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言飞找了熟人又托关系，终于在家附近找到了一家愿意接受言笑去上学的市重点小学。鉴于言笑在孤儿院学过一些汉字和算术，学校让他从三年级开始读起。但就算是这样，言笑仍然比班上的同学大了一两岁。

言飞一脸无奈的看着坐在储物间里的言笑，“笑笑，你先出来好不好？”

见儿子毫无反应仍然以背相对，言飞叹了口气，“唉……那爸爸也进来陪你……”

嘴上说着就往储物间里挤，无奈储物间实在太过狭窄，挤两个人很吃力。言飞只好让言笑坐在自己两腿之间，两手绕过儿子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

感觉儿子小小的身体，香香软软的倚在自己身上，就觉得好可爱。

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笑笑，爸爸知道你不想去上学，可是你要知道，人活在世界上不能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有些事情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有去尝试的必要。”言飞亲了亲儿子的后脑勺，继续道：“笑笑还没有上过学，怎么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呢？说不定在学校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情哦。”

言笑挣了挣，想要离开言飞的怀抱。

感觉到儿子并不妥协，言飞又叹了口气，“笑笑，其他的事爸爸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你得听爸爸的……你还记得孤儿院的黄阿姨吧？她也很希望你能好好的学习知识啊。”

一提到黄阿姨言笑就停止了挣扎，言飞趁机将他一把抱了起来钻出储物间，双手把他高高的举过头顶。

“哦哦！笑笑最听话了！呵呵，明天我们笑笑就要开始阳光灿烂的校园生活喽！！…………哎呀，我的腰！”

言飞一上午都心神不宁，整个人就像得了焦虑症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工作一点都没做。今天是言笑上学的第一天，他这个当爸爸的就担心儿子会不习惯学校生活，怕他被同学欺负，怕他上课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怕这怕那，越想越担心，最后终于决定偷偷到教室外面去看看，只要看到儿子在好好的上课，他就可以安心了。

正要出门，突然手机响了。

“喂？是言笑的父亲吗？”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焦虑的声音。

“我是，笑笑怎么了？”言飞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笑笑出事了！

“言笑下了第二节课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找不到他！”年轻的老师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老师您先别急，我马上就来。”

言飞挂掉电话，抓起车钥匙就飞奔出去。

想了想，言飞没有去学校，直接把车开回家里。

进了家门，直接冲向储物间，拉开门一看，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儿子瘦小的身影。

深深松了口气，言飞弯下腰去把儿子抱了出来，看到他脸上僵硬的表情，心疼的把他紧紧揉进怀里。

“怎么了笑笑？学校让你觉得害怕吗？同学欺负你了吗？”

看着儿子仍然僵硬的表情，言飞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接连三天言飞都没有再送言笑去学校，到了第四天，终于硬下心肠送他去上学。言飞知道，为了言笑的将来，有些事情非得狠下心来不可。

可是这次，不到一个小时就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言笑和班上的同学打起来了！”

赶到教工职员室的时候，四个鼻青脸肿的孩子正在罚站，其余三个孩子的家长已经到了，正在向班主任老师激烈的投诉。

言飞看了言笑一眼，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默然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和紧张。言飞走过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对他露出安慰的笑容。

“你看你儿子把我们孩子打成什么样了？”一看到言飞，其他三个家长便急不可耐的进行投诉。

“对不起对不起。”言飞耐心的一一道歉，“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

三个家长看言飞态度这么好也不好意思一直找茬，便转而对着班主任老师抱怨，“那个孩子不是正常小孩，学校怎么能让他在这里上学呢？这样只会影响其他孩子的学习！”

“没错，您看他愣头愣脑的，动不动就打人，我们孩子只是说了他两句他就拳脚相向，实在太可怕了！”

“是啊是啊，像这样的孩子应该让他去上特殊学校，专门教智障儿的那种！”

这几个中年妇女滔滔不绝的抱怨，话越说越难听，言飞本来好脾气的脸越来越青，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请你们适可而止！”

言飞冷冷的扫了三人一眼，“请你们在责怪别人之前先问问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打，如果你们会教育孩子就不该在孩子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女人瞪大眼睛，怒视言飞。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明白，”言飞语气平淡，“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说人坏话，还不是听你们这些大人说的，如果不是你们在家里说我儿子的闲话，你们家孩子又怎么懂得说？一群教坏小孩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我儿子指指点点！”

05

中午，言飞带着言笑到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看着儿子一脸犯了错的小孩等着挨骂的表情，言飞不禁笑出声来。

无限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呵呵，你刚才看见那几个女人的表情没？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视线移到言笑被打青的眼圈上，言飞撇了撇嘴。

“真是的，她们不停的说她们的儿子被打得怎样惨，现在看起来还是我的儿子被打得比较惨嘛……”

伸手过去轻轻地碰了碰，言笑疼得脖子一缩。

言飞微微皱眉，伤得好像有点严重，“等过会吃完饭，爸爸带你去擦点药。”

说话之间，菜已经陆续上齐。

“饿了吧，快吃，都是你喜欢的菜。”言飞把筷子塞到言笑手里，看着儿子望着满桌菜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观察是正确的。

这几天厨艺小有成就的言飞做了各式各样的菜给言笑吃，他发现儿子专挑西红柿炒蛋里面的鸡蛋，吃芹菜鱿鱼丝时会把芹菜一根根挑出来，喜欢吃鱼不喜欢吃鸡，喜欢清淡的口味不喜欢吃辣。虽然不希望言笑挑食，但是做菜时言飞都尽量迁就儿子的口味。

言笑吃得比平时快，显然饿得不轻，看来打架也挺消耗体力。

看看言笑脸上的淤青比刚才似乎更大了，而且还有点发紫，言飞心里又开始不爽。

“你哦，打架这么差还要打，现在被打成了猪头，丑死了。”

言笑停下吃饭的动作，低着头，一副等着挨骂的样子，看来这孩子在孤儿院没少因为打架而挨骂。

言飞赶紧靠过去，把嘴伸到言笑耳边，一副讲秘密的架势。

“告诉你哦，打架是有诀窍的，”言笑微微偏头，眼中有一丝疑惑和诧异。看着儿子的表情，言飞呵呵一笑，继续道：“你爷爷，就是我爸爸曾经告诉我：他打架从来只打一个人，爱人也只爱一个人……这句话很有道理哦，值得学习。”

知道儿子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言飞接着说：“后半句你现在还小，还不用明白，前半句你就要学学了……以后要是又碰到一个对多个的情况，你就别管别人，只盯着带头的那个打，知道吗？那样至少有一个人会和你一样惨，你爸爸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呢。”儿子的表情渐渐明朗，言飞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过有一件事笑笑要记住哦，会打架只能让人害怕你，只有学会了容忍，才能成为真正男子汉。”

顿了顿，言飞又做作的挤了挤眼，“实在是忍不了的时候就用爸爸教你的方法教训他们。”

吃完饭，言飞开车带着言笑来到一个诊所门口。

这个诊所规模不大，但是光从门口的装潢来看就知道收费一定不便宜。

言飞牵着儿子直接穿过前厅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对着房门伸脚就踹。

在踹到第十下的时候，门嗖的打开了，露出一张愤怒的脸。

“你找死啊！老子的门也敢踹！”

面对扑面而来的怒火，言飞只是淡淡一笑，把那人推到一边，牵着言笑就进了屋。

“我要不踹你会开门？你这个为了睡午觉可以见死不救的缺德医生！”

男人挠了挠睡翘了的头发，不满的哼了一声，“知道老子把睡觉看得比天大还要来打扰，你小子可真够朋友啊！”

“对不住了朋友，我儿子受伤了，你给他看看。”

“啊？你儿子？”男人这时候才发现言笑的存在，“你什么时候有儿子的？是亲生的吗？”说着盯着言笑猛看，努力寻找他五官之间与言飞的相似之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言飞瞪了男人一眼，“他是我和淑平的儿子，叫言笑。”转身对着言笑，“笑笑，这个男的叫张远，看起来没文化，其实医术还行，等下让他给你看看。”

“喂！你这是什么介绍啊！”张远不满的抗议，“至少要让他叫我叔叔吧！来，笑笑，叫远叔叔。”

等了半天，见言笑不回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孩子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再看看言飞的神色，张远立刻了然。

拉过言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看了又看，最后大声赞叹：“啧啧，这孩子长的真好看……”

言飞一听，瞬间得意起来：“那当然，我儿子……”

张远愣愣的说出下半句话，生生打断了言飞的自我陶醉，“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去你的！”一脚蹬到张远屁股上，让他摔个狗吃屎。

张远揉着屁股，念着三字经，爬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行了，别闹了，快给我儿子治伤。”言飞好笑的扶了他一把。

张远一脸不情愿的作着准备，一边洗手一边斜着眼看言飞的神色，“原来你跟那个什么淑平都有儿子了，竟然都不跟我说，这什么朋友……”

言飞歉疚的笑了笑，“对不起，那时你正在外国读书，对情况不了解，后来你回来了，但是我和淑平弄成那样我也不想再提起，所以……”言飞慢慢低下头。

“哼，怪不得你对那个淑平那么着迷，看你儿子的长相就知道她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听着朋友爽朗的语气，知道他不再计较，言飞渐渐露出笑容，“笑笑的确长得很像他妈妈。”

做好准备，张远蹲到言笑面前检查他的伤势，“嘿嘿，小子，打架了？”

其实并不用言笑回答，他一看伤口就知道了，“啧，被揍得挺惨的……远叔叔告诉你哦，打架有秘诀的……”

“咳咳，这个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一旁的言飞有点不好意思的提醒他。☆油炸☆冰激凌☆整理☆

“哦，是吗？已经说过了啊……”张远失望的念叨着，好像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不一会表情又明亮起来，对着言笑神秘兮兮的，“还有一件事你爸肯定没说过，”张远回头瞪了眼言飞，“那小子以前就是用那个方法揍我的！”

闻言言飞爆笑出声，“哈哈哈，张远你有病啊，以前那些丑事还献宝一样往外说！”

“那有什么，要不是你揍醒我我还在黑混着呢……不对，说不定已经被砍死了，”说话间感激之色溢于言表，但没一会，又面露凶色，“不过你实在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带着一群小弟去扁你，结果小弟一个个都没事，就我这个老大被揍的跟个妖怪似的，让我在兄弟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说不定那时我就是因为太丢脸了才退出江湖的。”

张远说着，言飞在一边笑个不停，言笑似乎也被张远的话吸引了注意，没一会伤口就处理妥当了，其间言笑都没有出现过疼的表情。

把父子俩送到诊所门口，张远拍着言飞的肩膀，“下次出来喝一杯，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接着转向言笑，“你也要来哦。”

“去去，”把张远赶开，言飞一把搂住儿子的肩膀，“我们家笑笑越少接触你越好，免得被带坏……”说着把言笑抱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走喽，我们去学校咯。”

看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张远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那小子是不是有点恋子情节啊……”

06

日子过得很快，言飞觉得和言笑在一起的生活充实又愉快。

言笑每天都按时去上学，再没发生过中途从学校逃出来的情况，只有两三次班主任老师向言飞投诉说言笑在学校又打架了，可是很奇怪为什么他总是只打一个小孩，是不是对那个同学有什么不满。言飞帮自己和言笑报了个游泳培训初级班，以便以后去海边玩时可以带着儿子一起游泳，只是整个班上都是些小朋友，只有言飞一个大叔夹在里面总觉得很不好意思。言笑并没有像言飞担心的那样学习跟不上班上的进度，反而进步非常快，期中考试考到全班中上等，期末的时候就进了前十名，言飞高兴得笑了一整天，还买了一台游戏机送给他。

公司的同事看到言飞最近老是笑眯眯的，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一下班就往家里跑，还以为他交了女朋友，总是调侃他，他也不反驳，心里想着这可比谈恋爱更让人幸福呢。与此同时，公司里的一部分单身女士开始着急，像言飞这样长得这么端正，性格温柔，做事又细心的未婚男子公司里可没剩下几个了，于是大家在调侃他的同时也对他的“女友”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平安夜那天，言飞早早的就把工作做完，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出去买了礼物，下午就盯着手表数时间。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时间，言飞拿起公式包和礼物就往外跑，中途还拒绝了好几个人“一起去庆祝”的邀请，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后面还传来“重色轻友”的调侃声。

开车到超市照着单子上列的买了一堆菜，单子是他早就写好的，先计划好平安夜要做哪些菜，再把要用的食材分门别类的列好，以便下班后能够更快更好的把菜买齐，别让言笑在家等久了。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言笑正坐在沙发上玩他送游戏机，言飞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挑。经过这半年对儿子的细心照顾，言飞发现，最近言笑的表情不再像以前那么淡漠，虽然喜怒哀乐的表现仍不明显，但是他看得出儿子的表情一天天明朗起来，对周围的事物也慢慢开始感兴趣，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时会看看书，玩玩游戏，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发呆，虽然还是不愿意说话，但他确实越来越像个普通的小孩了。言飞知道言笑其实并没有那么怨恨自己，一个小孩子又哪里懂得怨恨别人，就算生气，也气不久，只是自己多年的不闻不问让言笑觉得没有安全感，害怕再次被抛弃，所以总是刻意的保持距离。对于这一点，言飞认为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关心他，让他接受信任自己，而这些言飞都不急，现在只想考虑怎么才能让儿子快乐幸福。

做好饭，点上蜡烛，关掉灯，言飞拉着儿子来到被圣诞树环绕着的餐桌边，替儿子拉出板凳让他坐下。绅士的做着一系列动作，言飞突然有种在对情人献殷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