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著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警察局里顿时大乱。
凌子寒立即踩下油门,风驰电掣地往同和二路的警察局驶去。
很快,就有警车响著警笛迎面驰来。他们没有理他,与他的车擦身而过,向同和一路疾奔而去。凌子寒判断,这很可能就是同和二路的警察局闻讯出动,前去同和一路的警察局救援。
他随即加速到达了同和二路的警察局。梅林就关在这里。他看著追踪器的位置,判断出梅林被关在警察局中的左後侧。
在事後的调查者和追击者看来,凌子寒此时的行动真是胆大包天,完全是极端藐视并且故意挑战南港执法机构的做法。据少数目击者事後的描述,“恐怖分子”戴著黑色面罩,握著一把AK-47冲锋枪,从车上一跃而下,便飞身扑进了警察局。
由於溪罗的枪击事件,此时的大部分警察都在外面执行特别勤务,以保障治安,剩余的警察又有一部分在刚才紧急赶往同和一路的警察局,此时在警局里留守的警察不到20人。这些警察有部分内勤人员根本没有配枪,少数几个配枪的警察都把手枪插在枪套里,还没等拔出来,已经倒在了迎面而来的弹雨中。
凌子寒不欲多伤无辜,只将那些警察打伤,使其丧失战斗力,便直奔左後侧的拘押房。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倾向性和目的性,将所有监房的锁一一用枪打碎,随即一脚将门踹开。
随後,他一言不发,连看都没有看那些被关押的人一眼,便转身飞扑了出去。
他的动作一直疾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当他重新奔回到警察局前门的时候,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用对讲机紧急呼叫支援,有人挣扎著开枪向他射击。
他一刻不停,先扔了一颗手雷在过厅里。所有人都立即卧倒在地。当爆炸声响起时,他已经飞身出门,跳上汽车,向长山方向疾驰而去。
5
在警局的拘押房里,所有的犯人都没有怠慢拖延。他们呆呆地看著那个年轻的枪手消失在门外後,便一拥而出,四散奔逃。
梅林认得出这个人的身影,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他也同其他犯人一样,迅速冲出了警察局。与别人不同的是,他十分冷静地在警察局的停车场撬开一辆私人轿车的门,便朝著东南方向,往南港文化中心驰去。
一路上,不断有大量警车往西北方向疾驰,警笛在全城响起,正在外面散步、游玩、消遣的人们都惊惶失措,纷纷躲避回家。
梅林不断地按著手表一侧的按钮,向吕鑫发著信号,报告他已安全脱身。
很快,吕鑫将一个追踪器的信号与他的手表联接上了,指示他立刻赶往同友一路“清道”。
梅林知道,他们趁乱已经开始行动了。
傍晚,蓝昕按计划将妻女带出来散步。他们就住在同友文化中心旁,蓝昕很喜欢这里的文化气氛,喜欢在晚饭後出来散步,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开开心心地漫步在冬日清凉的微风中,蓝昕不时回答著女儿的问题,一家三口都轻松地微笑著,与往日相比没有丝毫异样。
当夜幕渐渐降临时,蓝昕看了看手表,带著妻子和女儿走进了文化中心旁边附设的一家大型书店。
这个书店规模极大,是与全球最大的图书零售商德国贝塔斯曼合作的,书籍门类十分齐全,因此自开业始一直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蓝昕翻看著科学方面的书籍,其妻则带著女儿在儿童区浏览。跟著他们的几个“尾巴”稍稍离他们远一点,也在书架旁装模作样地翻著书。这几个人都是东方人的面孔,衣著打扮都像南港本地人,只是神态之间全然没有南港人特有的那种悠闲,略微显得有些紧张。
忽然,从远处隐隐地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引得店内所有人都张惶四顾。不久,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人们更加惊慌了,纷纷往大门外涌去。
就在这时,超过2000平方米的店堂忽然漆黑一片。
停电了。
不但停了电,而且备用供电系统也出现了故障,应急灯也全部没亮。
猝然而至的黑暗是人们很久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他们不由自主地惊叫起来,四处摸索著,企图觅路而走。
店里一片大乱。
这时,有人探手抓住了蓝昕的胳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风雨送春归。蓝先生,请跟我走。”
蓝昕非常镇定,一个字都没有问,立即在他的牵引下往前走去。
与此同时,蓝昕的妻子艾芬也被一位女子拉住,在她耳边说了同样的话。艾芬立刻抱起女儿,在她的引导下,经过平时只供工作人员通行的角落里的小门,离开了书店。
索朗卓玛出了门後,反身锁住了门,然後才接过孩子,带著艾芬出了侧门,沿著紧急疏散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上了等在那里的一辆别克越野车。
蓝昕已经在车上了。
小女孩儿不愧是科学家的孩子,虽然情况异常,却一直听母亲的话,非常镇静地没有出声,此时看到父亲,不由得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叫了一声:“爹地。”
蓝昕安慰地抱著她,微笑道:“不要怕,没事的。”
女孩子点了点头。
艾芬坐到丈夫身边,神情十分冷静沈著。她也是一名科学家,一直是蓝昕的助手。当蓝昕做出回归祖国的决定时,艾芬也是非常支持的。与蓝昕相比,身为母亲的她更加不愿意制造杀人的利器。
他们的车从停车场内开出,不引人注目地驶进了车流,很快就上了环城高速。罗瀚开车,在高速公路上以180公里/小时的速度疾驶,不久便到达了这条高速的尽头,并进入了与它相联接的机场高速,直奔南港国际机场。
在他们刚刚开上高速後,梅林便在他们後面转向立交桥的枢纽地段,制造了一起车祸。他伪装刹车失灵,在高速状态下将汽车的尾部横著扫向了路桩,顿时引起了汽车爆炸。他则在爆炸发生前跳车逃逸。
交通立刻在这里被阻塞。
即使有追兵,也无法再追踪吕鑫他们了。
梅林随即向吕鑫发出联络信号,请求允许他前去支援凌子寒。吕鑫严厉地阻止了他,要他立刻去机场,马上按计划离开。
梅林虽然万般不情愿,但却不敢抗命。他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港国际机场。
此时,在机场的停机坪上停著一架私人商务客机,机身上喷涂著显著的太阳标识,那是尼日利亚著名的金太阳集团的商标。
这家集团的董事长是享誉非洲的尼日利亚华人酋长於伽。他不但拥有3个大集团,而且还担任了尼日利亚总统特别顾问、尼日利亚最高经济参议团议员、尼日利亚全国工商联合会主席、非洲华人商会副主席等职。B国为了与非洲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并引进投资,对他十分看重。
这次,於伽是以私人身份前来B国进行商务考察的,溪罗和南港两市自然对他大表欢迎。今天是他行程的最後一天,因第二天是投票日,因此於伽不便在此继续逗留,并且不方便向媒体发表任何谈话,以免落下给在任市长助选的闲话。因此,他定於晚上9点乘自己的私人商务飞机离开南港,途经香港回国。
当蓝昕他们的越野车到达机场的时候,於伽的助手已等在大门口了。除了吕娴外,他们都已经在车上换了正装。蓝昕一家更经索朗卓玛改换了容貌,变成了皮肤略黑的混血儿。这次跟随於伽前来访问的有好几位这种混血儿职员。
他们非常顺利地作为於伽的随员进入机场,上了飞机。
不久,梅林也到了。在於伽助手的接引下,他也很顺利地登了机。
随即,舱门关闭,飞行员向机场控制台请求起飞。10分锺後,控制台同意他们起飞。
飞机迅速滑向跑道,随後冲上蓝天,向香港飞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於伽过来,热情地跟蓝昕夫妇握手,盛赞他们的科学水平和道德良知:“非洲是个贫穷而充满悲伤的地方,永远都别想拥有伽马射线武器,如果有国家用这种武器来对付非洲的人民,那麽这块饱经灾难的大陆只能任其蹂躏,毫无还手之力。”
蓝昕夫妇听著他的话,不由得感慨万千,更加感觉到自己这一决定的正确。
一旁的角落里,梅林低垂著头坐在吕鑫的面前,嗫嚅道:“老板,我这次……犯了大错。”
吕鑫看著他,轻声说:“下次记住不要再犯,就可以了。”
他的神情很温和。这个孩子毕竟是孩子,又是第一次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在那种情况下管不住自己,也不必过多地责备他。他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梅林却并没有感到轻松。他迟疑著,终於问道:“老大怎麽办?”
吕鑫的脸色有些阴沈,良久才说:“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他的行动跟我们不同。我们只管完成我们的任务。”
梅林知道规矩。或许有人接应凌子寒,或许没有,但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他不再问什麽了,只是茫然地望向窗外。飞机已经穿过云层,通红的落日紧贴著绵密的云朵,照得铅灰色的云一片火红,仿若鲜血。
他的心一阵颤栗,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这次凌子寒遭遇不测,他会不会负疚一辈子?
6
凌子寒开著车一直往西北方向疾驰,务必将大批警力吸引得越远越好。
南港的公路四通八达,很难有什麽死胡同,非常容易堵截。警车从四面八方向他围堵过来。他沿著越华一路才开到铁路边,还没到长山,便陷入了包围圈。
他单手开车,右手拿起火箭筒,猛地打碎了挡风玻璃,向前方的警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随著爆炸的巨响和烟尘,警车被掀翻在地,随即燃烧起来。躲在警车後面向他瞄准的几个警察顿时倒在地上,也不知是受了伤还是震晕了。
凌子寒猛踩油门,直接向前冲了过去。
追在他身後的几辆车上的人看到他的火力如此强劲,都是吃了一惊,速度明显慢了一慢,才又追赶上来。
其实凌子寒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够脱身。他现在的任务只是要拖住这些人,直到晚上10点,然後他再设法离开。
没有人接应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夜幕四合,星月无光,路两旁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公路上的路灯光照著路面,让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前面的路段上大批警察设下的路障。
凌子寒决定冒险一搏。他根本不知道路边的地形,但凭著下午在酒店房间里匆匆一瞥本市旅游图的记忆,便决定往西开,直奔长山自然风景区。那个风景区一直延伸到海岸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以他所受的训练,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便可以游泳横渡海峡。只要游到公海,就不再有大问题了。
想著,他猛然刹车,车子立刻被惯性带动著在路上横过来。他向著右边发射了一枚火箭弹,再向左边来路上射过去两枚。顷刻间,路两头都腾起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火球。
他扔下火箭筒,猛轰油门,冲下路基,奔进了路边的野地。
这里似乎已经长山风景区的延伸地带,地上都是青草,并不特别颠簸。越野车飞驰著辗过草地,向前奔去。在夜色中,凌子寒依稀仿佛能看见不远处小山丘的剪影。
由於明天便是市长选举的投票日,南港市又聚集了这麽多的高层政治人物,因此南港市的军警并没有倾巢出动。他们仍然把大部分力量放在了维持社会治安和保护重要人物的生命安全上。他们普遍认为这个“悍匪”是黑道上的杀手,从其行为上看,很可能是为了泄个人私愤,或者是哪一个黑社会组织想让警方好看。当然,也不排除政治陷害,或许是为了在投票日的前夜向南港市民展示现任市长的无能。
为此,南港市长、人民党的李志已下令全力围捕,务必抓住这个“悍匪”,生死不论,无论是活捉还是击毙,都将重赏。
但是,现任南港市警察局长却是自由党,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以必须首先保证投票日的治安秩序及现在赴南港市助选的各党派高层领导为名,不再加派人手。
只是,当知道该名“悍匪”的火力十分强劲时,被惊动了的B国警察总长亲自下了命令,南港警队还是加派了50名有“B国飞虎队”之称的特警队员陆续赶往现场,协助抓捕。警察总长下令,由於“悍匪”火力强大,必要时“格杀勿论”。
现在,参加追捕行动的警察已有200多人,各种车辆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逐步向长山方向合围。
长山风景区内满是树木,根本不可能供汽车行驶。凌子寒将车开到山脚下,只得弃车。他迅速地将旅行袋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扔在了车上。随後,他从前座的大箱子里将武器拿出,全都塞进了袋子里。
离开汽车大约20米後,他准确地往车里扔了3颗手雷,随後开枪击中了油箱。
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这辆最新款的越野车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大火几乎在片刻间便吞噬了车里的一切。
凌子寒随即一手抓著冲锋枪,一手提著旅行袋,轻捷地往山上的密林间窜去。
山里很静,不断有飞禽走兽被惊起。
凌子寒一边凝神倾听著山下的动静,一边健步如飞地往西南面的海岸方向奔去。
这时,天上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黑如墨,林子里则更加黑暗,使凌子寒暗自庆幸。
不过,戴著夜视镜和不可见光探照灯的那些特警们的行动也丝毫不慢,已经有几个从後边遥遥赶了上来。
凌子寒一直忍耐著没有开枪,也没有减慢前进的速度。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开枪,那麽所有的人都会包围上来。他绝不会莽撞行事,必须确认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并且向他射击了,他才会开枪还击。
一场沈默的追逐在细雨中展开。
那些特警对前方时隐时现的那个人的行动速度十分惊异,在通话中推测对方很可能是臭名昭著的“狼杀手”。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好像受过特种作战训练,个个身手不凡。他们常年为B国黑道所用,犯案累累,绑架、勒索、杀人、抢劫,无恶不作。
思虑及此,特警们的行动更加小心翼翼。对方好像也跟他们一样,行动十分敏捷谨慎,并不直线前进,而是在树木间闪烁来去,其身影从来不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超过一秒锺。
雨越下越大,特警们的追踪越来越困难。於是,他们决定开枪射击,以延缓对方的速度。
凌子寒刚刚从一棵树後斜向朝另一棵树後窜去,身後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冲锋枪和突击步枪的子弹如雨般倾泻而来,大部分打在了树上。夜鸟不断被惊飞,惊惶失措的哑哑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凌子寒迅疾地在地上一滚,翻身躲在了一棵大树後。他端起冲锋枪,朝著子弹的来处射去。
一场激烈的枪战伴著唰唰的雨声在山里展开著。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不时响起。
消息传到市里,警察局长看到事态严重,於是也顾不得党派之争,立即下令再增援50名警员,并送去近万发子弹。
凌子寒边打边撤,随後又声东击西,故布疑阵,在黑暗中一阵急掠,在另一个方向对那些暴露在眼前的人影猛烈扫射。警察们非死即伤,纷纷推测“悍匪”的同夥前来增援了。
凌子寒随即掠回原地,提起旅行袋,伏下身急行。
此时,他的身上已中了4枪,分别穿透了右腰侧、左臂,擦过左边小腿和右肩。这几处枪伤并不重,也没有子弹留在体内。在枪战的间隙中,他迅速撕开贴身的纯棉恤衫,紧紧扎住了伤口。
随著雨势渐急,寒气不断地在山野间笼罩上来。他在奔走之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了白雾,幸得山中有轻纱般的雾气缭绕,使追兵不易发现他的踪迹。
此时此刻,散布在林中的警察们草木皆兵,动辄开枪一阵乱射,不时有零星的枪声响起,子弹乱飞。
他则不打算回头顾及那些散兵游勇,也不敢稍作停留,一直往南疾奔。在他的记忆里,直线距离应该还有一公里就可以到海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