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洛克王子 S152
「这、这是殿下的东西,你、你怎能窃取!给我!给我!!!要赶快还给殿下!」小四有些语无伦次,伸手就要抢过奴隶契,但阿道夫迅速的退开,双腿不太能站立又被凯尔扶住的小四根本连边都没擦著。
「你说什麽!阿尔!我没有偷!这是真的,你自由了!你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了!」阿道夫震惊的说道,为什麽?为什麽阿尔的反应如此不寻常?
「你胡说!你胡说!!!」小四情绪激动的反驳,双手仍挣扎的要取回奴隶契,他的动作激烈,连凯尔也差点抓不住他,在场的还有神官诺亚和蓝柏,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总管这副模样。
「我没有胡说!这是真的!法西洛克已经答应了!阿尔!你冷静点!!!」阿道夫用更大的音量吼了回去,将纸卷牢牢握在手心。
「你是骗我的…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死命的瞪著那纸羊皮纸卷,眼睛内充满骇人的血丝,像是想要把那”冒牌货”一眼看穿,那签名、指纹……
「阿尔,你冷静点,哥哥说过,哥哥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们会脱离奴隶的身分,重新以自由人的身分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之下,渥夫家族将重返八百年前的荣耀之路,统御偌大的王国,抬头挺胸的接受众人的朝拜,再也不卑躬屈膝,像虫子一样卑微的生活!」阿道夫急切的说著。
「你记得吧!现在,现在就是诺言实现的一刻!梦想成真了,你再也不是奴隶了!你再也不需要听\法西洛克的使唤了!你自由了!」阿道夫高举摊开的奴隶契,让它在小四面前、在阿尔面前、在凯尔、诺亚及蓝柏的面前,化为片片碎纸。
「哥…我以为…那一夜…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小四沈痛的闭上双眼,忍耐住亟欲夺框而出的悲伤,他想起来了…「我不要王国…也不想恢复自由之身…我不想跟你走…也不想逃离这里……哥……」
那一晚,他明知道隔日开标的矿权牵涉各方利益至关重大,但接到分离十多年、不知生死的兄长的信笺,他还是前往达克尼斯商会的据点与之一见,见到哥哥,不可讳言的他是欣喜的,他永远不会忘记哥哥当年在危及关头是如何的牺牲自己,只求他能逃离地狱。
哥哥的恩情,他无法报答,但哥哥的要求,他也无法答应。
他不会离开殿下,更不可能去谋害殿下。
伦西斐远征的中途,他又接到了哥哥的信函,说是要远行,如不来会,此生恐永无再见之日,为此,他又一次的未经允许、未先报备的离开军营,去见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未料哥哥不知道动了什麽手脚,他突然感觉一阵昏眩,就不省人事了。
「阿尔,清醒一点!哥哥知道你当了许多年的奴隶,难免一时适应不了新的身分,会有些抗拒,但是你想想看,自由人,拥有自由的公民,那是身为一名有尊严的人类应当拥有的基本权利,不受束缚、不受命令、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许连阿道夫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说出这些辞汇的时候,语气是多麽的向往、眼神是如何的闪闪发亮。
「再也没有人把你当做财产,你不是像牛马一样的东西,没有人可以任意的使役你、凌辱你,面对不公平不合理的压迫,你拥有反抗的权利,你拥有捍卫自己的权利!你可以尊严的迎娶娇美的妻子,繁衍後代,你的後代也将享有无限的尊荣,他们再也不用承受八百多年来我们先祖承受的屈辱,他们可以骄傲的对所有人诉说我们家族的历史,我们重返荣耀的道路!那条道路充满的先人的斑斑血泪,但最终我们到达了,黑暗与恶梦都结束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述,连蓝柏他们都不得不动容,撇去先前的过节不谈,他的语气之真、之热烈,还有发自肺腑的言语,都让人无法无动於衷。
八百年来家族经历过的屈辱历史,这个男人心心念念的就是终结这一切的恶梦!
「哥…对不起,我对家族的事情不了解…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小四垂下头,淡淡的说,在他们四岁之前,父亲都还被允许活著,记得那时候,父亲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一个月可以有一次偷偷来看他们。
在那短暂的欢乐时光里,他俩会窝在父亲削瘦的臂弯里,听他叨叨絮絮的讲述著家族的历史还有外面的一些事情,哥哥对於家族荣光的过去非常的向往,总是童言童语的说要复兴王国,而自己倒是比较喜欢父亲说”正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光是听故事,他童稚的心就像长上了翅膀,可以不受拘束的凭想像四处翱翔。
他有他的追求,跟哥哥的不一样。
「阿尔!你被法西洛克洗脑了吗!!!」阿道夫气急败坏的骂道,不敢置信这八百年来所有先祖连午夜梦回都难求的机会摆在眼前,阿尔却弃若鄙屣!
「在这里有什麽好!你只是法西洛克的其中一名奴隶!他要把你怎麽样就怎麽样!他要给你屈辱、要鞭打你、要吐你口沫,你就要乖乖跪在他脚边领受他的”赏赐”!他要你张开大腿、翘起屁股,接受他的侵犯,你还必须对他感恩戴德、毕恭毕敬!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没有自由!没有尊严!阿尔!你就真的这麽喜欢当这种贱奴吗!!!」阿道夫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他也要被阿尔搞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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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王子 S153
回应阿道夫的,是弟弟的沉默,没有辩驳、也没有解释,也没有剧烈的言词交锋,他只是努力支撑的如落叶般颤抖的膝盖,缓缓跪著在地,静静的去捡拾散落一地的破碎纸卷,将它们珍而重之的一枚枚聚拢在自己掌心。
「阿尔…你……」阿道夫瞪得眼框都要裂开了,腥红了眼,不敢相信这就是阿尔给他的回答!那夜也是这样,任自己说破了嘴皮,晓以厉害,阿尔就是不能明了自己的苦心,硬是要回去,回去囚禁他的牢笼!
「凯尔。」他唤。
「阿?」他还在闪神,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兄弟争吵的话题上。
「烦请你带我回总间。」将集全的纸卷小心的揣在怀里,再随意的扯下被单披缠在身上稍作蔽体之物,他无意再与哥哥争吵同样的事情,那一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喔。」凯尔傻傻的便应了,一手搭著总管的胳臂,一手扶著他腰,支著他走路。
总间是小四的休息室兼工作房,位在流月宫的一角,拐个弯就是洛克王子在流月宫的寝室,再小绕一下,就能抵达琉璃宫的大铜门,多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住在总间的总管小四,在流月宫里是一人之下,负责掌管大大小小、多如牛毛的琐事、要事、甚至是国家机密。
小四回到他熟悉的总间,里头有他的衣柜,那儿悬挂著好几套的西服,旁边的宽大木桌上则是摆著镜架,他被哥哥弄昏之後,原来的眼镜不知道哪儿去了,不过幸好他有备用的,鞋袜也有备用的,还有头发也必须重新疏理。
小四脑海中飞快的盘算,要怎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理好自己,然後站到殿下身边,一如往常的克尽职责。
但当他推开总间的木门时,小四楞住了,里头空空荡荡的,什麽也没有,他的西服、眼镜、领带、桌椅和床铺,都没了。
「呃…先说,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你不在的时候,我们是有进来过,不过那只是拿一些文件好处理外头的事情。」凯尔也有些吓到了,尴尬的解释。
「…我要去见殿下。」沈重的闭上眼睛,吐出寥寥数语,竟有些颤抖。
洛克正和奥德里奇在玫瑰花园的凉亭里下棋,其实正确来说应该是狄和奥德里奇在下棋,洛克只是乐呵呵的帮狄摆棋子而已。
「妙!这手真是妙!本君差点要招架不著了。」对於西洋棋这玩意,奥德里奇可是一点都不陌生,在漫长的生命岁月中,这曾是他消磨时间的游戏,只是一直难逢敌手,如今真是一尝宿愿了。
「尊驾可一点都不像是要招架不著的模样阿。」洛克懒洋洋的把下巴搁在狄的肩头,双臂搂著奴隶的腰肢,一边不安份的摩挲著。
「要本君认输,没那麽容易。」奥德里奇对自己的棋艺非常有自信。
「小猫你歹加把劲,要是输了,我就把上次许你的赏赐给没收了。」洛克坏心在他耳边呢喃,一只手则悄悄的往下遛躂,在敏感处暧昧的徘徊,摆明故意干扰。
「什麽赏赐阿?」奥德里奇随口一问,倒也不是真的好奇。
「主奴情趣的秘密,无可奉告。」果然,洛克这种事才不会对外人提起。
奥德里奇也只是哈哈一笑,并不生气,这两人此刻在这里下棋,倒不是在尔虞我诈、相互试探,而是真的休閒娱乐,基本上,自从那日洛克爽快的交出奴隶契之後,两人倒还处的可以,反正也没什麽利害关系冲突了。
「无可奉告无所谓,本君看戏总可以。」奥德里奇意有所指的说道,远处的长廊走来二拨人,一拨是他的小男孩和法西洛克的两名奴隶,另一拨人是小男孩的弟弟和那名火神将军,哦,好戏上场了。
「总管哥哥───」赛那高兴的猛挥手,他大概是目前所有奴隶中,最搞不清处状况的一名吧。
「参见殿下。」小四中规中矩的跪下行礼,许久不见,这个礼仪是不可少的。
「起来吧。」洛克还是一副没正经的模样。
「总管哥哥,你怎麽穿成这样!?」赛那蹦蹦跳到小四身边,惊呼。没有西服,也没有眼镜了,而是一般索威尔人民惯穿的长衫长裤,只有头发还束在一起。
「殿下,请收回成命。」他不起来,仍跪在那里,语气是少见的强硬而坚决。
「一言既出。」洛克笑嘻嘻的,也不多说什麽,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小四难受。
「…为什麽?」乾哑,喉咙是前所未有的乾哑,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什麽还能发出声音,视线有些模糊,感觉有些晕眩。
「抬头。」他简洁的命令。
而他,一如往常的即刻遵命照办。
洛克微微拉开衣摆下缘,露出他结实性感的腹肌,那儿,一条刚愈合不久的伤疤仍然鲜红刺眼,震得小四脑袋一片空白。
什麽时候,殿下有这个伤口的!?为什麽殿下会受伤?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可以让殿下受伤!?这伤疤一看就知道当初一定刺的很深,殿下当时一定有性命之忧,天啊……
「你不够格做我的总管,你失职了,小四。」洛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道。
「所以,你被开除了。」
某方面而言,洛克这个男人,真的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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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王子 S154
简直就像歌剧一样精采,也叫人不忍,总管一向冷静木然的表情慢慢开始龟裂,破碎剥落的不只是面具表情,彷佛一颗心也血淋淋的叫人剥下了好几瓣,他的膝盖支持不住发软的身子,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然後,他的脸开始扭曲,像是有绞索用力拧著他的脖子那般痛苦,他没有发出一声哀号,但这种无声的痛楚反倒让人更毛骨悚然。
在场的众人,就算是最钝感的,都能感受到总管濒临崩溃边缘的绝望,不,不是崩溃边缘,而是已经破碎了,慢慢碎成数不清的血块,分不清眼耳口鼻四肢,糊成了一团,就像被撕裂的奴隶契一样,将永远凑不回来。
『阿尔!阿尔!』
他猛烈的摇晃著他,他却好像什麽也听不见、感觉不到一样,迳自的沉浸在对自己无边的折磨之中。
「………」
『阿尔!阿尔!』阿道夫惊慌的发现,不知何时,弟弟的嘴角多了一条如绢丝般的稠血,接著与红宝石颜色相仿的腥红缓缓流淌而出,一滴一滴,接著就啪啦啪啦的洒在泥地上,无论自己怎样死命去摁,就是捂不住那生命之液的流失!
『不!不!』阿道夫怎麽也不能接受!他不能再经历一次丧失亲人的痛,他是他唯一的弟弟阿!他要他幸福!不是要他的命!
「奥德里奇!求求你!!!求你救他!!!你要什麽我都给你!!!你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做的!我不会再有迟疑!我什麽都会做的!你要订什麽契约都可以!!直接把灵魂给你也没有关系!!!求你救救他!!!」阿道夫凄厉的哭喊,令闻者具悲。
除了两个人。
「没用的,小男孩,我也救不了他,你看不出来吗?他不是有病,也不是有伤,而是自己不想活了。」奥德里奇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第一次看到这种人类。
主人,真真切切的就是他的生命。
不止是言语,也不止是信念,更不止是坚强而绝不动摇的意志而已,而是从身体到灵魂都铭刻著这样的许诺,当主人不要他的时候,不止万念俱灰,连身体也自我毁灭了。
「不!不会这样的!法西洛克!你说话阿!!你救救他!!!他是你的奴隶对吧!!!这些年来他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不是吗!!!」阿道夫悲愤的转而去求那个男人,那个表情冷漠的男人。
但洛克只是沉默,只是静静的看著,好像在眼前痛不欲生、濒临死亡的只是个陌生人,而不是伴他走过二十二年岁月的小四。
「我求你了!求求你!!!我不再逼他了!他要爱做奴隶就做奴隶吧!!我不强求了!!!只要他活下来!我只要他活下来阿!!!!」阿道夫紧紧的搂著弟弟,崩溃大哭,凄厉的哭声几乎响彻琉璃宫的天空。
下一刻。
阿道夫突然被狠狠的甩了出去,头晕目眩的瘫在奥德里奇怀里,而那个男人,法西洛克则取代了自己的位子,将阿尔抱在怀中。
「给我清醒一点,你这个笨蛋!」洛克重重了拍拍小四的脸颊,口气凶恶的吼道。
「先生,他已经处於封闭状态了,毫无反应。」诺亚等人在旁边只是静观,其实一个个都忍耐的快要爆炸了,但直到洛克本人有了动作,才赶紧冲上前关切。
「你是属於我的!你可以拒绝自己,但不准拒绝我!」洛克狂傲无比言语就像一根木桩狠狠敲进小四的心底。
「我命令你!给我止住这该死的血,不准死了!我可还没插干过你呢!!!」洛克的粗鲁直白让奴隶们都有些脸红,要命,这可不是有绮丽思想的当口。
也许他真是奴隶的本性,也许他就是永远傻的只懂得听从洛克的命令,就这麽一句话,血就止住了,身体也停止自我毁灭,连适才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渐渐远离。
他睁著疲惫却又晶亮的黑瞳,直勾勾望著洛克俊美的脸庞,勉强咧出一点点,对总管而言却是极其稀罕的微笑。
「……遵…命……」
「…你这个笨蛋。」洛克松了一口气,也跟著跌坐在地,仍不忘将人牢牢的拥在怀里,一只手轻拍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者。
「…殿…下…不会…不要小四了…?」他眨著眼,像孩童那样问,似乎还是不安。
「一言既出。」洛克还是这恶劣的四个字,惹得小四脸色刷白,摇摇欲坠。
「因为我已经厌倦你老是叫我殿下了。」洛克轻捏小四的鼻梁,一面以巾帕小心擦拭去他嘴边的血迹。
「…殿…下……」不习惯这样的亲腻,而对方的话中有话也让他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