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惑————红糖
红糖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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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清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小声说:“我们头儿说,干设计这行就得了解流行动态……如果没有时间和机会看市场的话,最简洁的途径就是看这种杂志……”
  “你不是做图样设计吗?跟流行有什么关系啊?”
  亦清怨怼的瞪他一眼:“是图形设计!加洛说了,图形设计和面料分不开,面料也有流行趋势的,对面料不熟悉的话怎么做设计?就好比画画一样,画国画要用宣纸,画素描要用素描纸……”亦清一说起工作上的事就没完没了,一口一个加洛,一口一个艺术,听得韩飞头都大了。
  “我说亦清,你都被那小子搞魔障了,明天是周末吔!不要想工作了哈,乖!”韩飞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
  灯影闪烁里,亦清的眼睛像蓄了一池子清水:“我可是在给你们家打工哎,有你这样的老板吗,员工敬业一点还不好?”
  “你可别这么说,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宁愿你当家庭煮夫呢。”
  “屁!我才不要。”说完又赶忙转头面向窗外:“快到站了,别错过了。”乌蒙蒙的玻璃映出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韩飞挑着他垂在脖后的头发不甘心的补充着:“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呀……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饭在锅里,我在床上,你不用做饭,只要在床上就够了……”
  “往里走往里走,前边儿还有地……别堵在门口……往里走~!”又是一站,售票员高声吆喝着,车子启动,一车人随着惯性被向后猛抛,亦清的身体也顺势落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里。韩飞从后面稳稳环着他的腰,趁机贴在他背上轻轻磨蹭,并不怀好意的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几句什么,具体说的什么,听不太清,但那温热的气流擦过耳际脸庞的感觉却再暧昧不过,诱惑不过,亦清死命低着头,不断向前贴靠,快贴上玻璃时,被一把捞回来,韩飞贴着他的脸说:“喂,这还坐着人呢,你都快贴人家脸上了……要真贴上,我可要吃醋的……”
  嘈嘈切切的说话声,长短不一的喇叭声,偶尔响起又被甩远的街边小店的音乐声都掩盖不住胸膛里怦、怦、怦的心跳。
  好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
  从车上下来,亦清的腿直打软,心好像还留在被紧紧拥着的车上。
  原来只要有那个人陪着,就是春暖花开的一路。
  22路公共汽车在终点站停下时,最后一个乘客揉揉酸疼的脖子,他觉得今天好像格外挤,也格外热,半梦半醒时,老有人撞到他的脑袋,不知道包里装了什么,硬邦邦的。
  V08包房今天意外的闲,常客温老板没来,稀客刚走,颂可窝在沙发上偷懒,拿起遥控器随便点了一首歌,也不唱,就任背景音乐那么放着。
  音乐很轻柔,像夜晚的海浪拍打沙滩,把困意卷了来,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对讲机也很安静,不但没有额外的活计,连平时刺耳的沙沙声都没出现。
  半躺半靠在沙发里,他睡着了。
  “今天忙吗?”戴细边眼镜的男人难得关心一下底下人,中控室的各位兄弟很感动:“还成,和每个周末一样。”
  和每个周末一样爆满,热闹。
  温洋看看监视器屏幕上的画面,门外是排着长龙等待叫号的客人,停车坪的保安在四处游走调度,舞池正中灯光闪烁气氛正HIGH,吧台坐满了人或品酒,或调情,包厢也全部满员……温洋很满意,来来往往的都是钱呀,果然和每个周末一样,恩……除了V08。
  “这个先关了吧。”长长的手指向窝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人划去,动作轻柔,好像怕惊动了他。
  “哦,好的!”监控室的兄弟心照不宣,又故意问:“颂哥的对讲机是不是还……”
  温洋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你说呢?”
  “是是!对讲机依然关闭,连噪音都不能有……”
  颂可是被歌声叫醒的,音乐依然和缓,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加了一味男声,低沉的,柔软的男声。
  他睁开眼睛,温洋就坐在手边,没有戴眼睛,没有穿西装,领带也扯开一半,淡色的衬衫松松的解开两粒纽扣,袖子卷到手肘处。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
  i've come to talk with you again.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
  still remains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 stone
  beneath the hal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when m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la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
  ……”
  颂可不知道他在唱什么,只知道是首英文歌,屏幕上弯弯曲曲的字幕也不能解答他的疑惑。
  他只觉得安详,就在这一刻,不戴眼镜的温洋,没穿西装的温洋,卷起衬衫袖子的温洋,随意闲散的靠在他手边的温洋……
  “……the sound of silence.”不知是恰好唱到这句,还是听到了他的疑惑,温洋回首给了他一个笑容和一个答案。
  “寂静之声。”歌曲结束时,温洋说。
  “很好听。”颂可点点头,支着柔软的沙发急于坐起来。
  “不是困么,再躺会吧。”温洋拍了拍他的头。
  “我是在偷懒哎,你是我的老板。”颂可歪着头小声说。
  “可是令你如此疲劳的罪魁祸首也是我,不是吗?”温洋低低的笑。
  颂可猛咳了几声,别开脸去拿桌上的饮料,借此掩饰尴尬。
  “他们都走了?”温洋转开话题。
  “恩,不到九点就走了……”
  “算他们识相。”
  “哎?”

  哪里出了错

  加洛慢慢的走着,路灯逐渐黯淡,人烟逐渐稀少,朦胧的黑暗里,简陋的楼房轮廓渐渐浮在眼前,他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仿佛看到梦中的海市蜃楼,不由更加放缓脚步,愈接近,愈小心,仿佛梦境就要破碎。
  有多久没来了呢?
  自从那次大吵以后吧。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慌不择路的从这里逃出去的,不能停,不敢停,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怕看到那个熟悉的透出暖色光晕的窗口就再也跑不动了。
  他有窗口恐惧症,这是他给自己的病症起的名称,每当看到一格格透着光线的窗户就觉得美满,止不住的羡慕,情不自禁想要靠近,看着那样的窗口,想象着里面笑语盈盈的人声,好像自己也融进去了似的,融进一个再也不敢想的完满生活,其实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拥有过的,那个完满的二人世界……虽然那个世界里的另一个主角只是把他当弟弟看待,但这并不妨碍他偷偷的幻想,悄悄的喜悦,以及无限的憧憬,可惜最后还是破了,破得那么彻底。
  那时的他疯了般跑着,脑子里回响着当年那巨大的爆炸声,轰隆隆,什么都没了,包括探出窗口手里扬着一沓素描纸的微笑的父亲……
  郑远臣靠在卫生间的墙壁上,镜子里的他看起来像思 春的老猫,平素严谨干练的神情此刻显得有些疲惫,眉头消不去的皱痕被眼角的红晕衬出了非同一般的味道,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异常烦躁。
  每次回到这里,都不好过,看着熟悉的一切,就会想起加洛,想他趴在床上翘着脚丫啃饼干的样子,想他坐在窗台支着画板对远处的景物描摹的样子,想他眯起眼睛贴近自己露出一脸坏笑的样子……像自虐一样,一遍遍反复回忆,但想到那些早已过去,并再不回来,心情就无以复加的糟糕,他现在明白了,这种情绪叫做 爱情。
  如果早一点懂的话……会怎样呢?
  他侧头苦笑,随手把花洒打开,把沐浴露倒在地上,让热水冲打着地面,看着沐浴露转瞬化成一小团一小团的白色泡沫。
  那段时间,他用的就是这个味道这个牌子的沐浴露,柠檬味。
  郑远臣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甩了甩头,味道对了,感觉却不对,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他的加洛,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从无意中撞见他在G-Face熟稔的与客人笑闹周旋开始,他的加洛,小猫样的加洛,红着脸问“怎么弄”的加洛……就在他心里碎成了无数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他承认,他是有问题的,在这方面他很冷淡,甚至可以称为精神洁癖。
  他从不看那种调剂生活的上不得台面的音像制品,他对但凡是单身男人就耳熟能详的网站名称一无所知,走路他目不斜视,他能抵御一切来自花花世界的诱惑,即使在招待客户的声色场所里,他也能坐怀不乱,那一笔又一笔堪称完美的合约里有一大部分功劳源自他时刻保持清醒的习惯。
  近年来最年轻的企业家,这是商务杂志对他的评价。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的目的和动力到底是什么。
  将浴室的门关紧,把浓郁的柠檬味道禁锢在自己身周,闭上眼,少年的面孔就在一片无际黑暗里浮现出来,抚上早已坚 挺的部位,把欲 望放逐在幻象里,“小洛……” 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在他们共同居住过的地方,就像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夜晚,谁也看不清谁,鼻中缠绕着彼此呼吸的夜晚。
  他还记得加洛是怎么样一步步打破他的防御的,少年柔韧的腰肢在他手臂上蹭呀蹭,鼻子里哼哼着:“哥,我好难受……我们一起吧……”同时一只手试探着伸进他的内裤,那一瞬间,停留在脑子里的只有少年特有的体香和鼻音过重的哼哼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他也撩开怀中人那层薄薄的内裤时,所接触到的,那种火热细腻的触感,以及那明显一震的动作。他知道自己的技巧有多糟,可是加洛明显也没比他高明到哪去,但就是这样相互小心的试探着,撩拨着,抚弄着,也激起了从没有过的欢愉,黑暗里做贼一般的忐忑,和不知压抑了多久的欲 望都在那一刻,得到释放。
  郑远臣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少年在自己手中喷薄时,那抑制不住的颤抖和闪闪发亮的眼睛,那么对方眼里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一刻,再没有人比他们更亲近。
  都说男孩的第一次给了自己的右手,左撇子除外,那么,他们的第一次,算是给了彼此吧?
  倚靠回忆达到高 潮的男人是废物,紧抓着过去不放的男人是傻瓜。
  郑远臣看着濡湿的手,无奈的垂下头,把手放在热水下冲淋,看白浊的液体混进泡沫里,然后一同流向下水道。
  他是彻头彻尾的废物加傻瓜。
  他废物到已经几个月了还是找不到加洛的一点消息,他傻瓜到加洛向他表白时他却当众给了他一耳光。
  他知道他们之间必定有误会,只是谁也没能静下心来把这误会理顺。
  那段日子,每个周末他都要回到这里,像上瘾一样,坐在公车上一站一站的数着站牌,看着渐次掠过的熟得不能再熟的风景,就恨不能一跺脚就站在那栋小破楼下面。
  窄小简陋的房间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还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他原先的那栋华丽得没有人烟的房子只能算作模型。
  他提出想要替加洛付房租,但是都被狠狠的回绝了,他知道加洛一直有在打工,但具体做的什么却不清楚,但这孩子对于画画的热爱却是一天强过一天。
  时间就在打打闹闹与亲亲握握中飞快的过去了,他们纯洁得连接吻都不曾有,即使用手为对方抚慰也要先关了灯才行,即使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神交汇的一个刹那,还会各自脸红心跳。
  加洛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小猫,总是精神奕奕的活动在他周围,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哪个学生又捅娄子啦,又要到摸底测验啦,今天语文老师的发型从地中海切换到一边倒啦,等等等,当然,都是加洛在说,他在听,比起加洛的活泼好动,他更像一只体型庞大却温顺安静的犬,默默欣赏小猫的活力,只有在对方不满时,他才会给出一两条评价或建议。
  加洛就像永远不需要停歇的蝴蝶,他则是那个欣赏蝴蝶的旅人。
  蝴蝶的美在于飞翔,一切试图把蝴蝶制成标本的人都是蠢货。
  如果可以,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就很好。
  紧接着,郑远臣就出国了,在加洛高三那年。
  是他远在法国的父母为他谋求到的一份出国深造的机会,这可以说是他的父母目前为止做过的最具有长辈样子的事了,同时也是那么不合时宜。
  他和加洛将分开两年。
  临行的晚上,加洛异常安静,只是格外仔细认真的盯着他看。
  郑远臣问他:“你看什么呢?”
  加洛说:“我要用力看,用力看,把你记得牢牢的。”
  “怎么,两年不见就会忘了?”
  “不是,我只是想把你每个角度都记下来,”狠狠看着还嫌不够,又咬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每一个角度。”

  上吗?

  “喂小飞,你是什么星座的?”亦清盯着刚从浴室出来的韩飞,笑眯眯的问。
  “星座?”韩飞愣了一下,抓着浴巾在头上继续胡乱擦着,不以为意的咕哝着:“不知道,我一月的生日。”
  亦清盯着他的动作,兴致勃勃的继续问:“几号?”
  “二十九,怎么了?”
  亦清不再说话,而是低下头在那本杂志里仔细翻找。
  “什么啊?”韩飞把毛巾随手一搭,也靠过来,往那页看了一眼,就不由想笑。
  杂志最后几页是星座专栏,十二个Q版小人分别代表十二个不同的星座,每个星座下面都写了一些分析,总结之类的,韩飞记得这种东西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时兴的,那时班里女生人手一本小册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讨论。
  真是孩子气!亦清竟然信这个!韩飞无奈的撇撇嘴。
  亦清盘坐在沙发上,杂志摊在曲起的膝盖之间,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本,专注得连嘴唇都不自觉的开开合合,好像在默读书本上的内容,这样子,还真像正在上学的某个乖宝宝。
  韩飞在他面前蹲下来,手放在他膝盖上轻轻磨蹭,“看出什么玄机啦?”
  亦清抬头看他一眼,“你是水瓶座的。”
  “然后呢?”
  亦清却咬着嘴唇不吭声了,目光已从星座分析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房间冷气开得很足,韩飞刚冲完澡,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浴袍,样式简单,只有一条腰带,正松松垮垮的扎在腰间,他蹲在亦清身前的这个姿势,刚好露出胸膛健康结实的肌肉,均匀的色泽,还挂着水珠,一滴一滴向浴衣深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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