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月 上————色如空
色如空  发于:2010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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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瞟了父皇母后的画像一眼,他静静地撩起衣物的下摆,按照规矩跪在了牌位前方的软垫子上。前方的香烛飘出袅袅青烟,霁灵岳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身为皇帝的二弟霁凌麒不在皇城,公务全都落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平日一直忙碌工作的他也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放松一下!

每逢这个日子,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过去种种,霁灵岳的思想也开始飘向远方......

"大哥,大哥,你要到哪里去?"幼小的麒拉住他的衣袖紧张地询问。

"母后那里......她叫我去的。"还是孩子的霁灵岳已经有了超越年龄的成熟,轻轻放下弟弟的手,蹲下身子为他整理了一下衣物问,"麒,煦呢?"

"煦被乳娘带走去见母后了......我有阻止,可是没用......"霁凌麒好不甘心地紧握住小拳头,"大哥,母后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你不要去!"

霁灵岳闻言眉头顿时皱紧,"煦被带去了......"

霁凌麒大声回道:"是啊,大哥不要去!母后很可怕她......"

"嘘!"霁灵岳一只手放在唇边,巧妙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既然煦被带走了,那我就更加非去不可,麒也不想煦出事对吧?"

"恩,可是......我也不希望大哥出事啊!"霁凌麒紧抱住哥哥的手臂不放,"要去的话......带我一起去!"

"......"

"带我去!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啊!"霁凌麒再接再厉说服哥哥。

无奈下霁灵岳只得答应:"那好吧......不过麒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来,一切交给我处理!"

"恩,好!没有问题!"霁凌麒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兄弟两人冲着毓蓥宫走去......

"母后,我们来了!"

......................................................

想到这里,霁灵岳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自己母后的画像和灵牌......

母后,一切都是我做的!而且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知道自己很不孝,可我当时别无选择,如今我只能用奢华的祭奠来抚慰您逝去的灵魂......如果您真的有不满和怨念的话就冲着我来好了,不要去怪麒和煦,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做!

咦?好奇怪,总觉得哪里......

霁灵岳盯住像前的供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一、二、三......这次供品的摆放好象和往年不同,应该是"五供",然后每供的数量是九个,取自"九九归一"之意,可是......

寿桃少了一只?怎么会?霁灵岳当即站起,吃惊地四周查找着,是不是落在了祠堂里......可是哪里也找不到!

这个寿桃所用的面粉不是一般,由于要上供皇帝皇后,为求与众不同,厨师特意在面粉的里面撒上金粉末以示高贵,而且通常做完九个寿桃绝对不会有剩余的,若是真的没有了那就没有什么替代品可言!

自古传说供品少一,就不能起镇魂作用,安抚不了死去的亡灵......纵使霁灵岳不信鬼神之说,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岳王爷发了疯般在祠堂里找,直到最终确认供品不在。

他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对着外面的管事太监喝道:"把准备今天供品的人统统给我招来!快去!"

"是是!"很少看见岳王爷发这么大的火,两个太监丝毫时间也不敢耽搁,一路冲出找人去......

没过多久,一群人老老少少都有,上至厨房的御厨,下至端过供品的宫女太监全都到齐了!

霁灵岳一见他们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是谁偷了先皇先后的供品?老实交代出来,,本王饶他不死!"

听见"死"字,一群人纷纷跪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奴才们仅守本分,丝毫不敢有些须怠慢,更不要提偷供品了......"

"混帐,那你们的意思就是说供品无故消失了?!"霁灵岳大怒。

"奴才们不敢!"他们一个个低下头声音也变轻不少。

"快说,是哪个刁奴?不然待本王查出来,定将他碎尸万段!"

奴才们一时都吓没了声,可不知忽然有谁鼓足勇气回答了一句:"这......这些供品也......也有到过王爷府邸,说不定是在那......那里......丢了......"

"......!"霁灵岳一惊,并无不可能!"来人,备马,本王要亲自回府看看!"

......................................................

驾着快马,霁灵岳很快就到达了王府,安伯一见王爷回来,也甚是惊讶!

"王爷?您不是......?"他话还没完,就被霁灵岳打断了。

"安伯,我问你,供品的寿桃在王府的时候是九个吗?"

安伯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可还是据实回答:"是啊,老奴还有经手过,的确是九个啊!"

"那么王府里有没有什么人,对这寿桃有非常的举动呢?"他接着问道。

"这个......"安伯被这么一问,旋即想起的就是那天魑影的怪异眼神,"有是有......可是......"难道是他吗?

"是谁?!"霁灵岳大力抓住他的肩膀问。

安伯被抓得吃痛不已,却还是忍着痛说:"是......魑影公子!他有很奇怪地看着那寿桃,但是......"

"是他?!"霁灵岳松开手,一双冰冷的眸子里透出难息的怒火,立刻往魑影的厢房跑去!

"王爷......王爷......"放任安伯怎么追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霁灵岳到达魑影的房间,门也没有敲,粗暴地踢开了房门!

"魑影,你给我出来!"激动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往日的霁灵岳。

魑影在房门被踢开的时候,正独自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东西,思考着今夜该如何度过,却被霁灵岳的冲入冷不防打断了......

"岳王爷?"虽然不明白原本该在宫里的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为表示恭敬,他还是站起来迎接,"王爷找魑影有事?"

而霁灵岳一进门,眼睛就盯住了那桌上的东西──一只寿桃!

"你好大的胆子!"拿起寿桃放在魑影眼前,霁灵岳的怒火达至顶峰。

魑影一头雾水,无辜地问道:"王爷怎么了?请您把寿桃还给魑影好不好?"

"还给你?这是你的东西?"口吻越发寒冷了。

"是啊,请您还给我!"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

说着魑影伸手就要去拿,可没想到,霁灵岳居然毫不怜惜地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力道还越来越强!

"好痛!"魑影不禁眯起一只眼睛,想要将手抽回来却也抽不回来。

"来人!"霁灵岳抓住魑影厉声命令道。

"在!"几个小厮跑了进来。

"将这个男妓压入宫中,我要亲自审问他!"说完他的手一放,还狠狠地将魑影推倒在地。

"怎么回事?"可怜的魑影至今依旧没有明白......

 

11

 

"好痛,快放开我!"还被蒙在鼓里的魑影一路挣扎反抗,却被人架得牢牢地压进皇宫。

一路上霁灵岳阴沉着脸,没有说一句话......魑影不明白,只不过一个寿桃而已,可他用得着那么激动吗?!皇族的人果然奇怪!

"喂,要带我去哪里?"他在宫门前被五花大绑,然后霁灵岳一个暗号,奴才们纷纷退下,留下他们两个人。

霁灵岳一把将魑影扛在肩膀上,大步迈向皇宫,魑影腹部被紧紧箍住,然后由于岳王爷一点也不注意脚步,他被颠得难受极了......

至于魑影的问题岳王爷还是没有回答,他扛着魑影在皇宫里转了好几个弯,然后两个人一起进入了一间殿堂。

那殿堂给人感觉阴森森的,很不舒服!到了以后关上门,霁灵岳没打招呼就把他摔在了地上,魑影硬生生摔在冰冷的地上,"啧,痛!"

"痛?这已经便宜你了!"霁灵岳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情感,松开了他的束缚,大力地将魑影的脑袋压在先皇先后灵位前的地上,"叩头,道歉!"

"我......为......什么......"魑影被压住,呼吸困难地反问。

"哼!"霁灵岳松开手,站到了他的面前,"大胆魑影,竟然私藏皇族供品,你可知该当何罪?"

魑影抚摸着自己刚才被抓住的颈处,"咳咳,我没有......"

"你还敢狡辩?那这个又怎么说?"霁灵岳将那个寿桃拿出来,放回供品的地方。

"等等,你还给我,那是我的!"魑影伸手就要去拿,却被霁灵岳一掌打倒在地,他不甘心地起身问,"王爷凭什么定我的罪?那寿桃是我做的,我有什么不对?".

"你自己做的?呵......"霁灵岳拿起那只寿桃,将它摆在魑影面前,一手抓住魑影的头发道,"看清楚了,这寿桃内含金粉,所以成品可以看见点点金色,这是你做的?那为何也会金光闪闪啊?"

"我不知道......是我做的,用王府的面粉做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那厨子!"魑影依旧坚持己见。

"荒谬!"霁灵岳又是一甩,魑影的脑袋险些着地,"你好端端在王府,做寿桃干吗?"

"我......"魑影本想辩解,却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

霁灵岳讽刺道,"怎么?无话好说了?"

魑影一咬牙,用平日从来没有过的平静语气问:"那么王爷认定我是小偷了?"

"不是认定,是肯定!"霁灵岳的口气也逐渐平稳。

"是吗?那么我会被如何处置呢?"霁灵岳没有发觉,魑影已经微微往旁边移动。

"......轻则充军,重则处死!"

"明白了!"魑影撑着站了起来,"原来横也是死,竖也是死,那么......"他抄起放在地上的软垫子,想都不想地扔了出去,"你这个死人王爷,我很早就想打你了,妈的,脑子被狗吃了,我要你家供品干吗,镶金......镶金了不起啊?!我魑影虽然是个下贱的男妓,可我从不偷抢,一切都是凭我这副身子赚钱!看在你待我不错的份上帮你做奸细,你这个混帐居然诬陷我是小偷,真爷爷的过分!去死吧你!"

"......!"霁灵岳从没有想过魑影会有如此火爆的脾性,更没有想到会有人敢打自己,很不幸地一下子就被垫子砸中了,他手捂痛楚诧异地问,"你敢打我?"

魑影高傲地扬起头,双手一叉腰,"打你怎么了?反正就是死,我还要继续呢!"说着又拿起一个垫子砸过去,边砸还把这些日子憋着的气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你奶奶的混蛋,我下贱我淫荡,那又怎么了?那是我赚银子的本钱,轮不到你来评价我!我是男妓,可我靠本事赚钱,哪像你们皇家的皇子,朝廷败落成那个样子,你们不闻不问,一个个寄生虫般生活在富丽堂皇的皇宫,我看你们连我都不如!"

"你......"霁灵岳怒目圆睁,避开那个垫子的袭击,上前拉住魑影的领襟,"你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切,字面上的意思,有本事自己去查!"魑影的气势丝毫不差他。

霁灵岳将他提起,魑影的脚离开了地面,"你这个低贱的男妓,居然敢如此对我不敬?"

"不敬?那又何谓尊敬,是指你周围那群虚伪的奴才吗?他们真的尊敬过你?"魑影好笑道,"我不敬又如何?好歹我表现的是我自己!"

他想通了!在被霁灵岳定罪的那一瞬间......既然都要完了,那他也不用再阿谀奉承这位王爷,因为没有价值了,即使他曾经尊敬过这位王爷,可那一瞬间岳王爷亲自将那些"尊敬"给抹杀了!他要做"魑影"本身,他要做自己,因为这样的真实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东西!

"你......"霁灵岳无话好说。

剎那间,他又看见了魑影漂亮的眼睛,就和暗中观察麒初见他的时候还有那个晚上......一样的坚定,那份坚毅中微带忧愁,却充满活力的眼睛......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还能拥有这样的眼神?

"想杀就杀,何必废话,反正你也从没有相信过我!"魑影怒激着他。

霁灵岳眉头一皱再次将他扔到地上,三击掌后跑进来两个大内侍卫,"王爷有何吩咐?"

"把他压入大牢,严加看管,本王要亲自为他定罪状!"霁灵岳向他们命令。

"是!"两个人抬起手无缚鸡之力的魑影往牢房走去。

"等一下!"被控的魑影还是嚷道,"把我的寿桃还给我!"

"这个不是你的!"岳王爷是铁了心,"你不能拿走,带下去!"

"遵命!"两个侍卫拖着魑影离开了。

魑影不死心地边走边骂,"你这个死人,不分青红皂白,狗眼看人低,你不得好死......"

他们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终于最后魑影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呼......"终于走了么......

照理说,少了魑影的辱骂,霁灵岳应该愉悦才是,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丝欣喜,倒是有种失落的感觉?还有他刚才的一番话......

"......哪像你们皇家的皇子,朝廷败落成那个样子,你们不闻不问,一个个寄生虫般生活在富丽堂皇的皇宫,我看你们连我都不如!"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寿桃......霁灵岳走向供品的放置处,拿起那个从魑影手中夺过的寿桃......"那寿桃是我做的!"

他做的?那他又为什么要做寿桃?还不辩解......难道是......霁灵岳灵光一闪,拿着这只寿桃,驾着快马冲出宫去!

 

12

 

霁灵岳也不知道自己要回王府做什么,只是暝暝中有着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回来......下人们也很奇怪,王爷在冬至频繁出入皇宫和府邸,这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是因为那个男宠吗?可惜没有人敢问出口......

岳王爷回府后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厨房,细细观察着那磨面的木桌,慢慢琢磨着,时不时地用手去粘些上面的面粉,试着想找到些什么线索。

"王爷?!"王府的大厨难以置信见到王爷得到了身影,慌忙下跪行礼。

"免礼......"霁灵岳没有在意他,继续自己的搜索。

"王......王爷......听......听说......您......"那大厨结结巴巴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霁灵岳不耐烦地喝道:"有话快说,不要这般扭捏,本王的脾气你清楚!"

"是是!"那厨师满头大汗地回道,"听说王爷将......将魑影公子......定罪了......"

霁灵岳闻言回头:"没错,正等着处置,怎么了?"

"......我......"大厨低着头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怎么了?"提出问题的一瞬间,霁灵岳发觉自己的心中竟有着难掩的期待!

奇怪,他在期待什么?

期待着那个男妓是无辜的,等待着有人来为他辩护......

吓!他被自己的心中所想给惊呆了!为什么心地深处会宁愿相信他是无罪的?!那个人不光偷了供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袭击侮辱皇族,不管寿桃那事,就光这条罪,就注定他是不可饶恕的!那为什么现在自己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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