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槐世皱着浓眉,不停歇的渡气给顾迎秋,却像石沉大海般无消无息,管槐世神色焦急的望着富惠龄,顾迎秋死了。
突然,一只手贴在管槐世背心,一道浑厚纯正的内力暖暖导入,排山导海般的灌进顾迎秋体内,一个两个周天后,顾迎秋体内的护体真气又开始微弱的运行起来。
「前辈。」管槐世回头,一名僧人捻花微笑般的朝他点点头,撤掌后十二僧正再次诵念佛号,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戚夏欢和顾迎秋双双重伤,安映春身上挂彩,管槐世忙着救人,剩一个不懂武功的富惠龄,如今是江英南的最佳时机,可他却静静的待在一旁,冷冷的望着富惠龄。
「还不走?等着被我教训吗?」富惠龄扬眉,这人护短的毛病又发作了。欺负他徒儿,欺负他徒儿的心上人,简直罪该万死。
「神医前辈,咱们后会有期!」江英南淡笑两声,转身离开。
春秋天下让戚夏欢一夜间杀尽,江英南嫌恶的连夜赶回烟波山庄,江兆春依旧是那付冷冰冰的模样在等他。
「大哥心情不好?」不管何时何地,江兆春永远是那付冰山面孔,她做不到像江英南那样,明明没有感情,却随时随地挂张笑脸,她冷了一辈子,同样也不开心一辈子。
「富惠龄出现了!」江英南皱眉,关中神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到他比登天还难,如今出现了,倒是件好事。唯一让江英南烦忧的是,顾迎秋竟是他的弟子?他不是唐门的总管吗?唐门跟关中神医门水火不容,顾迎秋却是药毒双修?
「杀无赦?当初那人是如此下令,但那人已死,大哥还要继续?」江兆春微敛起秀眉,她不懂,论才德、武艺,江英南没一样输给那俩兄弟,偏偏只能为他人打天下,丰功伟业永远轮不到他。
「当初爹不留私的栽培,无非就是希望我们能尽一份力,兆春,那人亦是我们兄弟。」江英南理了理江兆春的衣襟,他明白她有满腔抱负无法施展,很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为人作嫁,大哥当心兔死狗烹。」江兆春冷哼。
「若真是这样,也只能认了!去忙吧!」江英南苦笑。
戚夏欢和顾迎秋让管槐世他们带回陈家大宅,只有一个惨字能形容。让十二僧正打了一掌,又吞了富惠龄的药,戚夏欢内伤重得连管槐世都不由得皱眉,再加上入魔后又轻举妄动,右手差点让自己废了,幸亏富惠龄日夜不停歇的救治,才惊险的救回他一条小命和保住他右臂。顾迎秋更惨,损及真元,若不细心调养、固本培元,他就算捡回一条命,只怕一身武功亦会尽废。
「前辈,他们俩……不要紧?」虞明彦一直陪在富惠龄身旁帮忙,后者算得上是一阵忙乱当中,少许心花怒放的享受,跟美人儿一块儿救人,心情总是愉快很多!
「死不了!」富惠龄嘴上是在说笑,但眼底的认真看得出来他同样十分紧张。
「前辈,他们俩能搬动吗?此地不宜久留。」楚坷抱着剑,绷紧一张冷傲的俊脸,富惠龄也同样喜欢他,人不仅长得好看,还很会搞得自己一身伤,不断的印证自己医术真是神一般高明。
「怎么了?」虞明彦疑问,她再不懂也看得出,戚夏欢和顾迎秋撑不了舟车劳顿。
「江英南发出武林贴,格杀戚夏欢。」管槐世低沉暗藏怒意的嗓音传来。
步怀艺很忧心,戚夏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而顾迎秋更惨,从带回来后,富惠龄便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生怕一个疏忽大意,便从此长眠,步怀艺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那两人情形真的很不好。
「大哥他们真的没事?」步怀艺焦急的问着,这几日陪着她的是霍玉海,一直安抚着这位眼盲心不盲的姑娘,后者握了握她的手,再急,他们也帮不上忙。
「我听管二爷说,烟波山庄已对戚大哥发出格杀令,怎么能这样?戚大哥是人尽皆知的大英雄、大豪杰,怎能这样?」步怀艺揪紧了霍玉海衣袖,她虽然看不见,却知道这几日不断有人上门伺机生事,多亏了过劫谷和尉迟家死士守卫,否则后果不堪高想。
「世人只懂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安映春摇摇头,他已经联络了好几处衙门调派兵马过来接应。
「安映春,把那句收回去!你当我是啥?」尉迟冬隐不服气,提着银枪扫来扫去,再次陪着戚夏欢亡命天涯,他前辈子也欠他啦?
「呵呵!尉迟公子又不是人,是邪少,算不得数的!」安映春眨眨眼,尉迟冬隐也跟着笑了起来豪气顿生,天大的阵仗他们也见过!小小格杀令算什么?
一连过了数日,戚夏欢和顾迎秋总算清醒,前者好了许多,能下床走动,后者就惨了些,连抬抬小指的力气都没有。
「小兔崽子最好安份点!弄不好是会武功尽废的!药要喝、觉要睡,没事就不要乱动!还有你,也给我安份守已些!气血两虚一样是会死人的!」富惠龄各熬了一锅药给两人,冒着热气,光闻味道就让顾迎秋头晕想吐。
「呆瞪着药干嘛?快喝!」富惠龄大声命令着,倒让其他人好奇得凑了过来。顾迎秋紧皱着剑眉,一口一口抿着,照他这种喝法,到天黑还是满满一碗;戚夏欢则深吸口气,猛力灌下,一张俊脸揪得跟包子似,苦得他直跳脚。众人看了跟着嘴里一阵干涩,能让两个很能捱的家伙脸色变成那样,可见那药有多么好味道。
「苦口才是良药!」富惠龄很得意,顾迎秋则怨毒的猛瞪着人。
「既然他们都能起身了,我们得趁早离开,十二僧正为江英南作保,戚夏欢入魔一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只怕将来上门找麻烦的人会更多。」管槐世沉声说着,这几日已经有好几股势力众集,不消说是来对付戚夏欢的,就算心中有疑问吧!但戚夏欢血洗春秋天下是不争的事实,连公义城都护不住他,唯一的办法是将人带回公义城,他才有一线生机。
「回得到公义城?」戚夏欢苦笑两声,他虽然不太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不过看管槐世那严肃的脸色,绝不会是好事,他若犯下过错,他认,只是怕拖累了公义城。
「回不去也得想办法回去,留在这里,你肯定让江英南五马分尸。」安映春夸张的恐吓着,说是这样说,他倒是莫名其妙的很是乐观,天大的事有管槐世撑着就没问题。
「江英南烧了销金窟没事,戚夏欢屠他一座春秋天下就死罪难逃?真够英明。」顾迎秋冷哼一声,他是太久没干缺德事,都不当他一回事?富惠龄又狠刮他脑袋一记,就有这种人,自己病得一塌糊涂连床都下不了,小命才捡回来就开始忙着去寻仇?
「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不准轻举妄动!想死是不是?脖子伸过来,为师成全你!」富惠龄气得一阵乱叫,顾迎秋抚着头回瞪着人,戚夏欢却在一旁强忍笑意,天下间大概只有富惠龄一人能这样刮顾迎秋脑袋,他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心底却很尊敬这位师父。
「混帐东西,你也别光笑,你现在走的是亢龙有悔的时运,一个偏差谁都救不了你!」富惠龄很认真的盯着戚夏欢,他太年轻,机运太好,很多不该他的都让他得到,但这却不是好事,英年早逝说的就是他这类人。
「再过几天吧!小兔崽子现在还颠簸不了,再过几日能下床后便走。」
富惠龄果然不愧神医封号,他说几日便是几日,顾迎秋虽然仍是不能动武,已经能下床随意溜哒了,戚夏欢更过分,左手握着夕照练起剑来,年轻人筋骨佳,好得奇快。
「小兔崽子,你也不知道交上什么好运,死不掉就算了,还得了天大的便宜。」富惠龄一边替他把脉一边啧啧有声,顾迎秋横他一眼,哪里来的好运气?差点就死了不是吗?
「你胸口那阴阳相冲恶气还在不在?」富惠龄疑问,顾迎秋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欣喜异常,如果可以,他真想劈他两掌试试。
「你虽然损及真元,不过十二僧正那百年功力也不是假的,强行引渡竟然助你吸纳你师叔的内力,这下真是因祸得福。」富惠龄笑了起来,他就是这样护短,明知顾迎秋是条毒龙,还是份外宠溺。
「我去找人试一下!」从原本已经无望,到突然身负绝顶内力,顾迎秋哪忍得住,富惠龄又敲了他脑袋一记,这个怎么安份不了一时半刻啊?
「替为师照顾好这个!」富惠龄将一盆兰花塞到顾迎秋怀里,戚夏欢正好进来,也好奇的凑过去,两人对望一眼,只有一个念头:好丑的兰花。
「为师还得去云南一趟!这兰花很珍贵的,可别弄死了!」富惠龄整理着行装,顾迎秋只要死不掉,自然就能好好活下去,当然,有顾迎秋在,戚夏欢就绝不会出事发,他可以放心离开。
「真丑的兰花……。」顾迎秋盯着那抹要死不活,又蓝又紫的兰花,忍不住的批评着,富惠龄除了医术高明之外,其余的啥都不会,连盆花都种不好。
「丑?这隔世幽兰有多珍贵你知道吗?给我照顾好了!」
第十二章
富惠龄当真是说走便走,留下救命药方和那株隔世幽兰便即离开。顾迎秋虽然嫌花丑,却很细心的替他栽种,不过不是因为师父交待,而是这花真的份外珍贵。
隔世幽兰是含有剧毒的奇花,吃下花瓣速死,不过富惠龄却发现,若配制得宜,隔世幽兰会是比麻沸散更佳的止疼药,有它,便能完成他梦想中的医术,将人剖开换上心、肝、脾、肺、肾,想换啥就换啥!到时别说是五脏六腑受伤,就连五马分尸他都能将人救回。不过首要条件,他必需找到与隔世幽兰相生相克的异草,所以还得再回云南插天岭一趟。插天岭终年冰雪,可见是多么恶险异常的地方。
「隔世幽兰真的这么神奇?只要找到与它相生相克的异草,连死了的人都能救活?」戚夏欢很好奇的戳了戳那株怎么看怎么丑的兰花,顾迎秋则低头忙着找药材,他才没那么傻熬来喝,煮一大桶来泡比较实际些。
「照老头的说法,吃下幽兰并不能算真死,只不过心脉停了、气息止了这样。」顾迎秋解着自己衣衫,手还有些抖。
「那不就是死了?」戚夏欢凑过来替他解着衣扣,明知自己没什么力气就不要穿这样麻烦的衣服嘛!
「不一样,万世万物都有其相生相克的存在,隔世幽兰也不例外,只要找到和它药性颠倒的奇花异草,吞下隔世幽兰也不算死!」顾迎秋很认真,手环上戚夏欢肩膀,他可爬不进木桶里。
「万一找不到呢?」戚夏欢小心的将人抱了进去,右手还有些痛,顾迎秋却紧揪他衣袖不放。
「那就真的死了!」顾迎秋轻声的笑了起来,所以他现在很认真的种着一颗还找不到解药的毒花。
「喂……你揪着我衣袖干嘛?」戚夏欢拉拉手,右肩很痛。
「你不进来?富惠龄开的药,你想用喝的?」顾迎秋狐疑,看戚夏欢的模样,也知道他怕死了富惠龄的苦口良药。
「这不是你的药?」戚夏欢讶异的问着,不过顾迎秋倒是已经在解他的衣扣了,叹口气,格开那光抬起来就会发颤的双手,自己解着衣扣。
「固本培元的药都一样。」将人拉进药桶里,舒服的泡着,疯了才会选择熬来喝。
「神医走了真可惜……。」尉迟冬隐叹着气,唯有富惠龄在的时候,才能看到顾迎秋这么吃鳖的模样,让人刮了脑袋却不能还手,那张忍气吞声的委屈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神医自己一个人离开不要紧吗?」步怀艺很关心,富惠龄曾诊治过她双眼,很可惜是天生的没得救,不过步怀艺还是很感激。
「关中神医门有一项隐藏自己行踪的厉害本事,他若不想让人找到,天下间就没人找得到他,连安映春也不例外。」管槐世解释着,安映春忙着点头应和,其实是夸张了点,安映春有心还是找得到人,不然怎么替申屠居士传话?
「大哥他们呢?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步怀艺又不禁忧心忡忡,顾迎秋和戚夏欢(以下由花园录入组wakaka录入)留在房里又是大半天,很担心会不会出事。
[放心啦!那两人常常一躲就是大半天!……神医不是交代过要安份点?]尉迟冬隐早就习惯成自然,口无遮拦的开着玩笑,不过听在管槐世、安映春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喂……你们俩在不自在什么劲啊?]
泡了几日的药澡,戚夏欢这个人简直可以说是神清气爽,活像没让十二僧正轰过一掌似的,除了右肩仍是会痛不利使剑之外,还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左手握着夕照,缠着楚坷陪他练剑,恐怖的是,经过了入魔那一役,如今他的出剑竟比声音还快,楚坷根本无从还击。
[你们打算怎么办?]管槐世微皱浓眉,戚夏欢忙着找楚坷练剑,丝毫没离开的打算,顾迎球更过分,竟开始派动劫谷的子弟兵出去打听,活像一副准备与江英南正面冲突的模样,不过,这倒是正应了他的脾气,吃亏就要讨回来。
[我得了小玉师叔的功力,还怕人来杀?哼!不查清楚江英南底细我不甘心,他凭什么差得动十二僧正?连大般若寺的五彩石都在他手上?出家人不好好吃斋念佛,出来打打杀杀,真该代替佛祖教训他们!]顾迎秋阴狠怨毒的目光冷冷瞅了管淮世一眼,他这人不只心眼小,还很会记仇,那一掌他非算不可。
[你又想怎样?]管淮世皱眉,看顾迎秋那样,真的打算掀一场腥风血雨,以前戚夏欢还会管着他,可如今连戚夏欢都让人下了格杀令,逼得太紧,说不定真会陪着顾迎秋一块儿疯,这两个武艺惊天动地的疯子、魔头,谁能阻拦得了?
[先不管我,我倒是想问你预备怎么办?]顾迎秋冷冷的盯紧管槐世,后者一楞,随即又是一阵不自在。
[怎么了?管槐世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戚夏欢笑笑的走了过来,安映春和楚坷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副让人痛扁一顿的惨样。
[我在问他是不是打算吃干抹净不认帐?]顾迎秋嘿嘿的冷笑两声,这回连安映春都变了脸色,一把揪过顾迎秋,两人一顿嘀嘀咕咕。看在戚夏欢眼里实在很有趣,真是越看越像同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喂!管槐世!这回我是站在迎秋这一边的!是男人就得解决问题!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得把说话明白嘛!]戚夏欢不愧是戚夏欢,这种话他说起来竟然大义凛然,管槐世不断苦笑,而楚坷则一脸不解。
[怎么说清楚、讲明白?]管槐世苦笑的长叹口气,他就是连自己都弄不明白才无法跟安映春详谈。戚夏欢频频点头,他有点了解其中原因,良宵一刻实在太恐怖了些,都让人搞不清楚是因为药的关系还是因为……。
[要不,你再试一次……。]戚夏欢话还没说完,嘴就让顾迎秋捂住拖走,出那什么馊主意?他是千方百计要将人拆散,戚夏欢倒是很大方的把安映春推过去。一路拖着人,一路叽叽咕咕的吵了起来,留下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管槐世、安映春,和仍是一头雾水的楚坷。
[管槐世!你要真敢去试,我就一斧劈断你那双手!]晚饭时刻,顾迎秋没头没脑的又是一句恐吓,听得众人一头雾水,戚夏欢则忍笑忍的快得内伤般将人拽走。顾迎秋这人真的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若不是这样时不时的去插手搅和,那两人搞不好会真当没发生过那件事,可给他这样一闹,反而越来越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喂!棒打鸳鸯是会折寿的喔!]戚夏欢一直在笑,忙着将人拽到院子里,笑得连假意恐吓都没啥威胁性。
[鸳你个大头!那两个都是男的!]顾迎秋气急败坏,戚夏欢存心跟他作对是吧?冷电银斧怕还没劈了管槐世,映雪惨会先斩了眼前这个王八蛋。
[人家师兄弟感情好,关你什么事?你在不高兴什么?]戚夏欢苦笑,侧头闪过顾迎秋扫来的一掌,这人内功恢复了,喊打喊杀就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不高兴!]一掌不中,反手又是一掌,他今天要不把戚夏欢打趴下,顾迎秋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等等!]惊险避过,一把捉住手腕反扣,戚夏欢靠到顾迎秋背上捂住他的嘴,两人侧耳倾听,有人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