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锦阳篇 上(穿越)————priest
priest  发于:2010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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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时立了军令状,穆恭与故荆公是亲兄弟,毕竟一奶同胞,可是自己不同,这一战于他花弥,要么赢,要么死。

  花弥在军中早有威名,力可扛千钧之鼎,枪可挡百千的兵,粱长鸣与他兵器一撞便是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了手去,当下轻夹马腹向旁边一退,四面的士卒立即涌上,花弥瞠目欲裂、怒发冲冠,金枪横扫,顷刻间血肉飞溅的卢马下,众人一时近身不得。

  粱长鸣正努力找他空门,忽听城楼上琴声一变,“料不啼清泪长啼血”的激越换了幽幽怨怨的空闺悲切,非但没被喊杀声压下去,反倒愈加清楚,声声钻入人耳,那人唱到:“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

  花弥听到歌声心中轰然巨震,想他投身故荆公穆温门下十五载,可不也正如那团扇一般——庆升平朝堂内群小并进,风烟起却又把征令送到花门——至今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一丝不忠之心,却始终不得重用,便是如今一役,也只作前导先锋,功劳仍是主将把持,况且穆恭素来妒忌他威武,不肯听他只言片语,只一味宠幸那山羊胡子的糟朽老儿!到这,花弥不由悲从心来,金枪一顿,粱长鸣等的就是这时,轻叱一声长剑好像劈开空气的活物,咬向花弥咽喉——

  李野在城楼上的高喝适时传来:“梁将军,且慢伤他性命!花弥,相爷念你忠勇,给你个机会,若你肯降我燕祁,非但保你不死,还可令你将位仍在!你可愿意?”

  花弥看看眼前冷森森的剑光,长叹一声:“罢了!”

  李野喝道:“花弥!还不速速下马投降!”

  花弥弃了金枪,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下:“败兵之将花弥,降……”

  粱长鸣振臂一呼:“敌将降了!敌将降了!”

  这一声在岭东军里可算平地起波澜,哗然四起,岭东士卒中有不少最敬花弥,一听他降了,立刻乱作一团。

  那边穆恭不敌莫瞬华,已露败相,听到粱长鸣呼声,心中大骇,无心恋战,眼光四处乱瞟,想要趁机脱逃,莫瞬华冷笑一声:“还真是自古纨绔少伟男,穆家小鬼,你先吃我一鞭!”穆恭慌张下险些掉下马来,燕祁人刀剑并上,不消片刻便将他剁成了肉酱。岭东早就别被郑越耍猴似的冲撞得七零八落,弓箭手也无暇对城上人射箭。

  李野闲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边倒的战事,忽而苦笑:“末将自诩精通兵法,武功超群,今日得见相爷和诸将,方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秋水河伯,徒徒贻笑大方罢了。”

  冉清桓勾出一个悠长的尾音,停下手指:“李统领不必自谦,我们一时失察,叫你在大营之中埋没许久,倒是应该请你多多包涵。”

  李野摇摇头:“末将何才之有?到现在仍然不清楚,本该在西戎的王爷他们怎么会突然返回,莫非是相爷早就料到西兽有此一役?”

  冉清桓微微挑起嘴角:“说不上早料到,只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罢了。岭东和我燕祁的交界处地形复杂,山岭丛生,一直是两国的心病,我们和北蜀结盟,洪州对南蜀动手,故荆公也应该等不及了,所以偷袭我缭城。”他顿了一下,“可是出兵只有两万人,顷刻便被玉瑛打散了,按说锦阳现在正准备着王爷大婚,岭东人挑衅又成了见怪不怪的事,应该没有人注意才对,可是若真的是简简单单的挑衅,穆温绝不会派自己的亲生弟弟做帅,问题就在这里了。而这个时候,使队在西戎遇劫这件事,便成了另一个契机,我料那穆恭必去岭东五城借兵,想趁我内防空虚时速战速决,一直打到锦阳。”

  李野望向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钦佩:“原来那往西的队伍本就是障眼法,大军早就伏在岭东边境了!军师趁穆军尚未扎好营之时暗送粮草入城,再自带两千残兵,只诱敌深入,要瓮中捉鳖?那么末将还没见着的王爷是否已经趁虚突进五城了?放出话来要西征,也让西戎人自知理亏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是好一出声东击西、无中生有啊——末将佩服。”

  冉清桓笑笑,低声道句“谬赞”,神情却是别有种倨傲,但这种倨傲丝毫不让人反感,李野暗自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样的人,再怎么样的表情,自己也会心悦诚服。

  十五 惊魂

  三日后,捷报传来,埋伏已久的余彻拿下了岭东五城,从此长恨山脉,正式归入了燕祁的版图。

  李野破格封将军,与余彻莫瞬华等同列,三人分兵三路,直入故荆。

  五城一失,岭东门户大开,南方已而成了定局,另一方,兰子羽暗中和西戎讲和成功,双方联手,给北蜀王戚阔宇呈上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闵州人的栽赃,戚阔宇正好就坡下驴,开始了和闵州的半带威胁的交涉。

  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锦阳大婚不能误了日子,冉清桓已经准备陪自家王爷回去了,正趴在桌案上小睡,郑越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寒风立刻毫不怜惜地把冉清桓吹醒,扰人清梦的锦阳王自怀中掏给冉清桓一打东西:“太傅让人送来的,你看看。”

  冉清桓随时掌控着三路军,一直都没休息好,迷迷糊糊地接过来,眼睛半睁不睁:“……嗯,什么东西……哦,洪州和南蜀战报,老大,你的情报部门挺强大的。”

  “洪州和南蜀的情况都在这了。闵州的姚夜琪没有插手的意思,这么看来,吕延年吞掉南蜀是迟早的事。”郑越忽然觉得这个迷迷糊糊的冉清桓比他醒着精明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可惜,此人朦胧状态转化系统也非常强大,“姚夜琪是怕吕延年针对他,主动示好吧?”冉清桓没多久就清醒了,一目十行地翻看着手上的东西,撇撇嘴,“他都不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么?猪脑子。”

  郑越淡淡地应道:“志大才疏,他如果不蠢,怎么会做出伏击使队来挑拨离间这种事?”

  冉清桓随口问:“查出来了?是闵州人?”

  “嗯,本来我想着他既然能够夺下闵州的大权,多少也会有点能耐,这么看来,恐怕当初也是明锐搅和的比较多。想靠这点手段挑拨离间,坏我大计,也实在是好笑了些,再者说,真的要出手,也轮不上他和我争——刚好给了你这狐狸拿下岭东的借口。”

  “是给了你借口,”冉清桓语重心长,“老大,做人要厚道。”

  忽然,他越看越不对:“等等,这里有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

  “洪州的国力兵力自是比南蜀强,可也没道理这个地方刚刚开战就是这种一边倒的局面,现在南蜀节节败退,简直就是被洪州压着打,通常这只能是一种情况,南蜀出了内奸。”

  “你看呢?”

  “是这个人……”冉清桓沉吟了一会,食指在一个名字下划了一道线,“黎殇。”

  “直觉?”

  “不,桩桩件件综合下来,十有八九是他——”冉清桓皱皱眉,“明锐是白痴么?在他眼皮底下做的这么明显他居然看不出来?”

  “还有,你觉得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人能身居高位地在南蜀隐藏了这么多年突然出手手法却这样低劣?”郑越问。

  “我想不出。”冉清桓叹了口气,“我看来,他简直就是在找死。”

  “樱飔!”郑越一声召唤,少女好像凭空冒出来一样,这丫头的轻功实在是炉火纯青。

  “去查查这个人,如果确认他是洪州放在南蜀的钉子,就杀了。”

  “哦。”樱飔领命下去,没有半分质疑,冉清桓暗暗赞叹,这就是专业素质了。

  “我们忙,让吕延年闲着,岂不是会很麻烦?”郑越唯恐天下不乱,站起身来拍拍冉清桓的肩膀,“准备回去了,天可是真凉下来了,出来的时候还是烈日当头呢,转眼都快看见雪花了。”

  “哎,相爷,王妃漂不漂亮啊?”不得不说,郑越的谨慎实在让人咂舌,岭东就算完全拿下了,只剩下收尾的一些事情,郑越和冉清桓只带着百十来个侍卫,悄无声息地便踏上了回锦阳饿路,几天走下来,冉清桓和这帮侍卫的关系已经进展到可以勾肩搭背随便说笑的地步了。

  “漂亮,”冉清桓回想起那个羞羞答答文文弱弱的小王妃,不由赞叹了一声,“花为貌,玉为骨,月为神,秋水为姿。”

  这个侍卫叫王小忠,还是个新兵蛋子,听得眼都直了:“妈耶,您怎么那么多词啊?”

  “唉唉,”冉清桓压低声音,“你家王爷真是美啊,你看走马都和平时不一样吧。”

  郑越这时偏巧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反正冉清桓觉得自己被若有若无地瞪了一眼,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真好,”王小忠露出向往的神色,“这次回家,我也能娶亲了。”

  “啊?真的啊,恭喜恭喜。”冉清桓没大没小地抱拳作揖,“到时候我可得去讨杯喜酒喝。”

  “相爷要是肯赏光,那真是小的家蓬荜生辉了。”王小忠笑弯了眼,几天下来,早知道这位大人没溜,便没了那么多规矩,话也多了起来,“我不是从军的料子,武功一直没练好,王爷开恩让我当个侍卫,就算是混出来了,还得感谢我娘,当年要不是我娘非让我娶一个姓张的女子,我也不会离家从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从。”冉清桓眨着眼睛,“是不是那个人长得特别没有公德心啊?”

  王小忠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什么叫“长得没有公德心”,咧开嘴笑起来,“别瞎说,长得可好的哪,媒人都快把她家门槛踩破了,就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心里有人。”王小忠脸色微微有点泛红,但仍然大胆地说了出来,“不怕相爷笑话,她是我们对街的,从小一块玩大的,我早就答应娶她了,可是我娘不同意,嫌她家里穷,嫌她长得不俏,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要娶她。”

  冉清桓忽然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静静地望着这个勇敢的年轻人。

  王小忠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亮得像星星一样,没有感觉到冉清桓的沉默,兀自沉浸在幸福里:“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她不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比她好看,就算全天下的美人都排成一排叫我选,我也绝对要她,别人再美再有钱,那是别人,她不一样,她是我心里的人。”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你娘同意了么?”

  王小忠羞涩地笑起来:“我娘拗不过我们,答应这次回家就让我们成亲。我跟她说,只要我王小忠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对她好,绝对没人再敢欺负她!”

  冉清桓看着他认真无比的表情,有一瞬间,就那么呆住了。仿佛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凤瑾带着还是半大孩子的他走过公园,看见了一对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常年带着吸谑的嘴角忽地便染上了霜华意,他说:“清桓啊,将来如果有一天,遇到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千万不要犹豫,弃了你天命师的身份,与那人做一双凡间鸳鸯吧。”

  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对了,好像是习惯地顶了一句:“你不是当年放弃了我师母她老人家,这会儿后悔了才这么劝我的吧?不过老头你放心吧,我天生就冷血无情,不会喜欢什么人喜欢到那种非卿不娶的地步的。”

  凤瑾没有抬杠,只是笑笑:“无情人必定是极知情懂情的,你懂么?”

  “我当然……”

  “你、懂、个、屁。”凤瑾漂亮的嘴唇微启,吐出四个不雅的字,“要知道了情的酸甜苦辣,历尽了百世百劫,忘了喜怒哀乐,没了爱憎贪痴,去了六根绝了生趣,已不再算为人——他才真正无情。你小屁孩儿,不要在这里为赋新辞强说愁。”

  没错,那个时候,凤瑾的目光就和现在的王小忠一样认真,认真地叫人无所适从。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他心里忽然就感慨了起来,有几分寂寥,就像这天上人间,唯有自己是孤单一人的,天将晚,日已沉。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燕祁南部多山,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找那小桥流水人家是不可能的了,所幸众人都是惯了沙场征战的,偶尔露宿倒也没什么问题,连帐子都随身带着。

  “樱飔那边好久都没有回音了,”郑越翻了翻手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有那么难么?黎殇——我们都觉得这人明显就是洪州的内线,明锐却把他摆在那么位高权重的位子上,还有,黎殇既然在南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吕延年又凭什么相信他对洪州的忠诚?这都是我还没有想明白的事。”

  用过了晚饭,郑越也不闲着,拖着躲在帐子里仔细研究那一堆不知道打哪来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冉清桓聊着。

  冉清桓奔波了一天,觉得自己两个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字迹跳到眼里都好像会跳舞一样,飘来飘去,郑越同志真不愧是领导,精神头足的跟什么似的。

  “嗯……”他托着下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一直都睡不醒?”郑越抬头看了他一眼,啼笑皆非,“醒醒哎,人家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压榨臣子了呢。”

  “你这是赤裸裸的压榨和剥削,”冉清桓哼了一声,“事儿那么多,工资那么低……我要跳槽!”

  “什么是工资?”郑越这丫估计实在是精神得睡不着,拖人聊天。

  “工资就是薪水,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嗯……俸禄。”

  “我们说的?”郑越狡猾狡猾地眨眨眼,看着眼前的人已经困得口齿不清了,心怀不轨地把暖炉往他那边推推,“那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好人……”冉清桓不上当,虽然困得不行了,警觉性还是有的,闻言有气无力地抬头瞪了郑越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老大,我真困得不行了,你放我回去吧,明天睡醒了当牛做马报答你……”

  郑越笑一笑才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凛,猛地把冉清桓扑倒,一支箭擦着他的脊背扎在了地上。

  外面侍卫一声“什么人”已经喝出口,来人却不答话,转眼间已杀声骤起。

  郑越拧紧了眉,扶起冉清桓,嘱咐道:“在里面等着,小心点,我出去看一眼。”冉清桓翻了翻眼睛,在郑越诧异的目光下从怀里摸出一把长刀,对着郑越挑衅似的一笑,少年的桀骜蓦地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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