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锦阳篇 上(穿越)————priest
priest  发于:2010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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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飔小朋友,我记得你这次的任务好像是暗杀洪州安插在南蜀的内奸吧?个人意见,明锐好像是最不像内奸的那个人。”废话这么多的,当然是冉清桓。

  “明锐不是我杀的。”樱飔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真的。”

  “怎么死的?”那边的消息一直封锁得很紧,兰子羽的鸽子一只都飞不进去。

  “明锐啊,好像是病死的。”樱飔想了想,“呃,自杀也有可能吧?”

  “病死?”冉清桓呛了一下,“你不如告诉我说他是吃饭噎死的还比较容易相信。”

  “他不算寿终正寝,他是看见那个黎殇的尸体以后吐出一口血来,然后就被人抬走了,我离开的时候有一大帮太医在他寝宫里进进出出,后来就听说他死了。”樱飔皱皱眉,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控制,看来计划果然总是赶不上变化。郑越的本意是替南蜀除了这内奸,好用来牵制洪州,谁想到内奸死了,明锐也死了,弄不好是帮了吕延年一个忙。

  “黎殇是明锐的什么人?明锐儿子一大把,就算死一个私生子也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冉清桓问。

  “私生子?”樱飔睁大眼睛,“小冉,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这也亏你想的出来!”

  “嗯……那是……”冉清桓头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明锐和这个黎殇的关系不大寻常?可是据说南蜀的风气不是很保守么?”

  “明锐为了他一直没有立正妃。他们两人很隐秘,这些事是那个叫黎殇的告诉我的,他还以为我是明锐那几个儿子派的。”

  “这人在南蜀多年,又勾引上明锐,本事应该不小,这回怎么就做得这么明显,让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看出来?”兰子羽不解。

  “他说他不想活了,早就在等我了。”樱飔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他原本是吕延年宠幸的人……”

  “他说他对吕延年的情还在一天,就不可能背叛他,只是这么对不起明锐,他觉得良心不安。他说这么多年了,谁的真情谁的假意早就看清楚了,只是怨自己贱,忘不了原来的负心人,纵然知道他现在甜言蜜语都是顺口骗人的,也忍不住自欺欺人地相信。”樱飔表情有些遗憾,“我问他要不要等将来时机合适了以后我帮他去杀了吕延年,结果他很惨淡地拒绝了,我还真是不能理解。”

  兰子羽和冉清桓面面相觑,这事情闹得乌龙得很。

  “那个黎殇真是好看啊。”樱飔淡淡地感叹了一句,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些不怀好意的旁观者看来,有种极其荒诞的感觉,可是当事人呢?

  寤寐思服,抑或辗转反侧,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事,崎崎岖岖到了尽头,撕裂了一样的疼。旁观者,都是无情的人呵。

  然而这一宿,郑越却应了这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心绪。

  红纱锦帐的凤仪宫,洞房花烛夜,美艳不可方物的新娘,动人的夜色。

  郑越却淡淡地看看已经疲惫入睡的女子,披衣而起。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刚才,就在刚才,怀里抱着着传说中九州最美的女子时,心里忽然挥之不去地想起了另一个人另一张面孔——那人嬉笑怒骂,不拘小节,他横刃立马,眉宇间满是落拓神气,却是略低了头沉思的时候,两片薄而苍白的嘴唇,精致地衬托出尖尖的下颌,说不出的好看。

  锦阳王忽然方寸大乱,就连新婚的义务都草草收场。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隐晦的心思,这一刻,在不对的时候想起了不对的人,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有这个殊荣能被自己当成棋逢对手看待,偏偏他又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连做戏都懒得。

  冉清桓。

  冉清桓,冉清桓……

  念着这个名字,心里越发地郁结起来。

  远处街上,狂欢的人们还在夜市兜转,笑声绵延不绝地声声入耳,那个人说不定正和谁把酒言欢,实在是讽刺的很,郑越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反正也和兰子羽从酒席上遛了出来,冉清桓索性也懒得回那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干脆在大街上逛了起来,锦阳王大婚,燕祁全境欢庆三天,是没有宵禁的,即使是夜里,艺人小贩们也可以通宵摆摊,城里的百姓们很多都盛装出来,三五好友,或者几家亲戚一起,通宵玩闹,四处火树银花。

  恍然到了上元、新春佳节一般。

  方若蓠叫住他时,冉清桓正在咬着一串糖葫芦上的半颗山楂。

  冉清桓一回头,见是方若蓠莫瞬华和齐皊卿三个人结伴夜游,显然最后那个是不情不愿地被强拉出来的,他笑了笑,从怀里又摸出几文钱,递给卖糖葫芦的小贩:“再给我三串,要糖多点的。”

  “好嘞,您拿好了。”小贩递上糖葫芦,觑了方若蓠一眼,“公子爷,您这妹子长得可真俊俏。”

  “谁说她是我妹子的?”

  “怎么着?不是?哟,那可奇了,这位小姐眉眼间长得和您可真像。”

  “什么像?”三个人眨眼已经到了眼前,方若蓠接过糖葫芦。

  “这位大哥说你长得和我有几分像,要么认了我当干哥哥吧?”冉清桓把自然地把剩下的两根糖葫芦递给后边的两个人,莫舜华虽说和他不是很熟稔,倒也大方,点点头道声谢便接了过去。齐皊卿却有些犹豫,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闪着几分窘迫。冉清桓不由分说地塞给他,“我请客你怕什么的,若蓠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们这位齐大将军简直抠门出了水平,每次去他家爱答不理,盼着早点送客省上一杯茶水,这么长时间了,我就吃过他们家一盘巴掌大的茶点,唉,世道变了,人心……”

  齐皊卿抢也似的拿过了糖葫芦,转过脸不再理会冉清桓,耳根却蓦地有些发红。

  几个人哈哈一笑,莫舜华仔细打量了冉清桓一番:“别说,若是仔细看,若蓠这眉眼的确是和相爷几分相像,倒真像是兄妹了。”

  “别夸我了,”方若蓠做叹息感慨状地摸着冉清桓的脸,“啧啧,老娘那点斤两自己知道,啧啧,这小脸,手感真好,当我弟弟吧,你不吃亏。”

  女将军么……是粗犷了那么点。

  冉清桓也不在意,打掉了她的咸猪手,歪着嘴一笑,加入了三人行的夜游队伍,谁知道走了没一会儿,方若蓠就开始喊累,一般来说,对于一个像她这么大的,武功和身体都好得很,又几乎没有什么骄矜气的女人来说,逛街是不会喊累的,这女人有点故意撒娇的嫌疑。

  倒是莫瞬华体贴地笑笑:“倒是疏忽了女孩子,前边有个茶楼,不如我们上去坐坐?”

  这句话引来了方若蓠的赞同和冉清桓又一个比较诧异的眼神——锦阳大营里上至王爷下至战马,什么时候有人把方若蓠当雌性生物看了?

  果然方若蓠不知做得什么怪,到了茶楼上,椅子还没坐热乎,她又不知道看上了下面的什么东西,非要拉冉清桓去看看。

  “大小姐,你不是累了吗?”冉清桓一脸无奈。

  “我陪你吧?”莫瞬华的态度什么时候都称得上是温文尔雅。

  “不!”一点面子也不给,莫瞬华只能略嫌尴尬地摸摸鼻子。

  冉清桓只得耸耸肩站起来:“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只是陪美人逛逛街呢,荣幸之至,请……”

  话还没说完,方若蓠便把他拖了下去,这丫头还真是大大咧咧惯了,大庭广众之下一点也不忌讳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一直拉着他疾走了好一会儿,方若蓠才在几个卖首饰的小摊前站定,一边在人群里东看西看一边小声在冉清桓耳边说道:“我有事。”

  “我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什么事情,说吧。”

  “听说你们在回锦阳的路上遇到了点意外?”

  冉清桓闻言一震:“你有什么线索?”

  “我没有。”回答得非常干脆,“但是这一阵子莫将军不知道为什么,行为很……奇怪。”

  “莫将军?”

  “嗯。”

  “怎么了?”冉清桓皱皱眉,“丫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此事事关重大,你不要……”

  “我没说怀疑他,舜华皊卿他们和我多年同袍了,难道我还不知道,只是觉得他最近很奇怪,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比如?”

  “你也看到了,他刚才对我的态度,曾经军营里的人喝多了还有拉着我一起去青楼‘同乐’的呢,从来都没有人把‘女孩子’这几个字和我联系到一起,但是这一阵子,老能听到他嘴里冒出这个字眼,就好比刚才。”

  “你……莫非比较喜欢当男人婆?”冉清桓惊悚了。

  “滚,跟你说正经事呢。”方若蓠瞪了他一眼,“他说话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而且三天两头送东西到营里……”

  冉清桓没听完就明白了,他有些失笑:“丫头,你是不是投错胎了,小莫明显就是对你有意思,你居然能把这事情和王爷遇刺联系到一起,脑子怎么长得?”

  方若蓠却从小摊上拿起一个碧绿碧绿的翡翠镯子,看了看,摇摇头:“那个镯子不好看,而且是假的。”好像一语双关。

  这丫头向来小事糊涂,大事却绝对不糊涂。冉清桓皱皱眉,最近邪门得很,似乎鸡毛蒜皮似的一点小事都暗藏玄机,方若蓠也不多说了,两个人一时沉默下来。

  二十三 混战之始

  兵者,诡道也。

  两个人沉默一起,两样心肠,方若蓠也仔细思量起这件事来。

  刺客们不可能毫无道理地杀出来,那么就是内奸——跟了锦阳王郑越将近了十年的内奸,这么深的心计,这么完美的伪装,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现在会突然出手?到底是天下的局势所迫?还是燕祁的发展所迫?而他们要杀的人,又究竟是一直韬光养晦的郑越,亦或……是一夜成名的冉清桓?

  方若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有些悸动,这个人……无论是谁,和她都不仅仅是共事多年,而是生死相随的战友!

  锦阳王大婚的喜庆之夜,就在几个人各自心怀忧戚中平静又不平静地度过了。

  自从和乐建年以来,九州的大陆上终于在短暂的平静之后爆发了最大的一次动荡的危机。北蜀给闵州下了最后的通牒,西戎敌我不辨,南蜀在明锐死后顷刻间便溃不成军,中原地区哀鸿遍野,尸骨相乘,燕祁人突出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了以民风彪悍着称的岭东。

  一时间,一个个带着腥风血雨的名字在殷红的半空中升起,这场看似无始无终的乱世,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笑容。

  天不仁而生离乱,地不仁而起狼烟。

  冉清桓于清晨的微露中裹紧了外衣,独自走在回相府的路上,悠悠的灯火在灯红酒绿的背景下分外阑珊,少年的背影蓦地萧条无比。

  锦阳王大婚,早朝暂停三日,然而郑越却在隔日便在地下室里开始了和冉清桓兰子羽的对新局势的纵观,那来自千里之外的北蜀的美丽王妃,仿佛已成明日黄花,不再被这些满眼只见江山不见美人的大人物们提起。

  兰子羽的双眉间有了皱纹:“这个人无疑已经到了锦阳大营最核心的地方,平心而论,是在是不简单,王爷,你有没有什么怀疑?”

  郑越微微摇摇头,似乎没什么精神:“都是信得过的,孤一向疑人不用。”

  兰子羽顿了一下:“那人终于浮出水面,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小冉么?”

  郑越摇摇头,整整半年了,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却叫人心里越发的不安。

  兰子羽叹了口气,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冉清桓:“小冉,你向来以料事见长,到底他们下一步是要干什么?”

  冉清桓半张脸埋在逐渐长长而没时间修剪的刘海里,闻言头也没抬,只是轻轻摇头。

  “怎么了?”郑越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一件事。”冉清桓忽然绽开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战争,到底是谁在打?”

  郑越和兰子羽一愣,略有些不明所以。

  冉清桓的眼睛在显得有些晦暗的地下室里亮得就像日光下的琉璃,灿烂得叫人不敢直视:“人心有人心的艰险,政途有政途的黑暗,可是战争,是武士的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却要害怕那些在心里藏头露尾的鬼魅呢?”

  兰子羽的眼前仿佛瞬间一亮,少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顷刻间荡平了积压在他们心中已经太久的疑虑——战争,终究是武士的事,纵使阵前千变万化,也是一场武力的较量,过于执迷于这样见不得光的事情,反而会束缚人的手脚。

  用间终究只是兵法中的末篇,上不得堂面。

  郑越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清桓啊清桓,我不如你……”

  冉清桓愣了一下,忽然笑笑:“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把刀,我是治军,而你,是要治国的。

  轻轻巧巧地一句话,摆正了两个人的关系位置,冉清桓仿佛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会乱了节奏的人,多年后兰子羽回忆起这人传奇的一生时,仍然唏嘘不已,这少年看得那么透彻,最后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进来,人的只能始终是有限的,纵然你经天纬地之才,遇到了自己身上,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郑越却在回首这句话时苦笑不已,那个时候,清桓那人表面上与他称兄道弟没大没小,其实心里,是无时无刻不在忌惮着他的吧。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历代明君贤臣莫非都是逃不过的么?

  要得到一个人真心的信任,究竟有多难呢?

  要得到冉清桓这样一个人的真心,又要付出多少呢?

  郑越有时候觉得,他这大半辈子,大概只为弄明白这一件事情而活。

  而那个时候,他们还在一场呼之欲出的大战里,凭着少年的锐利和惊才绝艳,指点万里江山。

  然而自古红颜与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终于到了这一天,和乐四年三月,正是山花浪漫时,燕祁以睥睨天下的姿态举起了征讨的大旗,在漫长的韬光养晦结束后,这支虎狼之师第一次在整个九州面前,亮出了它锋利的獠牙,冉清桓身着戎装,正式从幕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于后世来说,这一幕不过是泛黄纸页间寥寥的几笔,可是那时候的千军万马,真的就只是山呼海啸的一场故事么?

  此时,洪州人终于意识到了燕祁的可怕,以诸侯国有犯天威为名,出其精锐,开到了西戎与燕祁交界的地方,与西戎人结盟,等待着乱世中最大的一场战役。夜空中的将星们,在这一次巅峰的碰撞中,几乎消失殆尽。

  星月混乱,美丽的山川和河流都掩藏了鲜血的味道,十年之约像一把剑悬在冉清桓头上,逼着他片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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