿。
外面的小瑞也听到了,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他认为这是首欢快的歌儿。可怜的小瑞,殊不知,哀乐吹快了节奏,也是欢乐颂啊!
冬子吹的是个老歌,一边吹一边在脑子里过着歌词,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深刻:
青春闪过换来是太多悔恨我悔恨
恨我当日没放恣
……
继续沉醉风尘路里的追赶
你我都努力去期待蜕壳
……
“心情不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带着疑问的尾音。
“嗯。”冬子点点头,捧起水洗了洗脸,把内丹放到皂盒儿里,“没气儿了?被我儿子咬死了?腐鬼?”
“别叫我腐鬼!”
冬子不确定这声音的来源,或者说,不想去确定,“那你叫啥?”冬子眯了眼门锁,还好是锁着的。
“放心,他听不见我说话的!”
“哼,你还挺了解我!”冬子站起来,放开水,自顾自的洗澡。他想,万物都有起源,鬼是啥呢?不见得就是鬼他妈生的!,“你从哪儿来?”
“我只是存在着,不依赖时间和物质,相比与人生,我的意义等同于永恒!”
“哦。”冬子扫了眼皂盒儿,还好那是个腐鬼最讨厌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碰你宝贝的内丹!”
“哦,我放心?”冬子不得不停下了手,转了几个圈看了看,四壁空空的,“我怎么不放心了?”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是心灵感应,而是感同身受。因为,我就是你。”
冬子翻了翻眼睛,看来自己真是个做钵的料,“你是我……你不是只上死人的身子吗?”
“各种各样的东西,残破的,腐烂的,无用的,阴暗的,我喜欢别人不喜欢的,我们喜欢的生活方式,你们叫做腐败,应该是发酵的一种,好比是一种酒。”
“嗯,懂的不少,发酵!哈!”冬子放松的笑了一会儿,看来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符合他的条件。这是个有学问的鬼,这是个令人欣喜的发现,只要可以交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林十一说过,越是学问深的人,就越容易陷在诡辩里无法自拔。
“这很容易理解,我说的发酵反应,有许多书籍的参与,古今中外,应有尽有。”
“嗯。”冬子点头表示明白,林十一说过,所有文字都可以看成咒语,只要你运用恰当。
“这么说,你是垃圾堆的产物了?”腐鬼应该是来源于尸体,他们没有前世,也永远找不到轮回的大门,只能不停的换尸身,从腐败中得到生气,再把新鲜的变为腐败的,像这样,循环往复的,“你是怎么沾上我爸的?”
“我只是被他当作高营养的腐殖土被带回了家,说我沾他不确切。”
“那是他沾了你?”冬子的语调不可抑制的提高了,“难道是他把你硬吞进去的?”
“挖了人家的土当然会弄脏手,我也不过是个见了奶就吸的婴儿,顺着尸气呼吸是我的本能!你要讲道理!”
“本能?我不讲道理?”
“他是个早就死了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冬子靠到了墙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颤,“他只不过是身份死了,人还好好的活着!”
“别嘴硬!死了就是死了!你可以说,他是存在的,却不能说他是活的,死不是结束,只是另一种存在方式。”
“那……你来这儿的目的?直说吧!”冬子跨出浴缸,开始擦身子,“你是来给我敲丧钟的,腐鬼?”
“别叫我腐鬼!来这不是我愿意的,不论如何,上一个生人的身子,对我有害无利!”
“那叫什么?”冬子看了看镜子,想起了家里的酒气,“西凤?”
“西凤?”
“叫西凤吧?好酒啊!”冬子说着舔了舔嘴唇,一会儿应该可以喝一点儿。
“好吧,有名字了!”好像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你给了我名字,就是养鬼的人了,你要给我找一个新鲜的尸体!”
“什么?”冬子冲着镜子瞪了瞪眼睛,“凭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