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五虫
五虫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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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凌晨时分,他想到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清楚,他一定要知道。他记得小时候梁镇凯有跟他跟梁镇磷说过,在主邸深处有一间绝对不能进去的房间,那里面一定藏有什麽可以证明所有的证据。

只要找到那房间,他所有困惑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他原本以为这个他再也不能爱的人,会因为他今天晚上的表现而对他死了心,可是他却守在他的房门外,正毫无防备的睡著了,为什麽这种时候还要这麽温柔的守护著他。

梁旗风只是冷冷的低头看著他,眼泪却悄悄的落下。

周边的冷空气不断的浮动,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制服衬衫,他一点都感不到寒冷,只因为,心的里面更冷。

他就这样在黑暗的主邸里走著,还有一间房间从门缝的底下透出了光,看了一下四周,为什麽以前从来没有发现主邸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他还以为早就对这地方了解透彻,没想到还是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握紧了门把的手正颤抖著,还不知道里面是怎样冲击性的光景,不过,要是发生了什麽,也只是再一次受到打击而已,都已经这麽惨了,还有什麽他忍受不了的吗?嘴边浮起了一抹冷笑,就像在嘲笑自己般的,推开了那道沉重的门。


这是一间房间,一间,男生的房间。

微弱的灯光在床边摇曳著,坐在床边的男人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到来似的,眨著眼睛迎接著他。

梁镇凯拍了拍床旁边的座位,要他坐下,「这间,就是以前你爸爸的房间」,他拿起了摆在床边的相框,递给了梁旗风。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照片里的人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而照片里的妈妈更是紧紧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眼神里满是笑意,两人之间的那股甜蜜好像就要溢出照片外,跟在那间房里所看到的妈妈完全不一样。

「照片里面,那个抱著婴儿的人,就是你爸爸,旁边的就是你妈妈。这是我,唯一一张拥有你们全家福的照片」梁镇凯望著他赤红的眼眶,很不舍、却又无可奈何,「你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管对谁都一样」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他的孩子,你们笑起来的样子,还真的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梁镇凯嘴盪起了浅浅的微笑,「尤其是嘴边的小黎窝,连位置都一样」

梁旗风困难的吞了口口水,照片里的男人的确和他长的很像,不论是眼睛的形状,嘴唇的弧度,高挺的鼻子,还有,左耳上的钻石耳环。

小巧又精致的白钻石,小小的光芒,衬托了照片里、男人脸上温和的笑容。

「……那白钻石耳环,是你爸爸18岁的时候我送他的生日礼物。那是种很稀有的白钻石,全世界的产量很少,除非有特殊管道,才有办法在某个角落找到。其实,那根本不是白钻石,它的光泽是透明、但是却带有一点点的海洋蓝,你爸爸第一次在网路上看到有这种钻石存在的时候,就被它美丽的外表和光泽给迷住……」,梁镇凯顿了顿,视线从梁旗风的侧脸移开,和他一样垂著头,继续说「我很惊讶,因为他从来就没有主动跟我说过他想要什麽东西,那是他第一次跟我开口……」

「之後,我才知道,那颗钻石叫做『维纳斯的眼泪』,只有在海底下的好几千万英呎才有办法找到,而且又只限制在某个特定的海域。而且,还有个传说,听说只要把那只耳环送给自己爱上的人,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我把那颗钻石做成耳环送给他,他高兴的不得了,直嚷著说最喜欢哥哥了。如果能够换取他的笑容,就算要我死,我也愿意。」

「带著那只耳环,过了一年之後,在一次因缘际会下,阿襄遇到了你妈妈,该说是一见锺情吗?从此两个人就离不开彼此,他们爱的是如此轰轰烈烈。那个时候,天磷会和赫歇尔家族之间有些紧张,阿襄他…不顾我的反对,执意要和赛德娜结婚,而赫歇尔家族那边唯一的条件就是婚後,阿襄和赛德那要住在赫歇尔家。我说不过他,只好答应,没想到这是悲剧的开始……」

梁镇凯沉默了好久,或许是想到什麽痛苦的回忆,梁旗风能听到他在吸鼻子的声音,他只好等梁镇凯整理好情绪,继续说下去

梁镇凯抹了抹脸,「阿襄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在那种压力的逼迫之下,身体一天比一天越来越差,那男人根本就不放过他,总叫他去做一些身体无法负荷的事,在赫歇尔家族的这段日子,打打杀杀对他来说根本就变成家常便饭,在天磷会,我根本都舍不得让他去管这些事……」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他只好强压难过的情绪,继续往下说,可是说出来的字句,都是颤抖的

「可是,他从来就没有跟我抱怨过什麽,还说他跟赛德娜过的很幸福,而且肚子里的孩子就快出生了,我以为一切就会这样下去,没想到那个男人,那个可恶的男人,想要染指自己才刚生完孩子的妹妹。在阿襄身心俱疲的结束任务回家之後,发现了这件事,他把那个男人揍倒在地,无奈阿襄敌不过他,凡而是他被揍的面目全非,赛德娜只好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阿襄,那男人才没有继续痛下毒手」,梁镇凯越说越气愤

「那晚,赛德娜就通知了我,让我把早已昏迷的阿襄带回来。我想顺便把赛德娜一起带回来,可是她不肯,说这样会连累到天磷会,她也一起把当时只有一岁的你交给了我,还说,叫阿襄忘了她,就当她这个人不存在这世界上,在我们要离去之前,她哭的肝肠寸断,几乎就要昏厥在地,她说,这样的苦就让她一个人来背,她似乎和伊恩二世达成某种协议,只要她乖乖留在她哥哥的身边,那个男人就不会对阿襄还有年幼的你怎麽样……」

「我那个时候一定是被魔鬼附身,一想到阿襄又可以回到我的身边,就不再坚决要带赛德娜回来,反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丢下那样软弱的赛德娜走了。所以,赛德娜等於是我把她推入火坑,是我害死的……」


梁镇凯不断的自责,可是这样的自责,却没有让他好过。

 


秘密<21>

「清醒过来的阿襄,抓狂似的拿了把手枪,就要去救赛德娜,我硬是阻止了他,还把他打昏,把他软禁了起来。我跟他说我讨厌赛德娜,不希望他再去找她,而且赛德娜已经死了,再去找她也没用,他不相信,还自残了好几次,可是,都被救活了。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再去过那种生活。」

「看到他耳上闪耀著那耳环的光芒时,我恍然大悟,原来赛德娜把它还给了阿襄,就是这耳环,让他们相遇,一时气愤,从他耳朵上粗鲁的拔掉了耳环,点点鲜血洒在我的手上,我还不留情的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羞辱赛德娜,他一定是被我逼急了,才会拖著还没复原的身体就逃了出去,是我把他害成那样……」

「後来,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逃出去的,他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抱著幼小的你,去赫歇尔家找赛德娜。当时我被气疯了,没有马上派人去找他的下落,无法即刻的阻止一切,如果我当时接到消息马上就去救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一切,都是我的错……」

「两个人最终,还是被那男人给找到,最後被逼到不行,他们逃到了天台上,他们本来打算连同你一起跳下那二十层楼的高度。我来不及赶到,等我到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两具冷冰冰的尸体,而你,最後被那男人带走了……」梁镇凯终於泣不成声,泪水不停的泛滥,把脸埋进了双手之中,不断的哭泣。

「我因为太过悲伤,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从那男人手中把你抢回来,才会让那男人把你折磨成那样子,过了四年之後,见到了遍体鳞伤的你,而那男人嫌你没用,把你丢到了孤儿院,我才把你领养了回来……」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要再让你触及那些……」,梁镇凯隐藏那麽久的秘密,为的就是不想让梁旗风再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这对当时还年幼的你,是多麽大的苦难,才小小的一个身体,就要承受那麽多连大人都觉得痛苦的事情…」,没想到居然得在这种状况下说出来,连自己的声音,他都感觉到陌生

那些痛苦的回忆又开始在梁旗风的脑里乱窜,爸妈跳楼之前的最後身影,依然深刻的印在他脑中,只要一想起那些,他就会难受到无法呼吸。还有那模糊的男人背影、总是毒打他的男人,样子都清楚的浮现。

他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个大哭大叫的夜晚。

眼泪无声的留下,泛滥了眼眶,再也停止不了,就算知道梁镇凯不是直接害死他爸妈的凶手,但是也间接害死了他们。他跟梁镇磷的关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替自己那一瞬间觉得天磷会就是仇人的想法感到羞愧,伊恩二世想要趁机分化他和天磷会之间的关系,差点就被他得逞,一定是爸爸在冥冥之中引导他走到这间房间来让梁镇凯有机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爸爸也不希望他和梁镇凯从此变成敌人吧。

他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报仇。

他的态度开始变的冰冷,双手胡乱的抹掉了眼泪「我很谢谢你把我扶养长大,但是,如果是因为你的亏欠,那就不必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当时无法适时的阻止,也不会逼的我爸妈跳楼,如果你当时有去救他们,他们也不会……,他们等於是你间接害死的」梁旗风是如此的心痛,说出这些话、伤害眼前这个停止不了哭泣的男人,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你要恨,就恨我,我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天磷会,我不想要看到你步上赛德娜的後尘……」从双手里抬起了头,仰头望著站在他跟前的梁旗风,他觉得这孩子,那一瞬间变的好陌生,似乎有什麽正在转变

要说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怨言是假的,不管是对眼前这个他从小叫爸爸叫到大的男人、或是对整个天磷会,他的心里很复杂,无法厘清心里的那份感受。

他再也无法找到可以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如今知道真正害死他爸妈的凶手不是天磷会里的人,那他要以怎样的身分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再待在梁镇磷的身边只会让他觉得痛苦,那倒不如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比较痛快。

梁旗风双膝跪在梁镇凯的面前,直视著梁镇凯的瞳眸里有著某种坚定的决心,「爸,谢谢你………」

梁镇凯一脸困惑,「旗风,你……」他不懂这样是什麽意思

「我还是要走,我不会有事的…」他沉默了半响,「其实你……并没有那麽的讨厌我妈妈,你只是希望我爸爸他不要再受那男人的折磨,在暗地里,你已经想尽办法要把我妈妈救出来,只是没有明说,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讲那些话刺激我爸爸,或许有你的道理。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你这样一直保护著他们……」

他好像看到了阿襄的幻影,阿襄的身影和旗风的身影重叠,他分不清楚,就好像阿襄在跟他说谢谢

「阿襄,对不起……」

梁旗风微微一笑,眼里温暖的浅浅笑意就和阿襄一模一样,梁镇凯再也无法忍耐,眼泪就这样又涌了出来

够了,已经够了,对这男人的惩罚也够了他已经尝到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该停止了。

梁旗风起身走出了房间,又转头看了一眼在黑暗里不断抽动的背影,希望自己做的决定不会有错。

就让悲剧结束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吧。

他经过了一个人的眼前,可是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的往前走,那个人却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回到我该去的地方」,他没有转头,就这样背对著他,受到情绪的波动,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你应该都听到了吧,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难道你想回到凶手的身旁,然後让他继续折磨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宁愿回到凶手身边,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吗?是这样吗?」

梁旗风只是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语

梁镇磷靠著墙壁,低垂著头,双手在两侧握紧,「至少留在天磷会,留在我……」

「你想说,留在你身边吗?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梁旗风的声音里有著彻底的绝望,「我只是在玩弄你而已,对於你,我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更何况,我们是亲兄弟」

梁旗风的一字一句,都深深的刺进了梁镇磷的内心,他的心里正在淌著血

「可恶,……」梁镇磷低吼了一声,右拳揍在苍白的壁上,他感到巨大的疼痛,却不是来自右手,而是那颗早已碎裂的心

「其实我早就心里有数。我要让所有伤害我爸妈的人都嚐嚐那种心痛的滋味,至少,我已经成功一半,你现在不就正在品嚐那滋味吗……」

突然,一拳,挥了过来,口腔内散出了铁锈味,梁旗风舔了舔那伤口,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是种很复杂的味道。

因为梁镇磷挥力太猛,让他踉呛的倒退了几步,额前的浏海遮住了他的视线,好让他遮掩住早就哭红的双眼。

「你好残忍……」梁镇磷和他面对面,却看不到他隐藏在浏海底下的真正表情,咬著牙嘶吼,「你为什麽有办法这麽冷静的说出这麽残忍的话,我……」

「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当然找你下手,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他强压制住情绪,不让语气泄露出什麽,「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这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再不走,就要崩溃

「你有爱过我吗?」梁镇磷此时还抱有一点希望,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事,「拜托你,告诉我」

「这很重要吗?都已经这种时候了」梁旗风闭了闭眼,「想不到天磷会高高在上的少帝会对我这种人低声下气,如果你跪在我眼前,我就考虑要不要告诉你」他决定,要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居然真的在他的跟前跪下了,梁旗风怔住了,为什麽……

难道,我爱不爱你,对你来说真的这麽重要,为什麽还要这样让我感到愧疚,为什麽一定要把我逼到这种程度,无论我说什麽,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你爱我吗?」梁镇磷又问了一次,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爱,我一点都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眼泪就这样顺著眼角滑落下来

「你说谎……」心就像被掏空般的疼痛

梁旗风狠心的转过了身子,「我如果爱过你,绝对不会这样转头就要走,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我只是在玩弄你……」

他知道梁镇磷已经被他亲手给推入万丈深渊,因为对方早已难受的不断啜泣,那声音听起来居然凄凉的可怕

「梁旗风,你在说谎……」

他困难的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终於听清楚後头的人喃喃著:「不要走……」

「旗风……」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这麽叫我,你这杀人凶手的儿子……」回头丢下了这麽一句,希望梁镇磷可以对他真正的死心

「还有这个,再也不需要了」从脖子上取下了和梁镇磷交换过的项鍊戒指,手指缠绕著鍊子,在梁镇磷的面前慢慢的从手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戒指掉落到地面响起的脆亮声响,就好像两人心中完全心碎的声音。

他彻底的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梁镇磷想不到他会如此的狠心。

「忘了我吧…」

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且边走泪水边滚滚滑落。

「我恨你,梁旗风,我恨你……」

梁镇磷到最後还是苦苦的哀求,眼泪和鼻涕早就把他的脸糊成一片,模糊的背影在他眼前远去。整个人伏卧在地板上,身体卷曲起来,他早就痛到没有知觉,只能绝望的低垂著头。冰冷的地板还有右手的伤,对他来说,早已经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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