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
      之晴缓缓开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只是爱错了一个人。”
      “是君无燕。”我肯定的开口。
      “秦惊鸿，你还记得吧？”君之晴突然提起了这个男人。“你还记得他的本名吗？”
      我摇头。
      “秦惊鸿，秦惊鸿，他原来叫作君无秦，是君无燕的长兄。”
      我大惊，那两个男人不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死敌吗，怎么会是兄弟？
      “说到你的过去，就不得不提到陇北君家。君家不仅是武林世家，而且世代都和当今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谓是武林中的领军人物。但是君家最值得称道的既不是显赫的家世，也不是崇高的声望，而是君家的独门秘药和出众的后辈。君家本家这一代一共出了七个男儿，均以秦、楚、燕、韩、赵、魏、齐为名。这七个男儿无论武功人品都属上乘，无论是在哪个领域都是佼佼者。而君无秦和君无燕在这众兄弟中尤为突出。
      但是事情也就坏在这里。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君家的掌门人，只能是一个。经过长辈的再三考虑，他们两个同时接受了掌门人的试炼。”
      第二十五章
      “什么试炼？”
      “君家世代医术精湛，掌门人更是百毒不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摇头。
      之晴无奈的笑笑：“看来你对以前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君家的掌门人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内定接班人不仅要学习文韬武略，而且还要从小就浸泡在九九八十一种药物中。这些药不仅可以让人内功大增，而且可以使人百毒不侵。”
      “既然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不每个人都泡一下，那样君家不就成了最厉害的门派了？”
      “傻瓜，你当每个人都可以熬得住这份苦吗？”之晴弹弹我的额头，“百毒不侵说起来倒是威风，但其实就是把人活生生的练成药人啊。其中辛苦不是平常人可以忍受的，十命九损。所以就算是有人想承受这种非人痛苦，也必须要有天赋异禀才能有成功的可能。”
      我点点头。
      “而且，即便是练成了百毒不侵，练成者也会周身染毒，旁人不得接触。这种寂寞和孤立也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那既然是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为什么要有人要争呢？”
      “生为君家的人，就必须负有一定的责任。百年基业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困难就随便放弃呢？而且武林中人一生追求的也不过是武功还有名利这两样而已。这种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那君无燕和秦惊鸿究竟谁得到了这次机会？”
      之晴长叹一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正是由于当初的那个决定。无燕大哥和秦惊鸿两人实在是太优秀了，无论是天赋还是才能都不相伯仲。无论哪个人当掌门，另一个人都会是个很大的威胁。于是经过长老们三天三夜的商议，他们决定两个人同时参加试炼，强者生存。”
      “意思是只选择其中的一个人吗？那另一个人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身中剧毒默默死掉而已。”
      “什么？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之晴冷冷的笑了起来，“不管是什么人比起君家百年基业，都是不值一提的。”
      我默默摇头，这种事情，我不明白。亲人的性命怎么会不值一提？如果连亲人都没有了，家族之说又从何谈起？
      “无燕表哥和秦惊鸿自然也是这种决议下的牺牲品，只能默默服从。最可怜的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众兄弟中感情最是要好。如今面临这种生死搏斗，两人也毫无办法可言。”
      “那，那最后为什么两个人都活了下来，还抵死相争？”
      之晴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间不说话了。
      我登时领悟：“难道是因为邵……因为我么？”
      “小云，其实过去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后好好的生活不行吗？”
      “我犯了很大的错误吗？”
      “忘记有的时候是一种幸福。你既然已经忘记过去又何必非要找回这个沉重的包袱呢？”
      “秦惊鸿恨不得我生不如死，”我直直盯着之晴的眼睛，“君无燕刚才对我说‘想杀死我’。你认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可以逃避过去吗？过去的恩怨情仇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直到现在，它还刻在每个人的心里。我不想承担过去，可是我挣脱不了，我只能面对。”
      之晴低下了头，避开我的视线。
      “你是江南邵家的独子。在你5岁的时候，你的父亲邵天恩不知为何惹上了当时的大魔头秦帝。邵伯父自知在劫难逃，就送你到君家避难。”
      “那……我的父母呢？”
      “你到达君家三天之后，邵家遭人血洗，鸡犬不留。”
      “这么说……”
      “所以你从小便是在君家长大的。因为你相貌姣好，聪明伶俐，特别受到优待，与君家少爷们兄弟相称。其中又以你和当时的无燕、无秦两兄弟最为要好。”
      “然后我，爱上了君无燕？”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陷入苦恋的人并不只是你，当时的君无秦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只是你少年得志，万千宠爱，又加上性子冷傲固执，一门心思只独独扑在了无燕表哥身上，对于君无秦置若罔闻。”
      “爱一个人的确会让眼睛蒙蔽，再也看不到别人，这也应该正常吧……”
      “但是你的爱太极端了。无燕、无秦两兄弟其实并没有对掌门之位有多大的企图，可两位夫人却对此事执念颇深。眼看选定掌门的期限将至，兄弟二人却胜负难分。两位夫人为了自己的儿子都作了一些出格的事，导致两人被逐出家门，客死异乡。据说……这件事，也是因为你当初说了些不合时宜的挑拨之辞……”
      “那后来呢？”
      “你知道君家的这个秘方叫做什么吗？”
      我摇头。
      “‘君子’。刚才不是说了君家掌门人周身剧毒，旁人不可亲近。但是掌门人终究也还是要娶妻生子的。所以就出现了‘如水’这个与‘君子’相克的解药--这是专门为掌门正妻配置的。当时，无燕无秦两人也将念头动到了这‘如水’上面。若一人得练成功，另一人得‘如水’解掉身上剧毒，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是当时的你不甘一辈子与相爱之人无法碰触，对‘如水’起了觊觎之心，自然不能让这‘如水’落入旁人之手。竟然利用君无秦对你的一片爱慕之心，设计诬陷了他。君无秦武功全废，四肢尽断，又被君家所不容。真可谓是被你毁掉一生。”
      我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情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听到如此惨烈之事，眼前遍处都是秦惊鸿那充满恨意的眼睛。
      “小云，你没事吧？”
      我木讷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惊鸿名声被毁武功尽废，身上又身染剧毒，本已回天乏术。但他也算是福大命大，竟然被大魔头秦帝所救。等到君无燕表哥真正独掌大权试图挽回的时候，君无秦早就不复存在，而是成了继承魔教的新一代首领秦惊鸿。”
      我嘴唇抖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事情……既然都是我做的，他们兄弟俩没有和好的可能了吗？”
      “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事实摆在眼前。秦惊鸿一心认为当初是你和无燕表哥联合害他，对你们恨之入骨。无燕表哥身为正义联盟的首领，即使心里再对君无秦不起，也是正邪不两立，早就已经不是个人的恩怨情仇这么简单了。
      第二十六章
             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之晴见我沉默，也诺诺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只得陪在我的身边偷偷观察我的脸色。
      我脸色如常。
      宽大的衣袖里，我汗津津的双手纤细而白净，毫无缚鸡之力，更不要说生生折断别人的四肢了。
      在胸口平稳规律跳动的心脏，也并没有因为听到的这些事情而激动万分--就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很难想象它曾经那么狂热，那么激烈的为爱一个人而疯狂跳动过。
      我还是我，，灵魂是我自己的，思想是我自己的，生活也是我自己的。
      想通这节，我冲之晴微微一笑，也许有点疲倦：“我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之晴捏捏我的手，还没有说话，蝉儿就端着水盆推门而入了：“公子，我打扰你们了吗？”
      我站起来迎了上去，接过她手中的木盆--她的手冰凉而湿冷，也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你来得正好，我刚想睡呢。”
      “公子……”蝉儿站在一边看着我慢条斯理的拧拧布巾，欲言又止。
      我看着她眉宇间担心的神态，说道：“蝉儿，我明天想吃桂花糕了，你给我做吧。”
      蝉儿愣了一下，点点头退下了。
      之晴这个孩子却死活不肯回去睡觉非要跟我挤一张床，我知道他可能也是担心我想不开，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板上也不会觉得格外的挤，我轻轻的闭上眼睛，觉得整个人都要被透着诡异猩红的黑暗吸进去一般，有点紧张的感觉。
      之晴却在短短时间就睡了过去，只是在睡梦中那搭在我身上的手，还死死的抓着我的衣服。
      安静的听着少年沉稳的呼吸，好一阵子，总算觉得平静一点了。
      翻了个身，该睡觉了。
      醒过来的时候，有种幸福的感觉。
      怀里暖暖的，是少年独有的高热体温。颈窝处毛绒绒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炎。
      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把小炎放在我空出来的地方。
      之晴大概是觉得手里空了，一个伸手竟然把小炎揽进怀里。
      我心里立刻一惊，这两个死对头凑在一起，还不得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啊？
      忙凑过头去，两个孩子你依偎着我，我依偎着你，连打着的呼噜都节奏相同，怎么看怎么都是甜蜜幸福的一对。
      我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
      好孩子们，以后可不要打架了，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
      我悄悄地穿上衣服，出门去了。
      初冬的早晨有着一种独特的清冷和萧条。
      我刚刚伸了个懒腰，就打了个冷颤。
      “公子，”肩头上突然间多出了一件衣服，“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吓得一跳，扭过头去，半开玩笑的斥道：“怎么跟鬼一样，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蝉儿笑笑：“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点头：“我今天要出去一下，午饭不用等我回来吃了。”
      蝉儿歪歪头：“是要给君少爷寻药去吗？”
      “嗯，早点把这件事情了了也好。”
      她嗤笑：“这病好不好根本就由不得这药找不找得到，公子你还是别去了。”
      “我也知道就算找得到那个千岁也未必能治好之晴的病，但是我们还是要尽力的。毕竟他的伤，是被我的猫抓伤的……”
      “哦对了，我不在你可千万看着点，别再让那两只打起来了~~~”
      蝉儿塞过来一个木盒：“我知道了，这盒子里面正好有点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吃吧。早点回来。”
      “天啊，蝉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又贴心啊！！！”
      小姑娘脸皮明显不够厚，娇喝道：“就公子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你再不走，等他们起来你就真得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