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是什麽感觉,刚才一直以为小东西只是闹脾气跑来躲起来而已,自己买了新马回来找他已经不见了人影。找了好几圈没找到人都没引起自己的警觉,还以为小家夥的少爷脾气犯了,没有太在意。後来实在找不著人了才让他著急了,自己明明答应了碧泱宫的小姑娘要好好照顾凭奕,这才一个月不到就把人弄丢了,这怎麽可以?所以为了引出凭奕不得以这才跑回去退了那匹小矮马用自己身上带著的一块金牌换了这匹大花马。为这他还肉痛了好一会儿,发誓等小东西一出来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被人拐走了。
陈炎心口闷闷的,有点自我厌恶起来。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孩子,在家里他排行最小,以前都是大家惯著他,所以养成了陈炎自我为中心的习惯,再加上陈炎对武学天资凛然,陈沧海非常看好他,想等他长大後继承家业,这些都是整个白云山庄默认的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炎就仗著父亲家人对他的溺爱无法无天地玩,哪怕事情闹得再大,都没有人会真正责备他。要他照顾小孩子?不让别人照顾他才比较现实。
但是这也不能构成他随便放下小奕的理由,陈炎搔了搔自己的脑袋蹲下身子抱住凭奕低声说道:“小奕,别哭了。是叔叔不对,没有保护好你,叔叔保证以後再也不会这样了好吗?”
本来想安慰安慰小东西,却万万没想到凭奕哭得更厉害了。这下陈炎没了辙,只能拍著凭奕的背对他说:“啊,别哭别哭,你看叔叔都给你买了这匹花哨的专门让人来追我们的大花马了,花了我快有一个金子的钱呢。看在叔叔这麽大出血的份上你就少流点眼泪好不?呃呃呃……算了算了,怎麽越哭越厉害了。好吧我认了,既然想哭就哭个够吧,我不管了。先说了一会儿你得帮我洗衣服啊。算了算了,一个小孩子这麽可能会洗衣服,算我错了,大爷,你就哭个够吧。”
於是两人就在大街上上演了如此丢人的一面,直到凭奕哭到没什麽眼泪,只能抽噎的时候陈炎才把小东西抱上马背,骑著这匹大花马离开闹市区。
凭奕抱著大花马的脖子说:“叔叔,能答应个我个事吗?”
陈炎点点头说:“尽管说。”现在小东西就是说要天上的星星陈炎也会给他做个假的来。谁叫他觉得亏欠了小奕呢?
凭奕放开马脖子,转过身子搂住陈炎的脖子说:“叔叔,我父亲他不在了。”
陈炎愣了一下,不明白凭奕为什麽要提这个事,他知道,如果碧落死了,那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他害死的,莫非是凭奕觉察到了什麽?想到这里陈炎心一紧。
不过显然他想多了,凭奕接下来的话和碧落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说道:“被坏人抓走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些哥哥姐姐告诉我,他们的家很美很好。炎叔叔,我以前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有一对慈爱的父母。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有一个爱我的爹。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炎叔叔?”
“…………”陈炎拉了拉缰绳不知道在想什麽。
凭奕接著说:“哪怕是假的也好,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儿子吧。我想……有个父亲。”
陈炎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很明媚。在这种天气下骑马,本来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心情的,但是陈炎只觉得脑中乱哄哄的,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在鸣叫一般。
陈炎在快速的思考:有没有搞错,他现在才二十三岁而已。还没成亲就带了个拖油瓶,以後还有那个正经姑娘想嫁你?又想:就算不认凭奕做儿子吧,他这样带著小东西又和单身带了个儿子有什麽区别?但是名声问题很重要啊。
得了吧,你本来就没剩什麽好名声了,当初和毒花女唐维私奔知道的人还少吗?难道还在意这些?况且平白无故的多了儿子,在带小孩最费力的阶段自己根本没出力就得了大便宜,怎麽看怎麽觉得划算。还有一点,他答应过侍女小萍一定要好好照顾凭奕,自己虽然在家挺叛逆,可是绝对会守信。这次照顾凭奕失职心里真的有些自责。而且小奕提出的要求也不算很过分,就是装个样子而已,完全无伤大雅。所以陈炎在凭奕因久久没有听到回话,以为他不答应,尴尬得眼圈都红了後才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回答道:“很好,我认你这儿子了。”
凭奕吸了一下鼻子,立刻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著陈炎,双眼瞪得像灯笼一样。
“还愣著做什麽?我都认你这个儿子了,怎麽还不叫声爹爹来听听?”
凭奕扑上去,将头埋在陈炎怀里,闷闷地叫了声“爹!”声音虽然小了点,不过能很容易听出凭奕的开心。
摸摸凭奕柔顺的头发,陈炎笑了。
其实这感觉也不错啊,当爹的感觉……
压你一辈子(伪父子)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陈炎认了凭奕做儿子可不意味著他以後的儿子能有凭奕那麽聪明,换句话说,凭奕小归小,心眼可多著呢。真不愧是碧落的儿子,之所以这麽说是因为从他有记忆起就从来没出过碧泱宫,虽然某些方面还显得幼稚不够成熟。但可以看出这孩子是绝顶的聪明。
凭奕认陈炎做爹除了满足自己的愿望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通过这种形式绑住陈炎。这样做陈炎以後若想要抛弃自己,那麽他就可以用儿子这个身份来约束他。
以五岁的孩子来说,凭奕实在是太激灵了。他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陈炎照顾自己,这麽小的一个小孩──还是从山里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生存下去。也就是说认陈炎当他爹可以算是得到了长期的免费饭钱,同时也取得了生活保障。
凭奕记得小时候小萍姐姐给他们讲过一个故事。故事大致是说有两个又饿又渴的人在森林里迷了路,神仙问他们现在最想要什麽,说出来就可以满足他们的愿望。一个人说请给他一些鱼,另一个人要了一杆鱼竿。神仙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结果要鱼的那个人吃完了神仙给他的鱼也没走出森林最後饿死了。而要鱼竿的那个人用鱼竿钓鱼,靠著那些钓起鱼生存下来最终走出了树林。
听了这个故事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两个人谁比较聪明。凭奕才不会做那个只顾眼前不考虑未来的傻子。如果不趁机赖上炎叔叔的话以後的生活有没有保障还是一个问题,所以凭奕抓住机会认了这个爹。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总是救他於危难的爹。
凭奕搂住陈炎的脖子,暗自开心著。
陈炎巴拉开脖子上掐住自己的一对火钳般的小手说道:“好了,现在你要的都答应你了,该开心了吧?笑一个给叔……给你爹看看。”
凭奕笑了笑,陈炎打了个响指拍拍膝下马匹说道:“好了,儿子。马也给你买了,你就给这个大家夥起个名字吧。”
如果陈炎聪明点就不该让凭奕给这匹漂亮的花马起名字,陈炎本意是想逗这个新认的儿子开心。他觉得凭奕刚才一定受到不小的惊吓,而这事儿他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因此尽可能的让著这小东西。不过凭奕一是年龄不大,二是由江凌教育了一阵子。他的凌叔叔可有不少猛兽朋友,从江凌给那些朋友起的名字的水平可见一斑。凭奕不可能给大花马起个或风雅或雄伟的名字。
果然,“片花”二字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陈炎强忍耐著脸部抽搐,微笑著建议:“换一个?”
凭奕望著陈炎,一双眼睛闪闪的隐隐有些水光:“这个名字不好吗?”
陈炎昧著良心说:“好!形象!简单明了!不愧是我儿子,这个名字起得好。”
於是从此这匹远渡重洋而来的大花马就有了这麽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陈炎拍了拍膝下的兄弟心想:委屈你了,得了这麽姑娘的一个名字。
花片喷了喷鼻子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本来不想惹麻烦的陈炎最後还是忍不住从凭奕嘴里套出了那夥拐骗偷取小孩的人的地址。他写了一封信来到衙门让人带进去交给县太爷,信上写明了那夥拐卖小孩的人的住址,然後赶在县太爷出来迎接他之前带著凭奕跑了。
────────────
这章有点少,洛洛困得不行了,就先写到这里吧。大家先将就著看看啊。
压你一辈子(伪父子)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就该过年了,陈炎带著凭奕出了城後就往北方走了一阵子又折了回去。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了,凭奕依旧没有适应在这麽寒冷的地方生活,陈炎就不用说了,虽然他四海为家,寒冬腊月的时候也去过不少很冷的地方,但是他也和凭奕一样从来没到过这麽靠北的地方。
寒风呼呼的吹著,气温冷到了滴水成冰的程度。四周见不到有山,大风没有阻碍地像打算把地上的一切都吹走般肆虐地刮著。陈炎和凭奕都将自己包裹成了粽子,连片花的脖子蹄子也被他们用皮草包著保暖。但即便如此两个家夥还是觉得寒意难熬,陈炎担心还有比这更寒冷的天出现,他到无所谓,但是不知道凭奕能不能熬过这麽冷的冬天,所以最後不得以返程打算往南走。
不过陈炎也不是完全原路返回,他小心地绕开了之前走过的地方直线往南,这一带依旧是平原,但是路上很少见到有房子。他们已经连续露宿了好几天了,片花的草料也所剩不多,如果再见不著村子,那麽他们的处境就很不妙了。
夜晚他们在一片杨树林边扎营,树林边有一个湖泊,湖泊表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估计有两丈多厚,本来打算凿冰钓鱼的陈炎敲了敲那层冰最後放弃了。
想把这层冰凿开估计得花好几天时间,有那种时间他们早就找到卖鱼的店了。
在树林边生火很方便,至少柴禾够多。陈炎从包裹里翻出两个馍馍,穿在削尖了的树枝上放在火堆边烤热了递给凭奕。
凭奕看著手中的馍馍撇了撇嘴。
一直吃这个没盐没味的东西嘴里淡得清口水长流,凭奕从来没过过这种生活,难过得直想哭。不过他不敢说,只能忍,忍著忍著说不定就适应了。
陈炎看著凭奕苦著脸还把馍馍往嘴里塞,知道这孩子不容易,於是把凭奕搂怀里说:“儿子,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凭奕干嚼著馍馍说:“第五天吃馍馍的日子。”
陈炎干笑著忽略小奕的调侃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了。”
凭奕拿起水壶灌下一口,冲走嘴里干涩的面粉团问:“这个日子很特别吗?”
陈炎愣了一愣问道:“以前你们都不过小年的吗?”
凭奕想了想说:“过年是要过的,不过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初一早上姐姐会带我每个殿去给所有的娘还有姨请安,然後就没什麽特别的了啊。”
陈炎吃惊地问:“你们都不放鞭炮,不守夜逛庙会看舞龙舞狮的……吗…………”
陈炎顿了一顿,他突然想到凭奕在这之前一直是没出过长白山的。也难怪他没过过一个正常的年了。
这麽一想他便来了兴致,於是把嘴凑到凭奕耳边说:“儿子啊,来爹给你普及一下知识,这个年呢,可不能过这麽随便。一年之计在於春,过了年就表示冬天要过去了,我们好好过年就希望一年过得顺顺当当,图个吉兆,所以这可不能马虎。”
其实对陈炎来说吉兆不吉兆不重要,重要的是好玩不好玩。以前在这段日子里他可少不了一顿胡闹,所以和所有孩子一样是期待著过年的,虽然他和别人不一样,并不稀罕那几个铜板的压岁钱。陈炎清了清嗓子说道:“在北方呢,这个年是从腊八开始过。知道什麽是腊八粥吧?”
凭奕摇摇头。
陈炎扶了一下额头,然後神采奕奕地说:“就是一种喝的粥。和普通的粥不同,里面放了许多好东西。我家喜欢用芸豆,豌豆,小豆,豇豆,绿豆,小米大米高粱米等豆米掺在一块儿加上小枣,栗子这些干果熬成的,喝的时候再加上红糖白糖玫瑰木樨等调料,有时候就用糯米薏仁米菱角米鸡头米,莲子肉混合在一块儿熬成粥,再附上果脯荔枝肉桂圆肉松子,桃仁青丝红丝还要摆出花样图案,好看又好吃。“
凭奕听著咽了口口水,他在想象著陈炎描述的那种香香甜甜的粥,仿佛那美味就摆在他面前,对比起来手中无味的馍馍就更难以下咽了。
其实呢,凭奕在碧泱宫的时候每年腊八的时候也喝腊八粥的,只不过没人告诉过他那甜甜的里面夹杂著许多果仁的粥有什麽特别的,所以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一碗粥而已,自然就没有留下什麽印象。
“那,过了腊八呢,就意味著要过大年了。记得北方有这个习俗吧,小年是从二十三开始过的。有个童谣这麽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这句就是说,腊月二十三吃糖瓜。吃了糖瓜就是二十四,那得打扫房间,扫去上一年留下的晦气还有不好的东西干干净净地迎接新的一年。像这样,二五二六直到三十每天都得做一件事,像炸豆腐杀公鸡顿羊肉什麽的。”
凭奕听得津津有味,他放下手里的馍馍问:“既然每天都有特定的事要做,那今天我们要做什麽?”
杀公鸡?顿羊肉?
凭奕期待地看著陈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炎嘻嘻笑著拿起馍馍放到凭奕手里,带著凭奕的手举到他面前说道:“二十八要发面,二十九蒸馒头。所以我才在今天给你吃馍啊,咱这是按照风俗办事。”
凭奕僵住,捏著手中的咬掉一半的馍愣了半响才问:“……爹爹,你说这麽多其实就是想骗我把这个没味的东西吃光吧?”
陈炎哈哈哈大笑三声,一口咬掉一半自己手中的馍含糊不清的说:“食物这东西啊,你吃的时候想著它是珍馐那就算是潲水你都会觉得那东西美味无比。但如果你吃的时候想著它难吃,那就算山珍海味味道都像馊馒头。”
凭奕盯著手中的摸,心想:这是香酥烤鸭夹馍。想完後试探性的咬下一口,片刻这後泪了。
“爹你胡说,我吃著怎麽还是白面馍馍的味儿!”
压你一辈子(伪父子)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凭奕盯著手中的摸,心想:这是香酥烤鸭夹馍。然後试探性的咬下一口,片刻这後泪了。
“爹你胡说,我吃著怎麽还是白面馍馍的味儿!”
陈炎说:“那当然,你吃的本来就是白面馍馍,还能吃出什麽味儿来?”
“…………”凭奕怒瞪著陈炎。
陈炎忍不住喷笑出声,心想之前怎麽没发现这小孩这麽好玩啊,他说什麽都相信,被玩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受教训。
不过陈炎没笑了两声就停了下来,因为凭奕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了。
陈炎急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年纪太小,还没到达那种思饼止饿的水平。儿子你想想,如果每个人都把吃馊馒头硬馍馍当成吃烤鸭烧鱼那那些酒楼早就得关门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