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狸驯仙记 下(穿越时空)————蒙莎
蒙莎  发于:2010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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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得爬了上去,崔叔闻和苏青溪坐后面的一辆马车。

等马车开动,寒暄了几句,怀安突然有些犹豫地问我:“怀真,你……是怎么把崔翰林请到府上的?”

我暗笑,不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不是“骗”或者“抢”呢。也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沾上苏青溪半根汗毛,算他可怜。

好吧,其实我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咱们算同病相怜。

我正色,咳嗽一声:“禀皇兄,臣弟的法子,就算全都跟您讲明白了,您恐怕也用不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说得太直接了,我话一说完,他就脸红了,低头不语。

我叹口气,掀起车帘看看后面。后面的马车给盖得密不透风,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崔叔闻和苏青溪两个人,一个是前前丞相的儿子,一个是现任丞相的儿子;论才学,两个人旗鼓相当,不知道他们两个坐到一块儿,又会聊些什么呢?

摇摇晃晃到了山脚,一对难兄难弟爬下车,各自叫人。怀安喊:“青溪——”

我喊:“叔闻——”然后上山。

太子打头,我在中间,苏青溪和崔叔闻在后面,最后面的是太子的侍卫和我的侍卫。一伙人安安静静地走上去,怀安还在担心:“可别打扰了出家人的清修。”回头又对苏青溪说:“青溪,咱们虽然不做法事了,还是想去见见法门大师吧。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说佛法了呢。”

苏青溪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三年前师父生了场病,一直闭关修养;重新出关也是前几个月的事。既然太子要见,臣自当引见。”

生病?哼哼,应该是三年前追到“那边”去想杀我,被永敬伤到了吧?

永敬这么一伤他,换来我几年的安宁。接下来……恐怕我得自己对付了。

我拽过崔叔闻:“那咱们就在山上随意走走吧,我不爱听那些。”

怀安满脸善意地邀请:“一起来听听罢,就当是洗洗心里的尘埃。”崔叔闻暗里掐住我的手:“不要违逆他。”我甩开他的手——现在的问题是——我对付不了那个大和尚啊!自己跑到他跟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抬头,怀安仍旧站在那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苏青溪站在他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经神游天外。

我对怀安点点头。

世界上永远有那么一种人,整个世界都是围着他转的。就算有什么罪恶是因他而起,他也可以完全不用负责任。因为永远会有别人为他承担。

就好像,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我很想问问苏青溪,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值不值?

我们上山的路是苏青溪捡的一条小道,直接通上后山,可以避开山前人来人往的香客。走到法门大和尚住的偏院前,苏青溪一撩袍子就要先进去,突然就给门口的一个小和尚拦住了:“苏师兄——主持说今天不见客,有事请改日再来。”

苏青溪脸色一沉,仿佛很是担心:“怎么,师父又不舒服了么?”

小和尚掂起脚尖,凑在苏青溪耳边嘀咕了两句。苏青溪点点头,回过头来,正要说什么,怀安已经在打圆场:“若是大师不方便见客,我们就先行告辞吧,改日再来也无妨的。”

苏青溪看了我一眼,朝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有劳玄水师父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看要一个细细的,绿色的影子从那院门边消失不见了。

我一阵激动。

这么说,法门不见客,可能是因为素羽在里面!

我说:“那么皇兄请带两位大人先上山去吧,臣弟想先找第方解个手。”

苏青溪那边已经抬起了手:“王爷,这边来。”

我进了茅厕的隔间,立刻变身从后面蹿了出去,沿着墙脚一溜烟跑回了法门的小院后面,再从最高最整齐的那排房子的后窗跳了进去。

一进去我就觉得不对劲。

里面没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瞬间出了一身汗。这……可能是……

我还没来的及想到这可能是怎样一回事,突然“刷”的一下,眼前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罩在了我身上!

第四十四章 遇险

说实话,黑暗的一瞬间,我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

要知道,平时无论百天黑夜,只要我眼睛是睁着的,就还什么都能看得到。像这样突然就什么看不到的,从未有过。

我生平第一次有惊惶失措的感觉。

在黑暗降临的刹那,我挥舞爪子往旁边狂乱地抓着,竟然什么都没有抓到。明明像是被什么罩住困住了,却又碰触不到那个东西。

我慌乱地摇头转身,四处努力地看着,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试探地往前跑了几步,也什么都没有碰到。再多跑几步,才发觉这空间居然很大,无论我怎么跑,都跑不到边!

完了,我上了那个和尚的大当了……

天下的青蛇都是一个模样的,我怎么就把那小东西当成了青儿!

我再撒开四爪又跑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碰上。周身仍是无尽的黑暗。虽然脚下是平滑结实的地面,可我时刻都有种将坠深渊的感觉。

我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看不到了,就用耳朵,用鼻子,用周身的感觉试图搞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我突然想起来,在法门和尚去“那边”救玄石并想杀我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黑暗。可是那个时候,我至少还能看到身边的人。现在,我连自己的爪子都看不到了。

我停了下来,挥爪,默念了一个引火决。

法力使出去,周围却没有什么变化。我一惊,又念了个风决。周身的空气动都不动一下。

看来在这里地方,连法力都使不上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啊……

我一着急,用爪子狠狠地在地面上抓了一把。这才发觉地上并没有像我感觉的那么光滑,而是有些粗糙的纹理。再细细地擦过去,只觉得那上面居然有些布料的触感。

——难道地上铺着地毯?

如果是这样……那么地毯下面又是什么呢?

我聚起爪子,用最尖锐的部位从缝隙间用力钻了下去——然后在用力勾起来。那上面的丝线似乎动了动。我再用力勾了一把,果然钻下去的地方又松了些。我精神大振,没准我能把丝线勾出个破洞来!

再用力勾了几把,突然头顶上有个声音说:“混账妖孽,你以为你能弄破本座的锁妖乾坤袋么?”

——那声音,我就是碎尸万段了也能认出来,不就是那个推说身子不好不能见太子的法门禅师么?!什么锁妖乾坤袋……他大爷的,要说妖,老子还不是妖呢,老子是血统半纯的异兽!

我正想再一把钻下去,撑它个狸死袋破,谁知脚下一滑,周围都拢了起来,我一屁股跌倒了——看样子是法门和尚把袋子提了起来。

我不服气,狠狠地跳了几下,在那袋子壁上一通乱抓。我就不信你这袋子还是用什么厉害的丝线布料做的,能不被我抓破!

脚下一阵移动,我无论如何都站不稳。头顶上法门的声音说:“别动了,你出不来的,省省力气吧。这袋子不透风,你撑不了多久的。”

我这才发觉,周身的空气确实慢慢地变得稀薄了,呼吸也艰难起来。

完了,这样下去的话……那和尚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我就自己在里面憋死了!

袋子仍旧在不停地晃动着,看样子和尚是不打算让我有用爪子钻破袋子的机会了。

不过,就算爪子不能用了,我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用。

比如牙齿。

我的牙比起蟒蛇鳄鱼那些动物来是算不上什么的,可是我从前用它咬栗子磕核桃也是家常便饭。我四个爪子在袋子的纹理上面勾稳了,身体不再跟着袋子的晃动随处跌倒。稍稍稳定了一下身体的姿势以后,我对准一个地方,一口用力咬了下去。然后,用牙齿拼命地撕扯着那袋子上的丝线。

那袋子的晃动瞬间猛烈了起来。

我早有准备。无论它怎么晃怎么抖,我就是不松开牙齿!它抖得越厉害,就越是在帮我的忙!

在剧烈的晃动中,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和我拉扯着那片布料,似乎是想把它从我口中拽出去。我灵机一动,瞬间松开了牙齿,然后又立刻往那个方向咬了回去。就在我咬到一个软软的,仿佛是一根手指的东西的刹那,法门和尚大叫了一声:“啊——”立刻就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扯着那袋子往另外一个方向拉!

我拼了全身的力气咬住他的手指,无论那袋子怎么拉扯摇晃都不松口。法门和尚连连惨叫了几声:“啊——啊——啊啊——”他的惨叫声中,我只觉得口中慢慢多了一股浓浓腥味,有什么热热的液体隔着布袋流进了我嘴里。

法门在叫了许多声“啊”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小东西……放开……放开……”

放开你我还不被你弄死!

我强忍着那股难闻的腥味,再用力咬下去。牙齿越陷越深,最后竟触到了硬硬的骨头。我再一发狠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咬下去,法门一声惨叫之后,拉扯摇晃袋子的那股力量终于消失了。我在那一瞬间松开了牙齿,整个身子在黑暗中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硬硬的地方,又被弹开掉在了一片结实的地面上。

我听到法门仍在低声吼着,而我的肺渐渐地痛了起来,呼吸越发地艰难了。我能感觉到那个袋子的布料正罩在我身上。用爪子在头顶乱抓了一通,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光明!

我迅速跃起,几个起落朝法门那边的反方向跑去,回头就看到他正坐在他的蒲团上,捧着一根血淋淋的手指看着我,圆圆的脸红成煮过头的螃蟹的颜色,额头鼻尖上滴着汗珠,脸上恼恨和惊惧,哪里还有半点高僧的样子?

他看着我:“哼……亏你还知道……这袋子要用主人的血才能破法……”

喝?我误打误撞咬他还咬对了?

他脸上憋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他话音未落,我已经浑身打了个寒战。果然,我娘的死,和他有关系!

我大叫一声,后腿一蹬,就要朝他冲过去!

在我的后腿还没离地的一刹那,有两只暖暖的手抓住了我的后腿,然后又托着我的肚皮把我抱了起来。慌乱中突然靠上了那么温暖的胸膛,我几乎一下子晕过去。

我听到素羽的声音说:“原来我养的狸儿跑到这里来了……禅师,打搅了。”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平静

法门的目光直射向我头顶的某个方向,脸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素羽公子。”

抬头一看,素羽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头上斜插着一根碧玉簪子,无比闲适潇洒。

眼前一花,原来是素羽的衣袖一扬,有个什么东西朝法门飞了过去。素羽说:“法门禅师,你我各占一个山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就算我的狸儿误闯宝刹,你将它略施惩戒送还给我也就罢了,用上乾坤镇妖袋这样的宝物,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法门一扬手接过那个东西,我这才看清楚了,原来是只白色的瓷瓶子。素羽接着说:“它咬伤禅师,虽是情急而为,却总归是不对……这是我密制的百花露,疗伤有奇效,就当是给禅师赔礼了。禅师,告辞!”

法门捧着他的手指,两眼斜成一条缝,冷冷地说:“今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向公子请教了。不送!”

素羽笑笑,把我往他衣袖里面一兜,走了出去。我只能从他袖口看到门外原来还站着几个小和尚,皆一脸铁青地看向素羽,但是都没有上前阻拦。

我缩在素羽的衣袖里,听到他的声音小声说:“阿弥陀佛,亏了你够机灵,不然非被憋死不可……”

他这话一出,我立刻就想起了刚才法门说的——

“可惜当年你娘没这么聪明……”

难道说……我娘……

在崔家的密室里,崔灏留下了两张纸;一张是崔灏自己写的,说此盒中的另外一张纸,是他千方百计从苏明章手中弄到的,是苏明章和皇后他们当年害我娘的最直接的证据。

那另外一张纸,是法门写给苏明章的信,信上要苏明章准备一堆奇奇怪怪的法器,又要他准备好法门在我娘生我的时候,法门秘密进出皇宫的路线。

我以为……他们只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娘……

素羽一路不停地疾走,兜着我出了山门,沿着一条古木参天的山道往上走。我突然想起来何昭他们还待在那茅厕外面等我呢,脚一蹬从素羽的衣袖里跳出去,落在地上变回人形。素羽一伸手把我扶了起来,我叫:“少爷——”

他点点头:“刚才法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若想查个清楚,还要耐住性子才好。”他一句话,把我想说的东西全都截住了。

我问:“少爷,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笑笑。微风吹过,有些细细的花瓣和着点点的阳光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往前信步走了几步,慢声说:“昨天下午叔闻叫人带信给我,说你们今天会来。我立刻就想到你曾说过,法门和尚曾亲自到‘那边’去抓你。苏青溪是他的弟子,难保不受他的指使——”

我停下了脚步,低头不肯再走。

素羽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的沮丧:“所以,我今早一大早就扮成香客到大相国寺中去,想暗中看着你们。谁知你们却是从后山门进去的……我在前殿察觉这边有人在用法术,立刻不顾阻拦冲了进去,正好就看到你从那个袋子里出来。你是怎么被和尚抓的?”

我踢起路上的一颗石子:“别提了。我看到有条青蛇从那院子门边溜了进去,误认为青儿……结果就以为你也在里面,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法门和尚……”

素羽走过来,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以后当心些就好了。”

我捏紧了拳头:“至少我现在知道了,我娘的死绝对和那和尚有关系!”

素羽低头沉吟片刻:“你要是想追查当年的事故,我也不阻拦你。我倒觉得,你可以先从皇宫里面入手——毕竟,你娘是在宫里出的事。和尚要隔着重重的宫城害你娘是办不到的,除非,他有内应。”

我猛然抬头。

素羽说:“无论有什么举动,自己千万要小心。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我一拍脑袋:“我的侍卫还在——”

素羽摇摇头,率先走上山去:“他们都已经上去了。”

嗯?他们竟然扔下我走了?

跟着素羽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山去,走了约摸有一刻钟,前面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石台。石台最高处有个亭子,亭子有着四个人。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仍旧是四个没错。

太子,苏青溪,崔叔闻,还有……我!

怀安和苏青溪站在亭边,手里都拿着一杯酒,眺望着山下远处大片的田野。那个“我”却在旁边坐着,紧紧靠在崔叔闻身上,仿佛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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