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奴隶————唐娜
唐娜  发于:201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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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两个小时程逸凯的脸一直都是红的。
  许岩很绅士的跟章武他们打过招呼就先回去了。喝多了的程逸凯被章武拖上了出租车,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两个人洗洗就睡一张床了。可是今天晚上清醒了之後的程逸凯硬是要章武睡了客厅。他脑子里一直出现许岩的样子,许岩瘦削的下巴和坚毅的鼻梁,有神的眼睛细长而饱满,含蓄的内双眼皮,不算浓密的眉毛,优雅而清冷,仿佛和所有的人都有一点距离。
  渐渐的,许岩那一张一合的嘴唇成了程逸凯最美好的梦魇。
  这里是个没有秋天的城市,不过学校还是组织了一次秋游活动。当然不像是小学生的远郊踏青,学校组织了去秦皇岛的活动。
  对於程逸凯来说这将是难得的假期,他刚好有理由宅了。
  章武去了秦皇岛,走之前嘱咐程逸凯记得买好五天的粮食储备。程逸凯可是个很能吃的人,但是光吃不长,176的个子才110斤,瘦的女生们狂嫉妒。
  秋天干燥,北京更甚至,程逸凯打了个电话叫琴行的人来调琴。
  他爸在电话那头嘱咐他早点交女朋友,功课上心点,多做户外运动……程逸凯终於耐著性子听完了,问了句我妈什麽时候回国,他爸说不知道就挂了电话。真是的,哪有不知道自己老婆什麽时候回家的男人!
  关了手机,早上10点正是练琴的好时间,程逸凯坐在偏厅的三角钢琴前,盯著谱子发呆。
  七十多万的德国进口博兰斯勒和学校的琴弹起来就是感觉不一样。调音之後更是好得出奇。
  他随手谈了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那丰富圆润的音色和纯熟的指法简直很难让人相信那就是吊车尾程逸凯同学演奏出来的。
  其实程逸凯从三岁开始学琴,至今将近15年他都热爱钢琴。
  但是他不想去留学,不想为了弹琴而弹琴,他的梦想并不是做一个钢琴演奏家,他只想在不开心的时候弹弹琴,开心的时候自己写点曲子,不用有什麽压力,弹得好的曲子就天天弹,弹不好的曲子就再也不去弹。不过他妈妈自己是钢琴名家,所以特别希望儿子在乐器上出人头地。程逸凯从小就被关在琴房里面不停的练琴,所以对那种有压力的弹琴很排斥。考上ZY音乐学院以後他便开始装作弹得很烂又对钢琴不感冒的样子,正好那时候母亲也受聘去日本了,没人看著他。於是程逸凯殷切的盼著毕业之後能开开心心的去自己家琴行工作,一边宅一边开心的弹钢琴。他才不想成为什麽演奏家呢!
  当然从小看著儿子成长的父母不是不明白程逸凯,但是他也已经不是小孩了,家里人自然不戳破他这些小伎俩。
  知道程逸凯有才华的人还有章武,这个从小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儿们。不过章武是真的不喜欢弹琴,他以前也学过十年的钢琴,不过最终家里人尊重他的意愿,同意他学了电子音乐一类的专业。他才能开开心心的弹他的吉他组他的乐队搞他的电子音乐。命苦的程逸凯却要面对学五年的专业钢琴。
  程逸凯从小就内向,章武知道他家里人把他这个独子当闺女那麽仔细养活著,别看程逸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脆弱的小花朵。不太懂待人接物也不喜欢交朋友,唯一喜欢的就是上网看动画追连载。除此以外就是弹点自己喜欢曲子,偶尔写个曲组之类的东西杀时间。而程逸凯的才华就像是野生动物一样,并没有被束缚,愈发的乖戾。
  章武算是他唯一的死党,至少跟他一起读书一起分过赃,唯一没有的可能就是没有一起嫖过娼,他们的感情很好很稳固,彼此欣赏。章武偶尔会赖在程逸凯那里要听他弹现场。程逸凯也会帮章武的乐队写点曲子,但是他更沈迷於古典音乐。但他本人却一点没有古典音乐的优雅,所以章武总骂他弹了这麽年钢琴,气质都给狗吃了。
  弹了两个小时琴,程逸凯合上琴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到卧室才听见门外有人在搬动东西,声响挺大,大约是搬家。他的偏厅有隔音墙,一般外面听不到他练琴,除非窗户打开,因为过道的窗户正好对著门外的楼道转弯处。
  门外的工人正在帮忙搬家。
  见过行李多的,但是没见过行李又多还这麽沈的。每一箱东西都死沈,还不能磕磕碰碰都是得轻拿轻放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黄金呢。这些箱子里的东西都是许岩最宝贝的黑胶唱片。无论在哪个国家,无论上哪个学校,这写唱片都是少不了的东西。
  有句流行的话叫:搬三次家等於离一次婚,离三次婚等於死一次。
  以前许岩觉得这说法挺怪,但是到北京後搬完第三次家他才觉得这句话真他妈的有道理。
  忙到傍晚,许岩叫了外卖,一个人洗完澡放上一张海顿的交响曲来听,这个公寓贵是贵了点,但是环境确实不错。以前住的地方也不错,但是拉琴太不方便了。後来听音大的学生说这个地方房子装修有增加隔音板,一层楼只有两户,会比较适合练琴,也不会影响邻居,比较有钱的音大学生几乎都住在这个小区。

  爱神的奴隶 03 比邻

  章武从秦皇岛回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程逸凯,希望这个人没有宅死在家中。
  敲门无人开,电话关机,家里的电话线大约拔了,所以在门口打电话也听不到响声。章武有些愤怒,才五天这个人的时差又变了。这下午四点的睡大觉,这人迟早阴阳不调和。
  “章武?”
  正急的满头汗的时候章武听见有人在身後叫他,回过头看到是许岩。
  章武也吃了一惊,他怎麽会在这里?
  “好巧,我来找程逸凯。你怎麽在这儿?”
  许岩手里提著琴盒,身後是半掩的门,章武脱口又问,“你住这?”
  “是啊,刚搬过来几天。程逸凯住这?”
  显然许岩的吃惊超过章武,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什麽,点头告别,章武没明白许岩为什麽这麽吃惊,他和程逸凯也没有什麽交情,就是见面点头打招呼的关系,这个小区住的音院学生可不少,何必吃惊一个程逸凯。
  在门口苦等了两个小时程逸凯才开门。
  睡眼惺忪的程逸凯像是个鬼,他趴在门框上说:“你明天再来看我,我死不了,要睡觉。”
  “我拿了你爸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什麽?”
  “你……先去洗澡,几天没洗了?你看看你那个头发!”
  在章武的彻底监督下程逸凯终於算是洗澡收拾完毕,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章武已经把他堆满屋子的泡面盒子薯片袋子巧克力纸等等垃圾清理了。屋子看起来清爽无比。
  围著毛巾出来的程逸凯看到在做清洁的章武呵呵的笑了出来。
  “笑什麽?”
  “没有你真是活不下去~”程逸凯用韩剧里男主角的声音在那里捧著心口“表白”。
  “滚,从我身上下去。死沈。”
  “我才110斤,比你家那个啥,对了,小慧可还要轻,我哪沈了。”
  “张慧跟我就是一起搞乐队,没其他的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
  “随便你怎麽说,来,这个是你爸带给你的东西。”
  “手表?”
  “对啊,他说今天是你农历生日。”
  程逸凯看都不看包装精美的手表,直接扔到沙发上。农历生日,他翻一翻白眼,谁记得自己农历生日啊,记的生日也记不住农历的日子吧。
  “有没有什麽想要的礼物?”
  “还有一个多月才到生日啊,到时候再说。”
  “好吧。对了,你知不知道你对门住的谁?”
  “不知道……”
  “是许岩。”
  “真的假的?”程逸凯跳起来,有些激动的脸庞泛著微微的红。
  “我骗你干什麽,刚才我等你开门,遇见他出门,我问他来的,他说这几天才搬过来。”
  想想确实有人搬家,程逸凯有些兴奋,虽然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即使许岩很优秀,但是以那个人的性格来说,就是住在对面估计也难相熟。况且他不是一般的学生,还要参加交响乐团的练习,还要全国各地的跑。
  那天章武和程逸凯在楼下的味千拉面吃过晚饭以後就各自回家了。
  但是回去之後的程逸凯坐立不安,他很想确认一下对面是不是住的许岩,可是又好像没有理由去敲门。於是焦躁不安的人乱弹琴,把一首鬼火弹得像烧过头的柴火,刺刺拉拉。
  许岩站在楼梯的最後一梯听到屋里隐隐约约传来的琴声,应该是程逸凯。上次听到的绝美莫扎特肯定不是那个钢琴弹得像哀乐的程逸凯弹的,说不定是章武。这种曲不成调的弹法才是那个没睡醒的程逸凯弹出来的。
  但是没有出错,这个人唯一的有点恐怕就是对乐谱的熟悉程度了。
  两次听到他弹琴,都没有多一个音符或者少一个音符。看样子程逸凯也不是完全不用心弹琴,只恐怕没有真正的体会音乐,去面对曲子,才会弹出那种庸俗的水平来。
  听完一首李斯特许岩才掏出钥匙开门,回了自己房间。
  很快就到了12•9汇演了。虽然每个大学都会有12•9的文艺演出,但是ZY音院的却不一样,是每年的新人表演赛。12•9会由每个科目的大学本科部还有研究院各出一个节目,然後最後压轴的是学校乐团的交响表演。
  这种汇演对程逸凯来说从来都是无关的。
  大二那年他为了和妈妈在日本国圣诞节干脆都没有参加,所以在11月底大家忙著准备的时候程逸凯非常清闲。
  章武头一天就打了电话让程逸凯在学校西门外的咖啡猫冷饮店等他了。
  11月21,程逸凯的20岁生日。
  收到章武准备的全套钢之炼金术师的原版卡通娃娃,程逸凯非常高兴。这东西在日本可是限量发售的,章武真够哥们儿!看到程逸凯那个高兴样儿章武也觉得这几千块钱花地值得。他知道从小到大程逸凯几乎只能收到他一个人的礼物,家里人送他的都是跟钢琴有关的礼物或者手表电脑一类的大件,他都不喜欢。他能收到的唯一安慰也许就是来自章武了,所以他每年都格外重视程逸凯的生日。
  章武下午全有课,所以一起出过午饭後程逸凯就独自回公寓了。
  走到楼梯间就听到前面的脚步了。
  因为是四楼,所以程逸凯懒得等电梯就直接爬楼梯了。结果也有人跟他一样走楼梯的。两个人的步伐一致,很快的,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也听到同样的脚步声。
  许岩停了下来,在电脑包里摸索钥匙,可是怎麽都找不到。
  程逸凯站在最後一梯的地方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其实他和许岩见面的次数只有那麽一两回,但是却记得很清楚,那个人的肩胛那个人的腰身他都记得很清楚。愣了两秒锺,程逸凯走上前去,叫了一声,“许岩?”
  许岩皱著眉头转过头,看到那个眼睛永远都没有全睁开的程逸凯,想起那天章武说的──程逸凯住在这里。这人真的是住的这里啊?搬过来一个月了,从来没见过他,偶尔听到琴声,可是因为公寓的隔音太好了,几乎听不清楚。
  所以许岩已经忘记这边住的人是那个程逸凯。
  “找不到钥匙了?”
  程逸凯没有吃惊,看来是已经知道邻居是自己了,许岩把手从电脑包里抽出来,说:“可能是丢在学校了。”
  “那个……听说你12•9要表演,是独奏吗?”
  “呃,是。”
  “要不你先把琴放我这里吧,提著去学校找钥匙太麻烦了。”
  想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於是许岩把琴交给了程逸凯,自己跑回了学校。找到钥匙之後又遇见了学校的教授,和教授站在校门了谈了谈12•9表演的曲目,两个小时後许岩才回到公寓。他这次坐了电梯到四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能听到琴声。
  克罗德•德彪西的欢乐岛,弹得很有感情,音色纯正丰富,技巧很好,虽然会觉得有点慢,没有完全达到巅峰的节奏,可是没有错误,是谁在弹德彪西,许岩三两步跨到门口,推开半掩的门,看到隔厅里隐约有个身影,坐在钢琴前。
  是程逸凯!
  他怎麽会弹出这麽丰富的德彪西,简直不像是他能弹得出来的。或者说,整个音院也少有这样的水准。
  曲子还没有完,程逸凯却停下来了,他转过头对许岩笑,笑得毫无城府,他说:“我没关门,就是怕你回来了敲门我听不到。嘿嘿,钥匙找到了吗?”
  “以前一直是你的练琴麽?”
  程逸凯不知道为什麽许岩的表情那麽严肃,难道是听到自己的欢乐岛想起来感情不顺遂的事?那可真是罪过。他木讷的点点头,然後站起来准备合上琴盖。
  “博兰斯勒?真是好琴。”
  “呵呵,是二手的啦,我家开琴行的,正好有人来卖琴,我看了喜欢就拿过来弹了。”
  “你能弹一下李斯特的transcendante No.5给我听吗?”
  “鬼火?”
  “对,我记得你以前弹过。”
  谱子倒是记得住,可是那个曲子的技巧那麽难,在许岩面前弹万一紧张弹错了这麽办?可是帅哥指名要听李斯特了,还是好好弹吧。程逸凯深呼吸了一下,便开始弹起来。
  鬼火的指法相当高难度,是考技巧的曲子。可是很多人光注重的技巧却没有去自习琢磨其中的感情。李斯特是个感情丰富的人,他的曲子浪漫又充满了挑衅,和莫扎特的圆润饱满恰恰不同,他的曲子需要英气逼人的演奏才能出得了完美的效果,所以不光是技巧的问题。
  程逸凯很快就进入状态了,因为他听音很强,所以几乎没有他记不住的谱子,再难的曲子他都很少出错误,这都来源於他对音的敏感,也是他对曲子的尊重。程逸凯从小跟著母亲学琴就被教育要认真读谱,按照音阶原有的顺序弹奏。
  他手指尖流淌出来的曲子确实如同鬼火一般烧透了许岩的灵魂。
  这个人的才华惊人。就像那双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一样,不知道还隐藏了些什麽。
  弹完以後程逸凯转过来说,“我听说你要演奏贝多芬的春天,是吗?在12•9。”
  “啊……是贝多芬的奏鸣曲。”
  “这个本科一二年级的学生也能拉,我以为你会选技巧更难的。”
  “这是教授安排的。”
  “他们都说你拉帕格尼尼超级棒,我以为你会独奏那个。”
  “好像是因为节目排不过来,被办法只能放弃独奏,现在学校决定让一个学生给我伴奏,就选了Spring。”
  “那个曲子是我以前的考试曲目,那时候只得了5分,哈哈。”
  “你弹得那麽好……”
  “在学校啦,就随便弹弹,我也不想以後走这条路,免得被教授逼著去比赛。”
  “你不想以後弹琴了?”
  “不是不弹,就是不想当作是职业啦,以後我就想在我们家琴行里卖琴,有时间呢,就自己随便弹弹。”
  真是怪人,明明这麽有才华,却不想继续弹。那既然不愿意弹钢琴又何必上音乐学院呢?这个人不但奇怪,还很矛盾,许岩道谢以後就回了自己公寓,可是那首没弹完的欢乐岛却一直萦绕在耳边,久久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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