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淡的眼神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周容海顿生不详之感。
“诸位！周大组长今天请客，尽管点，吃垮他也没关系！”
欢呼声，哀号声，起哄声和着满堂的口哨响遍整个餐厅。当周容海从自己被瞬间掏空银包的心惊肉疼中缓过来时，发现始作俑者已不见踪影。
“人呢？”
咬牙切齿地逮着李中璃的助手。
“刚接了个电话，走了。”
静静的医院长廊，走在上面可以荡出很大的回音。
我要前往的究竟是何处？嘎吱的声响，让我感觉到了葬礼。来来往往的红尘中，有人死去，有人出生，却没有一个是你！
温岚！
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是苦难尽头的圣母，倚靠在堆积的白色枕头上，满足而疲惫的笑容，穿过黑暗的空间，穿透我的灵魂！
“中璃……”
李中璃生出几分怜惜和歉疚。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了自己在受苦，无怨无悔地将人类最原始的延续和接触，用令自身最疼痛的方式演绎下去。
冰凉的唇，轻轻地点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
“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儿子。你高兴吗？”
“高兴。谢谢你，还有，对不……”
见雁纤长的手指点上他的唇，冰凉的感触。
“我人生中最精妙的体验，是你带来的，该说谢谢的，是我！”
这就是他的妻子！他李中璃喜欢，但却从未爱过的妻子！为什么，你们总是如此富有情感和悲悯？一点一点轻俏地敲打着我的心灵，舐得它痛楚而清明，连一丝丝罪恶都在这份清澈底下无处遁逃？
门，打开了。
海微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襁褓走进来。高大魁梧的他，衬着脸上欣喜怜爱的神情，那种笨拙而外显的憨实，不禁让人菀尔，在他身后跟进一脸微笑的护士小姐。
李中璃放轻脚步，走过去想从海微手中接过婴儿，却在一瞬间怔住了！
紧紧抿住的嘴，虽小但已见直挺的鼻梁，剑般清秀完美的眉毛，那即使是闭上眼也能轻易描绘出的唇线，粉红色的小小手掌蜷起来的可爱模样……
象极了温岚！
那瞬间的空白是什么？闪电般劈打进他的心灵深处，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拽住，生生地拉扯出来，扔到地上，用力地践踏！
“象个小天使！”
一旁的护士笑眯眯地说着。
什么声音？是什么东西突然之间绷断的声音？
海微开始觉得不对劲，是在看到那瞬间青白的脸之后。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曾经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凶狠迅猛地摔开的人，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怅惘无助！
好象一刹那，负载了剧烈的苦难，和痛不欲生的极端情绪！外面是冬日里难得的湛蓝天空，透明的阳光敲打着洁净的玻璃窗，尽情挥洒一片金黄。
而那个人……却仿佛沉浸在昏天暗地里，激烈地交替着变幻的梦境。
“他的肋骨下，还有一个粉红色的胎记呢，大家都说是天使的翅膀……”
当明若赶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手足无措的医护人员，焦虑害怕的见雁姑姑，和一旁怀抱幼婴的海微，每个人都六神无主！
蜷在墙角的是，总让他心痛得要死想念得要死的李中璃。
你见过他哭泣吗？那种用尽全身的哭泣！
没有呼天抢地，也没有扭曲面部肌肉，只是神经质地不断将手指，穿过头发，又徐徐地滑至苍白发青的嘴唇！
太强烈的痛苦，完全不是瀑布般飞流直下，而是一点点地积蓄，一点点地吞噬内心，蚀骨穿肠！
在明亮开阔的空间，可以是沉静而温馨的氛围。但在这里，明若看到的只是一个，被自己的悲痛击垮，无以自拔的李中璃！
询问的眼神望向海微，海微却无法作出什么反应，他惊呆了！他似乎还无法从方才的一幕里挣脱出来。
手在几乎触到孩子的那一刻猛然停住，原本有些笑意的眼睛瞬间呈现出令人惊骇的深黑！然后是步步后退，把自己逼到再也没办法后退为止，就那样虚弱地靠着墙，慢慢地滑下。
狂乱！惊骇！无声！绝望！无意识中暴虐地摇着头，仿佛在用尽全力去否定什么，就那样疯狂地拒绝着！他拒绝任何人碰触，拒绝任何人靠近，也仿佛在试图拒绝这猝然来临的悲痛和绝望！
是悲痛和绝望吗？
温岚的死亡，是他存在方式的最终孤独形式。于李中璃而言，却成了一个开端！一个将所有的追逐，都会化成一幕幕的梦魇，聚焦在血腥残忍的谋杀中的开端！
你在责怪我？你在责怪我对不对？怪我手中已然沾满的血污和罪孽？
我不再是你的天使了吗？
我不再是你的天使了！
我再也无法作你的天使……
“璃！璃……是我，明若……”
伸出手，够到的是什么，已经顾不上了！就象溺水的人，在精疲力竭的最后时刻，妄想抓住一根稻草般，天真地寻求救赎！
李中璃紧紧地拉住明若的衣袖，止不住全身的颤抖。
“带我离开！带我离开这儿！”
明若将他拥起，搂在怀中，安慰地轻抚着他的背，柔声细语地说着些什么，耐心地等着他心情平复，不再象先前那样的茫然无助，不再那么颤抖冰冷。
越过怀中人的肩，明若看到的是虚弱地倚靠在床前的见雁姑姑，这场混乱中受惊伤痛的眼神，以及在阳光下挤出的苍白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姑姑！我还是没办法就这样，就这样轻易地放手！
还是离开了！
滕见雁呆怔地望着那扇半掩的门，就在不久之前，那个人从一片温煦安宁中走进来，走进她的生活，如同当年的邂逅！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天长地久下去了，不是吗？
我无法给你吗？我好象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离你如此近！又如此远！
就在刚才，滕见雁似乎感到有一扇门，一扇她从未打开过的门，被突然推开了，从里面吹出一阵阴冷的风！这么飘忽不定！这么激烈奔放！
她两手哆嗦，长时间地凝神沉思，阴影不断涌来，她试图找出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乃至灵魂，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空洞！
空无一物！
厚厚的披肩轻柔地披了上来。
“你说他会不会回来？回到我的……”
海微看着这个噙着眼泪问他话的女人，无言以对。她好象刚刚从夜雾弥漫、潮湿阴冷的黑夜里走回，却怎么也寻不回原先的温暖和平静！可还是在心里产生一个强烈的愿望，不可抗拒的愿望，并想借由别人的回答来一步步壮大，一点点尝试！
汹涌的浪涛下，会是什么？
抚摸着身旁的每一块砖石，贴近温热的镜前，方才的失控，就如同在盛日下绽放的一点艳红，随着来时的风，化成了灰，消逝了！
慢慢平复的，是什么？有谁能够听到那声从地狱里泄漏出的沉痛叹息？又有谁能在灵魂被无限凄苦装满的如今，走进已封锁得极为严密的空间？
血，已然洗去！为什么我却还能清楚地看见？那带着地狱气息的幽暗颜色？不是已经忘记了吗？恐惧的滋味！在饱尝了无数次的悸痛之后，不是已经习惯了么？那血腥的杀戮！
痛入骨髓的仇恨，也掩不住良心的负疚？
我还是你的天使吗？
我……还能做你的天使吗？
温岚？
明若在等待着，静静地等着里面的人走出来，从浴室里走出来，从……他的世界里走出来。
门，无声地开启了。从里面漾出丝丝迷梦般的白色水雾，那个人，就在这一片雾色之中，凄迷绝艳！
轻盈稳健的脚步，如夜间觅食的豹子，与黑暗并肩走来，走向明若，走进明若的灵魂。每一步，都是那么摄人心魂！每一步，都踏在心底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因了你，我可以呼吸到快乐和甜蜜！
吻！不假思索的吻，重重地停在明若的唇上！甜美柔软，有他独特的冰凉和冷静！展现在明若面前的，是一场开放而无一丝拘谨的性爱！
刚开始时，是轻轻地试探！从容而全面！明若知道中璃在享受，享受从自己体温传送过去的浓浓爱意，透过微微眯起的眼睛，可以看到他那张渐渐被情欲燃烧的脸庞，染上绯红的艳色！
中璃在不自觉地抚摸！抚摸他自己！从纤美优雅的颈部，慢慢的滑进长袍，左手轻扯，让腰间的细带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整个身体，顿时单纯亲密地向面前的人展示开来！
明若任凭中璃动作，心魂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一样，眼睛热烈地追逐着他的一举一动！那被自己渐显粗暴的力道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不时有一抹灵巧的殷红划过，挑动着他正高昂起来的欲望。
迅速地捕捉住它，吮咬着，牵扯着，将它深深地往自己口中哺去，不让它有丝毫逃离的机会。仿佛忍不住了，眼前的人，低低的哼出一声以示抗议。
两个人都饥渴了，万分饥渴！身心合一的完美，在李中璃的不耐和主动下，狂野地付诸实行。他的手熟练地滑至明若的欲望中心，加点力！再加点力！灵巧的舌钻进明若的口中，舔舐，挑逗！
炽热！前所未有的炽热！在猛烈地撞进那紧窒入口的同时，狠狠地灼烧着两人！
“再快些！再用力些！……啊……快！”
狂暴的山岚席卷了这里！再也剩不下什么了，对吧？
撕裂我吧！用力地将我撕得粉碎！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忘了他？
跟温岚不一样的拥抱！跟温岚不一样的亲吻！跟温岚不一样的掠夺……
不！我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不……
李中璃仿佛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般，狠狠地推拒着压在自己身上不断冲刺的明若，在发觉自己居然无法离开这场梦魇，他慌了！哭叫着！哀求着！撕咬着！想从明若炽烈奔放的激情和热爱中解脱出来！
不断的哀求，换来的是明若更深的沉沦！他温柔地吻去中璃因惧怕和疼痛而流出的泪水，手技巧地在身下人儿的每一寸肌肤上弹跳，点燃中璃的欲望后，又将自己的巨大狠狠地扎进那令人魂销的紧窒当中！
“放过我吧……不要了！啊……啊明……若……”
李中璃已经失去了任何抵抗的力气！手无力地捶打在明若的身上，却被紧紧地抓住，修窄的手指不时地被啃咬，唇已然是红艳妖媚，在数度的迷醉里，获得了一次次的高潮，被远远地抛上云端，又毫不留情地掉落下来，反反复复，从白昼到黑夜，又在暗夜中迎来曙光！
被恶狠狠地搂在怀里，熟练的爱抚，粗暴放纵的进入，不容置疑的温存，无法拒绝的索取，李中璃在一次次无视他的哀求和挣扎的性爱中，悲哀地意识到，他竟然得到了满足！明若给予的激情和爱抚，在肉欲和智慧之间暧昧的来回转移！
滕明若，是这样一个懂得享受爱的床上暴君！
泪水，被拭去，用那温热的柔软，一点点地舔舐，一点点的安抚。
两人都已疲惫不堪！两人也都伤痕累累！这是两只嗜血的野兽在悬崖边相互撕斗才会留下的勋章！
他的哀求，他的哭叫，他的临阵脱逃，他最后的顺从柔软，历历落在明若的心里。为什么还能够在那一声声凄惨的软语哀告中，铁石着心肠，不断地将他拖进欲望的深渊？胸中不断奔涌而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