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去看过菲利克斯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而且他很健康，尽管早产了一个多月，但身体各个部分都发育的非常良好，医生们简直都难以置信了！”午茶时间，大公兴奋的对皇帝说。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一个适度的微笑，黄金狮子想的却更多。尽管经大量资料和实验结果证明DNA匹配技术是成熟的且具有相当高的稳定性，但一直以来，莱因哈特出于某种难以名状的理由，对它总有些须怀疑。究竟用这种方法培育出的孩子是不是正常？追求完美的他是不允许自己的后代有什么差池的。所以抛开利妮这个明显成功的例子不谈，年轻的皇帝对菲利克斯的关心程度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大得多。从知道事情的真相开始就旁敲侧击的通过小公主得到很多孩子发育的具体资料，婴儿出生后更是获得了来自御医小组的特别关注，最后还要让吉尔菲艾斯前去探望以求万全。近一个月来的情况说明一切都很正常，莱因哈特也终于放宽心了。而他的这种连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父亲的自私，即使是对贴心的红发大公也没有显露出来。
“哎，真想赶快有咱们自己的孩子，我好羡慕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啊……”吉尔菲艾斯显然还陶醉在元帅府欢乐的气氛之中。
“说起来，不就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吗？”狡猾的小公主当然不会透露具体日期了，否则还有什么意思，而莱因哈特对这个未知的挑战也有些兴趣，“不如先把名字取好吧，否则谈论起来会很不方便的。吉尔菲艾斯有什么想法了吗？”
“这个……”红发大公很是为难，得起个响亮又好听的名字，而在已经有标准答案的情况下，这个任务就显得更难完成，“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的，呃，拉斐尔怎么样？”
“读起来感觉软软的~~”
“那么，约瑟夫呢？”
“老气横秋的名字，要是再有些朝气就好了。”
“或者，啊，赫德拉姆好吗？”（小吉，原来你也喜欢大航海啊，呵呵）
“很特别，可是不怎么上口吧。”
“查尔斯？”
“太像同盟语了。”
“拉美西斯呢？”
“自从那戒指事件以后，古埃及语也太泛滥了吧？”
“弗兰兹？”
“和毕典菲尔特重了。”
“……………………”
“喂，别这样，吉尔菲艾斯，再想想。”就知道否决的金发天使很耍赖的推了推因为受挫而无语的大公。两个人已经回到了皇帝的办公室。
“今天是不行了，莱因哈特大人。”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去开那道暗门，“亚历山大……”不自觉的读出作为门把手的装饰书的名字。
“你说什么？”
“哦，亚历山大怎么样？”此时的红发青年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很不错啊！！既上口又响亮而且意义也特别！！”莱因哈特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就叫亚历山大·齐格飞·冯·罗严克拉姆吧！”
“噢？这里面好象有个很俗气的名字出现呢。”一向温柔的大公难得的露出个坏坏的笑容。
“想不到你这么记仇啊……”嘴上这么说，莱因哈特的脸还是微微发红了，“管它俗不俗气呢，这是我最喜欢的名字。”
“利妮殿下，您来了。”米达麦亚有些吃惊的迎接把头发染成深棕黑色的小公主。
“爷爷！都说了不要再叫我殿下也不用‘您’了！”撒娇的抗议着，在给大米一个问候之吻后，利妮迫不及待的寻找她爹地的影子。
“菲尼在午睡呢，就在二楼的卧室，罗严塔尔应该在陪他吧。”
“哎，也对，我来的好象不太是时候，”边上楼边小声说，“可谁让今天是爹地的，呃，满月呢，我还是忍不住一陪安妮罗杰姑奶奶吃完饭就跑过来了。”听着这种人物关系极其错乱的话，米达麦亚真的是哭笑不得。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六月的暖阳中，一个孩子正甜甜的卧在摇篮中熟睡，而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的父亲微合双眼却依旧保持俊逸的姿态进行午后的小憩。也许是心有灵犀吧，父子俩同时醒来看向门口的少女。一家三代以这种状态见面实在是有些诡异啊。
“爷爷，爹地今天怎么样？”
“还是那样子，整天就是睡而已。”金银妖瞳的冷淡中有些调侃的味道。
“我看书上说，新生儿就是应该处于这种‘浅睡’的状态。”利妮很认真的说，“要怎么庆祝满月呢？”
“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人的每一天都不相同，月也只不过是个时间划分罢了，没什么特别。”说这话的人一脸的无所谓。
“今天我们预约了摄影公司来拍摄纪念照。”蜂蜜色头发的元帅安慰着被浇了盆冷水的小公主。
“难怪爹地你对我那么冷淡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摇篮中的孩子，他也正用那对有着大气层上空颜色的灵动眸子注视着自己，“原来是有童年的阴影啊……”
“…………”很难说罗严塔尔现在是冷笑中带着苦涩，还是苦笑中透着寒意了。
“算了，我也认命了。”利妮满腔的无可奈何，菲利克斯伸出小手去抓少女棕黑的秀发，这是一种天生的亲和力吧，小公主高兴的俯下身，展露出夏日阳光穿透水晶般的微笑，“爹地，要和父皇做好伴侣呦，他也会这样笑呢！”
站在旁边的米达麦亚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待利妮出了卧室，罗严塔尔小声问道。
“……她刚从大公妃那里过来……”
“军务尚书阁下，我是来特意表示感谢的。”利妮觉得如果说是因为天气太热才跑到他这来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
“殿下，臣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谢的理由。”
“呵呵，您太谦虚了。”小公主淡淡一笑，“我刚从元帅府回来，看到现在一切都如我所愿的发生着，这其中您的功劳不可谓不大啊。也许您并没有意识到这对我来说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但我还是应该向您正式道谢吧。”
“殿下您太客气了，”干冰之剑微微欠了欠身，“还是那句话，能够为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统治做出贡献是为臣毕生的心愿。”
“为罗严克拉姆王朝的统治……”利妮心中不由苦笑，在奥贝斯坦眼中她始终是个未来的女皇，而不是经由他的帮助才得以生存的人。
“阁下的忠心实在是令人感动。”少女的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了王者之风。
“那么，为臣有些建议，不知道公主殿下有无兴趣呢？”冷冷的语调却让人充满好奇。
“哦？尚书大人有何高见？”
“请赎臣直言，自古以来只有君臣分明的王朝才能拥有长久的安定，如神祗般存在的贤明君主是国家团结，朝臣和睦的保障。无论未来状况如何，有特殊身份的人都必将成为矛盾旋涡的中心，甚至对帝王本身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也许短期内的压制能够缓解其对王朝的有害影响，但是这种界限的不明终究是危险的。勇于作出彻底牺牲的统治者才能成为完全的霸主，臣衷心祝愿公主殿下能够以此名留青史。”
“……谢谢您的祝愿，这条特别的建议，我会记住的。”
“这是什么？”黄金狮子很奇怪的接过利妮递上来的表格。
“我已经开始让梅策尔德为父皇的出生做准备了，没想到的是他有了新的研究成果。您看，”边说边指指表格上的项目，“不同的染色体控制着人身体不同位置的特征，以前的技术还只是能够分辨出它们各自的功能。可是现在却已经能够实现选择性的遗传搭配了。”
“也就是说，如果在‘头发’上选我的基因，”吉尔菲艾斯若有所思的说，“亚历山大就是红发喽？”
“没错，”少女表情复杂的点点头，很难想象那样的父皇呢，“当然了，现在梅策尔德还只是对所列出的这几项有十足把握，他已经反复实验过了，您们尽管放心。”
“身高，头发，肤色，眼睛。”莱因哈特俊眉微蹙，轻轻的念出了这四个对人极为重要的特征，带着少有的犹豫神色扭头看向大公，后者的表情也并不爽朗。
“怎么了？”小公主不免有些失望，她当然希望自己的父亲能是最优秀的。
“我，不想做出选择。”一向以温柔著称的大公，这次的语气出奇的严肃，“也许你会觉得我思想陈旧，利妮。但是这种带有明显‘优生’倾向的人造人，我现在难以接受。”
“……父皇也许会希望自己是个完美的人的……”这个回答没有什么底气。
“那他就应该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这次是金发霸主锐利而激昂的声音，“通过遗传获得的‘完美’本身就是巨大的缺陷！！认为基因可以决定人的优劣，岂不是和狂妄自大的鲁道夫一样了吗？！”冰蓝的目光已颇有几分严厉了，少女不由的畏缩了一下。
“利妮，”轻抚小公主闪耀的金发，红发大公微笑着安慰到，“我们知道你是好意。但无论亚历山大是什么样子，他都是我们的孩子，都会得到呵护和关爱，这些都是无条件的。任何人都不希望别人就其外表决定对他的态度，哪怕是喜爱，你说呢？”
“恩……”白皙的小脸因为惭愧而染上一抹绯红，撒娇的钻到吉尔菲艾斯怀里，利妮确信自己的出生也一定是单纯的。“本来我……我是希望能调整父皇的身高的。”
“哦？身高？”黄金狮子倒是没想到少女的私心，“亚历山大很矮吗？不可能吧？”不自觉的瞟了一眼1米9的大公。
“就是太高了呀！！”任性的嘟起小嘴，“父皇和爹地都那么高，我，我也被迫……别人也许觉得很好，可是我不喜欢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高！！能不能穿高跟鞋还是其次，我最怕的是格尔哈特会尴尬……”意识到说走了嘴的少女红着脸低下了头。
“格尔哈特~~~？”黄金狮子故意带着丝恍然大悟的调子重复着，“就为了那小子的虚荣心吗？”
“他可不是个虚荣的人！！”毫不犹豫的反驳道，蓝绿色的双瞳中是坚定和信赖。本来利妮还想补充说：黑色枪骑兵的字典里没有‘虚荣’两个字。可是，谁知道爷爷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想也不是，”捧起少女的头，吉尔菲艾斯很欣慰的笑了，“否则利妮不会那么看重他的，对吧？”
“没错。也许是我太在意了，其实只要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了。”轻松的笑了笑，小公主行礼退出了皇帝的办公室。
“下午好，公主殿下。”伴随的是两个军礼。
“下午好，毕典菲尔特提督，缪拉提督。”蓝绿色的双眼缓缓的打量着两人。（他们有多高，啊？）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两天前奥贝斯坦的话，有特殊身份的人，也就是第二人吗……管他有害无害呢，先搞定在说！
“殿下，您没事吧？”面对利妮饱含深意的凝视，缪拉感到很不自在。
“哦，我没事，”安慰的一笑，随即又正色道，“两位提督大人也要努力呦。”
“公主要咱们努力干什么？”看着少女渐渐远去的背影，匪夷所思的毕典菲尔特问道。
“我想，”砂色的眼中也溢满了怀疑和犹豫，“我想是要咱们为了帝国的未来而努力工作吧。”
“在夏夜和你所爱的人共赏流星雨，这么浪漫的事怎么可以轻易错过呢？！经帝国宇宙气象观测站的准确预报，一场奇幻美丽的流星雨将于6月28到29日光临银河边境地带。也许有人还记得在去年，几乎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我们曾为那突如其来的美景赞叹不已。一些天文爱好者甚至宣称在去年那闪耀的雨帘中发现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新星。尽管后来证明那是由未知原因产生的幻象，但还是为其赢得了‘女神的微笑’的美名。今年，我们可以毫不怀疑的说，女神再次光顾了美丽的银河，极其相似的时间，地点和强度，以及那些各项精细的指标，都表明代表着新时代的新帝国又一次赢得了女神的眷顾，我们也将得到更加丰富多彩的生活！！”（选自《天文爱好者》6月22日）
“利妮，你要，要一起去吗？”少年兴奋的指着报刊浏览器，他还从来没看过流星雨呢。
“…………”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不值得惊讶的必然，但我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你怎，怎么了？”
“没什么，”抬起头，用坚毅而信任的眼神看着天才少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年轻时的帝国科学院院长了吧。有必要告别吗？利妮突然觉得很滑稽。“梅策尔德·巴拉克·勒梅尔，你要好好干，罗严克拉姆王朝很需要你。”
“是……”犹豫着欲言又止，那天两个人没有再谈起这件事。
大约50年后，很多人都会从那本著名的自传中读到这样一段话：“她后来再也没出现过，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全名。回想起来，那一年对我的一生意义非凡。如果真有所谓的‘女神的微笑’，我相信就是利妮在说‘罗严克拉姆王朝很需要你’时那样吧。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要为新帝国奉献终生……”
第十八章（大结局）
“殿下已经在那里待了一天了。”当艾密尔把这个情况分别汇报给皇帝和大公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利妮一直都表现的很坚强呢，莱因哈特大人。”在去往御花园的路上，吉尔菲艾斯淡淡的说。
“明天就要出发去格拉兹附近做准备了吧？”黄金狮子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去年她不就是从那里出现的吗？转眼已经一年了啊。这几天，小公主始终是在微笑的，微笑着和熟识的人道别，微笑着收拾自己的行李，微笑着检查她的宇宙船……明亮可人的笑容没有给伤感和眼泪一丝机会。然而这最后的时刻还是要来的吧……
“爷爷！”少女坐在秋千上打着招呼。
“哦，利妮，你在这里呀……”红发大公装傻的技术并不高明。面对金发的小天使，暖蓝中顿时溢满了疼爱。
“天气越来越热了，你不要在太阳下玩太久。”皇帝的语调也有点不自然了。
“恩！”小公主惊喜的回应爷爷的关心，白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我正打算停下呢，就是现在吧！！”优雅的身体灵动的一跃，喷泉中溅起晶莹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