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轻干笑。
"户口本、身份证准备好,下午我去接你。"
"咦?"
"咦什麽咦,听到没?"
男人的口气很恶劣,可是萧重轻听在耳朵里,怎麽听怎麽觉得好听。
"听到了!"
"嗯,就这样,下午等我。"很干脆地挂了电话。
萧重轻看著滴滴作响的话筒,愣了好一会儿,终於反应过来"宇文下午要来"这件事。
看看墙上的锺,十一点。
萧重轻飞快地把自己打理干净,仔细地梳了头发,刮了刮原本就几乎没有的胡须。从衣柜里把参加宴会之前宇文买给他的衣服拿出来,好好重新熨烫了一遍,直到连一个褶皱都找不到才罢手。
才刚穿上身,想了想又脱下来。宇文只说下午来,可是却没说几点,如果现在就换上万一他来晚了那不是又出褶子了?可是万一他来早了看自己还没准备好会不会又发脾气?思来想去,萧重轻还是全都换好了,把围巾都围好,怕出褶子所以在房间里站著等。
这下总算是没问题了吧。
方才一通电话,总共不超过五句话,短得让他当时连觉得怀念的时间都没有──萧重轻一句一句回想起来,宇文特有的,有点低沈、有点倨傲、不耐烦时又有点凶狠的声音,非常清晰地在耳边回响著。
其实,那天晚上他贴著自己的耳朵说"重轻"的时候,是相当温柔的。
从来没有被人那样叫过,直到现在想起来,萧重轻都觉得不可思议得感动。也从来没想到宇文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虽然他马上又恢复本性,一点也不留情面地狠狠进入。
......仿佛男人压在身上的重量都重现了似的,萧重轻觉得身体有点发热。他用手指扯了扯围巾,摸了摸脸──大概又红了。
亲吻自己时,嘴唇轻柔湿润的触感;抚摸自己时,手掌宽厚有力又温暖;身体叠加,双重的体温和双重的心跳;舌尖的挑逗、耳边的低语、指尖的轻抚,甚至於,在自己体内抽动的热度......这些感觉一一在身体上苏醒过来。
萧重轻急忙解下围巾,跑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双手沾了些水拍在脸上。
看著镜子里那张发红的平凡脸孔,他有种想抽自己耳光的冲动。
这是在干什麽?简直像发情的动物一样,光是回想就会觉得兴奋?什麽时候自己变成这麽无耻的男人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声响起来。
赶紧擦了下脸出去开门,宇文咬著香烟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他被水打湿的刘海儿,伸出手来拨了拨,"你又干吗呢?"
"......没有干什麽......"
看见真人更尴尬了,萧重轻低下头去。
"能走了?"看他穿得整整齐齐,应该是都准备好了,宇文没注意其他的。"东西都拿好了吗?"
"拿了......"萧重轻拎著纸袋给他看。
宇文点点头,"走吧。"
"宇文,为什麽要办护照?"
去出入境管理局的途中,萧重轻问道。
"因为快过年了啊。"男人看著车窗,漫不经心地回答。
"嗯?过年......有什麽关系吗?"
"当然有!"宇文白了他一眼,"难道要两个人一起对著电视看白到不能再白的春晚啊?蠢死了!"
"......啊?"
"有时间还不如出去玩玩。"男人把吸完的烟捻熄,补上一句,"......嗯,我忘了你家没电视。"
"呃......"
虽然被他揶揄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萧重轻注意到他说是"两个人"──意思是宇文本来就打算要跟他一起过年吗?
认识到这一点的萧重轻高兴得无以复加。怕被宇文看到自己笑得快咬到耳朵的蠢样,萧重轻把鼻子以下的部分都埋进围巾里。
"那,要去哪儿?"
从围巾里面的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奇怪,宇文纳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盯著前方的路,"火星。"
"哦......啊?"
从驾驶座那里传来不可抑止的笑声,萧重轻抗议般地,低声叫著宇文的名字。
在管理局门口和若帆会合,接下来萧重轻的作用只是拍照、填表,其他的被宇文一股脑儿地塞给了若帆。
"反正这家夥只有这种时候才有用处。"
被宇文这样说,若帆毫不在乎地笑嘻嘻,顺便向他比了次中指。
睁开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
萧重轻眨了眨眼,想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身体很沉重,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更别说下床了。
发生了何事呢......?他觉得脑中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咔哒。
开门的声音,是宇文回来了吧?
对了,宇文......
想起来了,他和宇文来度假的......。
办签证的时候萧重轻才知道要去澳大利亚。等到一切手续都齐全,买好机票,登上飞机,飞机降落到澳大利亚境内时,刚好是除夕的那一天。
从上飞机开始,萧重轻的精神就没放松过。从小到大,别说出国了,连去远一点的城市都没有过几次,当然也从来没乘过飞机。
直到脚底板踩到异国的土地,周围全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萧重轻才刚刚有了些"身在国外"的实感。和新鲜感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完全处在陌生国度而且言语不通所带来的恐惧感。
仿佛知晓了他的心情一般,宇文抓起了他的手掌。
虽然知道无论在哪里两个男人手拉手都是件让人侧目的事,萧重轻还是反手握住了宇文。
"真的,全都是外国人......"萧重轻喃喃地说。
"这不是废话吗......"宇文虽然依然言语刻薄,却尤带一丝笑意。
萧重轻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
宇文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直奔租车行,租了辆车开往目的地。
沿途是跟自己三十几年来所见的截然不同的景色,萧重轻的眼睛有点不太够用。毕竟实际上看和在电视、书本上看是不一样的,导致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声让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愚蠢。
"啊,海--!!"
耀眼的蓝色映入眼帘,萧重轻还是没能控制住兴奋地叫了一声。
"喂喂,头......!"宇文伸手把他的头从车窗外揽回来,"危险......!笨蛋!"
"对不起......"萧重轻掩不住满脸的激动之色。"我、我还没有见过海......"
"......黄金海岸。"宇文放慢了行车速度,"现在这里是夏末,刚好过了旅游的旺季,海滩很安静很漂亮,不过下水有点凉就是了。"
他们的住处是若帆早就订好的,位于昆士兰度假村靠海的一处小别墅。驱车去海边的话只要十五分钟。房间是典型的欧式格局,有精致的露台和阁楼。打开卧室的落地窗,能隐约听见海浪的声音。因为是事先预订,房间早有人打扫过,连冰箱里的食物也是新鲜的。
男人好看的脸映入眼帘。见他醒来,并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端详他的脸。
萧重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俯下身吻他的额头,问道:"喝水吗......?"
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喝还是不喝。男人扶起他把水杯递到嘴边,他就张嘴喝下去。清凉的水流顺着喉咙下去,仿佛给身体注入了一丝活力。
"宇文......几点了......?"
"不知道。"男人微微耸肩,侧过头吻他的脖子,脸颊,嘴唇。
很自然地,两人的舌头绞缠在一起。
在免税店买了两条沙滩裤,乳白色的,一长一短。尽管萧重轻自己带了短裤,可是宇文看了眼那陈旧的蓝格子就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光这一声就什么都不用问了,萧重轻乖乖地收起来,跟宇文一起去了购物中心。
翻着标签,萧重轻心里算计着美金和人民币的比率是多少。
"不用算了,反正是公款。"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宇文把裤子塞进包装袋让他提着。
"公款......?"哪里来的公款?
"若帆啊,我给他工作却没有给我薪水,所以一趟新年旅行不过分吧。"宇文毫无感激之情地把存着别人钱的信用卡插回自己的钱包。"而且你还帮了他的忙......哼哼,根本是便宜他了。"
"呃......"不能这样算吧......
"别管那么多,走了。"宇文甩甩手毫不在乎地走了出去。
吃了晚饭,二人顺便到隔壁的小酒馆喝了一杯。萧重轻酒量不好,宇文点了杯酒精超低的甜酒给他,坐在吧台上看舞台上的表演。
因为游客多,表演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只是宇文对这个是一点兴趣都无,若不是萧重轻--好奇又兴奋地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他早就回去睡觉了。
男人微张着双唇,偶尔会因为灯光闪烁眨一下眼睛。
架着眼镜的鼻梁并不十分挺直,侧面看的话线条圆润,算得上秀气吧。
下颌到脖颈的曲线,下半部分隐藏在衣领里看不清楚。但是宇文知道,他的锁骨若是露出来,其实还满诱人的。
当若帆问起自己新年要不要去他家的时候,自己却在一瞬间想起萧重轻单薄萧瑟的身影。想必这个已经单身的男人,会在新年之夜孤单单地面对一室冷清吧。
他会做什么呢?
自己给自己煮碗速冻饺子,吃完了收拾碗筷。
洗脸刷牙之后,躺在床上看书。
连电视都没有的家里,除了他自己之外不再有任何人的声音。
说不定还会哭--这个男人泪腺发达,动不动就哭。搞不好越是没人哭得越厉害。
"双人旅行吧,帮我定机票。"
若帆没问是和谁一起去,只是点点头。
真要问起来,恐怕他自己也没办法回答。
和萧重轻一起去?为什么和他去?你是对他认真的吗?你忘得了方奂言吗?你会爱上这个从外表到内在都不出众的懦弱男人吗?
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宇文一概不知。
两人旅行,是会顺其自然地得到解答,还是会让自己陷入更深更混乱的泥沼,他也无从得知。
"宇文,你去哪儿?"
觉得气闷,宇文起身。"卫生间,那边。"指指方向,让男人安下心在这里坐着,"一会儿就回来。"
"哦。"萧重轻于是乖乖坐下等着。
宇文避开人群来到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靠着墙壁点燃了一支烟。
"HALLO!BOY!"
刚吸了一口,就有人打扰,宇文稍带不悦地望过去,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异国美女。
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的搭讪,除419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可能吗?
简单直接的表明自己是同性恋,美女撅起了性感丰润的嘴唇,遗憾地离去了。兴许最近犯桃花,一支烟还没吸完,又一个来拍他肩膀的。
这次是个男的,看起来很年轻的金发少年,可能还不到20岁。从长相看,可以称得上是"美少年",从言谈上看,虽然很主动,但有礼貌又不失热情,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
非常好的对象。至少对于一夜情来说,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该答应他吗?
宇文的脑子里马上想起了萧重轻的脸,那个现在还坐在座位上等着他回去的男人。
可是,萧重轻究竟算他的什么人?上过床,能代表什么?多上几次,又能代表什么?此刻没有马上拒绝邀请的自己,同时又在脑海里想他的自己,又在干什么?
宇文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来取得,他也想"顺其自然",可是这个"顺其自然"要等多久?要怎么做才算"顺其自然"?
是该顺从自己的心意,坦然地接受面前到来的一切吗?想跟这个少年做爱的话就去做,看他性急到手已经摸上来的样子也许连开房间都不用,这个狭小昏暗的角落简直就是为爱刺激的年轻人准备的做爱场所,关上那扇画满涂鸦的木门,谁都会识趣地不来打扰你。
那么到底是不是该答应?
一句YES或者NO有这么困难吗?想做就做,宇文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人吗?
仿佛故意跟自己脑中萧重轻的影像对抗一样,宇文重重地吻上了少年的嘴唇,虽然他根本没那么想做爱的。
少年的技巧不错,很快就引燃了宇文的欲火。却马上被一声迟疑的,略带不可置信的软弱声音打断。
"宇文......?"萧重轻不远不近地站在入口半开的门边。
宇文一瞬间有种出墙被抓到的感觉。可是接下来他又期待:他会说什么?他看到了会怎么想?
"你......很久没回来......所以我......"
尽管背着光,依然能看出男人脸色的苍白。
照这个男人的个性,看到这一幕,他应该会立刻惊慌失措地转身跑走,找个地方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好半天都恢复不过来。
可是他没有。
少年非常不满地"HEY"了一声,然后又说了什么萧重轻听不懂,不过想也明白就是"看什么看不要打扰我们"之类的。
他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逃跑,而是这样牢牢地站在这儿,看着他们。
或者说只看着宇文,不错眼珠地看着。
这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萧重轻想了很多事情,杂乱无章的,全都是和宇文有关的片断。实际上也相当于什么都没想,单纯地在脑子里放电影而已。
宇文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脸,很冷静很冷静,冷静得不像他们在做爱。
"你要参观,加入,还是......"宇文终于开口,"......取代他?"
少年在两人之间转换视线,即使听不懂中文也发觉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
萧重轻张了张嘴,说,
"......取代他。"
宇文收回了放在少年腰部的手,少年已经明白自己中途出局,临走时狠狠地撞了下门口的萧重轻。男人却仿佛没感觉,晃了晃身体,眼睛没有离开过宇文一瞬。
合上门的时候,不远处的舞台上改变了曲目,热烈激狂的鼓点和电子音乐响起来。
刚说了个"宇"字,萧重轻就被欺身上来的宇文捧住脸,吻住了嘴唇。
正确来说,是用咬的。
萧重轻闭上眼睛,放弃了要说的话。事实上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也用不着说。
宇文的动作有点粗暴。是被打扰了而生气,还是因为情欲的燃烧已经等不及?萧重轻已经来不及分辨,男人的手解开他的裤带,毫不犹豫地探进下身。
刚买的乳白色棉麻长裤,滑落到胯间。
宽厚的手掌揉搓着柔软的阴茎,萧重轻的腿开始发抖,进而紧紧环住了宇文的肩。宇文仍然堵着他的嘴,一只手摸进了他的衬衫里,嫌它碍事般地撩上去,手指按压着小小的乳头。
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一点都不觉得凉,反而在逐渐升温。
萧重轻的腰开始使不上力,不得不攀住宇文的手臂。男人握着他已经硬起来的性器上下套弄,萧重轻在双方的唇齿接触中轻哼出声。
宇文转而把嘴唇滑向他细细的脖子和锁骨,同时腾出手来,将手指挤进了他臀间的缝隙中。
"呜~~~"
干涩的疼,手指仍然无情地在窄小的内壁中转动。萧重轻深深地呼吸,放松身体,颤抖着曲起了膝盖。
男人的呼吸伴着湿润的舌尖,徘徊在耳朵附近。进入耳廓的时候,萧重轻因为那酥麻的感觉而呻吟出来。温热的手掌离开了腿间欲望的根源,抚着他的背和腰。
宇文从墙壁上画着奇怪卡通的安全套发放机里用力地拍出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