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两个人都很清楚最后事情会顺着谁的意思走。
“师父想做什么?”
“能不能……” 柳煜颺的话消失了,视线错愕的停在夜空的一角。
“嗯?”
封亦麒和呆愣的听着两人对话的邓鸿儒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小镇!”在这里土生土长十五年的邓鸿儒率先跳了起来。
漆黑的天边,染上了艳红的焰光,随着吹送的夜风,飘忽晃动。
※ ※ ※ ※ ※ ※
“人呢?把人交出来!”
“哪个格老子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人藏起来?”
“还不快把人交出来!跟俺作对?小心俺一刀劈死你!”
“你女儿长得不错,就拿你女儿来抵吧!”
这类的对话出现在大街小巷,原本是熟悉的场景,但颐月楼的人这次却是因为少主被打伤而凶性大发,
没多久竟放火烧民房,并把逃跑出来的居民打的打、抓的抓。
官府赶来的兵官却诌媚的站在颐月楼当家身边,听而不闻百姓的哀嚎痛哭。
没办法,光是颐月楼给的“压惊费”就比他们当差一辈子赚得银两还多,识相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不然就两眼全闭,怎么也不能管上一管。
“大爷,饶了我女儿吧,她才十四岁而已啊!”一个商人哭喊着跪在地上磕头,却阻止不了女儿哭喊着
被带离自己身边。
场面一片混乱,赶到的柳煜颺等人一阵错愕,根本没想过会有如此失控的状况,倒是封亦麒露出了一种
很奇妙的表情,红唇酿着略带苦涩的笑容,眼神却是嘲讽又迷惘,但托他头上那顶帷帽的福,他的表情
没有人看得见。
“住手!” 柳煜颺运起内力的叱喝在他耳边出现,让他马上回神,看见颐月楼的人朝他们围上。
。
“总算出来了吗?把你们带走的两姐弟交出来,都怪你们碍事,害我们得火烧屋才能把人熏出来。”颐
月楼主冷哼,挥手叫手下上前意图抓走被柳煜颺护在身后的两姐弟。
“师父?”封亦麒等着指示——杀或不杀。
“快点解决吧,然后去帮忙灭火。”火焰的热度灼烧着肌肤,柳煜颺也因对方的欺人太甚而动怒。
“好。”轻应一声,封亦麒的身影迅速划过人群,所经之处哀嚎四起。
柳煜颺斟酌一下,确定封亦麒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恶斗伤到后,他转而去帮村人灭火。
“谁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害的,外来者多什么事……我的家……啊啊……”一个中年男子愤愤不平的推
开正帮忙提水救火的柳煜颺,歇斯底里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望着在火焰中倒塌的房子,发出濒死的哀嚎
。
他这话一出,镇民开始三三两两的批评起来,把怨气全部丢给柳煜颺和邓氏姐弟承受。
砰!
在所有对柳煜颺还有邓家姐弟怒目而视的人眼中,中年男子庞大的身躯飞起,直直跌扑到颐月楼的人面
前。
不满柳煜颺被人无故迁怒的封亦麒冒出火决定不当好人了。
“喂!你们要挣银两是不是?他可以卖到占区军营当杂兵。”封亦麒冰冷的声音幽幽响彻众人背脊,带
出一阵恶寒,“这几个长相差一点也可以卖到军营当军妓;年纪大的可以卖去当煮妇;小的卖去当童养
媳;男的卖到矿坑当苦力;小的卖给大户人家当长工;老的也可以做些手工活儿;商人家产可以纳为已
用;农人可以当作奴仆……”一边说,一边就有人被他从人群中抓出丢到颐月楼楼主面前,他的速度快
到柳煜颺来不及阻止,转眼间就已经被他逮了二十几人。
“你、你做什……”一个被丢的头昏眼花的大汉昏头昏脑的骂道。
“教他们怎么为非作歹!没看过真正的心狠手辣,你们倒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封亦麒边说边
继续从人群中抓人出来丢到地上,过了很久以后,等到大部分的人都被丢到空地中央,他满意的拍拍手
,“剩下的没用的全杀了吧。”
想迁怒师父?当他死了不成?
冷酷的结论一出,在哭的女人小孩忘了哭;在骂的男人也忘了骂;就连颐月楼的人也傻在当场。
他刚刚说什么?
完了,被蠢儿子害死了!什么人不惹惹到这两人,早知道那个什么邓氏姐弟就送他们就好了嘛……他暗
暗懊恼在心,决定如果能活着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提刀砍了在家养伤的儿子。
“您、您两老怎么会来到这么偏远的小镇呢……”想归想,表情还是换成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看着
柳煜颺的脸色。
“老人家?我师父哪里老了?如果他是老人,你是不是该作古了?”封亦麒随手一掌将一户人家门口的
石狮子打成碎石堆。
“不不不,他一点也不会老,是我说错话了。”
“那么,你觉得你家人的命值多少钱?”封亦麒凉凉的问。
“嘎?”
“再加上你部下的性命呢?”他继续问。
“你想做什么?”惨白的脸色开始泛青,颐月楼主紧张的呼吸困难。
他虽然不把他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但不表示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这个城镇的居民的安全值不值你的命呢?”
原来是抢生意的……
“我只是作个买卖,无本生意的……”
“我管你的,师父讨厌你们这么做,你们就不准做,再害师父生气,我让你们去地狱阎罗王作无本买卖
!”
太过理所当然的说法让颐月楼主等人僵硬的说不出话。
他们当然可以不理会这些威胁,召集所有人手解决他们,但那样……明天的日出会永远与他们绝缘的…
…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有来头的邪道人物,顶多称得上是转行做生意的山贼,对付普通还可以,却哪里
会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我收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他们走了再算帐总行?
“被你逼良为娼的人呢?”一把碧泉剑在手上晃啊晃的,晃得心有不甘的颐月楼主只能把苦水往自己肚
子里面吞。
“我回去马上放人。”
“屋子烧掉了呢!”双手随便挥挥不小心丢出几枚亮晶晶的夺命镖,差三寸就可以要了人家老命。
“我出钱重盖……”他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想到金库的银两如滔滔江流东去,入海永不复返就觉得心
痛。
看着快哭出来的颐月楼主,封亦麒看向柳煜颺:“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 柳煜颺摇头,唇边的微笑开始露了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封亦麒的做法了,所以迟迟没有加
以制止。
“那好。”他中气十足的宣布审判结果,“为了怕你阴奉阳违,我会找个时间不定期回来看看,敢骗我
或报复居民,你就可以知道什么是凌迟致死的滋味了。”他笑得好甜蜜,可惜笑容藏在帷帽里,无人瞧
见。
“是是是……”呜,他想搬家……欲哭无泪是颐月楼主唯一的想法。
※ ※ ※ ※ ※ ※
做好事是会有奖赏的。封亦麒摸着自己的嘴唇,看着走在自己前方两步远的柳煜颺的背影,露出偷吃了
鱼的猫一样的笑容。
柳煜颺生性拘谨,若没个好解释是不可能在荒山野岭亲吻他的,但显然刚才他花费心力忍下杀气,又解
决城镇的事情让柳煜颺很高兴,所以他才偷偷暗示,马上就有甜头尝了。
冲着这点,他以后会继续努力往柳煜颺的“好人好事”标准迈进的,尽管做起来很难,又很违背本性。
“刚刚怎么了?想起以前的事?”
柳煜颺轻声问,他太了解封亦麒在锐利的棱角背后是伤痕累累的心,所以他分外注意那些微的警讯,而
一刻钟前封亦麒突然提及了他被十大恶人所杀的姐姐,令他有些担心。
“嗯?没事的,他们跟我的村庄不一样,我们那时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却是只要沉默就能活命,没有外
人能责怪他们什么。”他也是在发脾气后才想到这点,也了解到柳煜颺为何对于村人的怒气忍气吞声而
生气。
“你懂了就好。” 柳煜颺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师父,我真的不小了。”闭上眼睛,他哀怨的任柳煜颺拍抚。
满足师父的兴趣是徒弟的责任,这句话是谁说的?
“不喜欢当孩子?” 柳煜颺失笑的看他一脸从容就义。
“不喜欢。”将手中的帷帽丢开,封亦麒靠入柳煜颺怀中,抬头索求他的吻:“当孩子就不能这样了…
…”
“麒儿,在外头不合礼教呢……”低柔的轻叹,却仍是出手搂住他。
“反正没人……”调皮的轻啄,勾引柳煜颺主动加深这个吻。
就在柳煜颺眼神转深,打算回应之时,一阵阵气喘吁吁的呼呐由远而近……
“师……呼呼……师、师父……等等我,别走……呼呼、啊……”
柳煜颺苦笑的退开,看着封亦麒懊恼的神情。
“麒儿,你徒儿呢!”
邓鸿濡打从看到封亦麒叱咤群雄的场面后,便直嚷着要拜师边磕头,让封亦麒把他当神经病挡路般的丢
开,但他仍不死心的跟了好长一段路。
瞧,这回又跟上了!
“我才没徒弟!”可恶,第五次被打断了!
“他都称我师祖了。” 柳煜颺闷笑,戳戳封亦麒气鼓的脸颊。
“我不要!他好烦!师父,我们走快一点啦!”脸一红,他拖着柳煜颺就往前走,根本不打算理会邓鸿
儒。
去,收个徒弟专门破坏自己跟师父的独处?他又不是疯了!
“师父?等等我哟!师父喂——”
“吵死了!再吵我杀了你,滚一边去!”
“等、等等我嘛!师父啊……”
“烦啦!我才不收徒弟……师父你别笑,快想办法啦!”
“师……”
“闭嘴!”
一来一往的吆喝传的老远,邓鸿儒最后到底有没有拜师成功无人能知。
但许多年以后,听说,江湖上出现了一位剑士,手持一把锋利古剑、招式狠辣俐落、精通医药毒物,作
风亦正亦邪,但却行侠仗义,游走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