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界之书 卷四————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0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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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之召唤师] 逆世界之书(卷四)蓝龙的咆哮 BY: 非天夜翔


卷四 蓝龙的咆哮

43.时光瞬狱思密达

千年后,我在香格里拉徘徊,

总会时不时转头,确认他没有走丢。

稍不注意,就要满街寻找,小悦也是,崔恩也是。

迷路的孩子最孤独,尤其是在这喧嚣繁华的自由都市。

必须在他们茫然大哭前找到,否则我内心的自责将久久不能平息。

但我找了这么多年,才蓦然发现,他们没有迷路。

迷路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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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河横贯花海平原,连通了整个天之大陆,于隆奇努斯山发源而奔腾向东,最终注入大海。花海平原的另一侧是月华帝国,也就是辰的奴隶——黑风逃出的地方。

夏季的最后一场暴雨,伴随着双眼明亮的弓箭手结束了他的旅途,入秋,春风河的水流湍急,在这暑热仍未散去的时分仍带着一丝凉意。暴雨的结束总带着山洪,或是水位上涨,泥石流从上游滚滚而来,又被春风河沿岸的滩石阻挡,最终堆于两岸,加高了堤防。

河里有有一具身穿淡黑色猎服的躯体,顺水飘向下游,他面朝天空,嘴角微微上翘,双眼惬意地闭着,仿佛在享受正午的阳光。鸟雀把他当成了浮木,停在他的长腿上,伴随他于水旋中转了个头。叽叽喳喳地跳上他的胸口。

崔恩旋即醒悟到,他可以看看它,接着睁开了双眼。

灌木雀啄了啄他瘦削英俊的侧脸,令他觉得有点痒,他挥手,却驱之不去,马蹄的声音从河岸外侧的平原道上传来,其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叫嚣与呐喊。

他翻了个身,耀眼的阳光扎得他睁不开双目,随手拨在经过身侧的河石上,纵身一跃上了岸。灌木雀受到惊吓,终于飞走了。

“抓住他们!”

崔恩伏身于矮树丛中,朝平原道上望去,奔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清一色贵族私兵制服,追赶一辆平民马车,马车上罩着蓝色车蓬,它剧烈地颠簸,三十余骑追兵显是训练有素,于短短的几秒中散开,形成扇形阵,继而包抄上去。

崔恩反手拔出一根箭,掂了掂银灰色的长弓,至高神不用钱般的神器大赠送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他闭上双眼,随即又睁开,并嘲笑自己的习惯该改改了。

弓弦出乎意料的好拉,只是轻轻一振,便瞬间被拉满,他颇有点意外,也许这便是神器的认主效应,他搭箭瞄准马上的一名士兵,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令他目瞪口呆。

三十名包抄阵的成员,突然有一个落伍了,然而这落伍并非速度变慢,而是以一个诡异的动作凝立于半空,就像有人生生地把画面截住一般,崔恩瞄准的那名追兵,马蹄前伸,马上骑者长刀高举,身体前倾,胯离鞍,足踩蹬,时间在他的身上静止了。

而他的同伴们追赶不休,瞬间便把他抛在队伍后面,无人察觉。

崔恩放下弓,诧异地观察他的猎物,后者又恢复了奔跑的动作,似为自己掉队而茫然半响,接着又卖力地追赶上去。

崔恩又瞄准了另外一个,他明白这把弓为何被称作“时光瞬狱”了。

他松了弓弦,射翻一名士兵。

“天杀的”崔恩暗骂道“这简直就是……”

这简直就是破坏平衡的!为什么小悦机器猫随便掏把东西出来都是神器!

神射手风中凌乱了,整个人都思密达了,拿着时光瞬狱,就像在拇指上套了根橡皮筋,随便一飚,飚,飚飚飚……一秒一个,名副其实的秒杀!不到半分钟,马车后的追兵便被他射得干干净净。

崔恩忽地童心大起,又用时光瞬狱瞄准远方奔跑的马车,不禁捧腹大笑。马车在一块石子上颠簸而起,车轮不沾地,被凝于半空,甚至连车夫挥缰的那一下手势都如快门聚焦般定在了柔软的绳上。

“停车!”妇人搂着怀中又惊又疑的孩子,马车内的五名幼童已慌乱的哭喊,挤成一团,她手足无措地抱抱这个,又摸摸那个,温声安慰。直到孩子们安静后她才呼了一口气“去请那位猎人过来。”

崔恩上了马车,看清妇人的外貌,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一个人类,自从得到双眼后。

雾香稍有点不自在地把黑发挽到脑后,她望着崔恩,崔恩也望着她,她一瞬间便沉沦在他的眼眸中,抹成粉红色的双唇微分,呆了半响。

最终回味过来,崔恩的目光已投向她身边的孩子们,雾香马上展现出一贯的笑容,把肩膀处的流苏纱往一侧拉了拉,以便神射手能仔细看到她雪白的肩部。

“感谢您仗义出手”雾香欠身柔声道“阁下从何处来?”

“你从何处来?”崔恩脸上不露半丝红晕,孩子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令他想起自己和另一个人。他把手掌覆在小男孩的额头上,把他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膝盖,随马车前进的颠簸而有节奏地振着腿。

旋即岁余的幼儿为这愉快的游戏而欢笑,他亲了亲孩子的脸,把他放下,又换了一个。

“我是……我从珐琅城来”雾香略有点心虚地说,但崔恩没有听出这话里别的意味,她轻轻抓着要爬向崔恩身上的孩子的手臂,不让他乱动“我家里开了一个孤儿院”

“逃难?”崔恩的眉毛扬了扬,从腰包中掏出几块软糖分给孩子。

“追赶我们的是珐琅城……城主的私军,我的父亲死了,欠下一笔债务”

“不见得吧”崔恩随意瞥了她一眼。

“他们要让我嫁给……”雾香恰到好处地掐断了话头,崔恩点了点头,相信了她。

“爸”崔恩怀中的孩子说道,神射手尴尬地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却懵懂不答,把软糖塞进嘴里,小男孩晶亮的双眼好奇地在崔恩脸上扫来扫去,又俯身把白胖的小手伸进他的腰包摸索不停,口水蹭了他一肩膀。

“去月华帝国?”

雾香点了点头,像是担忧地低首,手掌又在孩子的背后轻轻拍着,唱起了安详的歌。

“我们同路”崔恩下了决定“到了月华国,我可以为你寻找……”

雾香稍有点不安地打断崔恩道“我自己可以,谢谢您”

英俊的神射手点了点头,不再看美丽的雾香小姐,侧过脸去,握起手掌,再张开,里面赫然多了五块水晶软糖,逗得孩子们一阵“格格”笑。雾香蹙了蹙眉,仿佛她的存在只是马车内的一个摆设,一张毛毯,一个花瓶,或是别的什么。

总之这个充满神秘气息的猎人是对自己毫不在意的,美貌撞了墙,魅力扭了脚,这令她多少有点忿忿。

崔恩突然明白到黑猫身上那阵致命的吸引力来自何处了,初生幼儿直至五六岁,双眸都是晶亮的,就如动物般乌黑,又或是洁净。人则不同,当谙熟世事后,双眼会慢慢浑浊,失去眉目间流动的灵气,就像他一人分饰两角的父亲那样。

“希望不要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

“什么?”雾香愕然问道。

崔恩摇了摇头。

马车抵达羽蝶城时已是深夜,崔恩看着路边熟悉的建筑物,带有东方气息的一草一木,有种回家的感觉。

“阁下的家在羽蝶城?”雾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不,东面,沿海”神射手小心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放在车座上,尽量不惊醒他。三天里的反复尝试,他现在已能轻手轻脚地,在不惊醒对方的前题下把孩子从车座的一侧挪到另一侧。

这让雾香觉得甚是好笑,男人没事做常练习这个做什么?她好奇地询问,却得到了更好笑的回答。

“如果以后有机会,让某个人,睡觉的时候睡得舒服点”崔恩模糊地答道。

“东面……”补完粉,雾香侧过头,挽起她乌黑发亮的长发,用一根玉簪在发丝中揽着,要把它固定在脑后“出了羽蝶城,东面沿海是没有人居住的呀”

“世界的尽头”崔恩答道。

雾香瞳孔陡地收缩,失声问道“大法师塔!?”

玉簪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断成两截。

“您是迈普大师的徒弟?”雾香睁大了她漂亮的双眼。接着崔恩竖起食指,微笑着作了个“嘘”的手势。

云雾泽森林·金线蟒部落。

迈普推开那扇门,手微微发抖。

梅杜莎女王正在研究一把小小的水壶,她笑了笑,双眼仍是闭着,阳光透过木屋歪斜的缝隙照在脸上,她的表情安宁而优美。璐娜又从桌面拣起一个石盖,覆在锡壶上,摇了摇。

“刚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她笑道“这小东西就变石头了,盖不上去”

迈普抓了抓脖颈,“梅杜莎小姐,我的徒弟……”

“你还没找到崔恩?”璐娜颇有点意外地微微仰头,迈普畏惧地退了一步,踩到她收集回来并堆在屋角的破烂,差点摔跤。

“别把我的花瓶摔坏了”她提醒道,语气中有点不高兴。

迈普小心地拾起一个破碗,又把它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

“崔恩最后一次来,找我要走了黄昏十二乐章”梅杜莎女王说“要去杀他的父亲”

“父亲吗……我的海蓝之心与原罪徽章,也被他带走了”迈普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布鲁克曼还是做得太狠”

“恕我直言”璐娜又说“孩子长大了,总要让他们离巢”

“即使是您……”

“那不一样,梅杜莎小姐”迈普沉声答道“是水神选了我,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不是母亲去世太早……”迈普恭敬地取下魔法师帽,朝梅杜莎鞠了一躬“我还真宁愿在她的身边多呆几年”随即转身把门带上,把梅杜莎女王关在她简陋的,堆满破烂的宫殿里。

“什么大师,他只是个杂种,我也是”崔恩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雾香心内暗自好笑,已把崔恩的话当作耳边风。但她还是优雅地朝神射手行了个礼,目送他拉开车帘,跳了下去。随即她想起自己甚至忘了问他的名字,这真是身为交际花的失败之处,她又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拉,宝贝们,接下来不能哭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从手袋里掏出巧克力,抱起最小的,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一人分了一块“呆会见到阿姨们不能哭,知道吗”

两三岁的小孩似懂非懂地点头。

崔恩沿着长街的一侧走去,羽蝶城一派与天之大陆西方四国截然不同的夜之气氛,月上中天,已是深暮,路边的食店,酒馆,澡堂仍亮着灯。店内明亮,把顾客的影子投映于乳白色的纸门上。

崔恩抬起头,看了看一家店门口挂着的红色灯笼,上书“浴女汤澡堂”,拉开纸门迈了进去。

侍女们的着装也与奥德赛,香格里拉等地的仕女服或流苏南瓜裙不同,她们头发挽于一处,盘在头上,身穿大红或大蓝色的丝绸旗袍,见到崔恩走进,均是眼前一亮。

他弹出金币,立刻有小女生殷勤地从红木柜台下取出叠得整齐的,芳香的白色浴袍,作了个“请”的手势带着英俊的崔恩入内。

“羽蝶城最近有什么消息”崔恩惬意地闭着眼,趴在浴池边的一条毛巾上,女按摩师柔嫩的手指捏着他的肩膀,边暗暗为他虽瘦削却不失健美的腰肩,臀部与男性有力的长腿而心神荡漾。

他又重复了一次问题,她才回过神来。

“最近……没什么特别的,城内听说有人贩子……”女按摩师侧着脸,面部现出红晕,在他脖颈上轻轻叩压,仿佛迫不及待地等待接下来的节目。

但今天的顾客显是特别啰嗦,他又问“人贩子?奴隶贩子?”

“哎呀,你担心啥”女按摩师端过茶,在这蒸汽萦绕的浴室里,崔恩的皮肤浮现潮红,他喝了一口冰茶,舒畅地打了个激灵。

按摩师又道“帅小哥,你怕被拐了吗?据说人贩子们只在这里倒卖小孩……”

崔恩转过身坐起,长腿交叉,赤条条地正面对女侍,后者热情地笑着,伸出她洁白的双臂要搂住他的脖颈。

但她的顾客却完全没有要求余兴服务的意思,连看也不看她,一手取过白色的毛巾质地浴袍,披在身上,又拾起驻在墙角的银灰色长弓反挎于背,从箭囊中抽了三根箭,夹在手指缝间。

他系牢浴袍腰带,继而赤着一足踏上窗台。

“唰”一声在女按摩师张得圆圆的樱唇面前拉开纸窗,初秋的冷风灌了进来,吹散浴室中的蒸汽。

“帮我把衣服洗一下”崔恩一手撑着窗台翻了出去“呆会回来拿”随即头也不回地,捞住屋檐,翻身上了二楼栏杆,而后借力一蹬,跃上对面房顶,飞檐走壁地离开了。

44.不是土豆是地瓜瓜!

郁金香小楼前门装潢得典雅高贵,绕过西大陆风格的四根白色庭柱,内院居然在池塘中种满了荷花,融合了东大陆式建筑特色的竹亭本应显得特别突兀。然而恰恰相反的是,郁金香小楼反而是羽蝶城最出名的平民式风月场。

平民式可不是指“平民消费式”,而是指小楼内的货色,女人们均为老百姓着装,既不高雅,也不庸俗,随意扣上的耳环,丝巾,也于新嫁罗敷无甚区别。偏生都有姣好的容貌,却又打扮得与少妇一般,以老鸨独有的生意头脑,于都城中特地为了满足贵族们的偷情心理而设。

嫖和偷情,哪个更吃香一些?从小楼的装修档次就可以看出。从院里的排场也可以看出,包括那个宽阔的荷塘。

荷花池塘是出乎意料地宽阔,浑没有任何小家子气派,一望而去,竟占了院子内的一半面积,方圆近两三千米,月色照于荷塘,岸畔至湖心,均是银亮,然而只有距亭不远处的一小片区域是深黑的。

像是有什么水栖猛兽,是巨龟还是食人的凶鱼,露出它黑黝黝的背脊,懒惰地在水中浮着。

马车停在郁金香楼后门处,雾香下了车,早有数名女子莺莺燕燕围上,拉起她的手问长问短,她把幼童们抱下车来。

“路上被珐琅城主追得快断气了”她擦了一把汗,长吁短叹道“洗澡水放好了吗?小姐们”

“放好拉放好拉”老鸨抱着个眼睛乌黑的男孩迎了出来,雾香松了口气,又拧了拧怀里的孩子脸蛋“想妈妈了吗?地瓜瓜?”

被称作地瓜瓜的小男生撇了撇嘴,转过身去,雾香掏出一块巧克力,在他眼角能及的余光范围内晃了晃,小男孩才喜逐颜开地转投到她怀里。

“赶紧”老鸨亲了亲雾香的脸,丝毫不介意她完成任务后汗水浸湿的粉,“去休息吧,晚上和地瓜一起睡”

她转身护着姑娘们进屋,背过身时又装作不经意地把目光扫过郁金香楼对院的房顶。

崔恩正蹲在那里。

他一脚前伸,矮身伏于屋顶上,稍有点不习惯地偏了偏头。

事实上自复明以来,就从未习惯过,景物的存在总吸引着他的好奇心,或许凤凰之泪反而让他成了瞎子,这感觉横亘内心,他顺着屋檐一角滑下,又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郁金香楼。

倏然他感觉到了潜藏的危险,停了脚步,荷塘中央有一物缓慢浮起,他在半秒内反手两根手指勾住绕过左肋的弓弦,右手一撑,背着拉开了时光瞬狱,随即指缝内的一根箭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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