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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耶  发于:2010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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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收集美人,毕平庸发挥了他生平最大的智慧,手段层出不穷,无所不用,闹得别家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费尽心力,人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後已。再加上贤王府的财力、势力、权力、兵力,简直如虎添翼。当然这是毕平庸自己说的。每到这时,他的好友接损友子钰纸扇一合入掌,啧啧几声,讽刺道:“依我看 ‘为非作歹’更确切些。”关於这件举国皆知,无人不晓的事,毕平庸为此还特意得了一个名儿──全天下最像风流公子的公子哥。别小看这句话,它其中的奥妙就在“像”字上,由此引出它的下半句──全天下最不像风流公子的公子哥,其中深意还是在个“像”字上。“像”说穿了就是个“假”。而得了这麽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评语,实属毕平庸自找的,甚至有人还为这句评语猜测毕平庸有不可告人的隐疾,不能人道。以子钰的话说,那是活该。随後,身旁的众人齐刷刷的跟著点头:“正是正是。”
  毕平庸用尽手段,把美人拐入府,无论男女,以礼相待,从无娶进门的。男的入幕,各得其所,各司其职,勤恳作业,志向青云。女的入府,待人接物,谈笑风生,妙手生花,兰心慧智。府内几百多号人,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从小厮到主子,除了毕平庸,竟无一人相貌平平,皆是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风情。府里百八十人,各个排开,里面长相最平常的不用怀疑定是毕平庸。
  “你把他们收纳入府,为何却不收作入房?”京城有位有名的公子哥,想了半天,实在好奇,毕平庸的脑袋瓜子里装的什物,如是问。
  毕平庸笑颜温和,挑起身旁子钰的下巴,轻佻而答:“美人如玉,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小小平庸怎敢越界?”
  身边的子钰很配合的挑挑眉,笑答:“平庸兄过谦。”
  “客气,客气!”毕平庸放下手指,拍拍紫色华服,一副道貌岸然的小样。
  通常这档子事,子钰入戏的很,拔都拔不出来,不过完戏瘾,誓不罢休。而且,戏中的性格必然与现实中的他毫不搭界。
  子钰慵懒的脑袋耷拉到站的笔直的毕平庸肩上故意很暧昧的向四周抛媚眼,抛晕了一大批,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得声音说:“平庸兄何不说自个儿尚有自知之明?”
  毕平庸莞尔一笑道:“什麽都瞒不过子钰兄。红花还需绿叶配嘛。”
  “哦?平庸兄是想著多过些太平年岁,还是想著多活些寿数?”子钰含沙射影,悠然接道,仰望阁楼的屋顶。
  “平庸还想多活几年,舍不得美人哦……”毕平庸一脸的无辜。
  外头阳光灿烂,热辣如火,里头阴影遮蔽,清凉清凉。
  一阵风过处,日头怎麽都照不进来。

  四

  4.松二公子松其若
  宋仪,字子钰。京城最富盛名的美男子,深邃的五官,异域的轮廓,带著别样的异国风情,迷倒全京城的男女老少。
  他也是毕平庸勾搭过的美人里唯一没被纳入府中,而不知不觉中成为拜把子兄弟的。光这件事,就足以成为京城一大奇闻,毕平庸曾调笑的对子钰说:“名人是非多。你我不愧为拜把子兄弟,我的事少不了你一份。这事也足够你有炫耀的本钱了吧!”子钰听罢,紧抿薄唇,笑得暧昧,墨黑的眼眸闪烁著莫测的紫光。
  毕平庸初次听到宋子钰这个名字,还得回到两年前。
  宋子钰的家是世代将门,保家卫国,镇守边关。他的父亲宋镇骁勇善战.,将门之後,在他一代无比兴旺。巴结的人络绎不绝,无奈宋镇只会打仗,适应不了官场上的暗涛汹涌,最後实在抵挡不了,招架不住,带著几个自己的仆人,启奏皇上,请示常年镇守边疆。皇上翻开奏折,草草一看,思忖片刻。京师有他家人做人质,当家之主,到了边疆又没结交权臣,私自结党的机会,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念及至此,龙颜大悦,毫不犹豫的批示了个“准”字。
  所谓山高皇帝远,虽是边疆的不毛之地,宋将军的小日子却过的自由自在,还娶了一名不知姓名的女人,生了一个独子宋仪,无比滋润。除非重要事件或皇帝召见,否则几年见不得到两三面。宋仪的母亲据说是异国美女,在宋仪出生後不幸香消玉损,宋镇又未再续弦,他是由他父亲独自抚养长大。十六岁前,他都呆在边疆,从未踏上过京城,因此此前从未传出过任何关於他的消息。直到他父亲宋镇不得已奉皇命,带著他十六岁的宝贝儿子宋子钰回京。
  毕平庸初识宋子钰,是因为他父王毕唯锦,他和宋镇是官场上的旧识,两人十几年前便在一起钻军营子,打蛮子。
  那阵子毕平庸坐在府中高处的凉亭子里,手执白子,望著底下过往的美男美女,径自出神,唉声叹息。阳光洒入亭中,棋盘上映出斑驳的树影,忽明忽暗,朦胧的不真切。
  坐於身旁的松其若,啪的一声响彻棋盘,投下一颗黑子,招式凌厉,气吞千万,惊醒了尚自灵魂出窍的毕平庸。毕平庸尴尬而笑,复又看看棋盘,斟酌半晌,方拾起一颗白子,小心翼翼的下在棋盘左角,道:“其若,这盘棋已是死棋,不必再下。唉!我又输了!”
  “加上今日下的一盘,还差五百五十九次。”其若舒展眉梢,柔柔一笑,即柔且媚,宛如弱水。倘若不是那明显地胸前的平原,当真一柔美佳人。
  “你什麽记不得这个倒记得仔细。”毕平庸笑说,又看看那盘死棋,微微蹙眉,暗自摇头,“其若,还是如此怀柔。”
  怀柔。顾名思义。胸怀柔,以柔克刚,以静制动。
  “你说话还是这麽风雅。”其若眼眸深处沈淀一汪春水,声音轻柔,“直说我棋路胡搅蛮缠便是。”
  毕平庸不置可否,眺望王府外墙,转而道:“其若放心,平庸定不会失约,待你再赢五百五十九回,你自可回你的世子府。”
  “我晓得你定然不会失约。这招‘怀柔’还是你叫我的。”其若似是自嘲的在心中喃喃。
  这松其若是太後外戚,松藩王家的二公子,同长公子松其鄂从小感情深厚,同盘而食,住在世子府内。有道是传言,他长相柔美,性格温吞文静,整日大门不迈二步,活像个大家闺秀,还常被别人误认为美女。
  去年毕平庸为了一睹松二公子的容颜,不顾一切,排除重重障碍,日夜兼程,来到松藩王的藩地,前来拜见松藩王,又巧妙的引诱藩王带领自己到达松大公子的世子府,暂时常驻。
  拗不过毕平庸要见松其若的请求,再者长公子也以为毕平庸解一下眼馋,就不会在胡搅蛮缠,乖乖回老家,隧答应引荐之。最终在长公子的亲自带领下,见识到松其若的庐山真面目。果真,人如其名。其若,若水。一汪弱水,只取一瓢。可遇不可求。於是,更加坚定了拐松二公子回家的决心。
  经过毕平庸半个月的周密观察,方得知松其若是个棋痴,一生酷爱下围棋。对他毕平庸的到来,表现的不淡不咸,除了必要的交流,基本能躲就躲,而他大哥松其鄂看出毕平庸有心结交他弟弟松其若,也是顾左右而言,推脱再三。这对兄弟的反应,毕平庸深思熟虑,估计极有可能,这对兄弟是由於自己的名声在外──声名狼藉,又因不好得罪,忌惮的同时又极是防备。
  思索片刻,决定将计就计,以棋艺赌约,强硬拐跑松家二公子松其若。
  计谋已定,当即借由仰慕二公子其若棋艺之名,命其若的小厮摆出各种其若与别人比试棋奕的棋谱。毕平庸被别人评定不务正业,为家长口中的败家子,但却不能因此忽略了他的本身优势,他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并且一目十行,脑子灵活,对琴棋书画剑骑射不算精通,却略知一二。用了大半月时间,不再企图接近松其若,整日窝在厢房里不出门,不见客,只维持著最最简单的吃喝拉撒,勤恳专研琢磨了其若下过的几十盘棋,方才出关。害的世子府曾一度暗自揣测,他是不是得了什麽病症,连非常忙碌的松其鄂世子也私下曾来看望毕平庸,唯恐他在自己府里有个什麽闪失,不好向远在京城的亲王府交代。然,毕平庸不吃这一套,命小厮在门口拦截,报了声平安,皆逐之。
  毕平庸一出关,全身脏乱,鸡窝头式,急忙唤了小厮准备热水沐浴,梳洗完毕,又换了套华贵的紫色锦衣,摇身一变,又变回了风流公子哥的模样。
  整装完毕,不急不慢的走到世子所在地,向世子拜会,多谢他的关照,随後来到松二公子的院子,以切磋棋艺为由,乘虚而入,巧用赌约与松二公子大战三百回合。松二公子上了毕平庸的这条贼船输了精光,待他大哥赶到已成定局,木已成舟,为时晚矣。
  有赌约在先,松其若不能明著婉绝毕平庸入府之事,和他大哥商议。松其鄂不愧为世子府的大当家,松其若和他一比就是一颗萝卜菜。最终,松其鄂一拍书案,道:“方法只有一个,一个拖字诀。”
  毕平庸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没脾气,脾气甚是好,无论旁人怎麽说,对他而言都宛如清风过境,从不见外,也从不生气,依旧老神在在,自得其乐。世子和松二公子不再提赌约之事,毕平庸也不著急。只有他自己清楚,世子府上有对策,他下有对策。满心算盘,心中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起初松家两兄弟做贼心虚,见到毕平庸笑容尴尬,语言牵强,毕平庸浑然没在意,照旧如往常待之。只是每隔两三日,便会找松其若和松其鄂下棋,兄弟两人依旧惨败。这厢毕平庸没提,悠然自得,那厢松其鄂松其若两兄弟渐渐的坐不住了,输了这麽多盘,再拖下去更没面子,又观毕平庸为人厚道,实为君子风范,又闻毕平庸“松其若进府後,以礼相待”之毒誓,万般不得已的情形下,松其若随毕平庸下到京城,入了亲王府。毕平庸花至一年零五个月,最终大功告成,成功拐跑松藩王二公子松其若,凯旋而归。王府众人早已得了音讯,两人一到王府入口,鞭炮声震耳欲聋,接连祝贺毕平庸又在寻芳谱中添上浓重的一笔,毕平庸的弟弟毕平凡更是直拉著松其若连连追问,渐渐的松其若察觉问题所在,自知著了毕平庸的道。从一开始便是一场计谋,一场把自己拐跑的阴谋。原来在初见毕平庸之时,便已注定在劫难逃,不禁懊悔不已,恼羞成怒,扬言总有一天要回世子府。这桩轶闻,还成了坊间流传的反面轶闻之一,人道是:家有美人,千万藏好,不论心软诱惑,皆不能应了贤王府毕世子。一应,一瞄,从此家犬不得宁,直至万劫不复。松藩王的松家二兄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毕平庸也不生气,为稳住他,提议先在这府里住上半年,若实在住不习惯,也不勉强,赢他一万盘棋,既能出府。松其若一扬手,平日里水波似的柔美眸子,竟掀起惊涛骇浪,如同利剑出鞘,何等惊心动魄,令人一时间为之神夺。
  起初半年内,松二公子屡战屡败,关门认真思索几日,掌握了诀窍,一改往日的雷霆之势,采取怀柔策略,以後的日子里毕平庸在没有赢过。
  其若的似水眸子里映著斑驳的影子,暧昧不明。眼一顺不顺的定定看著毕平庸,摇头,斩钉截铁道:“毕平庸你是故意输给我的,以你的能耐,最多输我半个月,我便永无翻身之地。”
  毕平庸含笑,坦诚否认:“其若,真是小看我了。以‘怀柔’赢我本是你棋艺的进步,何来故意之说?凭其若的天生丽质,风韵才情,我等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俗人之辈,怎能免俗?我还巴不得你留在府里呢!怎麽肯故意放水?”
  其若见他眼神坦荡,笑颜温和,不再点破,只道:“还是要谢谢你。”
  毕平庸平常视之,淡淡答道:“其若缪赞。其若的棋路变得比去年更加成熟,更加稳重。”
  其若见他到了这地步还不坦白,也不继续,想起毕平庸暗含忧叹的神色,问道:“方才你和我下棋愁眉苦脸,是有什麽烦心事?”
  其若此时提起,毕平庸又想到片刻前所想,不由又叹息道:“这阵子,实在闷的很。全国的美人差不多都看完了,也不知还能干些什麽。父王又不许我到邻国见识,说什麽独身一人去邻国很危险,就算我再三保证带上武功高超裴晚邪和文采斐然,善於交际的周行也不行。”
  其若不置一词,下垂的眼帘,长长地睫毛,挡住了原本柔情若水的眸子,手无意识的紧紧捏住棋子,不稍一刻,复抬起头,眼眸一如往常一腔柔情,轻声道:“你爹也是为你好。真没想到你毕平庸也有看美人看得腻味的时候。”
  “腻味到不至於,近日看得太多,倒真有点不识味儿。”毕平庸呵呵笑道,“毕竟看了这麽多美人,虽各有各的风情神韵,却总逃不过一个大同小异。看得多了,我都觉得这世上的美人也就这样了。”
  其若用顶低的声音,回答:“那是因为你从不真心的去了解一个人……”颤颤低低的男音中藏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毕平庸显然没听清,问道:“你说的什麽?”
  “没什麽。”其若答道,随意一瞥,正见刑部尚书之子裴晚邪,正急急赶路,亭子下的其余人也都奔走相告,来来往往,步履飞快,顷刻想起一事,笑道:“看来是宋大将军来府拜访了。”
  毕平庸一拍大腿,呀了一声,叫道:“唉呀!我都把这事给忘了。惨了。惨了。等会儿又要被父王母妃唠叨了。”
  “那还不快去?”其若好意催促道。
  毕平庸闻言,反而泄气的趴在石桌上,闷闷道:“反正去晚了也会被骂,再说都是老头子,也没美人,去了也没啥意思,不去了!”
  “谁说的?听闻宋大将军还带了他的独子,今早还听别人说是个美男子。”其若道。
  毕平庸右手倏地一伸,挑起其若的下巴,撇撇嘴道:“看来看去都一个模样。却说,再美的人岂有其若的资质?焉有其若之风情?去有何用?”
  其若眼中波光闪动,不著痕迹的避开毕平庸的手,道:“承蒙贤世子如此抬爱,是不是也听我一个劝?”
  毕平庸自觉无趣,起身整理整理了衣衫,调笑道:“既然其若都这麽说,平庸焉有不从之理,陪我一起吧!”
  其若随他而起,回身眼角不经意的望向刚刚下的那盘死棋。白子遍布,已然成势,仿佛一条即将脱困的蛟龙,冲破重重障碍,扶摇直上,纵影入云霄。

  五

  5.初识宋子钰
  毕平庸和其若两人缓缓走向正厅,步入拐角处,便远远望见左侧的木椅上坐著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身穿普通料子的青色长衫,人很面善,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此时,毕平庸的两个弟妹,正围著他讲话,想来他便是宋将军宋镇。毕平庸的爹毕唯锦和他娘贤王妃,跟前站著一名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头绾起来的青丝乌黑亮丽,光亮可鉴,身著一身淡紫色长袍,身影修长高挑,右手中握著一柄折叠香扇,声音略微沙哑,充满了浓浓的磁性,近似一番独有的风韵,令人心生好感。
  毕平庸止了步,仔细聆听,似乎是他爹和他娘在问宋仪的话。顷刻贼心大起,心生无限感慨。这位宋公子的声音沙哑性感,宛如天音,不知相貌长得是否同他美妙的嗓音?可惜此刻背对著他,看也看不到。呵呵傻笑了几下,复又收先前的形容,端得正派公子哥的模样,不知廉耻的以那副皮囊蒙蔽大众,踏进正厅,前去拜会,一窥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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