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之碎雪断相思+断章+番外————平江秋日
平江秋日  发于:2010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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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什麽?你难道不知你来就是陪我睡的?堡主不来,还有你啊......冷相思,我倒要看看你的身段!"
一个正常人可能抵抗一个疯子麽?回答是,不能。就像是被街头被现逮的惯偷,双手被扭转在背後,身子贴在墙上不得动弹。将我当成冷相思,可见他是个真疯子。
"放开!疯子!"使出吃奶的劲头厮打,却被捂住口鼻,险些别过气去。一边翻著白眼一边在哼哼,"放手......啊......要死......了......"
"不许吵,不许吵......知道麽?相思公子若被我污了,他也就会回心转意了不是?"耳边听到衣襟翻动,三两下屁股见光。往墙侧弓著竭力避开身後的热物,祖宗啊!我可不要被个疯子占了便宜!!
"乖──很舒服的,寒总是说,这样弄很舒服的......"说话轻柔,让我一怔。待回魂的时候,俨然成了那个药臼──被药杵狠狠捣弄的药臼。
死死咬著唇,几乎是旧伤未愈又添新彩。这里的人全部都是疯子!这里的人全都是恶鬼!冷亦寒,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以为被十二个公子轮番侮辱就能让我销声匿迹?做梦!这个世界,没有什麽能让我活不下去。
身体的伤终会愈合,等到心碎裂成粉末的那一天才是末日。
"唔......"不知什麽时候倒在榻边,他昏沈睡著。懊丧地看著满眼不堪,只有苦笑。原来自己才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主儿,轮番上场。失了血有些眩晕,跌跌撞撞爬起来。
"冷相思,活著还是死的?"他蓦地睁大眼睛自问,吓了一跳。这时看他竟然不像是个疯的了。
"如果有一日相思公子回来了,你说我们还有活著的价值麽?"
"没有。"
"若是堡主一日知晓,冷相思的确不在这个世上,我们还有活的价值麽?"
"没有。"
木莲公子没有疯,只是在装疯卖傻逃避度日,与我一样。


第八章(下)


"现在是撒了气舒坦了?"拍拍身上的尘灰,颓败地倒在墙角。看著他失神。
"你是个聪明人。"怔了半天,这位公子就憋出这麽一个香屁来,这算是文采卓绝的人赠我的感言。屁股痛得抽心,额头上不停冒著冷汗。被人压就是这样得不到舒爽的,以後能不能换我压人啊?
"木莲公子,你来了慕月堡该有三年了吧?"见他抬眉,我舔舔唇角,笑得阿谀,"堡主的性情你可曾摸个清透?"
"透?"苦涩的笑一闪而逝,"那个人只是为了冷相思而活。"
冷相思,冷相思。神龙见首不见尾众口相谈的神人,究竟是如何的丰姿。堂堂一个堡主为了他疯狂,在武林中掀起口舌之争。
"冷相思万一真的已经死了,我们又该如何?"试探著问道。
木莲望著我,一动不动,冰冷的视线灼得我心跳不止。终是叹口气:"小子,这个玩笑没有趣味,真是那麽一日,每个公子都会陪葬的。"
死?他却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横竖都是死。突然想到猪圈里等著挨宰的猪来。

木莲其实是个真风雅的人。先前的作丑只是用来诈唬人的,作诗练字均是拿手。曾经看过他写一些东西,像极了冷相思的笔迹。隽秀细致的小楷,十分漂亮。
"你明日该是去梦阳公子那厢吧?"好似心不在焉地提点,我研墨的手倏地停下。唉,在这里消磨了半日,竟然忘了自己的命数。哎呀,真是惨痛,明日又得换个主子伺候。可不要闭这位奇怪的公子更难捉摸就成。
"怎麽了?只是去伺候伺候解解乏闷。"笑说著,又不是上断头台,不用那麽如临大敌。未必......他就会像你一样也想将个小仆吃干抹尽舒解压抑吧。
见木莲微微吐出一口憋闷似有些愁绪:"你也是个怪诞,若是一般下人早就该寻死觅活。你却是泰然认命。不过......你若是一半小仆,恐怕也不至於落到这麽一个下场。"
"这又是什麽意思?"每个人认为我怪,可我终究是个普通人啊!一个鼻子一张嘴,就是有些贫。摸摸鼻子,一脸痴傻地笑。
"你总是,特别的。不知怎麽著,总觉得堡主待你......特别的。"
"特别的?只是个随著公子进堡的下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尽可夫。除了嘴巴坏一些倒没有什麽长处。"如果算得特别......那麽就是特别招人厌这一点算得上前无古人後无来者。这有什麽值得一提,难道被堡主特别厌恶也算成就?
见他不再多言,亦不知他在想著什麽。有一句没一句瞎侃著,这是才发现他也是个平易近人的。只不过太寂寞。寂寞,所有人都抵不过的恐惧。这个东西一点沾上,就会一世悲怆。冷亦寒也该是这样寂寞的吧。呸呸!怎地想到这麽一个主儿,他是我的敌人!敌人!
"你没想过逃出去麽?"
"出去?"他惨淡一笑,"呵呵,侍寝一年後却是有了自由之身,他没有束缚我们。"
"那你还不回去?你家人不会担心?"看他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样子,不由为他感慨。双手无所事事,开始将桌上的纸折叠成纸鹤。
"家人!正是他们将我送到这里的。"一脸凄婉却是有些无奈。
"呃?"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出。想也是为了明哲保身才出的卖儿子手段,摊上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死了算了。
"世态炎凉有什麽多说。这里却是成了惟一寄托,人走了,心若是留著又有何用?"忧郁的侧脸在漏光下朦胧不清。这才惊觉他也是个可怜的人,真心交给了一个践踏他真心的人。这里的哪一个公子不是这样的下场呢?只要"冷相思"这个名字还在,这样人将会越来越多。
"唉──"长叹一口气,不禁为这麽一个公子可惜,冷亦寒也是个俗人,就这麽值得你们期待麽?幸亏天心没有动念,不然愁苦的人换作他了。

这一夜睡得不好。不知是认床还是怎地,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耳边也反复回旋著"嗡嗡"杂声,更有一些梦魇的片段浮上脑海。伸手揉捏著太阳穴准备起身。
不知这回又是个什麽样的。喃喃自语,望著木莲的睡颜一眼,出了房门。事隔多日後,他还会不会记得一个叫梦红豆的下人。
那里果然站著一个脸色不善的认候著。面孔结著霜,将我半推半扯地领到相隔不远的一个院落。怎麽感觉成了什麽戏园子出身的,这方唱罢别处登场。
"梦阳一室"斗大的字赫然匾上。脚还没有踩踏进去,就听得外面一阵叨扰。
"红豆哥!"扬羽的声音传来,让人大吃一惊,包括一旁的大总管。
还没有等我迎上去,那个总管已经一步当前,拦在扬羽跟前:"少主!没有堡主吩咐不可随意出入娈童公子住处。"
"你!"有些恼怒的少年至少让我觉得还是有人担心我的。他大吼:"红豆哥!我会让爹放你出来的!"
"呃......"苦笑一声无言以对。本就没有被囚从何谈得上放出来?何况每个公子居所一转,倒是能打探到不少细枝末节的东西。譬如冷亦寒不喜喝酒啊,冷亦寒的武功深不可测啦......甚至连这个庞大後宫的地理位置都摸得清楚。
看他一脸颓丧,被那个冷面遣出去,我舒了一口气。

梦阳公子倒是对床第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从我进屋的那一刻直到走到他的面前总是垂头在看书,都没有瞥过我一眼。仔细看了他手中的书卷,没有反。
就这样像个棒槌,杵在面前。丫头端上的饭食亦是毫不客气大啃,也没有激起他一丝一毫的好奇探视。总是忙著自己的事。
我放弃沟通。捏著绒布擦拭桌子,扫地拖地,开始打杂。半日很快过去,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不由担心起来:万一以後遇到的都是这样的公子,不该郁闷致死?
上天与我开了一个玩笑。竟没有料到,至此之後就没有了"万一"。那个表情麻木的公子长得可人,性子却是冰冷。就让我躺在地上过夜,著实冻了一宿。
第二日起身有些头晕目眩,鼻子也堵著了。
"喂,你还没有死麽?"一盆凉水从头湿到脚,险些跳起一丈高来,可惜浑身没了力气。斜眼睨著乖张公子,有些像天心的脸,多了高傲却是扭曲了。切!一个陪睡的,比我高贵了多少!
"公子,小人去了。"
"脏货,给我滚!"
"好好。"话不投机半句多。退後离开,双腿竟然像踩在棉花苞里,飘飘荡荡无处著力。浑身还是湿冷,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怎麽成了这样?!"视线有些模糊,隐约看到的好像是大总管的脸。头痛欲裂竟然那麽痛苦。亚出还在打颤,总觉得好像是风寒。就这麽弱不禁风,这一下可是完蛋了。
"好冷!"浑身被抱得紧紧,好容易感到一些暖热,不由往最温暖的地方靠去。
"感染风寒了!"一双冰凉的手摸著额头,这才发觉自己的额头烫得吓人。
"无碍,无碍......"喃喃说著,想要挣脱不适的搂抱,往前挪了一步。眼前白茫茫一片,怎麽回事?刚才还是白昼就这样天黑了?
"小心!"耳边是谁的大喊,不真切了,总觉得这样睡过去不醒来才是最好。
"雪......"喃喃说著呓语,蓦地惊醒。脸上一片粘湿,什麽鬼东西?!胡乱抹著。抬头却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什麽场景?天心在身侧,还有堡主大驾也诧异地看著我。
"你究竟梦到了什麽?!"问得好生奇怪,一时呆住了。


第九章(上)


"啊?"仿佛是听到什麽不可置信,眼珠子转个弯,用惨白的那个部分瞻仰著堡主的音容笑貌。可能是内火过旺,眼睛被一片粘湿迷糊的东西粘著,睁也睁不完全。只能对著貌似有人的方向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梦到了......什麽?"那人似乎准备打破砂锅不放过我,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周围的人一个个神神叨叨变得愈发猜不透了。
伸出爪子似模似样掏了掏发痒的耳朵,吹口气,干笑一声:"堡主大人,小人作恶梦了,冻死在雪地里。"
也看不清他脸上有什麽高深的表情,隐约觉得那眉毛动了一下。只当是自己眼睛昏花。摇摇头,一阵刺痛袭来,似乎还是有些寒热。放眼周围,这个阵势......呵呵呵,我是多大的容光。
"豆儿,终於醒了?!""豆哥哥!"
两个声音抑扬顿挫,大的一搂,小的一扑,病歪歪的人就这样被压倒在床上。
"堡主他,堡主他说让你调用来继续服侍我......那些公子毕竟是不习惯的。"天心睁著明闪闪的眼神欣喜道。望著他,不禁暗自好笑,这样的体罚也只有天心看不出来了。明摆著是要搓搓我这个下人的锐气麽。
扭头望一眼冷亦寒,见他铁著脸径直出去,没有再看我一眼。身边的扬羽瞪得怔怔,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大的孩子,难不成为了我和父亲造反,若是如此,鄙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爹总是欺负你!"唉?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一面看著门口状若无人,一面抚著胸口,若是那人再发威这条命也完了。
收回视线却发现天心神色有些古怪,定定看著不发一言。眼中闪耀著莫名的东西,让人心寒。忙不迭堆起笑脸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怎麽就这些时候便成红人了?"
"两天两夜......险些烧死。"主子终是回神,眦目道,"那个梦阳公子怎地如此不通人情?!将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唉......下人麽......嘿嘿。"搔搔脸,又开始讪笑,"那麽堡主现在终於想通了吧!我也只有服侍你的份了。"
"那个梦阳......已经被他逐出了慕月堡。"说话间透著诡异,眼神依旧是他,射在我脸上怎麽那麽寒碜。可能是头昏眼花的想太多了。拍拍被褥歪在床头,心里还在思忖:说不准那个什麽梦阳的巴不得自己被轰出去还更为自由。自由......比什麽都要宝贵的东西,只是很多人在拥有它的时候毫不在意,现下失去了,懊悔无用。
"看你气色不错,最近被关照得极好吧!"瞅著主子调侃,直到他的面上浮出红晕。一旁的扬羽什麽都猜不透,左右顾盼,一脸焦躁。
"豆哥哥,天心哥哥气色一看就知道很好啊!"果真是个孩子,还是我心思太龌龊?偷偷瞥了一眼天心,他的脸更红了。

天气一天凉似一天。
身体恢复後,受到天心的关照来到堡主的独院成为一个贴身打杂。无限容光的杂役啊!只有冷大总管才能差使得动,只有天心才有此殊荣。往常的受宠公子都是堡主支派人手服侍,冷亦寒决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近身。
深秋了,院子里只有残花败柳的尸身。一地枯黄的凄凉。任凭你春风得意无限风光,终有一日冽风嘶叫扯去你的傲。
切切,堡主的院落怎麽如此大,扫了半日只是干净了一半。当卖力地奔赴另一块战场,却发现适才堆砌的烂叶山又被吹散。这样往复,到了慕月堡被人铲平那一日或许就能扫尽这些残叶了。
"红豆!"气喘嘘嘘从前厅奔来的正是天心,目前最受宠的我家公子。甩开笤帚倚在树侧,拍拍浑身尘灰,放下卷起的袖管,朝他望去。
"呃,怎麽?"平日总叫豆儿豆儿,这一回倒是有些不对劲。或许从进了这里就开始不对劲了。
"冷相思,冷相思他......"面色惨白有些薄汗,看出来是烽火急燎赶著过来的。冷相思?这个名字真是梦魇,怎麽会从天心口中说出。难道......
"冷相思?不是死了......麽?"犹犹豫豫吐出这几个字,试探道。
"找到了!堡主将他,找到了!"樱唇吐出这些个话就没了动静。
"啪嗒!"一阵疾风,笤帚十分配合地歪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我吓得不轻。胸口不受控制一般鼓噪起来,一阵急,一阵缓......
"真的假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忐忑不安直让气也透不过来。冷相思明明就是个死人了,明明就在那时,在我的面前......
"适才在花园里听到几个下人在议论,十分确切。午後就会被带来这里。"看得出他也是心中忧虑。嘘出一口闷气,有些胆寒。
"那麽......我们会怎样?"这个时候偏偏想到木莲公子无奈的诉说,难不成真的会被"卡喳"解决?即使这不是最坏的打算,仅被轰出门去,也不会有什麽完美的下场。脑中一团乱麻,也不知道搅和著什麽。
"万一被赶出去,我们也是难以覆命,一定会被灭口。"他的唇有些颤动,我的心更是抖著。两个人浑浑噩噩在这里混了这麽些日子,莫要说什麽机密,就是一些他的行踪也没有探听真切,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动作,丝毫没有什麽成就。呸呸!搞不懂,这样一个王爷怎麽会派我们两个草脚男妓来执行什麽鬼任务!
"赶出去?"侧过头哼著,"怕是最好的打算。"
"赶出去......已经......已经是极限......"面前的公子就像被什麽奇怪的东西附身一般,嘤嘤切切流出泪来。
"喂!"摇著他的肩膀,确定这个公子还是清醒。恩善居的他可不是这麽软弱无助,总是开导我。现在怎麽会成了这样?
"若是我说,我似乎......似乎有些喜欢上他了,你会相信麽?"红彤彤的双眸含著泪珠有些期待。
"......"无非是雪上加霜的打击,直让我牙齿开始打架。这个天心,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这样的玩笑块可是我们开不起的。瞪他片刻,直至看到果决的眼色闪动雀跃,心一沈,双手也无力垂下。唇瓣蠕动几下,说出的声音细弱蚊吟,"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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