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乔念的想法，他曾经自私的以为徐睿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可是他早该相通，即使现在徐睿的脑子不怎麽好用，但他仍是个独立的人，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选择。
　　徐睿并没有离不开他，他也感觉的到，徐睿的神智和判断力正在逐渐恢复，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和一般的正常人一样，如果没有那些血腥，徐睿会过怎样的生活呢？
　　其爱哦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是现在他竟然有些好奇，希望知道徐睿自己的真实想法，而他能做的就是送徐睿离开，无论是为了保证安全或者其他。
　　“乔念，你是个混蛋！”尹谦气的狠了，一拳打在乔念的脸上。
　　乔念没有躲开，硬生生受了这一拳，他觉得嘴角火辣辣的，只是这样轻微的疼痛对於此事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是选择自己带他走，还是要我派人带你们两个人一起走？”乔念冷冷的说，眼神里甚至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这是他做出的决定，如果没有这样的面具做支撑，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後悔，疯狂的将徐睿留在他身边。是什麽时候，徐睿变成了这样重要的存在，是什麽时候，他开始对徐睿的每一点反应这般的上心？
　　这个荒谬的世界好像变了模样，乔念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想联系纪宁，只为了保证无论他这里出了什麽事情，徐睿都可以全身而退。
　　“你是个混蛋！”尹谦冲了上来，想要再给乔念一记重拳，却被杜老大慵懒的攥住了手腕。
　　“小野猫，你再来一次，我不可不保证乔念或者他的属下会对你做什麽。”男人笑的不怀好意，眼睛扫视著乔念以及眼看就要拔枪的老兴和阿德，最後再次将视线停留在尹谦身上。“今天还真是有意思啊。”
　　“我对参加这种闹剧没有任何兴趣。”乔念伸手擦了擦嘴角继续冷笑道，“好了，尹谦，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的话，就该明白我做出的选择是对徐睿最好的。”
　　“徐睿这一阵躲起来，一直都在雕刻一个很大的木制城堡，完全仿照德国雪堡的模样设计，我帮他买到了图纸、木材和工具。那只是一个他想要给你的生日礼物。”尹谦静静的重复著，右手将杜老大攥著他手腕的手甩开。
　　乔念只觉得心中一痛，原来徐睿竟还记得那件事啊，明明已经过了这麽多年，明明早已物是人非，可在那个人的潜意识里为什麽偏偏有那麽多莫名其妙的执著，总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乔念轻轻点头，随即说道，“无论你现在说什麽都没有用了，带他离开，无论用什麽方法。这不是命令，这是威胁。”
　　尹谦瞪大了眼睛看乔念，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乔念不知道尹谦是怎麽劝动徐睿离开，但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徐睿温顺的坐上了去S市的火车。乔念自然不敢去送行，只是悄悄尾随两人到了火车站，躲在候车大厅的石柱後面，悄悄看了徐睿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见徐睿，因此格外珍惜这个机会，那个未完工的雪堡被他搬进了他与徐睿住过的公寓，想著以後可以抽空把它完工，他知道徐睿对这种事情总是格外在意的。
　　目送徐睿离开，乔念打电话给纪宁，要他帮忙照看，毕竟这些年，纪宁和徐睿也是认识的，若是在纪宁那里，乔念也比较安心。
　　处理了徐睿的事情，乔念终於可以安下心来，对付杜承恩，老头子既然早已察觉，那麽他也不必再那般秘密的行动，很多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一时间道上一片风声鹤唳，有不少人开始悄悄行动，看样子是想浑水摸鱼，因此蓄势待发，动作频频
　　乔念再次与陆沈会面，商量一些计划。
　　“看来你把所有的累赘都处理好了？”陆沈挑眉笑了笑，表情暧昧不已，“早知道你有主，我那天就不会对你下那麽狠的手了。”
　　“你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乔念微微皱眉，心下一凉，只当是有人把这消息卖给了陆沈，却不想後面却是爆炸性的新闻。
　　“还用别人告诉我？现在道上都在传，说徐睿是你的禁脔，我怀疑杜承恩见你先行一步，把徐睿送走所以干脆把这事儿爆出来，先让你名誉扫地，失掉军心。”陆沈坏笑著将两条腿迈上桌子。
　　乔念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他倒是不在乎自己，对於性向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未曾刻意隐瞒，杜承恩毕竟是老派保守，关於乔念是GAY的事情，道上不少人都已经听闻，只是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罢了。这样放出消息於他并没有多大的损伤，这污水若真的泼过来，恐怕大部分都要沾在徐睿身上了。
　　“稍安勿躁，要是被这种事情打击了，你就不是乔念了。”陆沈随手取出香烟叼在嘴里，痞痞的坏笑起来，“舒童对你倒是还挺有意思的，有没有兴趣哪天咱们玩个3P？”
　　“行啊，我上你们两个。”乔念冷笑，心情倒是稍好了些。
　　陆沈哈哈笑了起来，倒也不恼，只说，“你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懒得和你吵，先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吧。”乔念甩出一份合同，“这是那家夜总会剩余百分之二十股份的财产转让协议，我现在就全部交给你。我要你在这一周之内，用手头掌握的证据先把杜承恩请局子里去。”
　　“杜承恩在我们那边上头可是有人的。”陆沈皱了皱眉，低声说，“我只能绊住他四十八小时。”
　　乔念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如果杜承恩的保护伞今晚就死了呢？”
　　“乔念，你是个疯子。”陆沈感叹了一句，“这种事情做不好，很容易引起警方的公愤，事後很难收场。”
　　“放心，我会处理那些。”乔念说罢起身，“等我的人一做掉那个家夥，你们就行动。”
　　“OKOK，你花了钱，现在你是老大。”
　　“阿德，这一次要你亲自出手了。”乔念目送陆沈走远，拿起电话说道，电话的另一头，阿德轻笑著说，“放心吧，老大。”
　　战役打响的太快，虽然事情早已传到风风雨雨，但事态发展的速度仍是超过了很多人的预期。当夜，警方高层在包养情妇的别墅里被杀，三个小时之後，杜承恩因涉嫌贩毒、组织卖淫，聚众赌博当数项罪名被捕，媒体争相曝光，陆沈接到上风的命令，成立专案组专门审查此事。
　　趁此机会，杜老大迅速控制了杜承恩的手下，并在杜承恩控制的几个帮派内部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清洗。
　　三天之後，道上的格局为之一变。
　　“你动作还真是快啊。”乔念看著杜老大，冷笑著说。
　　“你不是也不慢嘛。”杜老大嘿嘿笑了起来，暗地里却把乔念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原本准备趁乱从乔帮赚点油水回来，毕竟谋杀警界高层的事情让乔念瞬间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而他们却没时间顾得上所有的事情，却没想到，乔念早就防著他这一招，不但让他没贪到便宜，反而差点惹出是非来。
　　“现在还没到可以拆台的时候，”乔念诡异的笑了起来，“我等著你彻底拿下杜承恩的势力再来和我斗。”
　　杜老大怔了一怔，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乔念会在这时说出这样狂妄的言论，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没病吧你。”
　　乔念沈默了片刻，抬头狠狠说道，“如果你想找死，就继续来和我玩。”
　　杜老大似乎瞬间被乔念爆发出来的狠劲儿吓了一跳，隐约猜出这情况大概和谁有关，微微笑了笑，便退了出去，顺手给自家手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查一查，徐睿在S市到底做了些什麽。
　　尹谦和徐睿在一起了。
　　乔念其实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但他派去S市的乔帮小弟却汇报说亲眼看到尹谦拉著徐睿的手逛街。他知道在徐睿的心中，尹谦很重要，但他怎麽也想不到，尹谦可以重要到这种地步，乔念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彻底乱了套，根本什麽也冷静不下来，无法正常思考，处理任何事情，和周围的每一个人发火，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可是他停不下来，好像一停下来，脑子里就会自动蹦出这句话来。
　　尹谦和徐睿在一起了。
　　噩梦一般的诅咒。
　　乔念忍不住捂住脸，他不敢承认，他真的很不愿徐睿离开，但他甚至没法离开这个城市，到S市一探究竟，这里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走不开。乔念觉得理智和冲动好像快要把他撕成两半了，一半叫嚣著要他赶快去找徐睿，一边叫嚣著你不能离开。他明知道选择是什麽，却再也不能停止这种煎熬，他知道除非徐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无法摆脱这样的噩梦。
　　徐睿以前和他嘻嘻哈哈开玩笑的样子，徐睿受伤以後无助的拉著他袖子的样子，徐睿被侵犯时哭著叫他的名字的样子，徐睿见他离开，沈默不语的样子……徐睿徐睿，满脑子都是徐睿。他想念他。乔念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想念一个人。他拒绝想象现在徐睿和尹谦在一起做什麽。可是那些不存在的画面却不停的从脑子里呈现出来。他想象尹谦和徐睿接吻，恨得用手指抠破了自己的手心。
　　“老大，杜老大让我传话过来说‘洪兴帮’带人朝我们这边来了。”老兴猛的冲进屋子里对乔念吼著，脸色已经是苍白。
　　乔念猛然回过神来，才突然发现杜老大走後，他竟已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别慌，怎麽回事？”乔念问道。
　　“杜老大刚才赶去洪兴帮的总部，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在那里搜到乔帮的图纸，猜测那些人可能朝我们这里来了。”老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洪兴帮算是杜承恩的嫡系人马，老大姓刘，是杜承恩一手带出来的人，性格莽撞暴躁，大部分时间充当著杜承恩的打手一类的角色。这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跑到这里来，想也知道是来报复，说不定还存了同归於尽的心思。
　　乔念心下一凉，知道事情不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总部里还剩下的兄弟都叫到一起，分发武器，先看看能不能跑出去再说。
　　“那总部？”
　　“人没了，还谈什麽总部？”乔念瞪了老兴一眼，伸手从抽屉里拿出枪来，两把MP5手枪和一把狙击枪，带著老兴跑到了总部的门前。
　　却发现，乔帮总部早已被洪兴帮包围，此刻还是黄昏，残阳如血，乔念看著对方密密麻麻的人手和枪支，深深的吸了口气。乔帮近日事情极多，除了少数人坐镇总部以外，大部分人手都被派了出去，乔念委实没想过这种时候竟还有人来贪这空子。
　　“看来今天，咱们搞不好就要折在这里了。”乔念冷笑。
　　老兴吓了一跳，说道，“乔老大，我们掩护你出去。”
　　“都被人堵到家门口了，我真的逃了就太没有颜面了。”乔念轻叹了口气，他不怕死，只是这样死了，便再也来不及见徐睿一面了。
　　若我死了，现在的你可还肯为我掉一滴眼泪？
　　乔念心里想著，抬手开枪，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

　　第十章 活著相见（上）

　　乔念并不十分记得那场枪战的细节，似乎一切都成了一种本能，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释放干净，纯粹凭著野兽一般的直觉行事。对方的人太多，火力太猛，他带著为数不多的几个兄弟且战且退，最後据守在乔帮总部最深处的地下室里，靠著各种掩护和黑暗的环境苟延残喘，勉强支撑。他知道，杜老大已经带了人向这边赶来，乔帮的其他人也都在朝这边行进。
　　这样的枪战瞬息万变，明明只过了三十分锺，乔念却觉得仿佛有几个小时那麽长。
　　枪声渐息，乔念却不敢松下心神，这种时候，对方却突然停止进攻，必然不是什麽好事，他倒是宁愿一直有火力交锋，反而更让人把握的住步调。
　　这样想著，黑暗里突然传来嘶嘶的细小声响，乔念心中咯！一下，大吼了一声，“趴下！”尾音被爆炸声吞噬，乔念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推倒空中，又重重跌下，迷迷糊糊间他茫然想著，不知道这一次要跌断几根肋骨？
　　枪声随即再次响起，乔念疼的头晕，昏昏沈沈的却不敢让自己真的睡过去，咬牙坐起来，重新找到掩体，再次反击。
　　方才的一炸让乔帮的防守更加脆弱不堪，对方再次向前推进了几米，乔念猜测著他们还能支撑的时间，心里已升起一丝绝望。
　　没想到，霸业将成，他却要死在这里？
　　乔念无声的叹气，不敢想象自己死时的惨状，他并不怕死，打他出道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能好死的几率实在并不算大，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虽说是个无聊电影的台词，但倒也当真应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好在徐睿没和他一起，不必担心他死以後会有什麽问题，乔念重重的咳了一声，只觉得口腔里充满著鲜血的铁锈味，脸上有血滴落下来，大概是方才爆炸时被波及的结果。
　　老兴重新找到乔念，帮他顶住了一轮火力，乔念终於得了空，微微松了口气。绝境之中，那一刻乔念竟突然有了点冲动，想要给徐睿打个电话，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
　　尹谦那样的人应该可以好好照顾他吧，他在徐睿走掉的时候就立了遗嘱，若他真的死了，想来徐睿的下半生也会衣食无忧吧。木雕的德国雪堡再也没有完成的机会，乔念为我有些遗憾，但总归他见到了曾经年少时候的梦想，虽说并不完整，虽说只不过是个假货，但总归是徐睿亲手雕刻，若真有地狱，有这样的记忆也足够了。
　　“徐睿……”乔念喃喃的念出声来，从来没有过的不舍。
　　“老大，我们顶不住了。”老兴颤抖著声音说道，他们或许本就不该拿这里当做最後的战场，这里根本就是一条死路，败了连个逃走的地方都没有。
　　乔念再次咳嗽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他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这下面有条地道……你带著兄弟们先下去，留下几个帮我打个掩护就好。”乔念艰难的说道，在黑暗中摸索著查看他手中的子弹，还有二十几发，加上之前没有派上多少用处的狙击枪，倒也足够了。
　　“乔老大，你先下去。”老兴下意识的说道。
　　乔念微微苦笑起来，“不了，我伤的太重，会拖累你们，我来掩护，至少可以让你们跑掉，出去以後去找杜老大，把乔帮其他的人整合，想继续混的就去找杜老大，想干别的就给安家费，这种事情，你们也做过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乔念沈吟了片刻，“有机会去帮我看看徐睿，别告诉他我的事情。”
　　老兴听出乔念根本就是在交代後事，一时间眼眶红了起来，可却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乔念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
　　“快走吧。”乔念说著，将狙击枪安置在适合的位置，将红外线瞄准器架好，有条不紊的开枪。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的优势太过於明显，乔念感到有子弹擦过他的肩头，只是疼痛的感觉并不强烈，他早已麻木。
　　乔念此时，抱了必死的决心，并没有多少惜命的想法，甚至在混战中抽空给尹谦发了短信：告诉徐睿，我爱他。
　　实在是从来没有说过的甜腻话语，这样的矫情并不适合他这样性格的人，只是那一刻，忍不住想要再和徐睿说点什麽。虽然并没有什麽用处。乔念胡思乱想著，甚至有些後悔当初为什麽不给徐睿配上一部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