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翡翠王子 下————白狐
白狐  发于:2010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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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杰路希惊叫:「要,我要去!」接著抱住头,悔恨不已。「该死,我竟然忘记要探望兰瑟!我把他忘了!」

 

  第47章

 

  原本会是美好的一天,天气跟昨日一样晴朗无云,恰到好处的凉意,正适合秋日的萧瑟之美。安杰路希走在王宫西苑的湖水边,卡雷姆堕後他半步跟随著。

  这一池人工湖对安杰路希格外有意义,是他和奥达隆初次见面的地点,可惜当时年纪太小,记忆里只剩下高大背光的黑影,以及一头银线刺绣成的威武老鹰。如果他多问奥达隆一点详情,或许能记起更多。

  一抹掺了糖的笑,有如湖面泛开的涟漪,在安杰路希的唇角晕开,卡雷姆当然不可能错过。

  「请殿下自我节制,在湖岸边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容,万一害我太著迷而摔落湖中该怎麽办才好啊!」

  安杰路希的笑容更深了:「不要怕,我猜想宫殿骑士会赶来救你。」

  「很高兴看到殿下与奥达隆的争吵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

  「我们......也不算是争吵。」

  安杰路希犹豫了一会儿,他本来打算先告诉兰瑟,但是他的喜悦造成他的迫不及待,现在就想要讲出来!「昨天晚上,奥达隆他......」

  他把马车厢里的告白,一股脑全告诉卡雷姆。

  一点点讶异藏在卡雷姆的眼底。在他的观念里,先表白的一方永远是吃亏的一方,殿下的恃宠而骄必然会发生,奥达隆真会自找麻烦,除非......他歪头观察著对方,他想他不会猜错......

  「殿下打算什麽时候承认您也爱上了他?」他笑著。

  安杰路希的脸红得好快!连装傻、或者嘴硬的空间都没有,卡雷姆清澈的蓝眼睛似乎早将他的心情看透了。

  他小声说:「我、我也要等到他过生日的时候。」

  ......明明不是少女,为什麽会有这种少女的浪漫?卡雷姆叹了口气,佯装沈痛:

  「我必须告诉殿下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那个男人的出生是个谜,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恐怕殿下必须请求大神殿的神灵显示,才有办法找出他的生日是哪一天。」

  「为什麽会是个谜?」

  「喔,奥达隆是弃婴,他的父母非常匆忙,连姓氏都忘记留给他。」

  「......好过份!」

  难怪奥达隆没有亲人,更不提往事。他先是感到满满的同情与悲伤,随後却冒出不太恰当的情绪......那麽他就是奥达隆的家人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家人......安杰路希奋力驱散幼稚的独占欲,他不该这麽想,他不可以觉得高兴。

  接下来发生的事,也真的让他高兴不起来。

  当他和卡雷姆一前一後踏进兰瑟所在的别馆,看见医生的药箱放在寝室门口,别说不高兴,心头顿时笼上大片阴影。

  处在低迷的气氛中,忙碌而疲倦的侍从们仍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接待安杰路希,并且详尽报告兰瑟殿下的状况。

  能够有人为他们分忧,真诚为兰瑟殿下设想,也算是减压抒解的好方式。据他们的说法,兰瑟在戴冠式中途开始感到不舒服,勉强支撑到仪式结束,就在别馆休息。

  病情的恶化在夜晚发生,御医被请来,诊治服药之後却没有好转。今天早上更加严重,身体的强烈不适,必须倚靠不断加重的药剂镇压。以往能缓解的药物,慢慢地,一样接一样失去效用。

  御医诊不出确切的病因,含糊说著兰瑟殿下长期虚弱,身体达到极限之类,不著边际的话,甚至请他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安杰路希趴在床边,双手紧揪被单,凝望著他最在乎的手足。兰瑟在药力作用之下昏昏睡著,灰白的脸上有明显的痛苦。

  昨天早上的戴冠式不是好好的吗?也许他就是兰瑟的厄运,他的生日总是造成灾难,就算不庆祝也一样。

  安杰路希的心情乱极了,与医生之间的讨论都由卡雷姆负责,他只是断断续续听著,越听越想痛骂医生无能。

  谈话接著竟然转到了请大神殿祈福的建议,他差一点吼出来,祈福有什麽用?祈福就有奇迹吗?就算有奇迹,那也是在......在......

  他回过头,问:「医生,如果是药师谷的奇迹之泉,是否可以治好兰瑟?」

  「药师谷?那远在西奎拉,路途很艰困。」卡雷姆有点惊讶。

  「我只关心能不能治好兰瑟。」

  这个想法令医生的双眼一亮。

  「嗯,我认为有可能!虽然不知道传闻中的药师究竟有多麽神奇,至少,那是一个适合休养的环境,兰瑟殿下也许能藉此调整体质,再怎麽说,都不会比留在宫中更糟。」

  这样就够了!安杰路希下定决心,现在他只需要国王的许可,然後送兰瑟去药师谷!

 

  返回府邸,安杰路希坐在大厅,耐心等候奥达隆回家。

  「奥达隆--!你好慢!」

  当安杰路希唤著他的名字,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奥达隆差点以为自己遭受到攻击,肚腹上搞不好已被戳了一刀。幸好不是,对方仅是单纯抱住自己,这惹起他另一个疑惑,安杰路希停止跟他呕气了?这麽快?

  「你在玩什麽新花样?」他抚摸著他最爱的金色长发,警戒尚在。「不要告诉我是卡雷姆欺负你,他没有那个胆子。」

  「不是!是兰瑟他......他快要死掉了!」而他也急得快哭出来了。

 

  听完安杰路希急切而情绪化的叙述,奥达隆在书房的桌上摊开一幅寇兰边境的地形图,表情很严肃,好久都没有说话。

  安杰路希靠在桌边,身体前倾。他不想看地图,只看著奥达隆,他需要他立刻给予他答覆。

  「我要你帮忙,向国王提出建议,要求送兰瑟去药师谷治病!」如果他能自己提就好了,可惜他明白国王不会理睬他,说不定还有反效果。

  「我得告诉你事情的风险。我假设你还记得,上一回我曾提过,药师谷尴尬的地理位置--」

  奥达隆缓慢而仔细地开始向他解释。

  兰瑟在米卢斯国内或许不被重视,在国外可不一样,他是米卢斯的亲王,身份具有特别的意义,送他穿越寇兰国境,风险比其他求医的平民大上何止数倍。

  他的身份不能被发现,因此不能走城镇路线;他的病况不容许骑马,供马车通行的路径更加有限。野外多盗匪,维护安全需要较多的护卫,太多的护卫又容易招引注目,一旦身份暴露,决不是遣返、驱逐那麽简单,被俘被杀都有可能。

  「天候更要考虑,」他指出一块狭长区域:「进入霜冻山脉的屏障之前,这一带下雪的可能性很大,即使不下雪也会很冷。沿途马车颠簸,没有旅店,没有完善的饮食,对三殿下虚弱的身体是很严苛的考验。」

  他慢慢摇头。

  「一般的年轻人,我会认同这是个可行的方法。至於病弱的三殿下,变数实在太多,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建议,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向陛下提出。」

  安杰路希不接受这个回答。「你不关心兰瑟吗?你跟其他人一样坏,打算放弃他,让他慢慢死掉对不对?」

  「不要随意为我安加罪名!」奥达隆的语气严厉。「我从来不希望三殿下受苦,去药师谷的结果却很可能严重违反这个期待!如果能等到明天春天,气候缓和,成功的机会将提高更多。」

  「但是兰瑟等不到明年!他只会更快地耗尽生命,等到适合远行的季节到来,说不定已经虚弱得连出门都办不到了!」安杰路希哀求他,容色忧愁而急切:「我只要你帮一个小忙,你为什麽不肯?」

  「我不是不肯,是不能轻率行事。」奥达隆狠下心不看他,双眼盯著图表。「......让我再仔细思考一下。」

  安杰路希可没有那份耐性,红著眼,甩头就走:「算了,我不要求你了!」

 

  隔日一早,局势又变,安杰路希不再需要奥达隆的帮忙,尽管他仍不知情。

  御医已经透过柯尔公爵,将兰瑟的病情详细禀告国王,并且立刻在国王的起居间卷起一股怒气的暴风。

  登基才两三天的国王裹著晨袍,这个消息破坏了他的心情,他烦躁得连换装都不愿意。

  「他可真懂得惹人不快啊!早不死晚不死,难道要我在戴冠式之後,马上办葬礼?国家会倒楣的!我不喜欢这种事!」

  他坐在金色雕花的长椅上,早晨用的茶碟重重甩在茶几上,发出近似破裂的可怕声音。若是不清楚状况的人听了,一定会误以为兰瑟已经死去。

  芬姬儿的丈夫柯尔公爵站在一旁,德拉夏诺瓦侯爵站在另一侧,双方都为对方的在场感到不快。

  柯尔公爵的不满却多了一些,论职务和爵位,他都较为高阶,受信任程度竟然远远不及新近当红的德拉夏诺瓦。尤其对方的气焰嚣张,难以忍受!

  但是他们同样都靠与王室的联姻而发达,他实在也不方便抱怨。

  「陛下,我听医生说起一个建议,我们可以送兰瑟殿下去东北方的药师谷求医,据说痊愈的机会很大,陛下不妨考虑。」

  「药师谷?那个远在西奎拉的药师谷?」国王几乎从椅子里跳起来,好像听见药师谷就会伤害到他的耳朵。

  「可笑!要我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物辛苦安排护送计画?喔,还不包括一路上的保护、照顾,留下人手陪著他在药师谷,负责他的生活起居,留心他的安全......有谁知道这些要耗费几年的时间?简直是活著没用,死掉也麻烦,我真不懂我们干嘛要管一个废物的死活?」

  「......不,也许这次不是废物。」沈吟许久的德拉夏诺瓦忽然说话:「寇兰人究竟有多恨我们?面对一名米卢斯的亲王,他们肯不肯放过?」

  「当然不肯,换成是寇兰的亲王溜进来,我也不会放过。」

  「不错,一旦获悉有米卢斯的亲王越境,寇兰人的愚蠢热血必定沸腾。我几乎能断定,他们会尽一切努力去捕捉兰瑟殿下,发泄他们的仇怨。寇兰,就是冲动愚昧之辈的聚集处。」

  「该死的!」国王重重捶向桌面,茶碟跳了起来。「我岂能让他们如愿!」

  「不,就要让他们如愿。」

  德拉夏诺瓦神秘地微笑著,其他两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他。

  「你疯了吗?」国王蹙起眉头。

  「请问陛下,失去兰瑟殿下,对我们究竟有什麽伤害?是的,我们会没面子,所以要讨回颜面,讨伐寇兰!」他的语调兴奋激昂,神情也渐渐趋於狰狞。

  「想想那样的情况吧!他们可是掳走了国王的弟弟,将他凌虐致死,还有比这个更名正言顺的讨伐名义吗?舆论都将支持我们,没有任何国家会站在寇兰那一方!我们绝对会获胜!这将是一场血祭,一场为了兰瑟殿下所举行、最盛大的送葬仪式啊!」

  德拉夏诺瓦的主张过於骇人听闻,起居间刹时陷入沈默。

  率先爆发的是仁厚良善的柯尔公爵:「太残酷了!德拉夏诺瓦,你、你还有没有人性?这是我听过最无耻的计画,我绝对无法认同!」

  国王却似乎不这麽想,他惊恐地发现,国王的表情在动摇,甚至流露出不经意的微笑。

  他连忙想唤醒国王:「陛下,兰瑟殿下是您的手足......」

  「什麽手足?」德拉夏诺瓦不屑地撇嘴。「是杂种!奇怪的平民女人所生,是不是先王的种都很令人怀疑呢!接他入宫,承认他是王子,不过是先王的恩典、是怜悯!现在不正是他报答的机会吗?我可以告诉你,每一个米卢斯人存在的目的,都是为米卢斯而死!为国王陛下而死!你敢说不是吗?」

  「这......这......」这是谬论啊!绝对是过於偏激的谬论!可是,一向保守温和的柯尔公爵,一时却想不到该怎麽辩驳。

  德拉夏诺瓦的说法很令国王满意,他轻轻摸著下巴:

  「嗯......这一切真的行得通吗?国王的名声必须优先被顾及,我不能承担害死兰瑟的质疑!还有,你怎麽确定寇兰的蠢猪们抓得到人?他们那麽笨!」

  「护送的部分不必刻意松懈,只需要把情报秘密泄漏给他们,我们一直有人在寇兰,很容易就能安排,陛下什麽都不必担心。」只要预先掌握住人数和路径等情报,然後在自己的国境内进行伏击,寇兰人再蠢笨也不至於失手吧!

  无视在场第三人的异议,国王和侯爵的讨论迅速进展到护卫的人选。

  理论上,王族该由禁卫骑士护送,再配合各地的卫戍骑士团进行混编。无论如何,这都会是一项高危险性的任务。

  「不,不要卡雷姆,找一个副团长去就好。」国王挥了挥手。

  「佛利德林家是名门,不能让他的儿子冒险。那对兄弟不管死掉哪一个,都是麻烦,搞不好连芬姬儿也会来跟我哭诉!唉,她闹起来真的很难应付,是不是?」

  最後几句话他笑著转向柯尔公爵,後者只能勉强扭动嘴角,笑不出来。他想不通,国王怎麽能怪先王偏心?国王自己不也对手足有极大的差别待遇吗?

  他深深吸一口气,再次进言:「......我们......我们谈的是人命,是将无辜的生命送往死路的计画啊!恳求陛下慎重考虑,陛下仁慈的心为什麽能容许这种狂徒的言论?」

  回应的却不是国王,而是提高音调,明显不高兴的侯爵。

  「没有牺牲,如何成就伟业?我保证,届时,成千、甚至上万名寇兰人会付出代价,做为陪葬!兰瑟殿下的死亡将是一项荣耀、一项最值得的牺牲!我很遗憾,柯尔大人不能为米卢斯著想,看不到生命真正的价值!」

  什麽混帐狗屁的言论!柯尔公爵拼命压抑住跟侯爵对骂的冲动,执意只向国王发言。

  「陛下!陛下您真的想要一场战争吗?如今的米卢斯真的需要战争吗?」

  国王逃避地撇开头,心里感到很厌烦。他真不喜欢每次都有人坚持反对的意见,幸好德拉夏诺瓦总会〝体贴″他,帮他应付。

  「啊,公爵大人,你的大儿子今年几岁了?大人与其忧心,为什麽不乾脆让他加入护送的行列,也可以增加历练不是吗?」

  柯尔公爵的嘴巴因震惊而无法合拢;恐惧,则使他的声音颤抖:「不不......请不要......他还......还是个孩子......」微弱的声音最後消失不见。

  「唉,不要露出那麽紧张的模样!是玩笑,我是会让亲爱的外甥冒生命危险的无情之人吗?」

  国王好笑地看著他。

  柯尔公爵尴尬地低下头,冷汗没有停止。他不知道一个轻易就决定送弟弟去死的国王,口中说出的话还能相信多少?

  德拉夏诺瓦轻蔑的视线正在伤害他的尊严,可是他再也不敢坚持自己的意见,计画就此定案。

 

  第48章

 

  安杰路希得到御医稍来的讯息,一扫昨日的郁闷,高声欢呼。

  「芬姬儿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选择柯尔当丈夫!他真是一个有良心的大好人!」他睨了奥达隆一眼,大大摇头,意思很明显。

  奥达隆不理会无聊的挑衅,从安杰路希手中接过信笺,难以相信自己看见的字句。

  陛下同意了?他猜想是给柯尔公爵面子,大家都知道,国王一向对待妹妹芬姬儿公主还算不错。

  「陛下许可的速度真快,快得很不寻常。」

  「有人比你勇敢果决就是不寻常吗?」

  安杰路希抢回信笺,对他吐了吐舌头,之後兴冲冲去见兰瑟。

 

 

  今天的兰瑟是清醒的,躺在床上,被几个蓬松柔软的大枕头围著,看起来更显得虚弱瘦削,眼中也缺少神采。安杰路希在他床畔坐下,谈起前往药师谷的计画,试图振奋他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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