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锦阳篇 上(穿越)————priest
priest  发于:2010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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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在离开锦阳的时候被编制在普通士兵中间,可是就连他也是临阵受命时才知道,这是冉丞相——或者该称将军,暗自里试着训练出来的特殊部队,名唤“跳骚”,这个不雅的名字曾经让自己哭笑不得,可是真正见识到了他们的实力之后,他才发现“跳骚”这个词,简直贴切得要命。

  冉清桓有的时候会有一些别人想象不到的小巧诡计,而“跳骚”部队就像是成千上万个浑身冒着坏水的冉清桓,他们能无所不用其极地搞破坏,几天以来让余明目瞪口呆。开始觉得将军交给自己本以为艰巨的任务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而李野的任务就是拖,李野心思细密,熟读兵法,行事滴水不漏,他不慌不忙地坐镇在这边,联军几次三番试图击溃都未能成功,看上去倒像是联军来攻燕祁在守。

  另一路人马是由花弥带着的,他本是岭东降将,自从西兽城败给了冉清桓之后,竟是对这少年人死心塌地,如果说李野是一道障眼法,那么花弥就是袖中剑,随时准备,在最致命的时候出手,出手必要命。

  当樱飔到了归域战场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冉清桓,最为诡异的是,整个燕祁大军,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将军去了哪里。

  樱飔难得地急了,直接闯了李野的军帐。

  李野不知道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居然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像是土遁一样地站在他面前,小姑娘脸上还有稚气,眼睛泛着婴儿一样的色泽,此刻却因了焦急带了某种肃杀。

  “姑娘……”

  樱飔没理会他,无礼地四下看看:“狐狸呢?也没在你这里?这死狐狸,跑哪去了?!”

  “狐狸……”李野茫然,小姑娘不耐烦地抛给他一个令牌,李野双手接过仔细一看,竟是郑越见牌如见孤的金件,立刻便明白了眼前人畜无害的女孩子的身份,“末将见过特使,不知王爷有何指示?”

  “有指示也不是给你的。你们将军呢?”

  李野苦笑:“恕末将不知。”

  樱飔急得直跳脚:“十万火急啊十万火急啊!他死哪去了?!还要不要命了?!”

  “特使少安毋躁,”李野亲自请她上坐,“特使见谅,军情紧急之下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况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管王爷有什么吩咐,恐怕都要等这一仗打完再说。”

  樱飔皱着眉不说话。

  李野给她倒了茶水:“特使不如先在归域住下,等归域拿下了再说不迟。”

  “你们谁都不知道他在哪里?”樱飔突然冒出来一句。

  “这个,恐怕是的。”

  女孩略略松了口气,琢磨着:“那也好,自己人都不知道的话,西戎人更不会知道,狐狸一时半会儿还是比较安全的。”

  这战场的复杂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有冉清桓的地方就消停不了,没头苍蝇似的乱飞也许反而不如跟着大军安安心心地等好,那人再不着调,估计也不会就这么丢下数十万人不管。

  打定了主意,樱飔开始打量起李野,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海水,绵里藏着刃,稳扎稳打,从容不迫。女孩来了兴致:“你们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李野摇摇头:“恐怕还长。”

  “咦?那个什么书不是讲‘兵贵神速’么?”樱飔想起锦阳王宫里听到过的只言片语。

  “兵家见解不同也只是面对不同的情况,敌人倍于我军,正面交锋势头正盛,就算我军兵强马壮恐怕也是不敌的,况且为了一个归域,这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也实在是不划算。”

  樱飔眨着大眼睛望着他,丝毫没有避讳,李野干咳了一声,尴尬地躲开了她的目光,心想这女孩子的目光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无忌,又……异常的澄澈:“呃……但是联军毕竟是联军,敌人内部有隙,时间长了会兹出很多事,就是要等到他们心生疑虑士气低迷的时候,我们才好下手……况且将军还有自己的打算,这便不是末将能妄加揣测的了,我想……将军的目的,恐怕是兵不血刃。”

  ——冉清桓的目的的确是兵不血刃。

  虽说是联军,但是洪州人和西戎人是各自为政的,彼此不太买账,所以没有人看出洪州军里一个小小的士兵长长的刘海下变了的眼神儿,冉清桓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抹了把脸,触感有些粗糙冰冷,不过……没有人碰到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

  混进敌军大营并不是很艰难的事情,冉清桓功夫很菜,可是不代表手下的人功夫也很菜,燕祁人之所以要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趁夜发起第一次冲锋就是这个目的。

  没有人会知道谁在战场上死了而谁活下来,处理几个尸体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当然,有易容高手在,迅速改变面容也不费什么功夫。

  洪州人有个致命的弱点——军队的编制太过标准化。

  那天晚上的时候李野奉命是避其主力击溃敌军的左翼洪州部队,联军一时也很迷糊,李野用的是突围时的打法,可是燕祁人并没有被包围,无论是联军还是李野都没弄明白这既不能打乱对方阵型又不足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打法目的是什么,洪州人战役结束后会迅速整编,死的几个小部队的人,根本不会受什么影响。

  而冉清桓,要的就是这次整编,谁都不熟悉谁。

  二十个人算什么?在成千上万的大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就像蝴蝶振翅能引起一场海啸一样,冉清桓这一次,打算客串这只蝴蝶。

  就在樱飔心急火燎地找人的时候,几个西戎的下等兵已经在深夜里不知不觉地被人刺杀了。

  死几个下等兵当然不算事,可是在自己的大营里,被人无声无息地干掉,对方又没有明显的目的时,这就蹊跷了,蹊跷的事情通常会引起恐慌。

  这只是个开头——好戏还在后面。

  方若蓠出了锦阳王宫,莫舜华已经在等她了,手里拿着一件大红的披风。见了她低着头走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宠溺地摇摇头,走了过去。

  方若蓠还在想郑越的话,忽然身上一暖,她悚然一惊,暗自埋怨自己太过出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近身,抬头的时候煞气已经小小的波动出去,却看见莫舜华温和的笑脸。她有些没反应过来,仿佛眼前的同袍是比敌国的刺客还不可思议的东西,结结巴巴地说:“莫……莫兄?你怎么在这里?”

  她扬眉无辜的表情实在迷糊得可爱,莫舜华心里刹那柔软下来,忽略了“莫兄”这个让他有些不快的称谓。他微微笑笑:“我听说你被王爷宣进宫里一下午,估摸着你就没有多穿衣服,现在乍暖还寒,晚间还是有些冷的,女孩子家别贪凉。”

  “啊……哦,哦谢谢你啊……”方若蓠被他幽深柔和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偶尔让人当成女孩子看得感觉真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接管了禁军之后最离谱的一次就是手下几个谈得来的兄弟喝多了居然拉她去青楼,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有福同享。

  “走吧,别太晚回去,饿不饿?”

  “呃?还好还好……”

  ……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郑越靠在门边远远地眯着眼睛看到,不禁淡淡地笑笑,说起这件事情,是打岭东的时候被他无疑间撞到莫舜华看着方若蓠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头,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果然没错,虽然莫舜华平时对同袍下属都是罕见的好脾气,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温柔的眼神,可惜那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地可以……

  跟某人一样。

  郑越忽然想,自己劝莫舜华正视自己的心意时,是不是也想对自己这么说呢?他掐掐眉心,叹了口气,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二十八 归域之战(五)

  “你!你!”猩猩脸的洪州统领眼睛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眼前的小兵还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低着头补觉。统领急了,用力踹了小兵一脚,“娘的,给老子抬起头来!叫什么?哪个队伍的?!”

  小兵被他踹得一个趔趄,一个机灵醒过来:“统领!我叫贾乙丙,八纵队的。”

  “让你留守大营不是让你娘的偷懒的!装兔儿爷别装到老子大营里来!”

  小兵贾乙丙站得笔杆条直,一动不敢动。

  洪州军官又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地到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一个黄牙板的老兵看着洪州统领走远了,这才凑过去,拍拍小兵的肩膀,向统领走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别理这孙子,奶奶个熊的,整天三更睡五更起,他亲娘老子也受不了。”说着,又斜着眼睛撇了贾乙丙一眼,“新兵蛋子,补个觉都能让这孙子抓住,好好学着点吧你!”

  贾乙丙咧开嘴笑了:“老兵油子。”

  这个年轻人黑黑瘦瘦的,就像根发育不良的竹竿,士卒的军服披在他身上宽了好些,扔到人堆里绝对看不出来的一个人,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有种特别的光彩在眼睛里绽放开来,老兵不禁一阵恍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小子,生的不难看,好好的,活着回去,找个体面的娘们儿不成问题。”

  贾乙丙冲他挤挤眼睛:“老哥,想婆娘了吧?”

  老兵神色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刚要说什么,却看见贾乙丙一脸猥琐的表情,于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用力掴了一下贾乙丙的头,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贾乙丙傻笑起来。

  老兵扛起刀:“老哥我今天巡逻,你叫贾乙丙是吧?跟我一个军帐的,就是你这兔崽子不爱跟人搭话,现在还不认识我,记着,老哥叫吴壮,在洪州大营里混了有十年了,以后谁欺负你找我,我罩着你。”

  言罢,哼着小曲儿晃晃荡荡地走了。

  贾乙丙目送着他的背影,憨厚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是也仅仅是刹那,便让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个抱着柴禾的下等兵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他,柴禾掉了一地,贾乙丙忙蹲下来帮他捡。

  下等兵大嗓门地说着没瞧见对不住,忽然压低了声音:“将军,你怎么了?”

  贾乙丙拍着他的肩膀:“行了,撞一下死不了,咱弟兄谁跟谁啊——没事,有点困了,刚才猩猩叫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今天晚上照计划行动,不得有误。”

  “哟,没看清,这不是贾大兄弟么?被编到哪儿去了又是——得令。”

  “咳,哪还不是混呗,人家上了战场的都是兵强马壮的,咱这身板不是不中用么——想办法联系李野,尽快。”

  “别说丧气话,兄弟前途大着呢。”下等兵站起来,就着柴禾的遮掩悄悄行了个礼,表示明白命令,“没事我就先走了啊。”

  “回见。”贾乙丙摆摆手,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兵正是神秘失踪的冉清桓。他有些懊恼地皱皱眉,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虽然不像古人常年习武那么强得变态,但是至少比普通人是好些的,除了偶尔饮食不调胃部会不大舒服外,长这么大也没几次伤风感冒的经历,标准的健康人种,可是就在刚才,不明原因的一阵站立不稳,眼前的东西好像一下子暗了下去,耳畔轰鸣,心脏跳动剧烈得好像要炸开。

  这样的症状是完全不能单单按过度劳累解释的,况且……凤瑾有的时候极其严格,从小时候开始,这样别人看起来不要命的作息已成习惯,没理由这个时候发作。

  冉清桓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异样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他摇摇头,决定打完这一仗,要跟郑越请个长假……话说郑越那家伙,最近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吧?

  李野和樱飔是在隔日得知了冉清桓这个疯狂的举动的,樱飔当场暴走,被李野好说歹说地按住。

  李野自己也无奈,怎么堂堂一国丞相西征大将军就成了敢死队队长了呢?不着调这个词似乎已经不够形容他的了,刀剑无眼,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按按额角,心里无比怨念。

  再看看这边开骂的樱飔,李野真想一头磕死,他只知道王爷身边有个密使,是个小姑娘,一开始还以为是谣传,后来真的见到了,又觉得是王爷为了掩人耳目,小姑娘倒是没有什么的,总不过是精细点的食物,特殊照顾一下——就算她不是个小姑娘,王爷身边来的密使,也是有特殊待遇的,可是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似乎……又是个不小的麻烦。

  “去,告诉狐狸,就说本姑娘驾到了。”樱飔对着冉清桓派来的人不见外地指使着,扁扁小嘴,不情不愿地说,“小王爷说了,让本姑娘一切听他的指派,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姑娘逾期不候。”

  而这时候,真正头疼的可不是燕祁人,在归域的大营里,发生了件不小的案子。

  起因是这样的,训斥贾乙丙的那个洪州统领因为在被人排挤,这次没有上战场与敌人正面对决的机会,只能留守。这意味着什么?燕祁那一点儿的人马在大多数人眼里完全不够看,这回看架势很有可能要到了总决战的时候,这是什么功劳?每一颗燕祁人的人头都是能领到银子的!

  娘老子的,左翼被莫名其妙地冲散了以后,队伍重新整编,这帮龟孙子就趁机把他扔回了大营,说什么他看不起西戎人,不适合跟西戎人一起临阵,瞅瞅,身边全是一帮中看不中用的兔儿爷!

  猩猩统领心里不爽,他又是个粗人,于是嘴上开始没有把门的,几天之内连贾乙丙在内,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人了,自己人还只是踹两脚骂几句算,对西戎人更是祖宗十八代地不留情面,甚至上鞭子体罚,积怨自然不浅了。

  但是众人没想到的是,洪州这样的一个中级军官,居然在半夜三更被人无声无息地,在自己的军帐中宰了。

  仵作检查完尸首,猩猩双目圆睁,似乎心怀不甘,死相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难看好几倍。

  为了这件事,温龙跃派了儿子温毓华亲自过问,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联盟看似坚不可摧,实际容不得半点出错。

  西戎仵作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少将军,姚统领是被人用利器刺中心脏当场死的。少将军请看这伤口,大而宽阔,一边较另一边稍微尖利,看样子是……看样子是……”仵作偷偷地瞄了一眼温毓华,吞了口唾沫,没敢说下去。

  温毓华还能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这种刀是西戎军特有的兵器,拿在手上沉重,刀尖很锋利,砍在东西上很容易就能造成致命的伤害,这是西戎狩猎的祖先传下来的猎刀改造的,别国是没有的。

  旁边洪州军里的另一个仵作冷哼了一声:“温少将军,您还请看看这东西,这是姚统领临死攥在手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温毓华皱着眉看着呈上来的托盘里沾着血污的一小块布。

  洪州仵作语气尖锐地反问:“怎么?少将军,连自己军队的军服都不认得了么?”这仵作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哗然,西戎人大声呵斥他无礼,洪州人这边也横眉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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