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让他毁了吧。男人说话的语气还是那般超然于世。可少年知道他是认真的,他不在乎,他的眼里干净得容不下任何事物,他做的任何决定都可以荒诞无稽,只要他想这么做。
流云!青年的怒火变成狂风暴雨扑面而来。你不杀他便罢,可为什么要阻止我?你应该很清楚,待他被魔性完全侵噬的那天便是魔君重生之日,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皓月,我们是神族后裔,不是神。
你!青年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静静旁观的少年笑了,呵,这句话说得多好,我们不是神,所以魔君重生与我无关!这个男人真有意思!这一刻他觉得这个男人很不一样。
皓月,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变。如果他做错了什么将由我一人承担。
流云!你会后悔的!
好,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太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可是少年却是满心期待,他很好奇,他究竟想怎么做?囚禁恶魔一辈子,还是叫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会心的笑容落在男人的眼中,奇怪的是他竟然也跟着笑了。
男人笑着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繁锦,繁花似锦,繁华似锦。
嗯,不错的名字,男人赞道,以后我就叫你锦儿可好?
好,少年并不知道,这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将会带给他永世的情殇。
佛不度我,我自成魔
时间仿佛静止了,夜幕下的枫叶林,只剩下秋风悲鸣。
不知道晕过去多久的繁锦缓缓睁开眼睛,“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不知道在问谁,犹带战栗的声音宛如低诉。
他觉得自己就象是做了一场梦,梦里边有个叫做东方子云的少年,一双与他秀美娇艳的脸庞不太相衬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柔柔的,却是云淡风轻什么也容不进心里。他很想钻进去打碎他来自骨子里的冷漠。这个奇异的念头象毒药一般吸引着他不顾一切的投向他的怀抱。
可梦终究是会醒的,只是他想不到会是这种方式。
迷糊中的疼痛,从体内一点点撕咬开来,那个男人野兽式的疯狂索取和肆意的鞭挞,刺激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畜生,混蛋,放开我!他的反抗毫无意义。
头好痛,有什么一直被掩盖着的东西象火山一样急速喷发,滚烫的岩浆流淌下来,如同锋利的刀刃划开尘封的记忆。他骤然瞪大双眼,前一刻还在溢满眼眶的泪水瞬间冻结成冰。
他终于记起他是谁了,他是天降魔障,他是天下谁也不敢招惹的半缘君。可是现在,他竟然会被这样一个精虫充脑的混账压在身下,真是奇耻大辱!
林中,陷入回忆的繁锦,目光幽暗冰寒,他没有意料到的是暮沉渊的突然出现。这个孩子带着纯洁天真的笑容对他说:“繁锦,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猜,如果渊儿死了,他还会爱你吗?”
“你根本就不是暮沉渊。”他一语戳穿他的伪装。
“呵呵,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呢?”暮沉渊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赢不了我的,要怪就要怪你自己不该打白霜的主意。”
“他自然会相信我。”繁锦笃定道,子云是爱他的,所以一定会相信他。
“是么?他来了,你自己去问他吧。”暮沉渊呵呵一笑,小脸突然闪过一丝痛苦,鲜血自嘴角流淌而下,他想做什么?!居然在他面前自断经脉!
暮沉渊倒下去的瞬间,清秀的眉梢扬起了得意的神采。
子云惨烈的笑容象一把利剑狠狠扎进了繁锦的心窝。久违了的疼痛式快感电流般在身体里激荡。
“佛不度我,我自成魔?”
繁锦踉跄的站起来,呵呵自嘲道:“我怎么忘了,我本魔障,有谁会相信一个嗜血魔头没有杀人?!既然如此,我就做一个真正的魔障吧,呵呵,流云啊流云,果然只有你才会愚蠢到相信一个恶魔的承诺,你这么放心的把江山交给我,就不怕我真的毁了它吗?”
转眼便是黎明,宣州城的城门上悬挂着一具全身□的尸体。正是宣州太守裴守成,据闻其死相极其恐怖,在吓晕了几个城楼守卫之后,被立即转移。
随着裴守成的死亡,他在暗地里囚养男奴,虐杀儿童的丑陋行径立刻被曝光的出来,一时间震惊雪青朝野,就连久病在床的景王都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给百姓一个交代。
而江湖之人更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幽冥宫的复苏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因为半缘君的突然回归。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那般低调,反而正式的宣称,九龙宝剑在本君这里,你们谁有本事来拿走,本君随时恭候,只是走之前,请留下你们肮脏的头颅!
这是对整个武林的挑衅,不管是正道还是邪教都对他的狂妄嗤之以鼻。
但是所有亲自上门教训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沦为他忠实的奴仆,不久之后,江湖上都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从前几乎过着隐居生活的半缘君竟然是一位足以令天下失色的绝色美人!只须瞧上一眼便再也无法自拔,倾城倾国,亦抵不上他的嫣然一笑。
有人摇头叹气,有人义愤填膺,有人跃跃欲试。
只有一个人漠不关心,那个人便是东方子云。
病来如山倒
“子云!该吃药了!”解东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
“谢谢。”我接过来一口喝完,皱眉道:“又放甘草了?”
“嘿嘿,这不是怕苦着你嘛!”
“我说过我不觉得苦。”
“可是我觉得。”解东风一脸我是很认真的表情,看得我很想拿碗砸他,到底是我吃药还是他吃药?!
“东风,我说过子云会不高兴的,你还不信。”温庭誉手摇羽扇,气度轻柔似春风。“这甘草是不能随便加的,会坏了药性。”
解东风搬了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瞪了温庭誉一眼:“你怎么不早说?马后炮。”
温庭誉立刻反驳道:“我说了,可是你解大侠当时正在专心致志的熬药,哪里顾得上我。”
“我想让子云快点好起来嘛,但是又不想叫他吃药。这么黑漆漆,苦涩涩的东西他怎么能吃得下呢,所以我就只好加点甘草咯。”解东风说话的时候,总忍不住拿眼睛瞟我,但是又不敢一直盯着看,因为靠在床上的我阴沉着一张脸,本来就因大病而苍白消瘦的脸,此刻更象是厉鬼索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场病来得很突然,高烧至昏厥,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多亏了露雪山庄送来的灵药,方才捡回一命。再加上我不便远行,就在解东风和温庭誉的邀请下在临安温家暂住养病。
温庭誉是温家二公子,母亲早逝,家中还有一父一兄。其父兄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大小事务忙得脱不开身,常年不在家中。所以这温府里的家务也就基本交由二公子温庭誉打理了。
而同住在此的解东风为了“照顾”我这个病弱小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笑傲江湖自由身的一代大侠变成了今来为君做羹汤的全职妇男。于是,我第一次吃到了用剑削的萝卜和用银票烧出来的饭菜。在温庭誉痛呼三声,造孽啊之后,解东风黑着脸将剩下的饭菜统统倒进了马桶里。
此后,解东风被主人温庭誉以逐出温府为要挟,写下军令状,一日三餐,青菜豆腐,滴酒不沾,大小事务,随传随到,不得有误。
真不明白他堂堂解大侠怎么会如此“苟且偷生”。
温庭誉对着那张按有解东风手印的薄纸再三研究之后,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对解东风说道:“东风啊,有些事情可一定要想清楚了。”
小事虽了,大事却未平。江湖纷乱,风雨飘摇,解东风虽陪我蜗居在此,亦不免忧心忡忡。
“庭誉,你父兄此次北上结果如何?”
“你若真担心这些,就该亲自去看看,上次龙堡主还询问你的近况,家父只好说你身染微恙,暂住我家休养。”温庭誉扫我一眼,意思是,其实是你在拖后腿。
解东风属于义愤填膺的那一类,一直琢磨的去会会那个魔君,此时不免心有所动,但还是放心不下还未痊愈的我。
“子云,要不我们……”
“你的事情不需要问我,但江湖纷争我不想参与。”我永远是这个回答,而且异常坚决。大病至今,我的精神一直不好,对什么都没有兴致,足不出户的过着避世生活。他们曾怀疑我在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在我的沉默之下也渐渐不再提起。而那件事情除了后来赶到的夜阑珊稍微了解一些再也无人知晓。
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原本打算小雪之前到达京城,在晚来客栈与我布置的人汇合的计划也无限期延迟。而我就像个废人一样在床上躺了一整个冬季。
“公子,公子,你看,迎春花开了!”一个活泼可人的小婢女跑了进来,将一簇嫩黄的迎春花伸到我面前。
“很漂亮”我温言道:“帮我插在那个花瓶里吧,再放些清水。”
“嗯!”小女孩精神头很足,每天都像只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原先是讨厌这样聒噪的生活的,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安静得太久了,倒希望听得些动静来。
只是没想到,跟迎春花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夜姑娘?”我忙起身给她沏上一杯茶水,我虽不是这里的主人,但好歹暂住这里“夜姑娘请坐,不知姑娘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了么?”
我调侃道:“在下现在是病患,不能随便打扰的。”
“阑珊此次前来,却有劳烦公子之处。”夜阑珊还是开门见山的作风,这是我颇为欣赏她的地方,处事大方豪爽,寻常男子亦不能及。她起身对我福了福,接着道:“公子可还记得,当日答应阑珊之事?”
“当然记得,但是姑娘不会是想让在下拖着伤病之躯,去干什么苍生大业吧?”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再次走入世事之中。虽然我不入江湖,却不保证不会与那个人偶然相遇,这是我再也不能接受的事情。所以我宁愿做一只鸵鸟,在我的视野中抹去他的存在。
夜阑珊面露担忧,说道:“阑珊知道,现在提及此事确实强人所难,但是时不我与,江山不待。还望公子以大局为重。”
我沉吟片刻,道:“好,不过我得先向我的朋友辞行。”
“公子说的可是在前院打起来的那二位?”夜阑珊往屋外看了看,仔细一听,还真有打斗的声音,怪不得她进来也没人知会一声。
我心下一惊,赶紧奔赴前院。
等我赶到时,他们俩打得正热闹,温庭誉到底是武林世家,多少习得一些武艺,舞起剑来可一点也不含糊。
“住手!”我大喝一声,解东风一惊,力道把握不住,剑气陡增,竟将温庭誉震倒在地,“咳咳,解东风,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温庭誉伏在地上大骂道。
想不到以儒雅风度著称的温二公子也会说出这般粗俗的话,可见他是气晕了。
解东风面色铁青,回敬他道:“我没疯!是你们疯了!你们都是一群疯子!子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你们竟然这般毁他清誉?!什么武林正道!都是狗屎!我解东风从前瞎了眼才会与你们称兄道弟!”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现在整个江湖都知道东方子云跟白莲花在一起!”
呵,果然,我早就料到白莲花的倒霉计划会给我惹来一身腥,但是没想到会传成现在这样。所谓流言蜚语,就是这么无奈吧。我就这么轻易的被打上了断袖的标签。
“不可能!你们都在撒谎!”
“他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温庭誉终于把矛头转向了我。
解东风用力的按住我的肩头,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子云,你说,你告诉他们,你不喜欢男人!”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没有跟白莲花在一起。”可是心里却在狠狠的煽自己的耳光,呵呵,东方子云,你个懦夫,你避重就轻,始终不敢承认你那见不得光的爱情,更加害怕人家知道,你不光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听见没有!温庭誉!他说他不喜欢男人!拜托你和你的江湖朋友不要再造谣生事,诬陷子云,否则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分!”解东风听完我的解释,就像是拿到了圣旨,把他们统统划拨到了阶级敌人的对立面。“子云,我们走!”
他牵起我就往外走,这下倒好,连辞行都省了。可是我的心里却更是不安,我不知道在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朝廷中的阴谋诡计?江湖上的嘲讽辱骂?还是那双碧眸?
幽冥宫中桃花艳
“桃花解笑,杨柳能歌。而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么?”一抹笑意自唇边荡漾开来,醉意熏染的眉眼竟比那桃花还要骸艳,修长玉指勾起睡榻旁的玉壶,对着壶嘴儿,将壶中的琼浆玉液倒进娇美的玉檀,溢出的酒液顺着他光滑的脖颈,没入火红的衣襟之中。
“呵呵,都说了你我是天作之合,如果天在撒谎,那么就让这老天见鬼去吧!”狂妄的大笑回荡在修缮一新的幽冥宫中。
“君上,他来了。”紫衣女子带着一个俊秀的孩子走了进来。
“哦,是旋儿呀,先帮本君沐浴吧。”半缘君笑着扯开自己的袍子,随手扔在地上,里面却是什么也没穿!
“君上,我是紫晶,不是什么旋儿。”紫晶撇撇嘴,一双眼珠子牢牢的定在了半缘君的身上,视觉上的震撼让她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知道君上很美很美,但她从来不知道君上如此妖娆,如此魅惑,如此妖孽!从前的那个冰冷的主子一回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醉卧红尘的勾魂模样,刺激得自己心跳不已。
她并没过多去想这其中的奥秘,其实,半缘君之所以会一直保持着冰冷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抑制体内的魔性,但是现在,他不需要了。
紫晶完全遗忘了身边的少年,但是半缘君却注意到了,吸引他的是轻风送来的淡淡血腥,那个少年看得太投入,竟然是血脉喷张,鼻血直流。
“呀,你流血了呢,”半缘君走近少年身边,勾人的凤目里笑意浓浓,伸出小舌舔去那抹鲜红,“你的血真甜,还是处子吧。”
“嗯……”少年面露羞涩。
“呵呵,真好,本君喜欢极了。”手指在少年的眼眶上描绘着,“你这眼睛真漂亮,真干净,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它变得更漂亮呢?”
“嗯……”少年已经完全忘却了自我,痴迷的看着眼前的美人。
“啊,脸红了耶?真是可爱,那就,让本君好好疼爱你吧。”半缘君抱起少年便往睡榻走去,突然又回头看了一眼立在当地的紫晶,一笑道:“旋儿呀,你要不要一起来?”
“……”紫晶如遭雷击,张嘴无语。君上的意思是……?不是吧!
呵,呵,呵,紫晶嘴角抽搐着跑了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在翻腾,他是君上吗?他真的是君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