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开端————满座衣冠胜雪
满座衣冠胜雪  发于:2010年0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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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屿实在是俊美绝伦,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爱慕的眼光。营业员们无不趋之若鹜,侍候周到。周屿对这些根本见惯不惊,反而一心照顾著凌子寒,在他从试衣间出来後替他理理衣襟,顺一顺头发,让周围的人对那个男孩子羡慕不已。

凌子寒很不愿意引人注目,这时只觉得周身如中芒刺,不时惴惴不安地看一眼周屿。

周屿知道这孩子被那些火辣辣射过来的目光弄得很窘,心里只是暗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好整以暇地逛著。

好不容易才算是结束了采购活动,周屿为他里里外外地买了好几身衣服,顺带又把相配的袖扣、皮带、鞋袜买了,这才提著大包小包地出了商场。

这时,已是傍晚了。华灯初上,海风吹来,让人感觉十分愉快舒适。

周屿关切地问他:“累不累?”

凌子寒虽然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但这麽著折腾了大半天,还是觉得疲倦,便点了点头。

周屿略想了想,笑道:“这样,我带你去吃晚饭,然後再回家,好不好?”

凌子寒的态度一直都很温顺,这时不发一言,又点了点头。

周屿坐在座位上,却没开车,转著看了他一会儿。这个少年长相的确很平凡,也许在普通人眼里还有几分清秀,但与他比起来,实在是其貌不扬。而且由於伤势并未痊愈,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倒是更衬得那双眼眸和一头秀发乌黑发亮。他似乎是被这次中枪吓住了,神情间总是犹如惊弓之鸟,而且性情内向,总是不大说话。周屿见多了火辣辣的追求者,对这个怯生生的小家夥反而有了种喜爱的感觉。想著,他也就不打算控制自己的情绪,伸手勾过他的脖子,便吻住了他微凉的嘴唇。

凌子寒没办法动手,现在时机不对,体力也不够,只得耐著性子任他轻薄,还要做出适当反应,表现出惶恐迷惑。他木著身子,微闭著眼,任由他亲吻著自己,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个平凡普通的模样怎麽可能引起他的欲望?

他过去没跟人亲吻过,更没有过性行为,以前训练时有教官对他们详细讲解过,与男人的性,与女人的性,如何控制自己的反应,技巧地传达自己的情绪,从而有效地误导对方。现在他就在运用这些技巧,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惊惶失措,因而对这位俊美得令人惊豔的美男子那火热的激吻反而没什麽感觉,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情上面。

周屿见他居然没有在自己的吻里迷失,只是生涩得不知所措,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疼爱怜惜的感觉。这年头,像他这个年龄了还这麽干净的年轻人倒是少见。

终於,他放开了这个孩子,看著他眼中一片迷惑,不由得笑了起来,轻轻抚了抚他的脸:“真是个可爱的小家夥。好吧,我们去吃饭。”

 

12

周屿将凌子寒带到一家法国餐厅,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便点了腌肉沙拉、蒜香焗蜗牛、煎烤小牛排、香煎银鳕鱼、三文鱼浓汤,饭後甜点要了提拉米苏,随後又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这家餐厅装修得十分典雅浪漫,到处流光溢彩,水晶、玻璃和华丽的灯光营造出了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凌子寒似乎是第一次到这种高级场所来,不由得十分好奇,虽然竭力控制,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四下打量。

周屿看著他极富孩子气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

服务生拿著他们要的酒过来,先对著周屿示瓶。他看了看商标和年份,点了点头。服务生这才开瓶,倒了一点在红酒杯里。他拿起杯子,闻了闻,又尝了一口,品评半晌,表示满意,服务生便将酒放入冰桶中。

对这场步骤,凌子寒只是看著,显得很安静。

周屿对他笑了笑:“只喝一点,应该没什麽的。”

凌子寒点了点头。

精致美味的菜肴一道一道地上来,周屿轻言细语地指点著,告诉他应该怎麽吃最好。凌子寒也没有什麽局促或者羞窘的表示,而是非常专心诚恳地倾听,然後学著品尝。

周屿看著他那显得十分干净纯粹的眼神,不由得笑道:“你真是个好孩子,挺招人喜欢的。”

凌子寒听了,微微有些迟疑,随後仿佛下了决心,鼓起勇气说:“屿哥,你……不要再逗我了,那样……不好。”

周屿微微一挑眉,笑著问他:“哪样不好?”

凌子寒偏著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措辞,半晌才说:“总之,不好,你是敏表哥……喜欢的人,我们……不应该,我……也不想……那样……”

周屿笑得更欢了,忽然轻声对他说:“阿彦,你抬起头来,往四周看看。”

凌子寒依言缓缓地扫了四周一眼。

餐厅里的许多客人,无论男女,都不时地盯著周屿瞧,那种眼光无一不是惊豔、倾慕或者强烈的占有,许多人的欲望竟是不加掩饰的。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转头看了周屿一眼,却没吭声。

周屿低低地笑著,带一丝诱惑性的挑逗,语气却很认真:“阿彦,这麽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所以我喜欢你。”

凌子寒似乎吓了一跳,顿时呆在那里,半晌才道:“屿哥,你和敏表哥……在一起,很好的,不要……不要……再来逗我了吧?我不想……表哥不开心。”

周屿却似乎听到了最匪夷所思的笑话,愣了好半晌才仰头笑了起来:“阿彦,你真是……真是……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小家夥。我跟阿敏在一起当然是很好的,不过,也并不等於我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啊。”

凌子寒看著他,仿佛很是吃惊:“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应该彼此忠实吗?”

周屿笑得浑身都在颤抖:“阿彦,你真可爱,居然还有那麽幼稚的想法。呵呵,我和阿敏常常都是提著脑袋过日子,谁会去想什麽天长地久?都不过是及时行乐罢了。你还不是一样,如果不是阿敏救你,你的小命就玩完了,还谈什麽忠实?为谁忠实?”

凌子寒低下了头,似乎一时语塞。他慢吞吞地吃了一小块牛排,这才轻声说:“反正……我不想表哥不开心。”

周屿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也不想阿敏不高兴。不过,我跟阿敏在一起好几年了,他其实并不只有我这一个情人,当然我也有不少别的伴侣,对这个,我们彼此都是很理解的,并不看重。”

凌子寒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周屿忍俊不禁:“怎麽?不信?你可以问问你表哥啊。不过,那些人也就是床伴而已,偶尔用一用罢了。我最信任的只有阿敏,他也一样。我和他是情人加兄弟,这种关系才是最宝贵最令人感到愉快的。”

凌子寒似乎有些明白了,於是点了点头,唇边有了一丝笑意。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食物精致,环境优雅,服务周到,凌子寒原本苍白的面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似乎也没有那麽多倦意了。

周屿拿出信用卡来买了单,笑著带他出门。

一路上,不断有倾慕的眼光和堆满笑容的脸迎向周屿,他却视而不见,只是握住了凌子寒有些纤细的手,从容地拉著他走出大门,上了停在门旁的汽车。

“累吗?”周屿看著他,温和地笑道。“如果不是很累的话,我带你去有趣的地方玩玩。”

凌子寒也看向他,那双黑眸犹如安静的深海,瞬间包围住他,顿时又让他产生了那种奇异的感觉,真想溺毙在那样的眼睛里。凌子寒不明白面前这个漂亮得无以复加的男子怎麽会忽然对自己流露出那样灼热的神情,但还是赶紧说道:“好,我不累。”

看著他乖巧的模样,周屿忍不住伸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黑发,这才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南港的滨海大道非常著名,是异常华丽的娱乐区,大道的一边是无边的大海,另一边则是一家紧挨一家的夜总会和赌场。这里起码有一半的产业属於日月会,是他们的经济支柱之一。

周屿将车驶进号称南亚规模最大的赌场皇後酒店,立刻便有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迎了上来,跟著他的车跑到他专用的停车位,随即替他拉开车门,一起躬身道:“屿哥。”

周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凌子寒自己打开车门出来,抬头看向闪烁著耀眼霓虹的金碧辉煌的酒店,一时间有些发怔。

周屿笑著过去,搂住他的肩头,亲热地说:“来,进去玩玩。”

这时,一个穿得很像是大公司高级白领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恭敬地道:“屿哥,你来啦?”

周屿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什麽情况?”

那人看了一眼凌子寒,略有些犹豫。

周屿笑道:“哦,对了,介绍一下。他是你敏哥的表弟阿彦。阿彦,这是你敏表哥的好兄弟孙竞。他比你大,你叫他竞哥吧。”

凌子寒立刻乖乖地叫道:“竞哥。”

孙竞一听是洛敏的表弟,立刻表情一变,显得亲热了许多:“原来是敏哥的表弟啊,倒是听他提起过,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凌子寒腼腆地微笑道:“是,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看望表哥,以前要读书,妈咪不让来。”

孙竞看他如此可爱,不由得笑得更欢:“好好好,来,阿彦,既然是屿哥带你来玩,那就不要客气,赢了归你,输了算屿哥的。”

周屿一听,立刻豪气地哈哈大笑:“那是当然,不过,这话应该我来说吧,你小子居然慷我之慨去讨好阿彦,小心我收拾你。”

孙竞嘻皮笑脸地说:“我只是帮你表达一下你的好意而已,阿彦自然是领你的情。”

凌子寒被周屿搂在身边。他的个头其实挺高的,只比异常高大的周屿矮小半个头,但身材却很是瘦小单薄,看上去倒有点依人小鸟的味道。对於周屿的强势,他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得顺从地微笑著,跟著他们走进了酒店大门。

里面非常热闹喧哗,数百台老虎机运转的声音迎面扑来,虽然冷气强劲,却仍然蒸腾著一股一股的热浪,直是煽动著人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想飞身扑向赌桌旁。

周屿含笑看著这壮观的场面,轻声问道:“阿彦,你想玩什麽?21点?轮盘赌?老虎机?”

凌子寒看了这边看那边,十分茫然地说:“我什麽都不会。”

周屿笑著,看著他干净的面孔,笑道:“怎麽?以前没赌过?”

凌子寒看向他的眼睛。周屿生了一副俊美到极致的容颜,一笑起来,简直如鲜花怒放,阳光灿烂,几乎没有人不为之著迷。凌子寒看著他那褐色的如猫一般的眸子,敏锐的犹如尖针般的感觉在瞬间就突入了那美丽笑靥的最深处,触到了那泛著冰冷气息的黑暗。电光石火间他便明白,周屿已经很清楚他一直在赌博网下注赌球。於是,他犹豫著说道:“我……没赌过这种,只是……偶尔会赌球,但那是要分析赔率的,如果没把握的话,我不敢乱下注的,我……没多少本钱,不敢乱来,我……妈咪不知道我赌球的……”

周屿心里的那丝黑暗迅速变淡,闻言哈哈大笑:“这才对嘛,年轻人嘛,总要有点爱好。阿竞,你去给阿彦拿3万块筹码,爱怎麽玩都可以,输了再去柜上拿就是,都算在我的帐上。还有,你找人陪著他,可别让人欺负了。”

孙竞连声称是,笑咪咪地看著那个满脸孩子气的少年。

凌子寒听到最後一句话,脸顿时涨得通红,微弱地抗议道:“屿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的。”

周屿温和地在他耳边说:“要的,我可不想阿敏生气。”

凌子寒便不再吭声。

周屿这才松开他,与孙竞离开。

既然周屿已经发话,不必孙竞吩咐,他身边的人已经飞快地去柜上拿了筹码过来,递给凌子寒,恭敬地道:“彦哥,我陪你去吧,你看你想玩什麽?”

凌子寒一听他的称呼,似乎吓了一跳,赶紧说:“那个……大哥,你别这麽说,叫我阿彦就行了。”

那个高大的汉子年纪不大,脸孔方正,似乎全身上下都是刚硬的肌肉,极有威势,这时却笑容可掬地看著他:“你是敏哥的弟弟,自然该叫你彦哥的。彦哥别客气,叫我小李就行了。”

凌子寒看了看他,以他“懦弱”的性格,自然也就不再坚持,於是拿著一堆1000块一个的筹码进了赌场。

他东看看,西看看,最後似乎觉得押大小最容易,便站在那张赌台边,极小心地每次押一个筹码。如果赢了,他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如果输了,便抿紧了嘴唇,似乎努力控制著不露出沮丧的神情来。

周屿坐在监控室里,听著孙竞“汇报工作”,眼睛则始终盯著屏幕上的凌子寒,对他的种种反应大感有趣。

孙竞顺著他的目光,也看著凌子寒,不由得笑道:“真没想到敏哥的表弟竟然会是这麽老实的一个孩子。”

周屿点了点头:“是啊,阿敏砍起人来那麽剽悍,他这个表弟跟人多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呵呵,真有意思。”

正说著,忽然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都端著冲锋枪,对准了场内的灯便是一阵扫射。

顿时,从屏幕上能看到场面大乱。客人们尖叫著四散奔逃,发牌员都吓得发抖,大部分已经躲到了赌桌下,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凌子寒则被身边的壮汉一把拽著,按到地上。

赌场里的日月会帮众全都拔出枪来还击,一时间场内枪林弹雨,华丽奢迷的赌场顿时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他妈的,这是谁那麽大胆,居然敢来砸我的场子?”周屿在第一时间里便从腰间拔出手枪,飞身扑了出去。

孙竞也不怠慢,一边用对讲机呼叫支援,布置反击,一边拔枪在手,跟著周屿往一楼冲去。

 

13

原来灯火通明的大厅现在变得有些黯淡了,密密麻麻的顶灯、壁灯被冲进来的人打灭了不少,一地的玻璃碎片闪动著破碎的莹光。

在第一声枪声响起时,凌子寒就被旁边的小李眼疾手快地抓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蹲在壮硕的大汉身前,有结实的赌桌替他挡住了前面射来的子弹,耳边炸响的全是小李手上握著的格洛克的枪声。小李的左手有力地按著他的肩头,既防他仓皇失措间乱动,也带著稳稳的安慰,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怕,他也就老老实实地躲著,偶尔透过空隙瞄上一眼。

冲进来的这群人火力十分强劲,个个都拿著AK-74突击步枪,而且全都是打连发,子弹如雨般倾泄而出,根本没有点射。凌子寒不用看,只用耳朵听便可以得出结论,这帮人不是专业的杀手或者特种战士,多半是真正的黑帮,即当局所称的“悍匪”。

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他这次受伤的时间如此凑巧,无论怎麽编造借口,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洛敏再怎麽掐掉线索,他自己的伤势终是瞒不了有心人的。这几夜连续潜进来故意试探他的人既可能是周屿的人,也可能是美国中情局的人,或者是B国有关部门的人。他们至今没有动他,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实在太年轻,这些人怕抓错了人,追错了线索,反而打草惊蛇,也有可能是各方面互相牵制,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都不动他,却以静制动,一直在严密地监视他,或者找机会试探他。无论是什麽样的情况,他都绝不能露出丁点破绽。因此,这次突如其来的驳火,就算是子弹向他迎面飞来,他也不会显露出身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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