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芳颜(原名:青楼魅宠) 第二部————古惑
古惑  发于:2010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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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卿自小被父母弃之,在芸丛楼长大,一直渴望着父母的关爱,事到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事情真相,却苦于种种原因不能恢复自己的身份,永期想到这里亦是心中愀然,将青铜仔细包好,还给亓官昭道:“这么说,是蕴卿自己甘愿放弃王族身份。”

  “看样子是的,而且他并不知青铜在我这里,权当丢失了……卿儿他性子淡泊,王族身份只会让他觉得很累。或许国仇家恨对他来说,不及一方百姓安居乐业来得重要。”亓官昭接过青铜藏入袖内,拿了一旁纯金色精致的镊子,捏了几块小巧的木炭,加在潮汕炉炉底继续道,“朝阙将爵区的重建工作交予你,如今百废待兴,以你之力,要让这一方繁荣起来自不在话下,这也是他肯放弃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

  “你所谓的‘亏欠’他,正是因为如此?”

  “嗯。”亓官昭点点头,喉间沉沉发出声音,俊雅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终究是我亲手灭了卿儿的家国……”话音越来越沉,到最后已经听不清楚,似乎因喉间哽咽而无法继续说下去,卿儿一定是怕他得知真相会心中愧疚,二人在一起心中难免有所介怀,如此一来,就算是真心相爱,心中时刻压着一颗大石,又如何能相亲相爱携手一生。卿儿爱他竟深至此,宁愿放弃王族的身份,将国仇家恨深深埋入心底,让这一切折磨都由自己承担。

  清莲绿蓬壶内的水温逐渐上升,又滚滚冒出些破碎的泡泡,亓官昭小心地取了一旁冬日里罕见的百花茶,此茶是永期采撷九种芬芳香花经重重烘烤而成,中有珠兰、桂花、茉莉、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玳玳九种香花,一入沸水,仿若仙子下凡,蒸起热气袅袅,馥郁飘香。

  亓官昭转了话题,不想再沉迷于心中深沉的暗处,抬首间双眸已迸发自信的光彩:“这百花茶果然与众不同。”

  “哈哈,有了亓官哥哥这天下罕见的清莲绿蓬茶具,才能与永哥哥的百花茶相匹配啊。”未见人影,已闻丢丢嘻哈的笑语自远来近,插进话来,待到拉着蕴卿走近石桌才一脸狐疑逗趣道,“哟,我们不在,你们可都说了些什么秘密?快点讲给我听!”

  亓官昭与永期二人早已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将之前的惊愕同愧疚甩到脑后。亓官昭微微一笑,侧过身来扽了蕴卿白嫩的腕子用力一拉,如花美人便顺势跌入他的怀中,坐在他腿上:“卿儿,玩儿够了?我看看手,有没有冻坏?”言语间已捧了蕴卿那双柔若无骨的双手,细细揉了揉,握在手中暖着。

  “不冷。昭,大家都在看呢……”蕴卿心中暖烘烘的,侧首向永期和丢丢羞涩一笑,却也并不急于将手抽回,安安稳稳坐在亓官昭腿上。

  丢丢气得一跺脚,双手插腰撅了嘴大大咧咧道:“亓官哥哥偏心!就知道心疼美人哥哥!丢丢也冷得很呢!”

  这小丫头向来顽皮可爱,如此逗趣一番,惹得众人一阵哄笑,亓官昭只得一只手抚上丢丢的发间揉了揉,宠溺道:“丢丢,过段日子你平宁哥哥过来,就有人陪你玩儿了。”

  永期兀自端了茶壶,为蕴卿和丢丢各满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花茶,疑惑道:“怎么,平宁渃也要来?如果我没记错,朝阙应是派他到东海去平定岛上的科赫蛮族,怎会有空千里而来?”

  亓官昭微微点头,将茶杯捧起递在蕴卿唇边,看他浅浅垂首,薄唇轻启,煞是喜欢:“嗯,时候差不多了,平宁渃来此取一样东西。”

  “平宁渃?那是谁?”蕴卿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看眼前所有人都对此人相知甚多,唯有自己一概不知,不禁有些不快。

  “不要!他一来烦都烦死啦!”丢丢突然大叫一声,用力摇头以示抗议。惹得蕴卿心中一惊,这平宁渃何许人也,怎地让丢丢如此不快?

  “平宁渃同亓官昭一样,乃天都帝国四大将军之一——天平神将军,性情顽皮,鬼灵精怪,精通古今兵法,融通太极八卦,对武功一概不知的他却拥有当今世上令人闻而色变的武器——啜香琴,千军万马的性命,全在弹琴人一指间,被将士们称为‘玉面将军’。”永期嘿嘿一笑,耐心地替蕴卿解释,随即转身递给丢丢一记挪揄的眼神,“这样一个聪明伶俐俊美绝伦的哥哥却叫丢丢头疼得紧,因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漂亮的姐姐,或丫鬟,或朋友,永远叽叽喳喳,让丢丢不得安宁。永哥哥说的对不对?”

  丢丢被别人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很是不服,歪过头去撅了嘴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下蕴卿可被丢丢的反应给逗乐了,想来这位平宁将军定是略有风流之性,身旁美女如云,料得给丢丢添了不少烦扰,径自掩唇浅笑。

  亓官昭捏捏丢丢绯红的小脸蛋儿,微微笑道:“放心吧丢丢,这次你平宁哥哥来,不仅没有女人,还会带来另一个非同凡响的‘哥哥’。”

  “啥?非同凡响的哥哥?”丢丢一听这话倒来了兴致,歪了小脑袋细细思考。平宁哥哥风流成性,府邸内向来以美女众多而闻名,这一次出行怎会不带女人?而这非同凡响的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彼厢永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蕴卿也脸红得低下头,听亓官昭这么说,看来那平宁将军也定是有了一位同性的恋人,相随左右。

  “亓官哥哥,你快告诉我嘛!”丢丢拉着亓官昭宽大的袍袖,不依不饶,苦苦哀求。

  “天机不可泄露哦。”亓官昭坏坏一笑,他可受够了旁人对他说这句话的煎熬,这下,也让这顽皮的小丫头急急。

  话音未落,院中人一哄而笑,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初冬的雪被暖阳照得缓缓开始融化,众人爽朗开怀的笑声久久在满院合欢之中回荡……

  第伍拾捌卷:空叹怅然

  时光永远未曾因为人们的情感而放慢脚步,惊鸿一瞥间,已是深冬。

  北方的气候干而冷,卷着瑟瑟的刺骨寒风。

  终于,等来了蕴卿一直想要见到的那个非凡的“客人”——平宁渃。

  蕴卿起了大早,草草梳洗完毕便迫不及待先行来到花厅,比他人早到了一步。

  想必,蕴卿永远也无法忘记踏进房门的那一幕,两个惊为天人的男子,紧紧抱在一起接吻,丝毫没有理会到他这个突然闯入的外人,物我两忘。

  怎样坚定的爱情,能够如此畅怀?这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是否自己,一贯太过懦弱?

  待到他将一脸惊愕强制压下,转身欲走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空灵动听的嗓音:“是蕴卿吗?”像沉沉圆润的水银,在月下舒缓地滑过光洁的大理石面,“平宁渃,我是平宁渃。”

  蕴卿点点头迟迟未动,不知是进是退。身后的男子仍钻在恋人的怀中,没有丝毫忌讳,淡蓝色的冬袍,怀中抱着一把别致的琵琶,一色的乌黑,其上绘有淡淡的花纹,站得太远看得不甚清晰。容貌清雅似仙,一双明眸清澈含水,又淡淡含着一丝孩童才有的纯真,眉间一点朱砂,衬得他宛若水中月,镜中花,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却让人想要亲近。误入凡尘,了却俗世,终归要回到天上去,远离世俗尘嚣,纯粹而美好。蕴卿这样想着,心里却泛上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

  一如夏日里满目星辰的夜空,踮着脚尖,用力向上伸展,也终究够不上那远在天边的星辰,却一直傻傻地以为它触手可及。

  伸手抚上自己额间的那抹淡淡的伤痕,早已被时间折磨得没有了血红的印迹。

  他很少去在乎一个人的相貌,却偏偏在见到平宁渃之后,突然觉得这世间之人,千差万别,如他,如昭,如平宁渃,云泥之别,仙凡之隔。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点难过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自惭形秽?蕴卿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又或许,仅仅是人如其名,心平绪宁,上善渃水。

  “拿着。”平宁渃不知何时已到蕴卿身后,扯过他的身子,将手中一个精致的鎏金莲纹暖炉放入他冰凉葱白的手中,“过来坐吧,这里的气候还真是冷呢。”

  平宁渃乖巧地躲入身旁男子的怀中,小小的脸蛋儿被冻得通红,不时地蹭蹭怀中之人的胸口,满面安详。

  一直垂首的蕴卿捧了暖炉,坐在八仙椅上,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明白,这种突然泛滥的忧伤和自卑从何而来?

  屋子里一直沉默着,直到亓官昭和永期相携而至,身后是察言观色的丢丢,东张西望。

  “他醒了。”平宁渃的话音响起,亓官昭一惊。

  白衣公子永期向平宁渃望了一眼,皱起了眉头,却并不插话。

  每个人都各有心绪,蕴卿捏了捏手中的暖炉,疑惑地望向亓官昭,直到平宁渃走到他身前,将他垂在连侧淡褐色的发别在耳后,转身向亓官昭温柔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渃!”永期低喝一声,想要阻止平宁渃继续说下去。

  “昭,你为他做的,为什么不告诉他?”平宁渃望着亓官昭的眸子,手却滑过蕴卿的侧脸,“为救凌子归,我天都大费周章,甚至连天子都折损了多年寿命。你为寻七窍玲珑珊瑚,亲赴东海,险些丧命,辜负他人,永生歉疚,又是为谁?”

  一直平淡的语气中,却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令所有人默而不语,只有蕴卿惊得瞪大双眸。

  他所做的一切,竟是为了要凌子归复活!然而自己却自始自终都不曾发觉这一点!

  平宁渃的指尖捏了蕴卿绝美尖俏的下巴,微微抬起,继续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得到这珊瑚的?”清逸的唇间溢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每一个脱口的字都像一根根无形的丝线,将蕴卿勒得快要窒息,“七窍玲珑珊瑚是东海科赫一族的镇国之宝,能令人起死回生。当日科赫的女王看上了你的昭,并愿意以珊瑚为条件来交换昭。这样的条件,我自是不会同意,所以龙族不遗余力出兵相助,然而珊瑚所在是科赫王族的机密,科赫女王扬言如果要灭她家国,势必让珊瑚永远消失。凌子归所撑时日有限,亓官昭这个家伙不顾我们的劝阻,偷偷跑去答应了公主的要求,即日成婚。大婚当晚,你可知,她说了些什么?”

  “平宁渃!闭嘴!”

  亓官昭突然出手,眨眼间腰间的鞭子已甩出,立刻便要沾上平宁渃的衣角,熟料一股强有力的水柱突然将鞭子打开,化作一团雾气不见了。

  “不得伤害小渃。”一旁静立不语的男子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性感,收回射出水柱的指尖,望向平宁渃,满目含情。眉清目秀,温婉如玉,而一身明黄色龙袍,又显有王者之风,更令人吃惊的,是其发间的两枚龙角,看去果非人类。

  “她说,珊瑚即她,她即珊瑚。”

  平宁渃并不在意其他人的举动,兀自继续。话到此处,蕴卿已惊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清楚,一动未动。世间訇然俱静,唯有平宁渃空灵的声音,穿越重重,像要将他杀死一般,“她要亓官昭选,是要珊瑚,还是要她,而昭,选了前者。所以,她自愿死在昭的手里,面带微笑。”

  蕴卿的脑海中翻江倒海,持续着悲剧一幕幕上演。

  一国至上的九五之尊,娇容惨淡,神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对他说:珊瑚即我,我即珊瑚。

  而她也不过是个貌美如花的柔弱女子,眸中含泪,押上一条性命,来赌必输的局,颤巍巍地对他说:你选谁?

  同为爱人之人,他懂,不到最后,不肯认输。

  在赌,如果爱上了她,是否能够让他放弃珊瑚,所以瑟瑟发抖地一直坚持到最后的最后,才舍得闭了眼睛放下一切道声罢了,含笑而去。

  因为珊瑚就是她的命。

  所以提出条件,要结婚,要他选,一环又一环,哪怕只有一次,这其中的某一次,他选了自己,便有望得到她想要的爱情,便有赢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傻得令人心疼,非要逼得自己走投无路,输得彻底,才肯惨淡一笑,最后在他怀中,微弱到呼吸都停止。

  而最可恨的人,是他自己。他逼得昭去救凌子归,要他不得不拿到珊瑚,还为此跟他大闹一场,甩他耳光,连天都的君主都折了多年的阳寿,这一切的罪,本应他来背负!

  蕴卿瘫软的双腿已渐渐无力,慢慢摊坐在地上,淡褐色的长发散落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心碎得连话音都没有力气,惨淡的愁容被杂乱的发挡在阴暗之中:“昭……他说得……是真的么……”

  看在亓官昭眼里,却是说不尽的心痛。他爱蕴卿,胜过这世间万物,所以,任何人的感情,他只有心存感激,而这些事实,他又怎能否认,千思万想,终敌不过一个点头……

  因为,不想骗他,不想伤他……

  第伍拾玖卷:不语低鬟

  冬日里的风似乎通得灵性,在人心悲伤的时候,一阵呼啸,带过几片雪花。

  蕴卿瘫坐在冰凉的地面,螓首深深埋下。

  原来,在他所不知道的背后,发生了那么多事,都让昭一人去承受,他自己又算什么呢?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昭的身上,让他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妄送性命。

  亓官昭立在一旁,脑海中翻腾着永世无法忘记的那一幕,科赫女王——洛思,以自身的灵气守护着七窍玲珑珊瑚,在他薄唇轻启道出选珊瑚的时候,静静咬舌自尽,将珊瑚亲手交至他的手中,眸中闪罩上朦胧的雾气对他说:

  这一世,我只爱过你。

  爱情没有理由,亓官昭心中,也仅仅只能容下蕴卿一个名字。就当自私一回,他需要珊瑚,需要为卿儿打开心结,需要为君主完成夙愿,哪怕为此背负沉重的枷锁。

  所以,他静静看着她口中涔涔渗出鲜红,在血色的嫁衣上浸染大片的诡异蔷薇,冰凉的指尖毚微地滑过他的脸颊。

  她定是有千言万语,想要一一告诉他。香唇翕合,却终是一言不发地含笑而去。

  这一世,我只欠过你。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只可惜,她没有听到。

  他并不是冷血无情,只是有太多无奈,不容他去选择。人生若梦,却不是梦醒了还可以重新来过,很多时候,人总是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唯有负了一方,成全一方。

  谁又知道他的心中有多痛,那些汹涌如潮快要将他淹没,只有他一人,平静地慢慢舔舐那些伤痛。

  只因他有必须去守护的。

  所以坚定地守护自己所要守护的,对他来说,就已足够了。

  厅堂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和低沉的啜泣。亓官昭恍然间从回忆中逃出,才想起将蕴卿从冰凉的地面拉起温柔道:

  “我们……去看看他吧。”该来的总要来,这一天终是要来的。

  垂首的人儿鼻间的呼吸有些重,不言不语,任由亓官昭替他整理长发。

  一身明黄龙袍的空桐洛将平宁渃紧紧拥在怀中,将披风搭在他肩上,摩挲着他细白的手掌。

  平宁渃乖巧地靠在空桐洛怀中,抵在他温热的颈间。早先得知凌子归即将转醒,他二人便启程来取回七窍玲珑珊瑚。虽然这一切都是亓官昭与蕴卿二人之间的私事,但是连天都的帝王——天都朝阙都因此事折损阳寿,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对昭的付出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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