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赋 第二卷————语秋
语秋  发于:2010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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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坐了一会,皇上轻轻起身而出。

安远跪送皇上,直到皇上走远才站起来,低头却看见地上有一个长长的身影。小秋倚门而站。

“公子,您怎么醒来了?”

小秋说:“我口渴得很,便醒来了。”

安远忙斟了茶端来,微微拨亮了烛光。小秋捧着茶,却又不急着喝,问到:“皇上他,每晚都忙到夜深?”

安远说:“皇上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经常看奏折都到深夜,今天还算稍微早点的。”

小秋点点头,是啊,当年的皇上不也是如此。

安远试探着问:“公子要体恤皇上的话,不如去看看皇上,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秋放下茶盅,看了他一眼,说到:“小安,你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派你陪我出去?”

安远答到:“奴才不知,按理,该是奴才陪公子出去的。”

小秋说:“小安,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你做好你的本分就可以了。皇上希望你将我服侍得舒舒服服,但未必希望你将心全用在我身上。你的心,只能忠于皇上,你明白么?”

安远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秋笑了,“你好好想想罢。我去睡了。你也歇息吧。”

安远躺在床上思索小秋的话。我劝他取悦于皇上,难道不是一心向着皇上?也许是公子不喜欢听这些话,唉,我只是心疼公子才说的啊。

次日早,皇上依然在上朝前先到秋园来看看。安远跪在院中禀道:“公子尚未起身。”

皇上其实只是习惯地去看一看小秋罢了。熟睡中的小秋象晨露中新发的嫩芽般静美,皇上依然在床边轻轻坐下,左手轻轻握住小秋的手,右手轻轻抚着小秋的脸。当他的手在小秋脸上慢慢滑过的时候,小秋眼睛突然睁开了,倒唬了皇上一跳,连忙将手放了下来。“吵醒你了?”

小秋摇摇头,“没有。昨天多喝了酒,总是觉得口渴,睡得不踏实。”

皇上回头一看,太监们都在屋外,也懒得喊,便亲去桌上倒了杯茶递于小秋。

小秋坐起来,靠着皇上的肩,呷了几口茶水,皇上将茶盅接了过来放在一边,心疼地说:“干嘛喝那么多酒,这会不舒服了吧。”

小秋笑着说:“很久没喝酒,忘记自己的酒量了。小光的酒量好!”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又提到了小光,不禁看了一眼皇上,有些歉然。

“皇上~”小秋想解释,皇上却打断了他,“不用解释了,朕知道你不是故意气朕。再解释,倒显得朕肚量小,容不了人似的。”

小秋笑笑,推了推皇上。“皇上,您该上朝了。”

“别赶朕啊!回来后都没怎么顾上跟你好好说话。”皇上不想走。

“皇上,莫误了政事。退朝后,若皇上那里清净了,可唤小秋过去陪皇上说会话。”

皇上喜上眉头,“你愿意去陪朕?”

小秋点点头。

皇上走后,小秋又回床上赖了一会,然后去狠狠地泡了泡温泉。泡得时间太久,守候在一边的小太监几乎睡着了。

沐浴完开始练习固原心法,这一练就到午时了。刘文乐颠颠地跑来,传皇上旨请小秋同去用午膳。

小秋一边由着安远侍候换衣,一边笑着说:“我好像除了睡,就是吃了。”

午膳直接宣在御书房。看到小秋没吃几口,皇上关心地问:“怎么,不合口味?还是不舒服?”

小秋说:“早上吃得晚,这会还不太想吃。”

皇上点点头,“那待会想吃的时候再吃好了。吃饭还是要正常些,对身子好。”

小秋笑着说:“皇上说的我好似病秧子一般,以前在谷里,早上总是睡得很晚,因此饭时比正常人推迟些。我几时起身,小光便几时给我做饭。常常一日里只吃两顿。”

皇上假装恼了:“你说话不带小光便不会说了么。小光小光,天天听你念叨。”

小秋有些歉意。“这些年就只对着他,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他。这些年几乎也不跟别人说话,也许真的不会说话了,要不怎老惹皇上生气。其实前些天和小光在一起,也常对他说,皇上说如何如何对小秋好。”

皇上鼻子哼了一声,说到:“怕是没说几句好话。朕看云之光瞧朕的神情,比朕瞧他还厌憎呢。”

小秋叹道:“皇上莫老看小光不顺眼,没有小光,这世上早没小秋了。”

皇上不耐地说:“知道知道了,就知道护着他。等他来了,你说话行事要注意些,别叫人看朕笑话。在秋园里,随着你放肆去,出了园子,他该守的规矩都要守好。知道么!”

小秋一怔,“皇上肯让小光陪在秋园?”

皇上说:“朕不同意,你的心能留在宫里?朕可受不起你折腾了。你这说病就病,说倒就倒,实在太吓人了。”

小秋眼中流出一丝感激,轻声说到:“多谢皇上体恤小秋。小秋知道如何去做,不会让皇上为难。”

撤了午膳,皇上坐在案前,端起一杯清茗在手里把玩着,突然问到:“你今日怎么这么乖,肯来陪朕?”

小秋在皇上身边坐下,笑着说:“小秋想报答皇上的圣眷天恩啊!小秋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吧。”

皇上也笑了,“朕看你就是没心没肺的,不过,今天稍微长出来了一点点。那~还象以前一样,帮朕看折子吧。”

小秋犹豫了片刻。“小秋多年不在谷外走动,对如今天下形势不甚清楚,世态民生都一无所知,怕看不出轻重缓急,也提不出什么意见。”

“没关系,看看就知道了。有不清楚的朕可以告诉你。两个人看总比一个人好些。”皇上说。

小秋看了一会折子,叹了口气。“都是要钱的!皇上您瞅这个,衙门失火重建也好意思问朝廷要钱么?该追究他失火的责任,撤职查办才对!”

皇上笑笑,“若是你,你会将这样的事情奏上来么?”

小秋摇摇头,“这能花多少银子,这等失职的事情,能遮掩定当遮掩了,当然不会奏上来。”

皇上接着说:“所以~~”

小秋也笑了,“所以,要么果然是清官,拿不出修建的银子;要么有什么难言之隐,指着引起皇上的注意去查办查办。”

皇上点点头,“朕想也是如此,只是,哪里顾得上去管这么小的事情!这帮子门下中书,连这等小事也报上来。”

小秋想了想,说:“皇上,此事我可以让当地云记去暗查一番,另外,修建县衙的银子,也由当地云记先出了,毕竟有损朝廷形象。折子里说的明渡在哪里呢?”

“随我来,”皇上拉着小秋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屋中的太监见皇上进来,跪拜之后,拉扯着墙上一张巨大的绸幔,绸幔慢慢向两边散开,露出一幅巨大的地图。

“明渡在这里!”皇上随手拿起一只玉杆,在地图西南位置清江沿岸的一个地方指了一指。

小秋却没有跟着皇上的指引去看,有些失神地望着整张地图。“皇上,您终于完成了!”

皇上略显得意地点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温柔地望了小秋一眼,“这里有小秋的心血呢。”

“是啊,当年小秋主要是负责西北方向,踩遍那里的山山水水。本来也要去西南的,只是没来得及~~”小秋突然停住了,有些黯然。是的,没来得及,因为皇上下了就地正法的诏书。

气氛突然间便沉闷起来,皇上看了一眼痴看着地图的小秋,心里有一丝痛。

沉默了一会,皇上开口问到:“明渡那小地方,也有云记么?”

小秋怔了一怔,又回到现实中来,“这个,我却不清楚,只知道云记在东西南北分布地很均匀,我看明渡的位置,是个主要的通商港口,云记应该会设有分号。就算没有,附近较大的州县应该有吧,总好于朝廷千里迢迢派人过去。再者,这县令以这种隐晦的方式上奏,想来也是想瞒过一些耳目,让云记去查比较方便。”

皇上又问:“云记不是商号么?”

小秋说:“云记虽是商号,但每个分号都有专门负责收集信息和分号之间联络的人,主要是为了更好掌握第一手的供求信息和市场形势,以及各分号之间互通信息,逐渐也形成一个联络网。”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秋,“哦”了一声。

小秋忙解释说:“当时引用了一些紫卫的路子,总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及时获取有用的信息,所以在这方面专门下了些功夫,其实,我对做生意不懂得什么,只对那个稍微熟悉些。”

皇上略加思索,点头说到:“难怪你的云记发展这么快!好,就依你所言去办吧。”

小秋问:“那这折子怎么批?”

皇上想了想,说:“罚停俸三月,自行筹款修缮。”

小秋笑了笑:“可怜!按他那俸禄,一年不吃饭大概也不够!这样便无法拒绝云记的好意了。皇上,那我还得出宫一趟。”

皇上说:“你想出宫就出,去之前告诉朕一声就行,别这么委委屈屈的。朕给秋园专门派两名龙卫,日后由他们随行保护你。”

60 花船

第二日上午小秋便急不可耐地出宫了。到了赵良的绸庄,赵良刘鸣高明道居然都在,三人喜出望外。那日小秋离去,三人心里还着实担忧了一番。

“庄主,老家来信说副庄主快要来京都了。还说让我们尽快瞅个院子,说这次来的时间久。我们三个正商量着去找个合适的院子呢。”赵良禀到。

“哦,拿信我看看。”

信是张良驹写的。大意说副庄主几日后将启程前往京都,今后决意在京都发展,他与方谦先生及其他云庄子弟随后也要跟过来,要三人做好准备迎接。

小秋在心里算了算,几日后,不知到底是三日还是五日后,不过无论如何,小光都会赶在中秋前来的。

思索了一会,小秋说:“找院子可以先不急,我有一处合适的地方,只是荒芜了很久,需要好好整修一下。他们来了后先住客栈,或者在各位府上挤挤罢。我需要大量用银子,还是先节省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去办一下。”当下把明渡的事情简单说了,三人点头,赵良立刻将小秋的指令写成信函,落了云记的专章,封缄了信口,又打上紧急标识,叫来京都的联络信史,那信史看了一眼标识,很快收拾妥当,告别众人便出发了。

小秋问:“大约几天能到明渡?”

赵良答:“昼夜赶路,五天差不多了。只是~~朝廷如何知道明渡有咱们云记,修衙门要咱们云记出钱。”

小秋笑笑,“给朝廷办点事,朝廷才会给咱们行方便啊。”

说完正事,已到午时,赵良备了酒菜,四人一起边吃边谈。三人不断给小秋介绍着京都哪里的景好,哪里的饭好,哪里的酒好,哪里的女人好。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小秋说:“都说南湖的花船好,咱们下午去逛逛如何?”三人轰然叫好。小秋又叮嘱说:“在外人面前不要叫庄主,随他们叫公子。”

其实南湖的花船在小秋眼里也很普通,花船的精致豪华如何跟宫里比,琴弹得如何跟宫里的乐师比,弹琴的人又如何跟宫里的女人比。但花船随意自由散漫轻松,令人舒适。

花船四面竹帘轻卷,好让客人能够赏到湖上美景。小秋这里听曲饮酒赏景,却不知自己也早已成了别人的风景。

两只花船相错之后停了下来,小丫头进来对花船的主人小青姑娘说:“姑娘,媚儿姐姐船上的客人想来咱们船上听姑娘的曲子。”

小青姑娘为难地看了一眼小秋,看小秋不置可否,便说:“你去回媚儿姐姐,说船上有贵客,怕不方便。”

小丫头出去传话,过了片刻又回来说到:“媚儿姐姐船上的客人说非常想听姑娘的琴,求姑娘给求个情,请贵客行个方便。”

小青姑娘又看了小秋一眼。

赵良对小秋说:“庄~~公子,那媚儿姑娘也是南湖有名的花魁,擅长唱曲,不如请她来,小青姑娘弹琴,她唱曲,定是一绝。”

赵良既如此说,小秋便点点头答应了。

不一会,媚儿姑娘和几个客人走入舱内。那媚儿姑娘比小青娇媚许多,轻轻道了声万福,声音确是婉转动人。

船上的小丫头赶紧添了座位茶水,安置几位客人坐下。小秋随意地看了一眼,正碰上对方一人的视线。

那人,竟是那日在烟雨楼的那个无礼的男人!

身边的刘文也看见了,轻轻地扯了扯小秋的衣袖,小秋点点头,脸上不露痕迹。

小秋不想搭理对方,那人却开言了。“这位公子,真是有缘。前日才见过一面,今日又相逢。在下尚云行,敢问公子大名?”

小秋哼了一声说到:“过路之人,何必多问!”

尚云行不以为杵,笑道:“谁不是这世间过路人,公子何必拘泥!”

那媚儿姑娘看形势尴尬,忙笑道:“几位爷,媚儿和青儿妹妹联袂献上一曲《春江秋月夜》,请各位爷指正。”

说罢,琴音叮咚而起,清清扬扬挥洒出一片月光,媚儿轻展莺喉,唱出千古名曲。众人渐渐被这歌与琴吸引,船上一片静寂。唯有满江月夜,星光连绵。

歌与琴的尾音萦绕许久之后,众人才轰然叫好,小秋也忍不住拍手鼓掌。

曲罢,小青与媚儿下来陪酒,分别坐在小秋与尚云行身边。那尚云行借着向小青姑娘敬酒,也频频向小秋劝酒。小秋虽对此人无甚好感,但也觉得没必要弄得太僵,因而也应了几应。

尚云行又问:“公子不是京都人氏吧?在下竟未曾见过公子!”

小秋讥笑:“难道尚公子认得京都所有人?”

尚云行大笑。“当然不认得,但象公子这样的人物,京都怕没有几个。”

媚儿姑娘也附和说:“是啊,刚才在我船里,尚公子指给我看公子,媚儿也被公子惊了,一心想亲自来为公子献上一曲。”

小青姑娘笑道:“媚儿姐姐,原来并非是客人想听我的琴,是姐姐想看我这里的人啊!”

二女嗤嗤而笑。

小秋暗忖果然是那尚云行的主意,并非为着小青姑娘,而是为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提防起来。转而又想,这尚云行怕只是一个风尘浪子,贪了自己的容貌想亲近亲近,有龙卫在旁相守,又惧何人。

想到这里,小秋对着媚儿笑着说:“媚儿,既如此,还不坐过来,公子我随了你心意。”媚儿娇笑着便坐了过来,小青依例去陪尚云行。小秋却一把拉住小青,“小青姑娘做什么去?”青儿一愣,只得坐了下来。

于是两个女子便坐在小秋左右,你一杯酒我一口菜的服侍着小秋,小秋时不时低低说些什么,两个女子便笑得花枝乱展。这时尚云行一行人完全被冷在一边,尚云行身边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

尚云行瞪了身边人一眼,却端了自己酒杯,笑嘻嘻地也走了过来,在小秋对面坐下。“公子,你把我的媚儿也抢走了,谁陪我喝酒啊,不如咱们一起喝吧。”

小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到:“走开!别搅了我兴致!”

尚云行脸上一变,瞬间又堆起笑容,“公子何必拒人千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此清秋时节,得遇公子,在下情不自禁,若有唐突,请公子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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