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相思————绝小娃娃
绝小娃娃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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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看着因为吃得开心而小脸泛红的安之,说道:“你吃吧,我胃动过手术,这么油腻的东西吃不了多少的。”
“你身体没关系的吧?”安之听以真说手术的事,心里不知怎的,涌起一阵关心。
“没什么关系了,胃切掉2/3,什么东西都吃不多了。”
安之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秀男子,心底生出一种如兄如友的依恋。他起身盛了一碗热汤,端到以真面前。
曾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干涸,安之的一碗汤让以真思绪翻滚。他微笑着朝安之点点头:“谢谢,你也喝点去。”
见到他醉人的笑容,安之也由衷地开心。他站起身,又盛了一碗,坐在以真对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排骨汤。
命运的交汇让他们两个人都向幸福的方向迈进了大大的一步。
吃过午饭,安之抢着帮以真刷碗,等把一切都收拾停当,安之心里浮起一层不安。他非常害怕毒瘾发作,他心里是那样重视以真,以致于他不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狼狈失态的模样。
“林哥,我……我该走了。”
以真才端上水果,安之就想告辞了。
“吃点水果再走吧。”跟这个男孩相处下来,以真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不了,我回去了。”安之低下了头。
“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林哥,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以真笑了:“我送你你也得坐公交回去啊,我又没有车给你开。”
“我也不会开车啊……”安之说着,打开了门。
以真眉头一皱:“安之,你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我说我坐公交……”
“不是,你说你……不会开车?”
安之愣了一下,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在以真面前,安之终于卸下防备,将心里的苦水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对轩的爱情,对小宋的歉疚和对欧阳的挂念让长期压抑的安之痛到哭不出声来,以真听到眼圈发红,直到安之失控地哭倒在他怀里,以真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怎么这么傻啊……我实在是听不出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
“林哥,你能原谅轩吗?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忽然发病,又恰好在那个瞬间醒来,他就不会乱了方寸……我们也就不会和那辆劫匪的卡车狭路相逢,那辆车也就不会撞到你和怜幸……”
“安之不哭了,我不会再怪罪你,也不会再怪你的轩了。这都是命……”劝慰着安之,以真的眼睛里却滴下泪来。
安之哭到后来,心脏难以承受剧痛,竟有些心慌气短。以真急忙给他喂了些救心丹让他含着,看着他睡下。
又一个苦命孩子啊。看着他睡梦中都在抽泣,以真陷入了沉思。
安之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被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他开始发抖,他知道就要犯毒瘾了,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林以真的家,他不要让这个人看到他的狼狈。
以真已经准备好晚饭,却见安之从卧室里出来了。
“睡好了?瞧你眼睛肿的。”
“林哥,我得走了,我必须得走了。”安之越来越失控了。
以真猜到他因为什么这样着急了,见安之头上冒出了虚汗,以真咬紧了嘴唇:“安之,你是不是想买毒去?”
安之见瞒不住了,索性自卑地说:“是啊,我想‘飘’。”
不了解他的时候,见他吸毒,以真是有些鄙夷的,但听他断断续续地讲了过去的事,善良的以真已经有些牵挂这个可怜的孩子。
见他拉了门就往外走,以真拦住了他:“安之,别去了,你再这样下去,这辈子就毁了你知道么?”
“林哥,我这辈子早就毁了。我什么也没有了,我还留着这条残命,因为这是小宋换回来的。我每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喘气,我就感觉很失望啊,呵呵……”安之的笑声让以真心头一紧。
安之继续向前走,他无视以真的存在,脚下虚浮,像极了一个游魂。
以真抿紧了嘴唇,他冲上去,一把拽过安之,将他拖进了卫生间。虽然以真身体还在恢复期,但安之太过虚弱,也不敢真的用力反抗以真,所以安之竟被以真很轻易地抓了回来。将他的头按在水池里,打开龙头,让温热的水冲在他的头上,以真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哭声。他抓着安之的头发,让他冲着镜子:“许安之,你看看,你还像个男人么?”
镜子里的安之脸上满是水,也分不清哪颗是泪了。
“安之,我也受过很多苦,我也常常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但我比你强的地方就是,只要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喘气,我活着呢,就得活得像一个人。那些人有钱有心眼,他们可以把我打倒一百次,但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一百零一次地站起来!许安之,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人可别把自己活成渣滓了!”
“林哥,谁不想好好活着哪——”安之哭喊起来,“你知道毒瘾发作有多痛苦吗,我不是不想活,是实在活不下去啊——”安之又开始挣扎,他挣脱以真的束缚,朝门外跑去。以真也急了,他左右看了看,却没找见应手的家伙。只得狠狠心,挥拳打向安之的脖颈。安之应声软倒下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半夜了,安之睁开眼,却见以真还守在他的床边。
安之想开口说话,可是一张口,就吐出一阵咳嗽。
见他醒来,以真端来一杯水:“喝口吧,还难受么?”
昏迷中,毒瘾已经发作过去,安之只觉得浑身脱力,虚弱得要命。
“安之,去戒毒吧。如果你想活下去,这是唯一的一条路。”
“我也想过,可是……真的犯起瘾来,除了毒品,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我试着硬戒过几次,那滋味……生不如死啊……”安之绝望地说。
“毒不是硬戒的,但关键是看你自己想不想继续好好活着,重新做一回人。你要是有这个毅力,我可以送你去戒毒所。”
看着以真的眼睛,安之点了点头。
他的脑中总响着那句话:人可别把自己活成渣滓了.
第 22 章
越夜的会客室里,朱思远沉默着,坤哥无奈地看着他。
“你们俩总这样不是个事呢,他现在也每天不开心,总来这喝酒,一个人住,身体又不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
朱思远将头埋进臂弯里:“我是个罪人,我也有很多时候不敢面对他啊,你不知道,那天夜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撕碎了似的,那么疼那么苦,我……我有什么脸面继续缠着他呢?”
“以真心里还是有你的。他跟我说倒宁可你们俩都死了,活着,就只能是互相作践。”
“阿坤,我……若没有他,还活个什么劲啊……”
“坤哥,林哥来了!”一个小弟通报道。
“他来了?”朱思远心头一痛。
“思远,你还是躲躲吧。”阿坤有些担忧地望着朱思远。
林以真走进来的时候,阿坤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咖啡还是热的。
“以真来了,坐吧。”
以真环视了一下屋子,柜子的里的朱思远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有一道窄窄的缝隙,心爱的以真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还是那么清俊,气宇轩昂,朱思远的眼睛湿润了。
“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没问题了。孟哥说其实现在虽然还算是恢复期,但基本已经复原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切掉了大半个胃呢,朱思远心痛得拧起了眉毛。
“坤哥,这此我来想跟你说说许安之的事。”
“许安之?我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跑哪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这两天他一直住在我家。”
朱思远心头一凉,以真把什么人领家去住了?不觉这一颗心全系在了以真身上了。
“你……你干吗把他领回家?他吸毒的啊,他没伤害你吧?”
“我们错怪他了坤哥。”
“什么错怪,难道他吸毒是假的么?”
“他是吸毒,但是……”
当以真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给坤哥讲完,坤哥的眼圈也发红了:“原来……是这样啊……”
以真很有几分唏嘘,他用纯澈如水的眼睛看着坤哥:“我们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坤哥叹了一声:“唉……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我已经决定要送他去戒毒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年纪轻轻地就这么毁了。”
你就这么会给自己找麻烦啊,你身子又没完全养好呢……朱思远虽然也觉得以真口中的那个安之很令人怜惜,但什么人也难与眼前这个人相比。
“以真,最对不起他的人是我,这担子也该由我挑起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个情义,我当初怪他只是对怜幸的情和对小宋的义让我没法不恨。小宋虽然爱他,却是害他染了毒瘾的人。我恨他吸毒,但真正的罪魁是我啊,我哪能放手不管他呢?至于怜幸的事,现在看来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完全就是命运。我谁都不怪了,只怪我陈正坤没有福气,只能与小怜幸天人永隔。”坤哥哽咽了。
想到怜幸,以真的眼睛又潮湿了。
“唉,小怜幸没了以后,我常常想,他活着的时候,我要是多陪陪他该有多好。我这个人不懂得表达,疼他喜欢他,也就知道给他买买衣服,给他钱,然后就是压倒他做那事。我对他的宝贝,他可能还以为只是身体上的需要吧,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有多喜欢他,多爱他……他还小呢,比我小十来岁呢,他心里没准以为我拿他当玩物呢。别说是他,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他有多真!直到听说他出事了,我才真的感觉天塌了,当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他爱他,一刻也不想离开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以真,人生能有多少年头呢?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人是自己贴心贴肺地想去疼爱的人呢?我也不再劝你和思远怎么样,但我只是想你过得好些。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心里那个人像小怜幸这样,狠心抛下爱他的人走了,这活着的人,可有多疼呢……”
“坤哥……”见坤哥难受,以真心里也不好过,他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坤哥的肩膀,“我也不是不爱他,也不是不想他,只是心里有口气咽不下去啊。现在要我接受他,那是万也不可能的。但将来……时间久一些,我也许……”
为这一个也许,朱思远的两只手都攥出汗来。
“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让安之那孩子戒了毒,重新走到正道上来。以前总觉得,自己太过孤苦,总想找个人什么人依靠着,所以陷得那么深,伤得也那么重。现在我觉得,男人长大了,就成为别人的依靠了,小安之看我的那个眼神,让我感觉自己活着还有点用处。”
“你若那么喜欢他,让他戒了毒以后,陪着你过,两个人也有个照应。”坤哥说着,眼睛却瞟向朱思远藏身的柜子。朱思远心里暗骂:死阿坤,你也不出个好主意,让别人陪着我的以真过,想气死我么?
以真却摇了摇头:“还得送他去戒毒所呢……坤哥,我……我恐怕这一辈子,除了朱思远,谁也不想要了。可是……这辈子,我谁都能要,就是不能要朱思远。”
安之没想到坤哥会出钱送他去戒毒,更没想到坤哥会登门来给他道歉。
“安之,坤哥知道你受的苦一句道歉不顶用的,只怪坤哥一心想着怜幸的死,错怪了你。以后安之的事就是坤帮的事,安之就是陈正坤的兄弟,你若还不解恨,打我骂我出出气,我也决不会说你个不字。”
还图什么呢?这汉子做到这份上,安之也就原谅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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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许安之住进了戒毒医院,开始接受戒断治疗。住院之前,安之特意去了一趟苏平轩的公寓。公寓居然已经卖给别人了,新搬去的那户人家只知道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姓苏,但是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安之本来也没寄什么希望,所以也谈不上什么败兴而归,他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从开始轩就不是他的。他耍了赖抢过来,但到头来还是没有得到。虽然心里空得发慌,但强迫自己认了这命运,不再去想,也就麻木了。
在医院戒毒,偶尔出院就去以真家住,安之越来越依赖以真,他经常幻想以真是自己的亲哥哥。
和以真接触久了,安之慢慢地了解了他的故事,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太过痛楚,但哪想到他也经受过太多蹂躏。
那么好的一个人,正直、善良,却被最最心爱的人设计陷害,纵然那个人悔悟回头,心底的那份不甘让他既无法去爱又无法去恨。他过得很苦呢,可是却很要强。安之每次回来,都看见以真在写作或是编辑稿子,他说他将来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药瘾易断,心瘾难除,安之在医院断断续续地治疗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却未能真正意义上的戒断毒品。每一次都是出院不久,又复吸了。
安之对自己很绝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必要继续治疗下去。
这天,安之回到以真的家。
这一次,他已经出院一个多月了,虽然生理上几乎已经不再依赖毒品,但只要出了医院,他就又再吸一次的欲望。
以真最近正在忙一套新书的策划发行,工作太累,头脑都有些晕晕的,下了班后,就只想躺下休息。
“安之,你去买点熟食回来,我累了,想歇一会儿,钱在我的口袋里。”
翻开以真的衣袋,安之拿了钱,去楼下的商店买吃的。
“安之,回来了?”走到拐角时,一个人叫住了他。
“怎么样?来一根不?”安之见是曾经卖毒给他的人,本不想理,但那根含了毒品的烟诱惑实在太大,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那个人掏出打火机,殷勤地帮安之点上,口中还说:“安之,你干吗这么苦自己呢,戒什么呢,有钱戒毒还不如拿来‘飘’呢!”
安之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这根算我送给你的,这一包你给五百块钱,便宜吧,看你那么久没吸,就知道你馋了。”
“我没那么多钱。”
“你不是跟哥哥住一块么,你哥哥现在混得不错吧,找你哥哥要呗。”
听他提到以真,安之心里一颤。这两年,以真因为他时断时续的复吸伤透了心,着够了急,他心里对以真有很多愧疚。
“到底要不要?”那个人见安之犹豫,催促道。
看着那一包含了毒品的烟,安之矛盾极了。
终于,他狠了狠心,对以真暗道了一声抱歉,伸手接过了烟。
“许安之!”以真的声音响了起来,安之的手一哆嗦,烟就掉在了地上。
他害怕地回过头,却对上了以真哀怒交加的眼睛。以真摇了摇头,扭头就走,安之吓坏了,他急忙追了上去。
以真什么也不说,只是径直回了家。安之更是不敢吱声,怯怯地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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