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临天下 第三卷 倾天下(四)——粼波儿
粼波儿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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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清粼一哂,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朕不怕你做不好,就怕你不用心做。放心罢,翩那边给你安排了帮手,待会儿就带着司锦去看看,嗯?”

  水灵秋小小的松了口气,一吐舌头:“秋儿知道了,一定不让爷失望。”

  燕清粼刚捏住水灵秋的小脸,就听得门声一动,几声轻轻的脚步后屏风处探过一个脑袋,竟是姬容。

  “容儿,有何事?”

  姬容面上有几番踌躇:“粼,宫里来人了,说是……圣君回宫了,让你快些回去……”

  燕清粼眉头一皱:“萧达呢?”

  “去备马了,”姬容边说边跟水灵秋一起给他更衣:“剑还没回来,所以我过来帮你整整仪表。”

  见他脸上有些担心,燕清粼面上放松了些:“没事,不用担心。小澈睡了么?”

  姬容点点头:“药里放了些安神的成分,不然二哥铁定不会安生。”

  燕清粼莞尔:“朕这次会跟父皇说说小澈的事儿,容儿就放心罢。”

  姬容一愣,接着面上显出几番感激:“……嗯。”

  直到上了马往宫里奔驰而去,燕清粼才一脸沉凝的问道:“父皇直接去了冰凌阁么?”

  萧达摇了摇头:“没有,圣君和大将军直接去了静心阁,然后太后着皇后带了太子前去。”

  燕清粼心里转过几番心思,沉沉的没有说话。

  萧达有些不放心:“主子……是担心苏公子罢?太子是出自苏公子,相信圣君看在这层上也会……”

  燕清粼摇了摇头:“萧达,你不用安慰朕,父皇是个锱铢必较的人,这点朕比你更清楚。”

  萧达一时语塞,却见燕清粼把马驾的更快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梦回

  燕清粼进了宫后直接去了静心阁,本来想先回趟冰凌阁看看逸风,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去见见父皇和君父的好。

  还未踏进静心阁,却听得一阵轻笑之声,夹杂着小孩子特有的咿呀之语。

  燕清粼低咳一声,走了进去。

  阁里的人似乎都对他的到来并不吃惊,主要是太后卫沁儿怀里的那个小东西太惹人注目了,卫少天坐在一侧拿了个小拨浪鼓逗着他抓,反倒是引得一旁的燕清翊笑的不停。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燕清粼一走进静心阁,在卫沁儿怀里翻来翻去的太子燕辰辉就望了过来,看到燕清粼,那双黑亮明净的大眼睛顿时弯了起来,小手一抓一抓扑哒着欲往燕清粼怀里钻。

  燕清翊本来赖在卫少天怀里一起跟燕辰辉玩耍,结果见燕清粼走了进来,顿时飞了过去:“哥!”

  燕清粼将人接住后,不由好笑的嗔怒几句,接着上前先给坐在上位的卫少天跪下行了个大礼。

  卫少天温温一笑,从卫沁儿那里接过燕辰辉,顺便轻斥让燕清翊从燕清粼身上下来:“起来罢。怎么满头大汗的?是不是又是骑马过来的?琉璃,去给他端杯茶来。”

  琉璃应了一声,忙去准备燕清粼喜欢的碧落春。

  燕清翊揪着燕清粼的衣角磨叽着,被卫少天一瞪眼,才不情不愿的挨了过去。

  侯在一侧的燕若冰则上来给他解了披风,拿软巾给燕清粼拭着额角的汗,低声一句:“帝座去找过苏公子了。”

  燕清粼脸上一僵,不由抓住了燕若冰的手:“有没有甚么事?”

  燕若冰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聊了甚么我不知道,但帝座倒没有什么动作,苏公子也神色如常。”

  燕清粼扫了眼当下的人,没见着父皇:“父皇怎的不在?”

  燕若冰给他整了整衣领,还未来得及说话,突地听到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做甚么去了?”

  两人顿时身形一僵。

  燕清粼脸色一凛,转身拉着燕若冰一起跪了下去:“儿子给父皇请安,不知道父皇和君父今儿个回来,所以……”

  “起来罢。”

  淡淡一句,燕元烈直接从他身侧走过去,对卫少天说:“该是这个罢?我就只找到这一个。”

  卫少天将那个锦囊接过来,翻手弄出个暖紫玉佛珠:“嗯,就是这个。”

  卫沁儿揶揄的瞥了眼燕元烈:“敢情烈哥哥也知道给自己的孙儿带礼物了?”

  燕元烈轻哼了一声,低头捏了捏在卫少天怀里“咯咯”笑的燕辰辉,竟有几番宠爱。

  转身看了眼又过去赖在燕清粼身侧的燕清翊,燕元烈轻斥一声:“不知道你哥是皇上么?忒的没规矩!给我过来!”

  燕清翊嘟了嘟嘴,冲燕元烈做了个鬼脸:“我不要!”

  燕元烈一瞪眼,反倒对卫少天抱怨道:“这个小兔崽子是越来越放肆了。”

  卫少天轻笑一声:“你这就叫自作自受。”接着冲燕清粼招了招手:“粼儿过来,我跟你父皇没给辉儿带旁的,就送个暖紫玉佛珠罢,这还是你父皇亲自选的呢。”

  燕清粼谢了恩,刚一过来,小家伙就显得很兴奋,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圆滚滚的小手臂冲燕清粼一挥一挥的。

  卫少天好笑的瞅了瞅燕元烈,便将小家伙递给了燕清粼。

  燕清粼熟练的将燕辰辉抱进怀里拍了拍,小家伙咕哝一声,撅着小屁屁靠在他胸前,口水流了一大滩,还咯咯的笑个不停。

  见了那个暖紫玉佛珠,成色上乘,里面还隐隐环绕着些雾气水帘,想来一定是个稀罕物,燕清粼跟燕若冰自然又是一番谢恩。

  直到用了晚膳,燕若冰才抱着睡着的燕辰辉从静心阁离开。

  燕清粼送了父皇和君父去清凉殿歇息后,因着燕清翊累及而睡,卫少天就抱他去了偏殿安歇。只剩下父子两人在殿里安坐,燕元烈也没对燕清粼说些旁的,只问了最近一些朝廷里的重大安排,以及西北西南的将领更迭问题,也没给燕清粼出什么主意。

  直到卫少天回来,燕元烈才淡淡一句:“你立辉儿为太子,我没意见,但是苏逸风不能呆在这个孩子身边。”

  卫少天若有所思的看了燕元烈一眼,默默的在一侧的椅上坐了。

  燕清粼微微咬了下唇:“父皇,逸风他不会干政,更不会做对儿臣不利的事,所以……”

  “是么?”燕元烈抬起眸子瞥了燕清粼一眼:“那他意欲谋害你父皇,这算怎么一回事?”

  燕清粼脸色一白:“父皇,关于此事儿臣也有责任,若非当初儿臣不想要那个孩子,逸风他……”

  “够了!”燕元烈一掌拍在案上,轻哼一声:“就算我不管此事,苏逸风也定会离京的。”

  燕清粼脸上一苦:“父皇,逸风此次身子受损也算是为了我大燕,就算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儿臣知道父皇能助他调息,为何一定要逼他自己去寻解药?”

  苏逸风经过燕辰辉这次,以后再想有孕的可能性恐怕极小,但是绝非不可能。燕清粼后来与风泽平交谈过,森爻族内的族长向来掌控着本族的秘辛,其收藏的医典、密药数不胜数,若想帮助苏逸风不过九之一毛,但可惜的是森爻族的族长是一个极为隐秘的人物,见过他的人本就不多,哪能如此容易求医?

  但是,燕清粼却知道,燕元烈定是掌控森爻族的人之一,只消他一句话,苏逸风不知能少受多少罪,可是……可是,就算是苏逸风死在他面前,燕元烈也定不会眨眨眼睛的。

  卫少天轻轻一叹,望了眼燕元烈:“元烈,何必让粼儿如此为难?”

  燕元烈却是怒气一言:“他怎的忘了你当初险些因此而丧命?!”

  卫少天一怔,却见燕清粼瞬间僵在当下,不由按上燕元烈的肩膀,轻轻的摇摇头。

  燕元烈微微闭了闭眼,紧紧攥住卫少天的手:“罢了,此事就到此,你跪安罢。”

  燕清粼抿抿嘴,行了礼转身欲走,却听得燕元烈疲累的一句:“粼儿,你该是知道谁最适合去西南的,对罢?你不是一直都在做准备么?”

  燕清粼蓦地睁大了双眼,脚步停在当下。

  只听的一句:“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大燕的皇帝……”

  等人已离开,卫少天吩咐李德富取来洗漱用具伺候燕元烈更衣之类,等两人躺在榻上后,卫少天才轻轻一句:“元烈,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非要让粼儿如此不痛快,他做的还不够么?”

  燕元烈闭了眼侧过身来揽住卫少天:“就是因为他做的太够了,所以我要提醒他莫过头。”

  卫少天一哂,抬手轻捏上燕元烈的额角:“你该是认输了罢?”

  燕元烈眯了眼睛,轻哼一声:“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如何?”

  卫少天眉头一挑:“赌甚么?”

  “赌西南的将军人选,粼儿会选择谁。”

  “哦?其实合适的人倒不少,但真正称心如意的貌似只有……”

  “知道我当初为何同意风锦回理越故地么?”

  “……”

  “我只是没想到,粼儿也提前预计到了这一步,甚至已经开始算计老二的兵权,的确有些帝王的气魄了。”

  “你是说……”

  “不过让我有些窝火的是,关键时刻总没见粼儿快刀斩乱麻,反而在些莺燕之上耗费心神,哼!早知道一开始就该给他收拾个干净,省得他现下没个准头。”

  卫少天苦笑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半晌才说了一句:“看在他对粼儿用情之甚的份上,莫再难为他了。只要这次粼儿派他去了西南安邦定国,以后你就成全了他们,好么?”

  燕元烈瞳孔一缩,脸上看不出甚么表情。

  卫少天垂了眼眸,伸手在燕元烈胸前轻轻摩挲,叹了一声:“就算是念在风锦的面上,嗯?”

  燕元烈轻哼了一声,一把扯了纱帐,继而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只不知那一声轻哼是答应了还是旁的,反正以后燕元烈当真未再插手此事,此乃后话。

  带着萧达,燕清粼直接回了燕若冰那儿,一路上都有些沉凝,不知是因为燕元烈的一语中的,还是为自己的犹豫不决。

  刚转到后花园,燕清粼便见剑从远处奔了过来。

  “爷。”

  “甚么事?”

  “柯子卿在御书房候了半天了。”

  “甚么?”

  燕清粼脚步一顿,未再细问,转身往御书房赶去。

  一进门,却见多日不见的柯子卿坐在偏榻的小案旁,正拿起刚写好的一份折子轻吹着。

  听到声响,抬眼看见燕清粼奔了进来,柯子卿一愣,却没急着行礼,只淡淡一笑:“你来了。”

  燕清粼微微松了口气,由着萧达退了披风,然后走到榻旁将柯子卿从身后揽住:“好想你……”

  柯子卿后背一僵,再开口时有了几番不易察觉的轻颤:“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了……”

  燕清粼心里堵的难受,便抬起头来枕在柯子卿肩上,随意问道:“刚刚在写甚么?”

  柯子卿一怔,继而强扯出个笑容:“听说西南紧缺,所以我打算上个折子。”

  燕清粼脸色一变,一把撅住柯子卿的下颌,咬牙切齿:“柯子卿!”

  柯子卿依旧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翻手握住燕清粼有些颤抖的手:“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了,不是么?西南那处本就有我不少旧部,凉庭的旧闻我也熟稔,更何况我娘亲在理越故地,又是……我怎地能放心的下?”

  燕清粼怔怔的看着他,下一刻已经大力的把人箍进怀里,哽咽一声:“你何时才能不要如此为朕着想?多为你自己思量下,不好么?”

  柯子卿靠进这个温暖的怀里,贪婪的汲取着这一丝一毫的气息,轻轻一笑:“没办法啊,只要你一为难,我就放心不下,你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何种蛊,让我中毒之甚到如此地步?”

  燕清粼的眼睛一酸,复硬生生的忍住,伸手摩挲着柯子卿的眉眼:“朕万一想你了,怎地办?”

  柯子卿缓缓凑过去在燕清粼唇上一点:“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么?”

  燕清粼一顿,缓缓的点了点头。

  柯子卿紧紧盯着燕清粼的双眸,莞尔一笑,双眸中却迸出两行清泪沿着光洁的面颊流了下来:“若是想我了,就记得提醒自己,要对自己好一些,要更快乐一些,我……我便放心了。”

  霎那间,燕清粼泪湿满襟。

  再不需苍白的语言,只要抱着他,只要感受他,只要……爱着他……

  据太史令记载,冉和元年末,大燕新皇燕清粼颁布统一新政,内容涉及行政区划、盐铁交易、农耕水利、赋税补贴、科举纳贤等,一时广开言路,从善如流。

  同年,大燕朝中有两件事极为惹人注目:一是平南将军柯子卿再赴西南调任,朝中关于其圣眷正隆的传说不胫而走,而且此去边疆守卫一走便是三年;二是吏部尚书苏逸风,正值前途无量之时,突然递交辞呈,远走天山。

  次年,大燕官场中也有两件事极为引人注目:一是新科状元沐平在李在元的高调推荐下,官拜吏部尚书,成绩斐然;二是西北军刘世勋调回京城守备,飞骑军将军邢璨执掌西北军权,于世清辅之,其后西北安宁二十年再无任何战乱。

  冉和三年,大燕迎来最为风调雨顺的丰收大年,百姓纷纷进京献粮谢天恩,天下归心,政治清明,可见一斑。当年同样有两件让世人倍感关注的事情,一是七王爷燕清翊为太傅一职,舌战重臣,最终亲涉辅政,官拜太子太傅,此时燕清翊方十一岁有余;二是二王爷燕清流当朝抗拒皇帝指婚,并指天誓地称此生欲为大燕社稷鞠躬尽瘁终生不娶,令闻者纷纷侧目。

  言归正传,自登基以来,燕清粼兢兢业业,勤勉政事,多年不问后宫之事,让百官难以望其项背。冉和三年,皇后又传出有喜之兆,让大燕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为他们所钟爱的君主祈福。

  而旁人所不知的是,这其实是燕若冰孕育的与燕清粼的第一个孩子罢了。

  冉和三年冬,南宫门,一辆宽大的马车在夜色中缓缓进了宫门,直奔内廷宫苑而去。

  马车一停,这处宫苑里早就有麻利的仆从挑着灯笼等在当下,其上书着“冰凌阁”。

  放好马墩,萧达上前掀开车帘:“主子,到了。”

  话音刚落,一身青色丝绸长衫的身影已经跃了出来,略微活动了下肩膀,伸手进马车里,温温一句:“冰儿,三哥抱你进去。”

  皓齿明眸,一派潇洒,不是燕清粼是谁?

  握住伸过来的手,燕若冰并没有推辞,而是极为小心的靠近燕清粼怀里,一脸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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