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江英南杀机立现,江兆春却先一步挡在温亭之前。
「不要逼我杀你!」江英南看了温亭一眼,连点顾迎秋几处大穴止血,一把将人抱走。
「幸好你机灵闪得及时,不然那一刀肯定会劈断你脊梁骨。」江英南有些心惊,和顾迎秋那一战,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全神贯注,所以才让温亭有可趁之机。
顾迎秋阴狠的瞪他一眼,怒火烧得双眼发亮,他现在背上刀伤很痛,穴道又被制无法动弹,这人还在他面前假好心?天杀的……。
「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真不知他会偷袭!」江英南苦笑,顾迎秋大概用眼神就骂完所有的粗话,整个人都在冒火似的。
「解开穴道!」顾迎秋冷冷的命令,江英南根本胜之不武。
「怎么可能?」江英南摇头叹息,他的目的就是留人,解穴再战,没把握!
「江英南!」顾迎秋怒喝,虽然彼此立场不同,但他一直认为江英南是个可敬的刀客,哪知这么小人?
「我一直都是真小人,说要留你,便打算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江英南柔声说着,伸手轻抚着顾迎秋的长发,很意外,发丝又细又软,这人真是得天独厚。
「大哥,东西准备好了!」江兆春拎了一小箱东西进来,顾迎秋心一跳。
「嗯……不要真伤了筋骨,我不想他成为废人。」江英南淡淡的指示,顾迎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想挣扎却动弹不得,江英南再深情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不用一直瞪着我,大哥只是不想让你离开而已,痛就喊出来,用不着死撑。」江兆春低着头,戴上御寒的手套,顾迎秋跟着骨子一阵发冷,箱里摆在冻结成型的冰锥和细铁链,就看江兆春很认真的穿著铁链,一点也不像正准备动刑的模样。
「冰锥很细又利,所以不怎么会流血,铁链穿过小腿骨时可能会有点痛,忍一忍就好!」江兆春面无表情,除下顾迎秋的鞋袜,裤管上卷过膝,挑了挑眉,有一半摆夷人血统,顾迎秋自然遗传了刀恋的细肌白肤。
「我下手很快的!不用那么紧张!」江兆春轻笑两声,语气竟然有些得意,掐了掐顾迎秋小腿,找对位置,冰锥靠上前去,顾迎秋寒毛倒竖。
小锤子一敲,冰锥刺入体内穿过腿骨,顾迎秋猛吸一口气,来不及感到痛,江兆春使劲一抽,铁链嗖的一声硬扯入骨,无止尽冷烈的酸麻痛楚,自脊椎猛烈的窜上脑门……。
自从知道顾迎秋和江英南对决,步怀艺一颗心就狂跳不已,她知道顾迎秋武功很好,但江英南亦不是省油的灯,忧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声嘶力竭的惨呼声传来,步怀艺失手打碎茶碗,她当然认得出那是谁的声音,只是那人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是怎样的痛楚才能让他喊成那样?光是听着都让步怀艺跟着冷汗直冒,牙根打颤。
呀的一声,房门打开,霍玉海窜进屋内紧握步怀艺的小手,两人手心皆发冷微抖,温亭的幽香跟在霍玉海身后,步怀艺神情戒备。
「我已经支开后门的守卫,快走!门外有我温家的小马车,有多远走多远,大哥会杀你们,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软禁了顾迎秋。」温亭很紧张,直拽着霍玉海离开。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步怀艺很怀疑,温亭苦笑。
「大哥也想杀我……。」
望着霍玉海小心翼翼牵着步怀艺离开的背影,温亭的目光由忧心忡忡渐渐转变,一丝丝狡狯逐渐浮现,最后扯出一抹再也掩饰不了的小小奸诈险恶。
「人走了?他们真相信你?」江英南低沉嗓音传来,温亭得意的回望他一眼。
「为什么不信?我看上去是这么的天真无邪?霍玉海那楞小子都差点没感激涕澪呢!」温亭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个子不高,看上去确实很惹人怜爱,但谁又知他骨子里是万般歹毒的心肠。
「怎么了?舍不得吶?连听他惨叫都不舍得?大哥你真不是做大事的料!要落在我手里,肯定能让他后悔今世为人!」温亭揪着小手帕,笑眯了一双圆亮大眼,江英南眼神杀机立现,温亭却挑挑眉,有恃无恐。
「又想杀我了?大哥也真是虚伪得可以,凭大哥的刀法,要杀他容易,活捉?下辈子吧!要不是我偷袭,谁让谁宰了还不一定!你敢说,你心底没一丝丝高兴?」温亭哼哼两声,扬着头,有些小女孩模样的淘气。
「所以我才没杀你。」江英南苦笑。
「跟着他们,一定要让他们通知到神医,到时,你知道该怎么做。」江英南严肃,他花那么多心思,为的就是引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惠龄,这条命,一定要索。
走回房里,江兆春正在低头上着锁,顾迎秋像是让人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透,牙根仍在发颤,冷汗频冒。
指头粗的铁练穿过双腿,牢牢的锁在床板上,顾迎秋歪歪斜斜靠在床头微微喘息,他连瞪江英南的力气都用尽了,江英南有点心疼,倒了杯热茶凑到顾迎秋嘴边。
「里头有止疼及宁神药,喝了它,你会舒服一点。」江英南柔声说着,顾迎秋看了他一眼,一口一口抿着,不想和自己过不去,实在太痛了。
「暂时别乱动,不然小腿骨会裂的!等骨头长好后就不会痛了!」江兆春擦擦略染上些血迹的手,面无表情的指示着,等骨头长好,铁链便永远留在腿骨里,想挣脱?很简单,砍了双腿便成。
「睡一下吧!睡一觉会舒服些。」江英南安慰,顾迎秋冷冷扫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虞明彦赶了回来,哪料得到才回来,便听说戚夏欢去和三名高手决斗?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是死性不改?才捡回一条命,又急呼呼的把脖子伸出去!
「明彦,你别急!」尉迟冬隐一直安慰,虞明彦却连他也一块儿怨上,留下来不好好照顾人,任由那一个两个出去送死。
抄起尉迟冬隐手中银枪,虞明彦正想赶去明镜湖帮手,却迎头撞上刚跨进糕饼铺子的戚夏欢,浑身湿淋淋,活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戚夏欢?」虞明彦惊呼急退一步,她向来爱洁,戚夏欢简直狼狈透顶。
「哇!你打到水里去啦?」尉迟冬隐一直在笑,他就知道戚夏欢这个好命的家伙肯定会活着回来。
「下次别约在湖边比武了!没有一次不栽进去……。」戚夏欢边抱怨边甩头,边走边脱湿衣。
扯到右肩上让五指硬生生抓出来的伤口,忍不住又是一阵惨呼,三个人联手果然不能小看,要不是避得快,一爪抓下来,还不肚破肠流?是说那三人也傻兮兮的,跟乘云飞龙打架打到水里去,不是自己找死吗?龙是遇水升天,他哪会输啊?
「喂!混帐!你干嘛在明彦面前脱衣服?」尉迟冬隐将湿衣服又扔回戚夏欢头上,连忙挡着虞明彦,实在太不象话了。
「邪少大哥啊……你们没事跟进来干嘛?这是我房间耶!」戚夏欢没好气,扯到伤口,又忍不住龇牙裂嘴。
「我出去,尉迟你帮帮他!」虞明彦笑笑的退出房外,就听见尉迟冬隐不怀好意的坏笑声,还有戚夏欢的惨叫。
回到饭厅里,虞明彦已经让老仆人煮好了一锅姜茶,戚夏欢一口一口喝着,驱散寒意浑身暖暖的。
「戚夏欢?」出去打听消息的管槐世,惊讶的盯着戚夏欢,看上去虽然狼狈了点,但眼神气度却更显神采。
「喔!管槐世,拜托你不要这样盯着我,虽然我真的人见人爱,不过你这样盯着,我会脸红的!」戚夏欢低声笑着,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刚刚解决了三个高手,想想都觉得得意。
「你眉心的黑气不见了。」管槐世沉吟,自从和伊儿寒大战一场之后,戚夏欢整个人都不一样,神清气爽得厉害。
「嗯……由死到生一回,那些鬼哭神号都不见了!」戚夏欢说得很低调,可听的人却惊异万分,他就这样……又闯过一关?不敢想象,如今的戚夏欢有多强?
「本来比较担心你,毕竟刀僧的弟子都不好惹,没想到你竟然安然无事回来?反而是顾迎秋至今没有消息……。」管槐世皱起眉,戚夏欢脸色一变,一直没见到人他就有些不安,不断提醒、安慰自己,论谋略,顾迎秋更高过自己,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戚大哥!戚大哥……。」步怀艺一步一声的叫唤,戚夏欢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霍玉海脸色略显苍白的牵着步怀艺进来,不停歇的赶路,两人都快吃不消了。
「大哥!顾大夫出事了……。」
望着顾迎秋的睡脸,江英南安静的欣赏着,这几日里,他总是昏昏醒醒,因为痛所以不敢动弹,嫌止疼药效力太差,还气得自己写方子,替他看病的大夫全让他冷嘲热讽得直想自行了断。江英南苦笑,这人不管环境多险恶,处境多惨,总是能再爬起来,看似柔弱易欺,却怎么也撼不倒。
轻抚着微卷的发丝,握在手里轻细软弱,可是却纠缠,就像他这个人,想对付他,往往输掉的是自己。
「如果……先遇着你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会像对戚夏欢那样对我?」江英南轻轻叹口气,喃喃自语,不禁又想,自己是否又会像戚夏欢一样,拱手将整个山庄让人?再三的逼杀,自己是否又会选择放过对方?
「他会一斧劈了你,再提着你的脑袋,拿着剑,去邀功!下场不是飞黄腾达就是兔死狗烹!」戚夏欢笑笑的倚在门边,江英南吃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竟然完全没察觉?
「很惊讶?是该惊讶!宰了那三人,连我自己都吓一跳!」戚夏欢咯咯笑着,忽隐忽现的酒窝分外刺眼。
瞄了眼躺在床上的顾迎秋,戚夏欢的笑容渐渐敛去,他的确不够凶狠、心肠又软,但这不表示他手上血腥染得少了,别老是找机会试探他。
戚夏欢无视一旁的江英南,随意的走至顾迎秋身旁,江英南背转手握紧回魂刀,嗡的一声,夕照出鞘,一道冷森的剑气擦过江英南颈边,墙上留了个小洞,月光隐隐约约透了进来。
「别费力了!你赢不了的。」戚夏欢冷淡的说了一声,平静无波的气势反而让江英南不敢动弹,那种随性、那种毫无防备,却是丝毫没有半分破绽。
伸手将人拉起,扯动了铁链,顾迎秋惨呼一声痛醒,戚夏欢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江英南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没料到出手如此狠毒。
「嘘!转过头去别看!」戚夏欢轻声安慰着,顾迎秋转过头咬牙,夕照再锋利,砍断铁链还是会扯动的,那种痛,他实在不想再尝。
嗤的一声,剑气一过,铁链应声而断,顾迎秋傻眼,江英南则是心惊,怎么也料想不到戚夏欢功力会高到如此,和伊儿寒一战,又让他跃升一层新的境界。
戚夏欢取下墙上挂着的映雪残,顾迎秋低着头,撕下床单将双腿牢牢缚紧,不让铁链晃动,伸出手,戚夏欢自然将两柄剑抛给他,一把将人抱起,无视于一旁站着的江英南,自顾自离开。
「大哥!」等戚夏欢走远,江兆春跨入房内疑问,脸色惨白。江英南望着她苦笑,看得出一票守卫全让戚夏欢打伤,那人还算侠义心肠,幷不为难那些人,夕照完全没有出过鞘,不过光用剑鞘就足以将那些人揍得七荤八素。
「让他们走,你们拦不住人的!」江英南叹口气,虽然想强留顾迎秋,不过他最首要的目的仍是对付富惠龄。
一连赶了几日路,无风无浪的顺利回到糕饼铺子,戚夏欢才抱着人走回内厅,就听见富惠龄爽朗的笑声,还有尉迟冬隐那夸张又得意的叫嚣。
「哎呀!小兔崽子,你可回来了!一屋子的粗人,竟然没人察觉虞大美人有孕在身,还让她东奔西跑操劳,你们真是该死!」富惠龄笑眯了一双眼,尉迟冬隐立即凑到戚夏欢身边,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众人这才发现顾迎秋脸色苍白的靠在戚夏欢身上。
「难怪我老觉得她红光满面……。」顾迎秋硬扯出一张笑容,可惜却痛得牙根打颤,戚夏欢连忙将他抱上床,富惠龄解开腿上绷带,皱紧眉仔细的检查着。
看着富惠龄严肃的神情,再加上顾迎秋双腿上的铁链,众人很是担心,怕他一双腿从此废了,富惠龄深吸一口气,众人不由得一颗心揪了起来。
「好俐落的手法,都没伤到筋骨呢!是个高人、是个高人!」富惠龄啧啧有声,顾迎秋多想一斧劈死他。
「神医前辈,有得医吗?」戚夏欢很关心,顾迎秋虽然一路上都不吭气,不过他知道那人向来能忍,必然是在硬撑。
「这不是废话?你当我神医那两个字是挂假的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铁链扯出来,药上一上,十天半个月他又能活蹦乱跳,运气好的话,还能长高呢!」富惠龄答得轻松自在。
「长高?」将神医找回来的安映春感到好奇,本来是把人追回来要救戚夏欢的,没想到那人反而没事,搞得一身伤的却是顾迎秋,这两人真是难兄难弟。
「是啊!要不要试试?打断腿再接上,我保证你能再长高。」顾迎秋笑的咬牙切齿,他快痛个半死了,这些人在讨论什么?安映春吐吐舌头,闪到管槐世身后,不要跟顾迎秋太计较,他是个疯子!
「虞大美人,妳先出去休息。」富惠龄柔声的劝着虞明彦,转身又语气不善的将尉迟冬隐也一并吼出去,让自己未来老婆不远千里的跑去四川?活该他娶不到人。
「吶!你们两个也来帮忙,将人压好了!长痛不如短痛,为师一口气将两根链子抽出来,忍一忍就过了!」富惠龄解释,管槐世和安映春很为难,光是看就觉得痛,还得帮忙压着人?戚夏欢则早一步圈着顾迎秋,后者紧拽着他手臂微微发颤。
「怕他乱挣扎?就不能拆了他膝关节吗?」安映春小小声问着,其实他也很想跟着尉迟冬隐出去,顾迎秋凶恶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动不了,他八成会飞扑过去狠狠呼他两巴掌。
「不可以!这得使劲扯,伤筋动骨的话就真的麻烦了!」富惠龄摇摇头,动手和着药,光嗅着气味,顾迎秋就一阵发寒,富惠龄还真是坚持他的苦口才算良药。
「把人敲昏呢?敲昏就不知道痛了!」连管槐世都不由得提议,顾迎秋白得泛青一张俊脸,这两个前世有仇、今世结怨是吧?一个两个生来欺负他?
「那我哪知道他是痛昏还是痛死了?」富惠龄回答得理所当然,顾迎秋差点没气晕过去。
「吶!为师数三声,忍着点……三!」富惠龄突然使颈一抽,顾迎秋眼前一花,张口就咬,惨叫的却是戚夏欢……。
强灌顾迎秋一口茶,动作迅速的裹上药,富惠龄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啊!
回头再看看抚着自己上臂的戚夏欢,这个可怜的家伙,一块肉差点让人硬生生咬掉,同样也痛得牙根发颤,强忍着笑意替他包扎,这个年轻人命太好,受点皮肉伤,挡挡血光之灾也好。
「这阵子别乱跑乱动,按时换药,用不着十天半个月,为师保证你健步如飞。」富惠龄语气得意,众人苦笑,神医好象从来不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
才刚解释完,转头又检查着顾迎秋背上的刀伤,这个混帐徒弟果然还是有学到两下子,那一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那背上的伤痕,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趁着你不能乱动,干脆把身上的疤也医一医好了!」富惠龄才说完,顾迎秋脸色立变,一颗头摇得跟波浪鼓似。
(以下由花园录入组veiling录入)「不用你鸡婆!」顾迎秋咬牙切齿。当初他不过是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富惠龄便说要试一试新药,能让疤都不见,那种痛简直可谓生不如死,光手臂上一道疤就让他想砍了那只手算了,更何况富惠龄摆明了想将人整个浸进药缸里,不要没让江英南害死,反而让富惠龄的药给活活痛死。
「这个……男子汉大丈夫,其实身上有些疤没关系的。」戚夏欢帮腔,顾迎秋第一次这么感激他,不过那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心疼顾迎秋,而是担心到时遭殃的是自己,顾迎秋这人很不讲理,他自己不好过,戚夏欢也休想有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