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朝歌————妖狐
妖狐  发于:2010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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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只凤凰,从来不让人省心。

  此次征胡,撷月原想随凤篁一起去。但考虑到自己身份敏感,只怕被有心人得空在皇帝面前谗言,只得忍了,临行前一夜缠绵,万般恩爱自不必说,撷月枕席之间,尤其叮嘱凤篁千般小心万种在意,唯恐他趁四公子不在身边胡闹惹事。可凤篁呢,在他身上都答应得好好的,他说什么便应什么,等一到西域,便将一切忘到九霄云外,以千骑人马,竟敢深入敌后,是可忍,孰不可忍?撷月检视凤篁的伤处,想起这些便心里气急,脸上自然也没好神色。

  凤篁这时却学会察颜观色了,裸着半身倒在他怀里,哼哼叽叽地喊疼,手也不规不矩地在他身上乱摸。

  撷月不动声色,打掉他的手,冷冷道:“绯怜说了,王爷体内余毒已清,没什么大碍,只是前阵那些御医的药补得太猛,有点虚火上升,让王爷清心静养,又给王爷开了扶正固本,补中益气的药,我命下人煎了,一会儿就给王爷端来。”他边为凤篁重新穿上衣裳,边道:“王爷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要是万一裂开,疼还好说,只怕以后会留条又长又丑的疤。”

  “啊?”凤篁立刻被吓住:“真的会留疤吗?”

  “若用羊脂玉和南海珍珠配成生肌散。等痂脱疮落,每日以此药涂抹伤处,日久可以使伤疤消失。但如果让伤口裂开再长,以后就不好说了。”

  “可是……”凤篁咬咬嘴唇,低声道:“可是我想……”

  “那是虚火上升,忍着。”

  “撷月你……唉!”凤篁叹气,“青辰呢?”

  “我过来时看到他在后院空场上练武呢。说实话,青辰公子的刀法确实出众,王爷这一刀挨得一点也不冤枉。”

  “什么话?难道我活该被砍?”

  “王爷练武从不用心,受点教训也好。”撷月语气冷淡依然,嘴角却忍不住带出一丝笑意。他替凤篁结好衣带,问:“要不要我陪王爷出去走走?”

  “好呀!”凤篁笑道:“我们去看青辰练武。对了,干脆你和他较量一下,怎样?”一路笑语不绝,走向后院。

  青辰见两人联袂而来,轻轻吹声口哨,收刀凝身,向凤篁一笑:“今天好兴致,这么早就起了?”

  凤篁扮个鬼脸:“我从不赖床,只是在马车上,醒也在你怀里,睡也在你怀里,只好偷懒。”

  “是,是,是。”青辰半真半假地向凤篁一躬,笑道:“是小人伺候不周,王爷见谅。”

  “呸!”凤篁笑啐一口:“你别得意,你斩我一刀,射我一箭,今天可有人给我报仇了。撷月,好好给我争口气!你要输了,只怕我们要被他欺负一辈子。”

  撷月也不推辞,从腰畔解下佩剑平举胸前,向青辰道:“龙公子,请!”

  青辰微一拱手,道:“四公子,小心了。”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已拔刀在手,闪电般地向撷月当头斩去。

  撷月闪避不及,忙连鞘举剑架住青辰这一斩,随即抽剑反击。两人来往几个回合,撷月渐渐看出青辰刀势迫人,但十招里有九招半是攻招,防守全靠灵活的步法与身形,于是寻隙卖个破绽,乘两人身形交错之际侧身回剑,直击青辰后背,满以为这一剑定能削下对方腰间丝绦,却听“锵”的一声,这一剑,竟被架住了。

  撷月扭头一看,顿时面无人色——青辰竟同样以背手回刀的姿势架住他的剑——两人的手势,刀剑的角度,身体的姿势竟然分毫不差!

  “回龙斩?!!”撷月脱口而出,这一招是李氏的家传绝学,青辰为什么会?他直瞪着青辰再也转不开眼睛,表情惊异不定。

  “是,回龙斩。”青辰潇洒一笑,收刀入鞘。“你是李隐的儿子吧?李隐……还活着。”

  “他,为什么……”撷月脸上白得一点血色也无。

  “我们先回房间吧。”青辰扶住他的肩,温言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急。等一下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柔言细语,半拖半抱地拉着撷月进屋。凤篁淡淡笑着,无声地跟在两人身后。

  一入室内,青辰将撷月按在椅上,说:“好了,现在没有旁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撷月愣了一会,挣扎着想站起来,眼睛望着凤篁,却道:“王爷的药该好了,我……我去看看。”

  “不用。”凤篁摆手,径自唤来侍从吩咐道:“去看看我的药煎好没有,要煎好了就立刻端来,另外,再把我们三人的早饭也送来——动作快点。”侍从领命而去,不一时便传齐所有物件,摆了满满一桌子。令众侍从退下后,凤篁皱着眉,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向青辰与撷月笑道:“我药已喝了,撷月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这一次我去西域前原以为你会要我帮你打听你爹的事,想不到你竟一直没问——可我还是替你打听来了,如何?”

  “……王爷怎可如此……这是我的私事,怎么能牵连王爷……”他话语未完,凤篁的手指已抵在他唇上:“这不是信平王为四公子做的,这是凤篁为水撷月做的——反正也是顺便的事,所以就别再罗嗦了。有什么话就快问,嗯?”

  “……是……”撷月深看凤篁一眼,忍不住垂下眼,嘴唇抖了半晌,才轻轻吐出几个字:“我爹他……怎么样?”

  “还好。他身边有个女人,还有个两岁的儿子——那女人又大着肚子,想来现在应该已经生了。”

  “哦,那就好,那样李家总算后继有人……他现在……在胡国做什么官呢?”

  “狼主请了他几次,他都不愿做官,只是守着他那匹老马,和女人一起养着一群羊。那招回龙斩,便是他教我的。”

  “那他又为什么私通胡国,还拒捕潜逃,连累全族?”撷月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拳,越握越紧,关节,白得近乎透明。

  “他是被陷害的。”青辰的目光中满是怜惜:“他为人太过正直,又不知变通,得罪了小人,就被人害了。”

  “天朝与胡国虽然时战时和,但边境之处的平民总有通商往来。当时的西平城太守看中一名胡妇美貌,便下令郡府士兵杀了那胡妇家人,将胡妇抢入府中。可巧这事被李隐遇见就救了那胡妇……后来,去捉拿李隐的钦差受了太守的好处,在西平城就对李隐动了大刑,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那胡妇不知李隐在长安还有家人,她只知李隐救过她,她就不能眼看李隐被人欺侮。于是她鼓动李隐的亲卫杀官劫人,带着人事不知的李隐一路逃往胡国。等李隐清醒过来时,长安的李家,已经完了……”

  凤篁从撷月背后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轻声道:“撷月,我知道你想报仇,只是,别一个人去做,别忘了,你还有我。西平守这畜生,我定为你灭他全族。”

 

  五,观雪

 

  天朝规矩,凡皇子亲王,成年后不得滞留长安,必须前往封国就藩,除每年元月的朝见之期或皇帝特召,不可擅入京城。

  亲王在自己的封国中俨然为一国之君,可以自行处理地方政务,也可以在规定数量内持有私人军队。封国中的赋税不用上交给朝庭,全归亲王自己所有——当然,为了表示对皇帝的服从和尊重,亲王们每年要向宫庭进献一定数量的贡品。

  凤篁的封国在全国最丰饶的吴、越、湘三州,赐封后改称信国。观雪就是凤篁在第一次前去自己封国查看时捡到的。

  当时观雪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若非被凤篁所救,只怕等不到天黑就得喂野狗。

  虽然被救,观雪却不领情,对于自己的来历身份,不论别人如何盘问都不肯说。一日伤愈,竟不告而别,盗马出走,渺然无踪。

  凤篁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自顾自在封国内游山玩水,逛了一圈便回长安。想不到在回京的路上,竟又见到当初那个盗马出走的男子,风尘仆仆地守在驿道边,也不知等了几天。

  男子虽然掩不住满脸疲困之色,但一双妩媚的眼中却流着妖冶动人的光,看起来竟不像人,倒似一只野生山中的狐精。

  男子听得凤篁如此笑他,竟不怒,反嫣然道:“即如此,王爷何不干脆就当我是只来报恩的狐精?”凤篁也是色胆包天,趁无痕绯怜都不在身边,竟当夜就享用了这来路不明的男子。

  男子在他身下,娇吟细细,媚声道:“王爷好胆大,难道不怕我在半夜现出原形,叼了你的心去?”

  凤篁正汗如雨下,哪里能分辨他话中有话,只是顺口答道:“即为狐精又如何?我未伤汝,汝何忍伤我?”

  男子听了,扭过头去不再说话,只是腰腹加劲,伺候得凤篁几度销魂,真似魂飞九天。

  第二日清晨,男子又不见了,只是这一次,除了马,连佩剑也不见踪影。

  凤篁却笑:想是他借去了,无妨。又道:还好昨夜不是春梦一场。吩咐众人当作什么都未发生,继续赶路。

  想不到半夜男子又出现在凤篁榻上,凤篁见了,先惊后笑,问:“可是来还剑的?”

  男子笑得妖娆:“是,佩剑奉还,可否再向王爷借一物?”

  “何物?”

  “王爷的项上人头。”

  凤篁想想,居然认真回答:“可以,待百年之后,我寿终正寝时,汝只管来取。”

  男子大笑,正花枝乱颤,却猝然出剑刺向虚空,凤篁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地上凭空多了几点血迹。

  男子收剑,正色道:“刺客虽去,明夜必来。王爷救我一命,我救王爷一次,已两不相欠。但王爷既许了我人头,我便得好好守着,若万一被他人得去,悔之亦晚。”此时凤篁再问他来历,便将一切坦诚相告:原来他本是江湖杀手,受人钱财来取凤篁性命,想不到尚未出手便遇昔日仇家,若非凤篁相救此时已是白骨一堆。既受了凤篁的恩惠,他便退了生意。那出钱的人却不肯罢休,另寻了刺客,誓要取凤篁性命。他无奈之下,只得杀了那人,飞骑赶来,护卫凤篁周全。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凤篁叹息,遂将男子留在身畔,留原姓,取名观雪,又问:“昨夜为何如此动人?”

  观雪笑答:“王爷姿容绝世心地纯良,令人一见倾心割舍不得。”说着,脸上竟飞起两片红云,媚煞亦艳煞。

  一如现在。

  观雪被凤篁抱在怀里,想挣扎又不敢,就怕碰痛了他的伤处,只能又急又气地红了脸,低低叫:“王爷!”

  “我又不想做什么,就亲一下还不行吗?”凤篁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你瞧瞧我这伤,能把你怎么样?”

  观雪哭笑不得,又气又无奈:“王爷是不能把我怎样——可王爷想过没有?王爷一去西域大半年,观雪也守身如玉忍了大半年。要是把我的火惹起来,王爷说该什么办?”

  被问到要害,凤篁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不会吧?观雪江湖出身,定力怎会如此之差?”抬头左看右看,门窗紧闭,青辰和撷月还在东花厅谈李隐的事;竖耳听听,外面寂静无声,无痕和绯怜应不会这么早回来,于是色胆一壮:“火就火!大不了我用手来帮观雪解决……好观雪,你不知我在西域时每天至少要想你六七次。现在见了面,你不让我做也就罢了,难道连亲也不让我亲一口,摸也不让我摸一下吗?”嘴里啰嗦,手也没闲着,一手扶腰另一手直奔观雪腹下要害,色笑着凑过脸去:“雪……”

  观雪想避又不舍得避,一犹豫间,已被凤篁叼住舌头。顿时天雷勾动地火,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等这一吻结束,他已喷了凤篁满手白液,一双媚眼秋水盈眶,脸更是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凤篁偏将那只脏手伸到鼻端细细闻味,露出一脸坏笑。观雪羞极,急忙抓过他的手,也不及去找丝布,直接用袍袖擦净了,气道:“王爷回来,不去招惹另三个,却偏来折腾我,却是为何?”

  凤篁垂首笑道:“撷月有无痕绯怜一起照料,无痕绯怜又会相互慰藉,只有你,除了我就不许别人碰——我不折腾你,难道就让你这么干忍着?怎么忍心!”

  观雪侧过头去。这平时总是老神在在,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连耳根都红透了,呐呐地躲去屏风后换了衣裳,又去水盆里绞了布巾给凤篁擦净手,随后端端正正地在凤篁面前坐了,定颜道:“王爷,我有正经话跟你说,不可再胡闹了。”

  “观雪难得那么认真啊……”

  “王爷!!”

  “是,是!我不闹了,观雪有话,我洗耳恭听。”

  “王爷!”见凤篁虽然努力换了一脸正容,但一双眼仍是色眯眯地盯在自己身上,不由白他一眼,道:“王爷这次西征,虽然没有建什么不世奇功,但也算异军突起,锋芒初露。”

  凤篁闻言苦笑:“观雪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变着法子在骂我呢?”

  “咦?王爷难得,偶尔也会有自知之明嘛。”

  “本来我还觉得这次被人算计了,挺委屈的。结果昨晚你们把当时情势分析了一遍,我才醒过来原来这次捅了大娄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我要再没自知之明,你们就用眼神也该剜死我了。”

  观雪轻笑:“可皇上和朝中的大臣们可不这么想呀。王爷一打胜仗,立储呼声就更高了,现在别说张氏,就算皇上,对王爷也是……”

  “观雪有话但讲无妨,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你想说,皇兄对我更强忌惮了吧?”

  “王爷聪颖,观雪百不及一。”说着,玩笑似地向凤篁轻轻一拜,媚眼斜飞,却又道:“方才长安传来急报,大司徒和中书令联合上表,说王爷已成年,不宜久留长安,请皇上速令王爷就藩。”

  “唉呀唉呀……大司徒和中书令不是张氏一党呀!这两个都是先皇留下的老臣,要认真说起来,应该算是皇兄的嫡系吧?”凤篁手托下巴,两眼望天,“这么说,是皇帝老哥自己要赶我走喽?”

  “王爷英明。”观雪淡笑,移至凤篁身边扶住他的肩,低头在凤篁耳边低声呢喃:“王爷打算如何应对呢?”

  “观雪!”凤篁禁不住全身一震,脸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听话不再惹你,怎么你又自己来惹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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