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天冷冷看看他,伸手一把抢过酒和烧鸡,翻身下楼去了。
“啊?!”木凌一个翻身坐起来,“死小孩,还给我!”
秦望天到了院子里,一把拍开酒坛子的泥封,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几口,“嗯……好酒……”
“啊!”木凌飞身下来一把抢过去,发现就剩下小半坛了,心疼,“五十年的花雕啊,你个死小鬼!”木凌恶狠狠骂。
“好啊。”秦望天瞪木凌,“原来你故意拿破坛子装好酒,这样好没人跟你抢。
呃……木凌无语,被发现了。
“这烧鸡肯定也不是一般的!”秦望天拿起烧鸡就想啃,被木凌一把揪住。“不准吃!”
秦望天抢,“我偏吃!”
“这是酒酿叫花鸡,一定要和花雕一起吃的!”木凌伸手拽住一条鸡腿往回夺。
但是秦望天已经揪下了另一只鸡腿,塞进嘴巴里撕下一块嚼了嚼,“哇……好吃。”
木凌见原本的好酒就剩下一小半,烧鸡也没了大半只,气得跳着脚骂人,“秦望天,你个小坏蛋!”
秦望天见木凌气翻了,就咂咂嘴,往房间里跑,“你慢慢晒月亮去吧,我进去吃大餐。”
“我也去!”木凌也跟着冲进去,两人边吃边抢。其实一大桌子菜,别说两个人吃,两只猪吃都够了,可偏偏两人就是要对方筷子下面的菜,于是,木凌一个大人,和秦望天一个半大人,为了一块肉、两片菜,打得天昏地暗。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秦望天去院子里练功,木凌照样在房间里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秦望天在院子里练了一阵,就见岳在庭慢悠悠地走进院子里,他收了招式,对岳在庭行了个礼,低声道:“岳寨主。”
岳在庭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望天,问,“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秦望天低声道,“秦望天。”
“秦望天……好名字啊。”岳在庭又看了看他,问,“你和林兄是……”
秦望天此时心里已经牢记昨晚木凌说的那句话,“做大事,就一定要忍”因此脸上不动声色,低低的声音回答秦望天,“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负责护卫先生的安全。”
“哦。”岳在庭点点头,道,“你功夫不错啊,那个门派的?”
“我哪儿有什么门派啊,就是给别人当护卫,最开始挨打,到后来就打人了。”秦望天回答。
岳在庭点点头,问,“林先生还没醒啊?“
秦望天笑了笑,“且等吧,我家少爷每天不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醒过来的。”
岳在庭暗暗吃惊,心道,“那么说……难道真的就不会武功?”
两人正在院中说话,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啪嗒”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东西还不小。
岳在庭一愣,问秦望天,“怎么了?“
秦望天耸耸肩,无所谓地道,“大概摔地上了吧。”
“摔……”岳在庭有些不信,佯装担忧地道,“进去看看吧,别有什么闪失。”说完,不等秦望天阻止,就冲了进去,一推开门,只见木凌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褂子,搂着一个酒坛子睡在地上,腰都露出来了,裤子松垮垮的,两截小腿也在外面,头发披散着,直打呼噜。
岳在庭愣住了……这哪里会是什么深不可测的大人物……不过,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故意演戏的可能性,不过……这难度也太高了吧。
秦望天摇着头走上前,将木凌抱起来,木凌被他抱着还挣扎呢,嘴里嘀咕,“死小孩,抢我的烧鸡……”
摇着头把木凌放回床上,秦望天将他的衣服整理好,给他盖上被子。转脸,见岳在庭还在原地站着发呆,就有些无奈地对他说,“岳寨主还是等到中午再来吧。”
岳在庭点点头,有些尴尬地转身出去了,走出院子,脑子里还是木凌刚才被秦望天抱回床上时的样子……一个男人,好生轻巧,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抱起来了呢?
等岳在庭走了,秦望天轻轻推了推木凌,低声说,“他走了。”他原本以为木凌是装睡,没想到木凌翻了个身,搂住枕头接着打呼噜。秦望天选择让自己冷静,转身想走,但还是觉得有些气不顺,拿起枕头一把拍在了木凌的脸上,看着木凌“嗯”的一声被拍醒,秦望天拍拍手,心满意足地回院子里继续练功。
岳在庭一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到了晌午,还是决定到木凌的院子里去看看,刚走到花园里,就见在小河上方的一座九曲桥上面,坐着一个人……正是木凌。他今天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衫,原本就是有些病弱的长相,让那雪白的衣服一衬,更是显得羸弱无力了。他驾着腿坐在河边,单手支着下巴,似乎是在发呆。
木凌在干什么?木凌在郁闷。昨晚上被人抢了酒又抢了烧鸡,还在后来的一轮抢菜大赛上面败下阵来,早上又被那个死小孩秦望天吵醒,现在他严重睡眠不足外加心理不平衡……想着想着,仰脸打了个哈欠,支着下巴继续发呆。
“林先上。”岳在庭走上去,礼貌地跟木凌打招呼。
木凌因为没有睡饱,所以整个人都懒懒的,回头瞥了岳在庭一眼,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岳在庭微微皱起眉,心说……这是昨天那个林百岁么?那个一脸无赖样子骗吃骗喝还满嘴脏字的林百岁?
“先生气色不佳啊。”岳在庭走上几步,继续试探,“昨夜没睡好么?”
一讲到昨夜,木凌又想起了他的惨痛失败,更加提不起精神,微微皱起眉,跟嫌岳在庭烦似地,点点头,也不搭话。
岳在庭被木凌忽冷忽热的态度弄晕了,正在不解,就听远处一阵恶风袭来……岳在庭赶紧一侧身闪开,就见九曲桥上,落下了一个穿着一身青衫,手上拿刀的少年。木凌其实早就发现那少年潜伏在暗处了,他功夫不错,不过应该比不上岳在庭。
“什么人……四弟?“岳在庭先是皱眉呵斥了一声,但待到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有些惊喜地道,“在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木凌一听名姓,就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岳家寨的老四岳在云啊,边留心地打量了一下那人,他年纪感觉和秦望天差不多,二十岁不到。相比起岳在庭的稳重儒雅,岳在云更加俊俏也更加张扬一些,俊秀而不失刚毅,可以说相貌上比岳在庭要好,只是年岁比较小,因此整个人的气质风骨感觉还没成熟。
“岳在庭,你纳命来!”岳在云二话不说,拔出剑就对着岳在庭攻过来。岳在庭并没有拿兵器,而是左躲右闪的,嘴上说,“在云,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少装蒜。”岳在云倒也直接,“爹爹怎么可能说去就去?!”
“父亲的确是病故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副寨主和郎中。”岳在庭躲开岳在云的进攻,正色道,“别再闹了!”
“我呸!”岳在云冷冷道,“那些都是你的人,哪个敢说公道话?!”
木凌见两兄弟打得难解难分,就站起来抱着胳膊看热闹,心说,这岳在庭功夫远在岳在云之上,却就是不出全力……心机好重啊。
眼看着两人打到了眼前,木凌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避一避,冷不丁就见岳在庭飞出一掌,带出的掌风,正好扫过木凌。
木凌心中一动,暗自道,“好你个小狼崽子啊,这还打着的,竟然还有空试探我的虚实?木凌又开始犯迷糊了,自己是装作受不了掉下去好呢,还是不要掉下去好呢……这里还没想出结果来,木凌已经顺势跌进了荷塘里……
这下子,岳在庭和岳在云都愣住了。也正巧,秦望天出来找木凌,一眼就看见木凌傻兮兮地就翻进了河里。
“林先生?”岳在庭趴在岸边喊,但木凌也怪,人家溺水起码要扑腾那么两下,他倒好,直接就沉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别出人命了。
其实此时,木凌在想的是——究竟是用轻功飞上去呢,还是游上去呢?
岳在云见有人掉下河了,就放下刀,脱了外套飞身跳入了河里,没多久,就见水面上水花一翻,岳在云抱着湿漉漉的木凌从河里飞上了岸。
木凌身上都湿透了,白色的料子本来就薄,现在更是略微有些透明。岳在云下意识地想看看怀里的人怎么样,顺便就将人放到地上,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愣住……就见木凌湿透了的白衫裹在身上,透过白衫可以看见雪白的皮肤,胸前淡淡的红……
木凌咳嗽了两声,想着溺水的人该有什么反应,却听岳在云哑着嗓子问,“那个,你没事吧?”
木凌眨眨眼,突然就搂住岳在云,蹭到他怀里低声说,“冷死了。”
岳在云彻底愣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第六章
岳在云还是个没经历过什么感情的雏儿,再加上年岁也大了,最近偶尔也会想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哪儿经得起木凌这样去逗的,霎时一张脸通红。
木凌见这小孩子是个傻子,倒也有趣,就索性耍耍他,靠在他怀里就说,“好冷啊。”
岳在云有些手足无措,愣愣地问,“冷……那,那怎么办?”
岳在庭也傻在旁边,莫非木凌真的不会武功,再一看他,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头发也湿了,鞋子大概是在河里掉了一只,因此有一只脚光着……
秦望天老远就看见木凌在戏耍那两兄弟,而岳在庭和岳在云都傻愣愣地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看不下去了,秦望天走上来,道,“少爷……”
木凌本来也被岳在云抱得有些难受了,心说这小色狼还看起来没完了。见秦望天过来,就扑上去喊:“望望,我被人推下河了。”
秦望天一听“望望两字就想直接跳到河里去或者重新把木凌扔到河里去。”
岳在庭也有些尴尬,如果木凌真的不会武功,那刚才自己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了,赶紧上前一步道:“是在庭莽撞,害先生受惊了。”
木凌点头,“对啊,受了很大的惊吓。”边说,边搂住秦望天说,“望望,抱我回去换衣服。”
秦望天真的是非常想再推木凌下河让他喝个饱,但无奈大局为重,因此只好抱着木凌赶紧回别院去。
两人走了,岳在庭和岳在云也没心思打了,两人目送着木凌他们离开,岳在云问,“那人……是谁啊?”
岳在庭看了他一眼,道,“他叫林百岁,
“林百岁?”岳在云似乎是有些无法接受,自言自语道,“这么清俊的一个人,怎么会取这么个名字?”想了想,又问岳在庭,“他看起来不会武功的样子,怎么会在岳家寨里?”
岳在庭叹了口气,道,“他是秋玲的救命恩人,我请他上山招待他几天。”
岳在云点点头,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剑,对岳在庭说,“我请了江南八大神医过来,他们三日后便到,我要他们检查父亲的尸体。”
“随便你。”岳在庭摇摇头,“如果验尸没有问题,你总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你想得美。”岳在云自信满满,冷声道,“到时候就任大殿时我会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跟你较量一番,如果我胜了,你就乖乖让位吧,你不配主持岳家寨。”说完,转身就走了。
岳在庭看着岳在云走远,摇摇头冷笑,“乳臭未干不自量力。”
……
秦望天把木凌抱回房间后,直接就将人仍在了床上。
“哎呦……”木凌揉揉被床板撞痛的腰,瞪了秦望天一眼,“你就不能轻点啊?”
秦望天皱着眉看他,“你有没有问题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啊?”
木凌挑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啊,不然就穿裙子上街了。”
“呵……”秦望天抽了一口气,“你刚才那是什么样子?!投怀送抱啊?”
木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哦,小望望你吃醋!”
“你……”秦望天咬咬牙,冷笑,“不过你黑云堡似乎也有这传统,帮主司徒就跟个男人成了亲,副帮主蒋青跟当今皇上那些事也是人尽皆知……说白了,都是些不正常……”
秦望天的话还没说哇,猛然就觉一阵杀气扑面而来,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木凌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眼里的那种寒意外加脸色的冰冷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上一紧……被木凌掐着脖子一把按在了墙上,“轰”的一声,秦望天整个人几乎陷进墙壁里去,墙上一个裂口,头有些晕眩,脑中只有一个反应——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连木凌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
木凌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敛去,一双斜挑的凤目中满是杀意,盯着秦望天低声道,“我告诉你,说我不要紧,谁敢说我兄弟,我就让他死的很难看。”说着,盯着秦望天的眼睛,“记住了?没有下次。”
秦望天也明白自己刚才说得过了,轻轻点点头。
木凌撤了手,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正这时,有人敲门,“林先生,二少爷要我们送洗澡水来了。”
木凌对关着的大门一抬袖,大门就应声而开了,下人们端着热水桶进来,还有人放了一个汤盅在桌子上,道,“林少爷,这是珍珠末人参茶,是少爷叫送来给您压惊的。”
“放下吧。”木凌点点头。
几个下人倒完了洗澡水就退下了,秦望天觉得有些气闷,就道,“你慢慢洗。”说完,带上门出去院子里等了。
木凌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端起那杯人参茶喝了一口……嗯,味道不错。
秦望天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下,脑子里有些乱,刚才木凌的样子,和之前搂着自己要抱抱的木凌,还有厚着脸皮上山来骗吃骗喝的木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正想着,就听房间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木凌应该是已经开始洗澡了吧,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秦望天有些想不通,木凌这样瘦弱的样子,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内力,他还那么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