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一卷(穿越)————沙与泡沫
沙与泡沫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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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慢慢走回住处,迎面送来阵阵海棠花香。

院中海棠已在不知不觉间全开,夏天正在临近……

16.花气袭人春已逝(上)

第二天,步留云他们几人一齐涌到流香大街望香居去见香奴。谁知月奴牌大,自恃身份,只逢五才出来见客。而当日并非月奴见客日,几个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归。

步留云长吁短叹,怏怏地从望香居出来。反正无事,几人索性随意闲逛,并不着急回去。

区小凉闻到一股清淡香甜的气味,忙四下乱找。果然看见一家饼铺旁栽着一株槐树,碧绿青翠的叶片间,点缀着串串洁白芬芳的槐花。

他记起和沈笑君的约定,就和他们商量,怎样收集鲜槐花。

暗香老成持重,提议在各大交通要道及客流大的茶楼酒肆张贴告示求购。几人纷纷赞同,当即窜到最近的酒楼,借了纸笔。暗香斟酌字句写了半篇,余人分头抄写。接着叫来小二,给他些碎银,请他找人张贴。

办完正事,几人点了一大桌好菜,饱餐一顿。回到客栈,居然已经有人送花来了,正和不明所以的留守女士——司香搬缠。

大家精神正旺,立刻分工协作,投入到提炼香精的工作当中去。

暗香向掌柜的借到秤,负责过磅兼质检员。司香是出纳兼职调度员,指挥卖花人按要求将花袋堆放码垛。浅香和区小凉担水洗锅洗器皿,打杂。

步留云好奇,东转西转四下乱看,被区小凉抓差去劈柴。

步家二少,脱去斯文长衫,扎紧腰带,站在一堆木头前。气沉丹田,力运右臂,手起斧落,运功一阵急劈。眨眼间原木就变成了粗细适中的木柴,堆得有一人多高。

大家齐声叫好,步留云得意洋洋地丢了斧子,讨好地问区小凉还有什么事他可以帮忙。

区小凉见准备得差不多,让他和浅香去挑花,只要打着花苞的,开花的不要。

他给马夫们放了假,允他们自便,所以除了三餐一卧,马夫们并不和区小凉等碰面,都忙着游玩去了。值此忙乱之际,那几人自然帮不上忙,让区小凉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失策。

浅香拉步留云在午后的阳光下,一人守个花口袋,把挑好的槐花放到旁边的大匾里,挑满一匾就倒进大锅。

等槐花装满蒸馏锅下半部分,区小凉闭锅升火蒸馏。

槐花香气清淡,所含花油轻且少,比不得花气浓郁的梅花。所以用的火更小,火苗只能轻舔锅底慢煮。一锅煮罢,只得薄薄一层油花。好在送花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地涌来,不用担心花源不足。

步留云一边拣花,一边问浅香制香原理。浅香冒充专家,向他大吹一通,听得步留云凤目发直。偷空他趴到门边儿去问区小凉,随后又看见油脂析出,不禁连声称奇,转回去更加用心挑选。

他们这边闹得不可开交,花十三那边也不见安静。

从早上起,花雨花雪就指挥一大群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收拾西厢那几间屋子。不断把原旧东西抬出去,再把各种珍贵家具、摆设字画、绣帐罗被送进屋。

那些人个个行动迅速,手眼勤快,且不多话。只是几个眼神短语就让他们的协作顺利流畅,显然是训练有素,久为搭档。

原本宁静安逸的小院,整整一天,人来人往,如市场般热闹。

在一片忙碌的人影外,花十三兄妹悠闲自在,无所事事。

他们在海棠树下一坐一卧,品茶清谈,对身周的忙乱视而不见。雪衣飘飘,乌丝飞飞,低吟浅笑,从容淡定,更映衬得众人如忙忙凡蚁,自扰庸人。

区小凉坐在火前,慢慢添柴,注意将火势控制的始终如一。阳光从敞开的门窗投射进屋里,火焰不停散发热量,以至满室温暖芳香,舒服得他几乎要打瞌睡了。

门口光线一暗,区小凉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花十三斜靠门上,正很有兴趣地打量蒸馏锅。

他身上绣着金莲的白色春衫下摆,被微风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飘然若飞,更不似凡品。

见区小凉看他,花十三烨然一笑,懒洋洋地说:“祝公子,能否告知十三,这个丑家伙是干什么用的?”

区小凉慎重地考虑,决定还是告诉他,以免惹麻烦。况且,这样一个美人不耻下问请教于他,他又怎能真的拒绝?于是,他客气地回答:“这个丑东西叫蒸馏锅,可以让混在一起的东西分开。”

“哦?只需煮煮就能将混在一起的东西分开,有这样奇妙的物件?那你现在正把里面的什么东西分开呢?”花十三更有兴致,迈步就要进来。

“等一下!对不起,花公子,请不要进来好吗?我正在提炼槐香。你身上熏的香太浓,如果离这里过近,会把原本清淡的槐香污染,我刚才就白忙活了。”

其实不是这样,香精远比花十三身上的香味浓厚百倍,他只是不想让这个男人过于接近自己。他太美,而美丽的事物通常都只意味着危险。

花十三半信半疑地停住脚步,桃花眼流转:“祝公子可不要欺我不懂骗人哦,否则十三会伤心的。”金石之音入耳动听,话却讲得可怜,好像真上了大当,委屈得不行。

区小凉笑笑不答。心想还就骗你了,还就欺负你不懂,怎么着吧?这个男人,没事干生这么漂亮干什么,又像是家里很有钱的样子,没的让人想欺负。连他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实人都忍不住要伸出罪恶之手呢!呃?他还算是个老实人吧?

“没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很可爱吗?你现在这付样子,能引人犯罪哦。”花十三痞痞地说,一双桃花眼笑得风情无限。

得他提醒,区小凉才发觉他竟傻傻地笑了出来。他连忙板起脸,抿紧嘴唇,认真看火,腹诽花十三比他更能勾人犯罪。

“昨天在酒楼,你目灼灼地,是不是看上我了?”花十三忽然压低声音问。

区小凉差点被他的话吓得踢翻蒸馏锅,他快速扫步留云一眼。幸而步留云正和浅香对骂得开心,没有注意这边。

“当然啦,我是不会怪罪你的。谁让本公子风流倜傥,天下无双,人见人爱呢?”花十三自说自话,十分孔雀地自诩。

区小凉小呕,瞟他一眼:“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见他马上一脸哀怨,区小凉连忙承认,封住他可能的惊人之语,“好吧,我只是觉得你,嗯,长得好看……呃,比好看还多一点……呃,比一点还多很多,这样总行了吧?喂!你别摆怨妇脸,很恶心,知不知道?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看你,并不就意味着看上你了吧?再说,你还是个男人。如果我非得喜欢上什么人,也应该是女人才对吧?”

可是,真的应该是女人吗?

前世,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爱上过谁。那会儿,他绝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做实验上了。偶尔也考虑过应该谈场恋爱,但总是碰不上让他心动的对象。

今世,他还没来得及考虑个人问题,因为小鬼尴尬的处境。可是他已经见过不少美女,如将军夫人姐妹、司香、月奴,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漂亮女孩,但在他内心深处统统没有一丝波动,反而是对……他真能如此肯定吗?

他有些焦躁地搔搔头,急于想去证实某个猜测。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还有工作。他决定,等香精一提取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办这件事。

“怎么这么嘴硬?看上了就是看上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花十三诚恳地劝他。

区小凉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回事?还非得让别人承认喜欢上他不可吗?

正要再次否认,步留云端着一匾花来到门口,没好气地说:“让让,别把门堵上了。”他的脸不知何时,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了。

花十三瞅他一眼,不与他计较他的坏口气,身体懒懒地向旁边移了移。步留云擦着他把花端进屋,“哗”地倒在装花的大筐里,也不理区小凉。转身出门。

花十三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痞痞一笑,回头用口形对区小凉说:“他生气了。”

区小凉怔怔注视步留云,纳闷他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刚才不是挺开心地和浅香闹着玩吗?对花十三的动作没去注意。

花十三挑起桃花眼凝视他片刻,意味不明地笑笑,慢慢踱回海棠树下的软榻。

“哥哥,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花十九冷冷地看他,问。

花十三躺到软榻上,望着头顶的海棠花,淡淡地笑:“走的那天。”

“那人你也见了,我还以为是哪路神仙,不过是个小矮子。再待下去,能有什么收获?”花十九纤纤玉指紧握,明眸隐隐闪着妒火。

“还是个调香手。嗯,一个稀奇古怪的小矮子,我感兴趣。”花十三痞痞地笑。

花十九盯住他艳丽无俦的脸,气得手指几乎捏断。僵了半天,见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花十九只得忿忿地起身回房。

在三月灿烂的海棠树下,花十三眯起漂亮的眼睛注视红粉霏霏的花瓣、天空中偶然出现又消散的淡白的云,懒洋洋地舒展着修长的身体,任落英洒满。

所有在场的人,看着这个美得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年龄的男人,都不知不觉降低声浪,放轻脚步,生怕会惊扰到这个不似凡人的存在。

阳光明媚,白云悠悠,落花缤纷。

时间似静止了,在这个平常的午后。

16.花气袭人春已逝(下)

几人忙到晚间,区小凉熬了六锅槐花,香精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小瓶,看得众人直摇头。

区小凉揉揉酸胀的胳膊,累得不想说话。加柴添水、倒残渣、摆弄蒸馏锅,都要出力气才行。虽说大家都有帮他,但主要还是得靠他自己。真怀念二十一世纪那套先进的提取设备,那才是白领干的,哪像这里,纯粹一蓝领活儿!

步留云的脸色,在花十三离开区小凉后,逐渐恢复了正常。他帮区小凉收拾好用具,叫嚷着:“吃饭!我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区小凉笑着点头,他也有点饿了。浅香吵着要吃肉。

西厢门一响,花雨利落地走过来,含笑拱手:“敝主人感谢步公子慨然相让客房之谊,特请各位过去用一杯薄酒,请不要推辞。”

他口齿清楚,态度谦和,却又不卑不亢,让人听了难以拒绝。

“一点小事而已,你家主人太客气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要休息,恕不奉陪!”谁知步留云马上一口回绝,不容他再说,拉起区小凉就要回房。

“步公子是否是在怪十三未能亲请,诚意不足?十三惭愧。”花十三懒懒的声音传来,人已立在门口。桃花眼浅浅带笑,全无半点愧色。

花雨默默低头,回到西厢,双膝一弯,跪在阶下。

众人一呆,茫然对视,不明所以,只听花雨说:“花雨办事不力,未能请到贵客,请主人责罚。”

花十三还没有回答,区小凉早冲过去,拉花雨起身。

花雨婉声拒绝:“祝公子好意,花雨心领。只是主人没发话,花雨不才,不敢起。”

区小凉抬头怒视花十三:“花公子,花雨有什么错,你这样对待他?”

花十三好笑地看他,喉间发出由低至高的笑声,最后竟成大笑,金玉之音袅袅:“世事岂非总是如此?本公子并没有让他跪,他自己要跪,与我何干?祝公子又何需因此责怪于我?”

区小凉脸一热,松开手,自觉没有道理。

他不能接受有人下跪是他个人的事,怎么能够因此乱帮腔,花十三的话倒提醒了他。

“祝某失礼了,还望花公子见谅。”他抱歉地说。

花十三笑得温柔,回答:“没什么。叫我十三。”转头轻踢花雨一脚,笑骂,“还不快起来!平时惯坏了你们,今天竟在贵客面前装样。坏了贵客兴致,看你怎么办?”

花雨嘻嘻一笑,忙站起身:“谢公子责骂。”满脸笑意,哪有半点方才的委屈模样。

众人这才恍悟,原来这是他们家演惯的戏文,他们谁也不当真的,不由好笑。气氛一松弛,倒不好再推拒,几人顺水推舟在花雨再次力邀下走进西厢。

从前单调简单的客房,在短短一天内,面貌全新。几人进的宴饮之所,被收拾成客厅模样。清一色的红木家具,上好的锦幔垂绦,古玩字画摆放精当。番邦进的短毛织锦地毯铺满每一个角落,大朵大朵的玫瑰争妍斗艳地浮现其上。一只宝鸭香炉内,异香冉冉,熏得满室氤氲,味道正是龙涎香。

房间四角四组红烛火苗闪烁明亮,照得室内一片光明温馨。一桌美味佳肴陈列在室中央,饭菜香气透过熏香钻入众人鼻腔中,令人馋涎欲滴,食指大动。

谦让一番后宾主落座,两个没见过的伶俐小童手快地给他们斟满酒。

花十三举起酒杯,笑吟吟地说:“十三借此酒,先感谢步公子高义。”说完一饮而尽。

步留云本欲不饮,被区小凉悄悄踩了一脚,才勉强举杯喝净。

“第二杯敬在座诸位。相见即有缘,为有缘请各位满饮。”说完,又是一口喝干。

大家都喝了,独步留云把区小凉那杯代喝了。花十三不悦地眯起桃花眼:“祝公子怎么不喝?难道是嫌酒不好?”

“我家表弟不能饮酒,并非如花公子所想。”步留云硬梆梆地解释。

区小凉讪笑,附和:“是啊!我沾酒就醉。花公子莫怪,实在是喝不得。”

花十三略显失望,随后一笑:“无妨,祝公子就以茶代酒吧。十三绝非强人所难之人。”

松下口气,区小凉意外他现在竟这样好说话,而不是像下午那样缠杂不清。

接着宾主互有酬酢,酒席上渐趋热闹。

花十三谈吐风雅,见识超群,时做惊人之语,吸引了一桌人注目。喝到后来,兴之所至,他甚至还叫小童取来一支白玉笛,当场吹奏。曲调明快,技巧纯熟,勾得众人依节打拍,笑语不断,一晚上下来居然喝得宾主尽欢。

步留云最后也喝得忘形,拉着花十三拿大杯拼酒,以至将花十三灌醉后,他也酩酊不省人事。

“想不到这个人妖,笛子吹得这样好。”趁花十三吹奏,区小凉悄悄对浅香说。

“人妖?”

“咳,就是不男不女啦。”

“噗!”浅香差点喷酒,看看那个姿态风雅动人的美男,他不赞同地说,“少爷又胡说,花公子如此人才怎么不男不女了?像花公子这般,也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就算有些雌雄莫辨,也不会影响旁人的仰慕。”

“小浅浅莫非动心了?”

“少爷你快住口,当心他听到。我哪里配?他那样神仙一个人,大概也只有神仙才配得上。”

“非也非也,哪里是神仙,妖魔还差不多。”区小凉忍笑。

花十三漫不经心地按着笛孔,瞥了他们一眼,目光中全是戏谑的笑。

俩人心虚,不敢再咬耳朵,忙着吃菜。

直喝到夜色深重,众人才尽欢而散。

步留云就近一头栽到区小凉床上,死活不肯起来。大家都劳累了一天,没心情再同他闹,给他灌了醒酒汤,安置他睡下。

区小凉没奈何,只得来到步留云房中,和丁九隔了屏风,共同沐浴。

“吃饱了吗?”区小凉开始每天睡前例行询问。

“嗯。”丁九轻哼一声,快速洗完,套上衣服。

“干嘛洗那么快?泡澡泡澡,要多泡泡才解乏,这叫做SPA。你每天不知道窝在哪里,肯定不舒服,正该多泡泡。想来歹人也不会这么煞风景趁人洗澡偷袭吧?”区小凉苦口婆心地劝他。搞什么嘛,他才搓了一条胳膊,就没人陪他洗了。

丁九几下将湿发束好,倒茶喝。

“喛喛,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不要头发湿着就扎起来,那样容易脱发!老了还会头痛。”隔道屏风看不太清楚,好在有蜡烛,可以看个大概。区小凉继续教他养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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