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冰驰因为担心月琉璃会想不开,总是随时跟在月琉璃的身边,因此月琉璃的情绪清楚地落在司徒冰驰的眼底。
司徒冰驰并不清楚月琉璃内心的想法,以为月琉璃是因为伤口泛疼,才会皱着眉头,却又强忍着不喊痛。
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这段日子下来,他发觉不管伤口泛疼或是余毒发作,月琉璃都不会喊疼,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稍稍皱一下眉。
「毒性发作了吗?还是伤口痛?」他凑近月琉璃,关切地询问。
看向司徒冰驰的脸,月琉璃想起他那天说的话。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是属于我的。
或许司徒冰驰没注意到,但这句话听在月琉璃耳里,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及霸道掠夺的意味,不该是对他这个陌生人说的话吧!
但不可否认,月琉璃的心却因为他那句话而安定下来,仿佛这世间还有让他活下去的动力,或许......是他自己的认知也有问题,但悬浮摇摆的心不再觉得空荡,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如此相似的脸庞,为何司徒冰驰给他的是安心平静的感觉,而『他』却只会强迫他接受『他』自以为是的情感,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你是病人。」到底为什么,司徒冰驰也说不上来真正的原因。
只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月琉璃的身上像背负着极大的伤悲及哀愁,着实令他感到心疼,所以司徒冰驰忍不住想对他好。
望向自己的手臂,泛紫色泽清晰可见,月琉璃半垂眼眸,内心清楚地知道,不论是心或身,两者皆不可能痊愈。
以前他总是很讨厌自己雪白如女子的肌肤,如今身上这异于常人的肤色,令他更觉得厌恶。
仿佛在提醒着他,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见月琉璃静静地凝视自己的手臂,司徒冰驰误以为月琉璃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又泛疼,因而伸手想探看月琉璃的手。
「你做什么?」
司徒冰驰的接近,让月琉璃本能的产生强烈的反应,他情绪激动,态度防备地看着司徒冰驰,似乎对于两人过近的距离有着无比的恐惧。
「做什么?你不是手痛吗?」
前一刻,月琉璃还不排斥他的接近,下一瞬间,却像惊弓之鸟般,恐惧他的靠近,司徒冰驰着实觉得无奈及不解。
自从他对月琉璃说他的命是属于他后,月琉璃就不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处处防备。虽然司徒冰驰并不知道月琉璃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但月琉璃的态度不再那么多刺,确实让他比较方便医治他的伤。
只不过他实在搞不懂,现在月琉璃为何又像初见面时那样的防备他?
「我没有手痛!你离我远一点。」
他赶紧将卷至手肘的衣袖拉至手腕,除了不让司徒冰驰以为他手疼痛外,也急欲遮掩住那令人不舒服的肤色。
月琉璃的举动,司徒冰驰看在眼里,这才了解月琉璃态度转变的真正原因,原来他是不想让他看见他手臂上因中毒而泛紫的肤色。司徒冰驰在内心暗斥自己的粗心,想必月琉璃是在意自己的肤色和平常人不一样,所以不想让他靠近。
「好......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再叫我......」
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月琉璃感到不自在,司徒冰驰决定先离开房间让月琉璃独处。
等到司徒冰驰离开,月琉璃的手仍紧紧拉住衣袖,脸上有着极度厌恶的神情。
只是......那份厌恶是针对司徒冰驰......还是懦弱的自己呢?
第三章
终日暗黑的山谷,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而显得阴森幽暗,不时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气息,令人恐惧、害怕,不敢靠近半步。
然而谷内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放眼所及尽是鲜花、绿树、美景,有如梦境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纵使景色美不胜收,谷内却缺少活力,终日阴暗毫无人气,充满冰冷冻人的气息。
在谷内深处一处庄严的正厅,不断传来震耳的咆哮声。
「什么?」
随着偃邪残一掌重重击下,由黑石所雕刻而成的龙椅,几乎快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力道而摇晃震动。
「说!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捉不到圣子?」
等了半天,始终无人回话,让偃邪残更加怒不可遏,忍不住再度大声咆哮。
面对偃邪残的怒吼,众人莫不感到惶恐惧怕,一个个皆低着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盛怒的偃邪残。
「说啊!全都变成哑吧了不成?」狂狷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已濒临爆发边缘。
见跪在底下的手下个个胆小如鼠,让偃邪残气得再度抬手击向身边的梁柱,留下一个深刻清楚的五指掌印。
「难不成你们真的想变成哑巴?」
「教......教主,圣子的武功比我们高太多,所以......我......」
在众人的推拱下,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人代表大家开口,不过说出口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辞,完全没有意义。
「够了!全是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偃邪残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养了这么多废物。
「是,是,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见教主眼中盛满怒气,厅内充斥着浓重又令人畏惧的杀气,跪在底下的护卫们皆惧怕得直磕头喊着该死,就怕教主一气之下真的动手杀了他们。
正当厅内的气氛处于紧绷状态时,厅外的守卫突然跑了进来。
「教主,祭司求见。」
「不见。」正在气头上的偃邪残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白炼烨参见教主。」像是早知道偃邪残的反应,白炼烨未等守卫回话便迳自走进弁邪门正厅。
「白炼烨,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白炼烨的擅作主张让偃邪残将怒气全数转移到他身上。
「炼烨不敢。」白炼烨知道在未经偃邪残准许就自行进入正厅是他的逾矩,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偃邪残一定会为了月琉璃逃跑的事在大发雷霆,如果他不进来,依照偃邪残的脾气,恐怕不死几个人,他的气是不会消的,所以纵使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令偃邪残更加生气,却十分清楚偃邪残绝对不会对他动手,只因......他是月琉璃最信任的人。
「哼!不敢最好。」
要不是看在白炼烨是月琉璃最亲近的人,以及他对弁邪门有着莫大的功劳及用途,偃邪残真的很想给白炼烨一个教训。
「你们都下去吧!」
在弁邪门内,权力最大者,莫过于教主偃邪残,再过来就是圣子月琉璃,而后便是祭司白炼烨。
闻言,跪在地上的护卫们皆欢欣的起身赶紧离开,临走之前,每个人皆向白炼烨投以感激的眼神。
此举在偃邪残眼里,更是觉得刺目。
「白炼烨!」偃邪残几乎是咬牙切齿,愤恨地喊出白炼烨的名字。
他的话都还没问完,白炼烨竟敢擅自作主要他们退下,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耐性。
「就算教主杀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圣子的下落。」如果偃邪残知道月琉璃之所以能逃离弁邪门是他帮的忙,恐怕偃邪残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白炼烨,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他挑高眉怒视着白炼烨。
「教主,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其他人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他着实希望偃邪残不要再追捕月琉璃,让月琉璃能够真正得到自由。
「好,我就再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仍找不到圣子,我就杀了他们!」不想再听到白炼烨的声音,偃邪残做出他觉得最宽容的决定,随即起身离开,完全不再理会白炼烨。
「教主!」望着偃邪残绝然离去的背影,白炼烨内心有说不出的苦。纵使月琉璃已离开,偃邪残的心里始终只有月琉璃......而没有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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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中毒的关系,使得月琉璃无法长久站立,并且常感到虚冷。因此每隔三天,月琉璃必须在司徒冰驰的帮助下,到后山泡上一个时辰温泉,好让气血自由运行。
就这样,经过一阵子的疗养后,当月琉璃渐渐感觉自己能正常行动后,便不想再依靠司徒冰驰的帮忙,执意自己做这些事。
与司徒冰驰相处一段时日后,月琉璃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司徒冰驰的接近,甚至发觉自己渐渐习惯司徒冰驰的陪伴。
两人的相处是那么的自然,这让月琉璃感到莫名心慌,他不习惯这样的情形,因此如果情况允许,月琉璃希望能尽量避免与司徒冰驰有过多的接触。
同样的,司徒冰驰也愈来愈习惯月琉璃的存在,他已然习惯照料月琉璃的生活起居,因此对于月琉璃突然不想再接受他的帮助,让他一时之间感到莫名的失落。
纵然心头的失落尚未厘清,司徒冰驰却也没多余的心思细想,只因今天就是月琉璃要去泡温泉的日子。
见月琉璃一副坚定的模样,司徒冰驰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看着他的背影。
从小屋到温泉池,一路上有很多石头,再加上高低不平的路面,月琉璃才走没多久,整个人就已经汗流浃背。
看他这般逞强,坚持不肯让自己帮忙,司徒冰驰心中满是担忧,生怕一个没注意月琉璃就会不支倒地。连走在月琉璃前头的银狼,也不停回过头来望着月琉璃,似乎也很不放心似的。
「嗯......好累,我走不动了。月琉璃,先停一停,我想坐下来休息一下。」无法阻止月琉璃,他只好想法子让月琉璃停下来休息。他边嚷着边走到树荫底下,挑了处凉快的地方坐下。
听见司徒冰驰在后面嚷嚷,月琉璃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他压根儿不相信司徒冰驰才走这么一小段路就会累。
「你看银狼也累了。」见月琉璃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赶紧将银狼拉下水。
「呼......」聪明的银狼像听得懂主人的话似的,非常配合地立即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表现出一副很喘的模样。
见他们如此,月琉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索性也走到树底下,坐下来休息。
事实上他的确也累了,虽然只是小小一段路,却几乎快耗尽他的体力,要不是司徒冰驰突然喊着要休息,恐怕他再走几步就会不支倒地。
当然,月琉璃非常清楚司徒冰驰之所以会喊累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他休息,对于司徒冰驰的关心,月琉璃心里十分感激,但是......司徒冰驰对他愈好,他就愈觉得心慌,因为他不希望自己愈来愈依赖司徒冰驰的呵护及照顾,这只会让他变得愈来愈懦弱。尽管他非常希望有人能真心地疼惜他,但又怕自己会放不下......
对于自己内心的矛盾,月琉璃也只能无奈摇头。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月琉璃,完全没注意到司徒冰驰离开过,直至眼前出现用绿叶所盛装的水时,他才恍然回神。
「喝些水吧!」趁月琉璃沉思之际,司徒冰驰很快的到附近的河边盛了些水来给月琉璃解渴。
「嗯......谢谢。」
心里正想着司徒冰驰,司徒冰驰便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让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的月琉璃,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水,他眼眸低垂,不敢直视他的眼。
「嗯。」等月琉璃接过水后,司徒冰驰才走回自己方才休息的树下。
然而,背对着月琉璃走回树下的司徒冰驰,却没有发觉身后的一双眼直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转回身坐下时,对方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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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走走停停,路途中,月琉璃并没有跌倒,直到他们来到温泉池,司徒冰驰牵挂担忧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下来。
司徒冰驰发现月琉璃站在温泉池边迟迟没有动作,他走到月琉璃身旁,疑惑问道:「怎么了?」
难道他不舒服,而自己却没有发觉,只见月琉璃的头越垂越低,不像是不舒服,反倒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走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来到温泉池,说真的......月琉璃也想赶快下水泡温泉,舒服一下筋骨,但......一想到司徒冰驰还站在自己身边,月琉璃的手却怎么也解不开衣带。
虽然之前他行动不便时,他的生活起居都是经由司徒冰驰帮助,就连泡温泉时也不例外,那时他不觉得有何不妥,但近日来不知为何,越与司徒冰驰相处,月琉璃就越觉得司徒冰驰的目光令自己感到不自在。
尤其当司徒冰驰凝视着他,以温柔淳厚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话时,总是让月琉璃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异样感觉,这感觉让月琉璃感到不知所措,更让他觉得迷惑。
正当月琉璃陷入自己的思绪时,一旁的司徒冰驰见月琉璃没反应,于是伸手想推推他。
「啊......」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月琉璃一惊,脚步一个不稳,整个人就这样往温泉池倾倒。
「月琉璃!」他的反应让司徒冰驰来不及反应,等他回过神想伸出手拉住他时却只抓到月琉璃胸前的衣衫,月琉璃胸前衣襟因此而敞开,细嫩的肌肤就这样呈现在司徒冰驰眼前。
没预料会见到这样的景象,司徒冰驰心头一惊,猛然松手,这一松手,月琉璃整个人便掉入池中。温泉池虽不深,但月琉璃却因为这突发状况而惊慌不己,直挣扎着想要抓起身,却怎么也站不稳,一连喝了好几口水,直到司徒冰驰再度回神,将月琉璃拉出水面,只见月琉璃神情惊恐,脸色十分苍白。
「月琉璃,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该死!就算看见月琉璃赤裸的身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竟然因为心慌而让月琉璃掉入池中。
看月琉璃吓得面无血色,司徒冰驰的一颗心就像被什么揪着般难受,恨不得此时受苦的人是自己。
「咳咳......咳......」
掉入水中,因为脚无力又站不稳,月琉璃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无助,因此当司徒冰驰伸出手将他拉出水面时,月琉璃除了急于将水咳出来外,双手亦紧紧抓着司徒冰驰的手不放。
见月琉璃害怕得全身颤抖,让司徒冰驰更加感到自责,都怪自己一时大意,才会让月琉璃受到这样的惊吓。
「没事、没事。」等到月琉璃吞进肚子里的水咳出来后,司徒冰驰赶紧将他拥入怀中,安抚着受到惊吓的他。
当他的视线落在月琉璃身上时,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那小巧的脸蛋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微垂半闭的眼睫上泛着水滴,像极了月琉璃的泪,而紧抓住他的衣衫的纤细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更是让他显得赢弱,格外惹人心疼。
「月琉璃......你不要怕......」
司徒冰驰的心已完全被月琉璃所占据,不自觉地低下头吻去月琉璃眼角的水滴,随后将唇移向他微微颤抖的脸颊。
月琉璃没有丝毫抗拒,也没有退缩,只因司徒冰驰那低沉的嗓音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落在自己颊上的吻,也包含着司徒冰驰深情的关切及心疼,让月琉璃感受到自己倍受怜惜。
随着一个个落在眼眸、鼻、颊的吻,月琉璃不再感到恐慌惧怕,他整个人完全沉溺于司徒冰驰温柔的亲吻之中,软化在司徒冰驰的怀里。
「琉......璃......」
月琉璃的顺从、接受,让司徒冰驰情不自禁地想覆上他的唇,却在欲吻上他的唇之际,猛然将月琉璃放开。
「对不起,我......」司徒冰驰及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然侵犯到月琉璃,顿时让他感到自责不已,他怎么能在月琉璃脆弱的时候,乘机占他便宜呢?
这样的行为,真是令人觉得可耻!
一思及此,司徒冰驰觉得自己没有脸再留在这里,急急忙忙转身离开,留下同样因为感到错愕而愣在当场的月琉璃,以及从头到尾都像事不关己而坐至树荫下乘凉的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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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冰驰飞快地穿梭林间。
此刻他的脑子已无法正常思考,只知道自己要尽快奔离那令人尴尬的场面,直至离温泉池一段距离后,他才慢慢停下脚步。
「呼......呼......」此刻的司徒冰驰急速喘息着,一半因为急速奔走,一半因为方才失控的情节。
一想起方才的情景,他便感到一股火热窜向全身。尤其是想起月琉璃害怕地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时,司徒冰驰的心不由得一阵怦动,似乎被什么给紧紧抓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