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二卷 醉江山(三)+番外——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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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燕清粼没再说话,也没将人放开,灵秋听着他略微急促的心跳声,有些担心。

  他几乎要以为燕清粼刚刚并没有唤他,或许,更可能的,燕清粼从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示弱,自然包括身侧一个微不足道的男宠。

  想到这儿,灵秋强咽一口,环住燕清粼的肩背,缓缓闭了眼。

  只这一刻,燕清粼属于他……便够了。

  突然,外面传来些匆忙的脚步声,仿佛在轩亭口住了,嘀咕几声,接着萧达几步走过来,到了跟前,跪地一礼:“爷,风大人已经诊完,爷现在要去风月阁看看么?不过,苏公子他还……还未醒……”

  燕清粼立时从椅上起身,二话不说从亭里奔出,往风月阁方向赶,没走几步,突然脚步一停,燕清粼稍稍顿住,吩咐萧达道:“让府外的百官散了罢,就说我受了轻伤,今晚不能议事,明日早朝照旧,到时再说,特嘱纪无心从今夜开始准备按部就班的向西南派兵,不准出任何差错!还有……武西洹现在何处?”

  萧达稍稍犹豫了下:“被七殿下派人带走了。”

  燕清粼眉头一皱:“你着人带我的口谕将人带回来,别让翊儿把人整死,然后交给盟里处理,武西洹还有些用处,等过了这个风口,到时再任你们处置。”

  “是,主子放心!”

  “若是母妃派人宣我进宫,就说已经歇了,给她报个平安,说明日我自会去静心阁请安。”

  “是。”

  “另外,”燕清粼回身看了眼水灵秋,“今夜先让秋儿搬到客房里睡,成么?”

  灵秋脸上一红,忙应道:“爷折煞秋儿了,风月阁本来就是爷的寝居,倒是我平白占了这几日……”

  话虽如此,不过要真搬出来,灵秋心里还真有些五味杂陈。

  燕清粼显然没想这么多,眼光一柔:“那就好,我让萧达明日给你分个院子,到时你自己挑,看中哪个就要哪个,爷都允你了,好罢?”

  灵秋强自一笑:“谢爷赏,秋儿福祉。”

  燕清粼点点头,回身提步掠向风月阁,片刻便没影了。

  萧达见水灵秋还楞在当下,便上前一礼:“刚才谢水公子给主子解心结了。”

  水灵秋心里苦涩:“我什么也没做……”

  萧达摇摇头:“已经足够了……这天也晚了,水公子去歇着罢。”

  水灵秋轻咬着下唇,略微踌躇:“苏公子他……他没事罢?”

  萧达面上也不轻松,只淡淡地说:“水公子不用担心,有爷在,不会有问题的。”

  点点头,灵秋轻轻一笑:“嗯,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他不是幸灾乐祸,萧达不由生出几丝敬佩,如此小的年纪,能如此大度,难怪燕清粼会对他如此特别。

  “难为水公子了,我这就去给你备个房间,让公子歇息。”

  灵秋摇摇头,往亭外走:“不用麻烦了,刚刚爷吩咐了些许事,萧大哥还有要务,就别管我了,我去风月阁看看能不能帮些差事,然后跟司锦挤挤就成!”说罢,不待萧达反对,灵秋跳着跑远了。

  萧达心里一暖,也没再矫情,直接奔着府门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威胁

  翩走进来时,正见风泽平在一旁净手,于是拿着干净毛巾赶过去道:“风大人,已经派人通知爷了,估计一会儿就过来。”

  风泽平接过毛巾的手明显一僵:“那……告诉殿下了?”

  翩抿着嘴唇,眼神不稳的四处瞄着:“我……我没敢告诉旁人……”

  风泽平叹息一声:“瞒得了一时有何用?殿下早晚不都要知道,更何况,我倒不认为这是坏事,至少给殿下减少了个麻烦,帝座那边也好交待,怕就怕……”

  “怕就怕苏公子接受不了……”翩接过话头,转身打发掉多余的人,“风大人你又不是不知爷对苏公子宝贝的不得了,这次又是因着爷才受了这些苦,依着爷的性子,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如何自责……”

  风泽平站了良久,末了端着药碗走进内室,在大屏风处顿了顿,颇为隐晦地说道:“正因为如此,作属下的才该为主子未雨绸缪,该留下的绝对当仁不让,该除掉的绝不心慈手软,不该让主子为了外来的干扰做出不明智的决定,你……明白么?”

  翩一愣,看着风泽平走进内室的背影,僵在当下。

  他……究竟什么意思?

  未过片晌,阁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翩急忙收起思绪,走到门前,单膝跪迎。

  进了风月阁,燕清粼便见翩跪在当下,顿时眉头一皱:“这是做甚么?起来罢。”

  翩身形一顿,却没有起身:“爷,苏公子他没什么大碍了……”

  “哦,那就好……”

  燕清粼明显松口气,转身要去内室,结果翩忙上前栏了。

  “爷……”

  燕清粼神色顿时有些不耐:“又怎地了?”

  翩略微踌躇,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深扣一礼:“爷,苏公子这次虽未伤着心脉,但‘夺命针’毕竟是枚利器,苏公子有没有多少内力护体,所以承受这次冲击还是勉强了点……”

  燕清粼身形僵硬的转过身来,一语道破:“他没事……那……那孩子……”

  翩抬起头来,望着燕清粼,一字一顿道:“苏公子元气大伤……属下无能,未能……挽救龙子……”

  话还未说完,风泽平从内室走出,跪在当下:“殿下明鉴,此事不能怪翩姑娘,苏公子本来就是特殊之体,又经历这次惊险交加的刺杀,难保身心不受波动,这本身就不易保胎,更何况又身中暗器,所以这才……落了……”

  燕清粼被这一番话弄得脸色变了几变,却始终没有言语,既没有怒火三丈,也没有立刻奔进去探询苏逸风,只是站在厅中,攥紧手心,呼吸沉沉,突然他广袖一振,风泽平立刻不自然的向右歪去。

  竟是隔空一掌,毫不留情。

  风泽平苦笑着擦擦唇角流下的血,跪正了道:“谢殿下不杀之恩。”

  回身走到内室前,燕清粼瞥了他一眼:“知道为何?”

  “臣……只是尽了本分。”

  燕清粼冷哼一声:“风泽平,我不管你是何居心,纵是为了大燕,若你让我心里起了疙瘩,我也必不会饶你。”

  “臣……不敢。”

  “逸风的事我也有责任,所以这笔账我先搁着,但我还是那句话,翊儿的事,你最好少插手,他是几斤几两我心里自然清楚,我不管父皇如何吩咐你的,你若是敢在我面前乱动手脚,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简单饶过你!”

  风泽平略微叹气:“臣……只为殿下计较。”

  燕清粼横了他一眼:“若非如此,你道你还能活着在这儿说辞一番么?”说罢,直接进了内室,接着传出话来,“滚进来。”

  风泽平苦笑着起身,整了整衣摆忙跟进去。

  燕清粼果然不似以往,这份洞察,真真像极了年少时的帝座。

  只是,不同的是,燕清粼的目的似乎迥异些许。

  ******

  第二日下午,按照计策,装扮成运粮人员的队伍开始离京,沿着指定的路线,大摇大摆的慢慢向吴雄挺进,既张扬,又懒散,的确像支去施舍钱粮的跋扈军。

  而真正运粮之人却正在御书房里与燕清粼做最后的商讨,他们晚两个时辰出发,带兵士两千人,随行之人除了户部尚书李在元、二皇子燕清流,燕清粼又特地调来刚从西北回来的刘世勋一同前往,毕竟燕清流个性太特立独行,经验稍微欠缺,让刘世勋跟着自然也放心些。

  末了,又约定下几个章程,燕清粼这才说道:“就这样罢,你们下去立刻准备,一个时辰后准时从南城门潜出去,我已经安排周青给你们开城门,趁着夜色尽快离京,一路上该如何做,我已经都交代过了,此次关系到皇上在西南的安危,希望各位卿家多费心了。”

  “臣不敢当,殿下放心!”

  燕清粼点点头:“既如此,那本宫就先预祝各位一路顺利。”

  “谢殿下!”

  “若没有别的事儿,就去准备……”

  话还没说完,燕清流突然出列:“我有事要私下说与太子。”

  燕清粼一愣,接着眉头一挑,转而道:“李大人、刘将军先去准备罢,我与二哥说些体己话。”

  两人相视一眼,便跪地去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御书房就剩下两个人了。

  燕清流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燕清粼,御书房内灯火有些黯淡,两人一时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轻咳一声,燕清粼只觉得这氛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只得开口打破沉默:“二哥有何事么?”

  燕清流前行几步,来到他身前,声音有些闷闷:“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燕清粼有些讶异,忙说道:“不碍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擦伤了些……”

  “让我看看!你费什么话?!”

  燕清流突然吼了一声,面容狰狞的凑过来,燕清粼不妨,心里打了个突。

  燕清粼自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敢如此跟他说话,又这般理直气壮地,也就独独燕清流一人了。

  只是对他这个色厉内荏的二哥,燕清粼虽不愿有过多纠缠,却也不愿看他落魄,因为燕清流今日的处境,也算是燕清粼无心造成,就算是父皇当初便计划好了现在的结局,燕清粼也只是个棋子,但终不愿看见燕清流自甘堕落下去。

  拉他一把,就算是无心之举。

  只是燕清流这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要改,真是难若蜀道之难了。

  鼓鼓腮,燕清粼拉起衣袖凑到他眼前:“看罢?满意了?”

  还以为他又会冷嘲热讽一番,谁知燕清流眼色一深,下一刻便捧着燕清粼伸出的手臂,低头吻上那处刺眼的白色纱布上。

  燕清粼怔住,看他细细在上面摩挲,接着如触电般猛地抽出来,低吼一声:“燕清流!”

  谁知,这次倒没见燕清流纠缠,他只是松了手,乖乖站在当下看着脸色微红的燕清粼,末了说了句:“以后别再以身涉险,二哥不在身边,没法护着你,若是伤了,又让人担心,你就安生点,好好做你的太子。”

  这话从燕清流嘴里说出来,竟是少有的平静。

  燕清粼心里微叹,只略微垂下头,抿着嘴唇没有多说话,算是默认了。

  燕清流见状,长舒口气,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这次……我若是……若是死在战场上,以后便不再纠缠你了,你该是欢喜罢?”

  燕清粼只觉得额头微酸:这又是耍的那般孩子脾气?好歹他燕清流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怎地还这么别扭?

  “有甚么好欢喜得?”燕清粼白了他僵硬的背影一眼,“你皮糙肉厚,言辞毒辣,性子又烂,长相极差,就是阎王也避之唯恐不及,你还当你自己是个宝贝啊?”

  这番话里夹枪夹棍,说的燕清流老脸一红,蓦地转过身来,指着燕清粼气呼呼的说道:“你……你有种到时别哭着鼻子找我!你……你找我我也不理你!”(小流流啊,这话像小受受说滴呀,慎言慎言啊……)

  顿时,燕清粼满头黑线,举起手来投降:“好好……你不纠缠我,我欢喜着,成了罢?”

  燕清流一听,脸都绿了,指着燕清粼的手抖了抖:“你……你……好你个燕清粼,你就巴不得我早死了是罢?我死了,你就欢喜了是罢?!”

  燕清粼嘴角抖了抖,没忍住,顿时笑出声来:“二哥,你怎的越活越孩子气了,要是让你的那些个丘八看见,还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你呢!”

  “你……”燕清流脸色又红了几分,咬咬牙,上前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仿若要揉进骨子里去般箍的紧紧,低头埋在燕清粼颈侧,不动了。

  燕清粼一动不动,任他抱着,只调整好姿势,若是他敢有异动,就直接手下不留情搞掂他。

  结果,燕清流却没有甚么动作,只低头凑到他耳边,若有似无的说道:“我甚么都不作……就让我抱抱你……成罢?”

  燕清粼一怔,缓缓松开拳头,垂下眼眸,接着便觉察环在他背上的手臂顿时又紧了几分。燕清流前倾着身子,那份紧窒迫使燕清粼微微抬起头来,只得伸手环住燕清流的肩背才不至于被压得仰倒。

  微仰着头,若有似无的看着御书房上端的“龙凤呈祥”,燕清粼顿时有些失笑,自己这到底是在做甚么啊?

  “此番去吴雄,你定要好生听父皇的话,”思量半天,燕清粼觉得还是嘱咐几句得好,“父皇这几年脾气缓了不少,毕竟小时那么疼你,你多费点心跟父皇讨个喜欢,以后在朝里比我提携更能稳住脚。”

  燕清流闷笑一声,气息喷在燕清粼颈侧:“我早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只可惜,父皇那时也没见的多么疼我,说不定我马屁拍到马蹄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燕清粼气结,“甚么马屁、马蹄,若是让些口快之人传到父皇耳里,我看你最好马革裹尸算了!省得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还不够埋汰人!”

  “那我说龙屁、龙蹄,总成了罢?”

  燕清粼知道他故意打诨,懒得理会,只闭了眼养神。

  燕清流见他不再说话,也就不胡闹,只抱着怀里的温热,静静的感受。一个时辰,只要再有一个时辰,便又是长久隔离,辗转来回,到时那份相思燕清粼自不会体谅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如此做的原因。”许久,燕清流低低说道,“可是粼儿,除了你自己,甚么都没法补偿我的。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稀罕这个太子位,既然没了,我是觉得不爽,但看你做的得心应手,倒也罢了……你终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疼的人,可我却未必是你在世上最入眼的人……就像小时,你怎地都不理我,我便欺负你,至少你瞪眼的时候,是冲着我,只有我……”

  听他说完,燕清粼浑身一僵,愣愣的没有做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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