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映花红————平江秋日
平江秋日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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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未必不是人人都是用明器。你配那剑却是不合适。”
“……”
正说著,忽然又转了话锋:“这头发……倒是全数包覆得一丝不露。”他伸手又抚向我额头。那里是我拆破昨日那烂衣,重新裹起的包布头。水中也见过,自己的样子,很像杂耍的小丑……十分可笑的装扮,却不夸张邪肆,不会引人过多注目。

他的手又肆无忌惮地抚上我的面颊轻触,眼见空无一人的舱里温度急窜。两人的呼吸都在变得急促。很……暧昧不明的氛围,似乎有些
不合时宜。我的双目开始没有目标地飞转……避开他愈加灼热的视线。
“莫说我……咳咳……”脸还是红著,一手遮掩著脸上似有似无的窘色,我另一手则指著他蓬壁上看似装饰,仔细端详才能注意到的一把利剑,“月公子不也是深藏不露?”

透明琉璃制的两轮弯月相错粘连,透明如水,而纤细的剑身也是雪亮妙姿,藏匿在碎晶一般的水色剑鞘中,碎而不裂只是布满枝桠裂痕,错落的交合处还镶嵌著晶亮的宝石……外行也看得出,这是极其珍贵稀少的工艺。用作装典著实使蓬荜生辉,若用作武器……实在是暴殄天物。

见我忽然出神,他笑道:“那把剑……却非一般之物,我这个庸人也不敢随意造次。怎麽?觉得它很美吧?”
“嗯……”却是不多见的华丽……应该也是哪个王公贵胄赠与的礼物吧?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花伶。
“……”两人又同时安静下来,呆呆地对视著,有些尴尬。昨夜那事发生了,再如何大度,心中都是有郁结的吧。
“终於到了!”窗外一阵感叹,娇柔的女儿声音。又听到她与那冷面侍卫隐隐攀谈著。船一瞬靠了岸。
“砰!”船头的猛然一撞,猝不及防。腿足原是无力,我摇晃著跌进面前人的怀中。耳畔传来穿心的低喃。
“无忧……你报仇我不阻拦,但你务必珍视自己……我……会担心。”
“咦?”冷不防地抬头凝视,却被他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唇齿。鼻息的温热让我的脸庞蒸得更红。竭尽所能控制自己胸中的波澜起伏,可是……可是他的嘱托却像生了根一般扎进心里。他让我珍视自己,他在担忧我的生死?

落花又怎知,流水若是为它而停驻就成了一汪死水。不再生机。
两人最终还是坦然地各自镇定下来,我捏著那柄新剑踱上船岸。他则捧著“飞韵”漫步上岸。一左一右,两厢没有言语。倒是一旁的俏佳人有些耐不住性子,急问刚才那一撞两人有没有什麽亲密之姿。

我惊讶地望著那谈笑风声的主仆,原来这个事故还是人为?!我竟然总是在别人的算计下措手不及,不禁为今日的计划暗自捏汗。
“无忧……一会儿进去,我只说你是我带来的护驾……其余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月葬花突然过来对我说道。头转瞬又急转过去与三思调笑。
原是周围不知什麽时候三三两两来了好些一样渡船而来的武林人士。
白莲山庄这次……确实因武林大会而热络起来了。
若只是护花使者,千次百次都没有异议……只是,今日的无忧是顶著著项上人头而冒险。这把破铜烂铁之上催著红花剧毒,若是他能拿捏到,便是一切终了。我的嘴边,难得又擒著笑意。

“月公子?果然如约而至……”来者只是盯著月葬花飘动的面纱发怔。看到他微微颔首後,便抬手示意道:“我家庄主恭候大驾多时,请随步撵。”
近在眼前的楼宇,竟然还要代步工具?不知道是他家主人故意显示自己的待客热情还是显摆自己的出手不凡……眼见白纱下的面目笑得有些牵强。无奈盛情难却,那青衣侠士打扮的男子也是一步不让,几乎让他回绝不得,直接让众人将那劳什子的巨物抬至葬花面前。

三思也是无趣,撇了撇嘴,欠身回舫。想这样阳刚十足,豪情冲天的地方,这个姑娘也是无心多流连,看著身边一个个过往而相互问候的粗犷男儿,她的好奇全都化作叹息。悻悻回了头。

“惟一未变的,可能只有三思了……”无视月公子投来的目光,我混迹人群。大门已入,至此……我与你便是路归路,桥归桥。

平江的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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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下)
尽数是些奇异装扮的侠士,我在其中倒是没有什麽令人瞩目的资本了。提著剑,随著大流来到山庄十八转一般的繁琐冗道。
很……令人目眩的通路,若非熟悉或者是用轻功飞舞……怎麽绕得出这迷魂阵一般的迂回之路?!
此次选择白莲山庄也非是随意决断。看来那个盟主竟是和白莲山庄有些什麽其他目的才对。
看著细长狭道,仿佛只能容两三人平行通过,若是有个什麽大肆动作,好多人恐是困锁难逃。伸手摸著粉饰一新的白色墙体,突然想到印象中的场景。江南的弄堂口,两个孩子追逐嬉闹,最终被老奴找到斥责一番。回到家中又是一顿好打……

面孔笑得不自然,我抚著嘴角,又拉下脸,继续往深处走。月葬花在做什麽?恐是在厅堂茗茶笑谈吧?
“喂……这位兄弟!你可知道这路怎地这般诡异冗长?好似走不完?”扭头一望,似乎是某个教派的弟子,脸上一付严肃耿直,背後两把交错大刀。正好奇地在我身边询问。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不知。
“唉!娘的!就知道风解忧这厮不是好鸟!竟想著通过这次亮剑比武,来将我们这些不服他的门派铲个尽数!”男子不过中年不及,说出的话却是豪爽的老江湖。
我不由侧目,疑惑地望著他,他被我的眸看得发毛,有些惊讶。
“原来是边陲的教众,估计也是硬著头皮赶来的吧?”想是错将我认成了异族的门派教众了。
他说的话,我却是不太明了。什麽铲尽数?什麽不服?
“唉唉!看你也是初入江湖!大哥我透给你些门道!这一次,虽说是武林大会!搞不好,就是血洗白莲山庄了。”
“嗯?”我哼出一声疑问。
“你没有看到森森包围重兵把守麽?都是慕月堡的精兵们还有白莲山庄的守卫!这次……风解忧是仗著这两方之力想要将不服他武林盟主之位的人尽数收买……若是不从……可能就是……一场屠戮!”

我心中一怔,风解忧!一统江湖就那麽地让人疯狂?而这些人接了英雄贴也就这麽义无反顾地过来?他们……也不要命了麽?
紧紧捏著剑身,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见我这样惊愕,也是爽朗一笑:“小兄弟!无非是拿命一搏!这就是江湖儿女的气魄!你说你来此地,不也是这麽想的?!”
望进他真诚的眼,里面涌动的是热烈的炽焰。我也要像他一样,义无反顾才好,为了我自己。毫不犹豫地点下头。
◎◎◎
终於来到人头攒动的地方,先前被我认为的豪情,经那位陌生侠客点拨,也终於看出端倪──他们都是带著不服与最後的反抗而来。但是,左右边金甲护身长戟在握的侍卫,也昭示著白莲山庄的守卫精良,风解忧……没有那麽容易毙命。

“又见面了小兄弟!”若非有缘也不能解释。我与那陌路汉子刚才已经各自散去,却不想在围观中又被挤作堆。
十丈开外一个校场样式的空地,两排尽坐一些有名望教派的核心人物,而不远处一个半敞的开间中,正中坐著……风解忧。庄主白书臣与另一个陌生男子左右两侧,面色严峻。那该是流言甚多的慕月堡堡主冷亦寒吧?

“呔!这麽靠後,还怎地看见绝世宝剑!”汉子碎碎骂著,拎著我的领子,不问我愿意与否只是喊道,“我们上前好好见识那鸟人的好剑!”
我无奈的被拖著跑,心中暗笑,鸟人?那时什麽新称谓?
一路往前拱著,人渐渐骚动,原来是庄主发表一下开场感言。顺势暗示一下山庄的固若金汤。唉,幸亏得在人堆里挤得头晕,没有看到那一幕作呕的表演。当我和那汉子来到前几排时,风解忧已经上前。

开始卖弄自己的盟主雄风。试剑大会?殒日剑?可笑!若是他手中有那骇人兵器,我怎麽还站得住?
人群中却是有人不满的念叨著:“他欺瞒大众,逐一收买,或镇压了大江南北极多的教派,又仗著自己手中有传说中的顶峰之宝剑……”如何如何,其中曲折,都是那六年里发生的。

无奈摇摇头,身边的汉子却是焦躁一吼:“奶奶的,风解忧!我们不是来看你作戏的,比剑是吧?!老子奉陪!”
耳边被他一炸,有些生疼,揉著右耳,头往上仰著。他的视线始终面向大众,没有投注到那不善的侠士。风度还在。
“想是众英雄也是月月欲试,不急在一时……今日山庄还来一贵客,请他先上来献艺,给众英雄接风。”不紧不慢的口气,看得出他信心在握。只是这里要门就是傀儡,要麽就是义士,哪里有叱吒的英雄?

“……”人群的扫地那个更加厉害。看见一嫋嫋婷婷身影缓步而来。
“娘的!竟然让个妖人来武林大会!真是折辱吾等好汉!”
“是啊!怎麽让那个男妓来煞风景!”
“……”
我环顾四周,似乎……这些人对月公子颇有成见。他的人缘原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麽好呵……
那月葬花揭开面纱,就让台下一干人等噤了口。又开始崭露绝代美颜了,我却像免了疫,只是麻木地看著他盘腿正坐,放平了“飞韵”。
“奶奶的,这个人还是个男人?!”身边的侠士也吐出一口气,终是回了神。原本的咒骂诽谤渐渐成了惊豔唏嘘。男人……就是这麽急转直下的冲动做派。
又是一曲温柔婉约,似水绵长,磨去了多少素杀的阴霾。这个盟主也是会运用手段,直让那群喊打喊杀的铁汉一下子蒙在那花伶超绝的琴技中。似乎还有一些隐隐的香气飘散,是“飞韵”的香粉。

“呃……有些昏昏然……”周围人渐渐开始躁动难安,原来是这麽一手,月葬花……连你……都被收买了麽?!
看著四周一些内里尚浅的人已经渐渐站立不稳,人们开始蠢蠢欲动。有几个正气凛然的,已经将武器拔出!
“风解忧!你不是让众教徒来此商榷!怎用如此卑劣手段?!”
“是麽?!”风解忧一跃而起,站在中央。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他在支撑。葬花却在一边笑得云淡风轻。
“风某到不觉得卑劣,只是……要和众英雄平心静气商榷,唯有这一手段,不然……你们会臣服於我?”
“啐!你做梦!”身边的汉子挣扎著身体僵直不倒。眼神却丝毫没有示弱。似乎……只有我还安然无恙……这是什麽毒粉?月葬花,你还嫌我污你的琴,现在,你自己又做了些什麽?


第十七章(完)
 
第十八章(上)
眼见周围聒噪人群如惊弓之鸟,个个乱了阵脚,或四散闪躲,或摊倒在地。怎一个乱字囊括。无忧摇摇头,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应该还有出路,可是如今被围於岛中,插了翅膀也难离开。何况周围一色训练有素的干将,蠢蠢欲动。硬拼……只有蠢人才那麽做。

“呃……容我说句话。”周围人的视线突然被吸引至台上,开口的是那个抱著琴,闪躲一侧的名伶。风解忧也是回过头。
他气定神闲,缓缓开口:“既然……义士们是为了来目睹传说中的魔剑殒日,那……风盟主何苦要不遂他们愿,闹得个两厢不乐?”
“啧……不要信这妖人!我看他应该就是姓风的一夥!”身边那位大侠兀自判断,顺势投向无忧一瞥,“小兄弟,你没事吧?幸亏老子内力够硬,这一时半刻还顶得住!”

“没事……”无忧呐呐开口,继续观望。那汉子突然发现这个青年的喉咙实在比自己的破喉还要沙哑难听,想是受过重创。不由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非同寻常沈默的青年。

“……”风解忧一怔,随之神色一变,思忖了片刻,微笑著点头,“风某若不拿出剑来,众英雄恐怕也有所不服……”
说得中肯,无忧只是冷笑。尽是网中之鱼,还有谁不服?临刑之前再来上一段表演,不过也真的想看看这盟主手上的宝器是如何出采……
月公子已经退至次席,从一侧门楣突然跃出一位身手矫捷的公子。点步轻盈,如飞燕振翅。细望他点地足尖却未落污尘……好轻功。
“盟主!”轻音翠响,面如冠玉。不是苏彦亭,又是谁?无忧暗自捏紧了剑柄。
“嗯。”风解忧一个眼色,从他一裹红丝绒中抽出一把噌亮雪剑。剑鞘暗黄,诺大两个字──殒日。
没有什麽特别的剑呵。众人没有反应,只是木讷观望。终像已经被牵制的木偶,慢慢地被引进陷阱中而不自知。
“砰咚!”一声巨响,一块足有一丈见宽的石墩由四五个随行摔至台中间,只见那人闭气凝神,拔出寒意凌人的剑身,朝大石砍去。
若是青铜铸造也是不会如此坚硬,等著看他出丑。台上人皆退後几步,剩下他一人在前。
“当!”点光火石之擦,又有人唏嘘。探身望去,却见圆润石面上一道长痕破过。是把硬剑。
“……娘的……这破剑只是锋利!”身遭人一阵鼻嗤。
手上有些泌汗,无忧提了一下剑。抚著胸口,面朝前,吼出生平最大气力:“风解忧!你的戏也演完了吧?!”
“你是……”那人皱眉,只看见一素衣剑客走上前质问。
“在下……顾无忧……”行礼之余,余光看见那月葬花在对面皱眉凝思。
“盟主!”苏彦亭脸色大变,只在後面惊喝,却被白庄主按耐住。
“……”风解忧眼中闪过精光,坦然一笑:“这位顾侠士……对此剑有异议?!”
“不错!”喉部已经开始作痛,无忧只得轻轻出声。
拿出手中的新剑,自信满满地笑道:“风解忧,你该知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知道魔剑的下落。”
台下又开始骚动,却是有人认出了这个面貌白皙,眼眸黯淡色泽的怪客是前些日子出入江湖的毒公子。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这出戏还真是越来越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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