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彰二大吼一声,扑开一郎,自己的手臂被木刀重重地打了一下。
“彰二!彰二!你不要紧吧?不要紧吧?”一郎泪眼朦胧地看着彰二渐渐浮肿起来的手臂,越发害怕那个发狂的女人。
“我没事,我没事……我们快逃吧……快逃吧……”彰二站起身,护住一郎,也不管东南西北,捡了一个空的方向,就逃了过去……
“你别逃!你别逃!我要杀你……杀你……杀你……”蝶也追了上来。
一郎边逃边为出云的遭遇流泪,也为彰二的保护感动万分。
就在他们逃出没多少距离的时候,忽然一帮子武士的身影渐渐闪现在林子里。
“找到了!!!肆矢大人!找到小姐了!!”一个武士大吼。
于是五个人影向着一郎他们跑过来,为首一个高大的武士一看到一郎和彰二,就蹙起眉头。
“你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彰二大吼:“那个女人疯了!她要杀我们!”
肆矢微微吃惊,然后看向他们身后,果然发现了疯狂舞刀的蝶小姐。
“来人!把小姐带回去!城主有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带小姐回去!”
武士们都冲了上去,肆矢从怀中掏出二两金子,递到一郎和彰二的面前,微笑:“两位,在下有个请求,收下这金子,保证你们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好吗?”
见到那么多钱,彰二看了一郎一眼,回答:“你们最好把那个小姐关起来,别让她动不动就出来喊杀喊打!……钱,我们不要!”
肆矢挑高了眉毛,心想这个小子倒还挺有骨气的,再度笑道:“收下吧。你的手臂受了伤,就当是在下替小姐赔礼道歉,城主若是知道小姐伤了人而没有补偿,会怪罪在下的。”
于是一郎一抹眼泪,伸手拿下了金子:“我们收下了!你快把那个小姐带回去!”
“这才对。……在下一定带回小姐。”
这时再看向蝶小姐,木刀已经被丢在地上,她被几位武士同时架住,绑了起来。
肆矢冷淡地瞥了蝶小姐一眼,再面对两位少年:“在下告辞了。还请两位保密,城主会感激二位的。”
两个少年一一颔首。
于是,又抓又挣扎的蝶就这样,被扛走了。
看着那群人的背影,一郎立刻丢掉了一两金子,把另一两递给彰二:“你要不要?”
彰二犹豫了一下——他家很贫困——但是最终他摇了摇头:“这种钱,拿了心里也不太平。”抓过金子,他也丢了。
一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奔向那柄被丢下的木刀,小心捡起来。
“这种玩意儿,你还留着啊?”彰二苦笑说。
一郎点点头,缓缓走向魂冢。
他跪下身,看到了坟里隐约露出的一截高等布料和“斩鬼”的刀柄。
“鬼无叔叔,八重山叔叔,打扰了你们的清静,对不起……”说着一郎掉了几颗眼泪,“阿望爷爷已经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我了。你们好好安息吧……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了,一郎一定想办法保护‘魂冢’。”
彰二就站在边上听着,没问话。
一郎拜了几拜,把被推倒的墓碑重新立起来,小心地给坟墓盖上土,彰二一言不发地跪下身,也帮忙动手。
等到魂冢恢复了原状,一郎才看向彰二:“你的手,痛吗?”
彰二摇头:“回去吧,你今天够累了。”
一郎点点头,心里暗自感激彰二什么都没有追问。
八重山叔叔他……虽然真的死了……但是……他和鬼无叔叔在天上一定会好好相处……一定会比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姐幸福的……
一郎这样想着,松了一口气,挽住彰二的手,两人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和彰二分手之后,一郎望着天边的云彩,不断地回想今天经历的一切。
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他忽然听到两声咳嗽,只见穿淡竹叶色和服的小姐刚刚被抱进轿子,仍然有那个高大的青年,母亲也在门口。
“你没事吧?”青年问轿子里面。
“咳…………没事……。我们回去吧……”悦耳的声音回答。
于是轿子被抬起来,青年的背影在一郎的眼中看来格外高大。
似乎是发现了一郎的目光,青年回过身,背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听令尊说,你想到我的道场来是吗?”
一郎发现青年是在对自己讲话,连忙走过来拼命点头。
噢……这个人就是新道场的师父……他想起来了……
原本站在门口的一郎母亲这才发现了一郎,叫道:“你回来了!?怎么一声不吭的?”
青年再度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到道场来吧,你叫一郎对吗?”
一郎再度点点头,没听见母亲讲了什么。
“我们告辞了,再见。”
青年说完,就护着轿子离开了。
“老师、师父慢走!”一郎的母亲招呼道,然后转向一郎,“死小子,怎么闷声不吭的?师父问你话,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
一郎不想回答母亲,径直朝屋里面去。
“还有……你连供品都不带,还愿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还了。”一郎终于懒懒地应了一声。
一郎的母亲发现儿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也就不再追问,反正愿还了就好。
走进偏厅,一郎赫然见到桌子上摆着一张古筝,情不自禁就走了过去。
雕纹细腻的古筝,一看就知道年代已久,一郎瞥见筝的一端好象有什么,不自禁地伸出手翻过筝,原来,上头有一个汉字,不过一郎不认识——汗~他讨厌汉文。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一郎搔搔头。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母亲冲了过来,一把抢回古筝,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谁让你乱碰的!这是老师的筝!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她为什么把筝留下?”
“是我请求老师暂时藉给我的,我想仿照着请匠人做一张。所以你别乱动!”
一郎指着古筝上的字,问:“那是什么意思?”
“欸?”母亲愣了一下,脸微微涨红了,“呃……呃……听老师说,好象是朗诵、歌唱什么的意思吧……”换言之,这位当母亲的也不认识这个字,没法子,一郎不好学也是遗传的。
听了这种回答,一郎起先没有在意,忽然却胸中一动,瞠大了双目!
莫非……
哪怕再荒唐,他也拔腿就朝门外跑去,跑向大街正中。
夕阳西下……
一郎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张望路的尽头。
方才一行人离去的地方,只留下风吹过的,脚印的痕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