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冢————晓之姬君
晓之姬君  发于:2010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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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出云突然清醒了。
他抽泣一声,猛地推开二十三,二十三吃了一惊,退开。
两人都以惊愕的目光对视着。
一会儿,出云立刻捂住脸,无声地流下羞惭的泪水。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他怎么可以……
二十三也很愕然,他到现在还有些迷糊,出云的告白令他措手不及,只是出云柔软的嘴唇触感,深刻地留在他的记忆里,出云的唇的温度,也留在自己此刻发热的嘴唇上,他不自禁地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唇,有些不明白现状般地问:“……为什么?”

 

听到这种问句,出云早已经泣不成声:“……对……对不起……我不该……你走……去赴约吧……让我……独自羞愧……求求你……二十三……如果你还怜悯我……”
二十三听不懂出云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破茧而出。
不过他心中此刻正有一团乱麻,他还不知道线头要从何处捡起。
出云……对自己……
那么……自己的感觉是……
“……出云……”他看到出云伤心欲绝的样子,不想离开。
“快走吧!……我求求你…………你还有决斗,别迟了……”出云藏住脸,继续呜咽。
决斗?
这两个字仿佛提醒了二十三,他抛下胸中的乱麻,立刻站起身来。
“……那……我先去和苍下比试……等我……等我回来……一定等我回来……!”絮絮叨叨地说完,他不等出云的回答,人跑出了屋子。
出云听到开门声,看到二十三飞奔的人影,愣了一下。在他眼里,二十三飞奔的背影,就好象是在逃避一样。
懊悔、自责和痛苦交相压迫着出云的心,眼泪仿佛止不住的清泉,不断刺痛他受伤的手指。
见到二十三离去的阿望慢慢进了屋子,赫然发现出云的手受了伤,阿望连忙赶了过来:“小主人……您……”
出云疲累地摇摇头,泪流满面地提起案上的纸笔,迅速写下一封信,递给阿望,哽咽的嗓音让阿望有些鼻酸:“阿望…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山上庙宇的……住持……拜托你……”

 

出云看向屋外,风声还是很大,又加了一句:“风大……你要多小心……送完信今日就借宿庙中,不必赶回来了……”
“小主人……”出云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阿望怎么放心得下?
“……快去吧……别担心我……我没事……”说是这样说,可是出云的神色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去吧……”出云低着头催促,手指抚上断弦的筝。
阿望收好信,只好答应了,临走前指着筝说:“阿望明天就找修琴的师傅修好它……”
“嗯……”出云点头,轻声啜泣。
于是,阿望戴上斗笠,在门口处留步,外面的竹林始终沙沙、沙沙地作响。
回首注视小主人的身影,他一千一万个不放心,然而……
“阿望去了……”出云连回答的力气也没有。
阿望只能无视心头的不安,狠下心上山去了。


 


他没有想到,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出云和二十三。


第十章


 


“呜……”
讲到最后,阿望爷爷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轻轻踢着脚下的木屐,一郎掏出怀中的饭团,递向老人:“阿望爷爷,别哭,吃一个饭团吧。”其实一郎自己也很难过,不过他忍住不哭,如果他哭的话,爷爷一定会更加难过的。
一郎没有想到,这个故事会这么长,而且这么可怜。
阿望看了一郎一眼,叹了一口气:“好孩子,你和当年我家少爷一样,都这么体贴懂事。”
一郎拼命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平时很调皮的,才没有鬼无叔叔这么好。”
“唉!”阿望没有推辞一郎的好意,接过饭团吃了起来。
一郎自己也咬了另外一个,忍不住问:“后来呢……?他们为什么……会……?”
老人抹去旧泪,新泪又流了下来:“……后来……那天半夜里,山腰上就开始烧了起来,据说是被雷劈中了竹林,等我知道时,火势已经大得难以收拾,远近的男子都到山上来救火了。”

 

一郎安安静静地,等阿望继续说下去。
“我……我就在后山上,本想找少爷和苍下大人,结果却听苍下大人说,少爷一看到山腰起火就冲下山了,而且去决斗的少爷竟然连刀也没有带。苍下说完,自己也冲进了火场。”老人咬了一口饭团,“我本也想进去救火,可是却被住持等人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山的火越烧越大……”

 

“住持不是有意不让您去,是怕您有危险吧……”爷爷脚上的烧伤,恐怕就是那时的吧?
“我……我知道。”阿望拭去眼泪,“到了第二天上午,老天有眼,终于开始下起雨来,大火才总算被扑灭了。等我回到小主人原本在的地方,就已经是现在的那种样子了。”
听到这里,一郎也吸了吸鼻子。
“他们……都死了吗?鬼无叔叔和八重山叔叔?”一郎狠狠咬了一口饭团,红了眼睛。
“……多半……”阿望流着泪说,“我到那边时,就看到一个烧到一半的矮几下面有小主人的半截和服外衣,以及少爷的那柄家传神刀,刀上不知怎么回事,都是血迹。小主人的筝,可能是被烧掉了吧……也好,小主人离不开那张筝,让他带去也好……”

 

“那……那坟墓里的就是……”
“小主人和少爷的尸首都没有找到,阿望原本还希望,他们或许还活着,或许还好好的……”阿望吃掉饭团,模糊不清地说,“可是现在都三年了,阿望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当年火事之后,我就听了住持的话,给他们建了一个衣冠冢。就起名叫‘魂冢’,墓碑上的字是住持题的,超度他们的亡魂。魂字又刚好有我那两位主人名字的一小部分,所以……”

 

一郎终于懂了,不过他安慰阿望:“阿望爷爷,您别难过,说不定他们真的还活着啊……说不定,他们是因为什么苦衷,所以才没有办法来找您啊……”
阿望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微笑:“你真是个体贴的孩子。您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武士的。……小主人自幼一心依赖少爷,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很特殊,一郎,你不会觉得这很不寻常吗?”

 

一郎拼命摇头:“……换作是我,经历了这么多苦难的话,也会很喜欢很喜欢鬼无叔叔的,他们都是这么好的人……不过,鬼无叔叔一死,那个蝶小姐要怎么办呢?”
阿望摇了摇头:“小姐病了。我听文江说,那天晚上蝶小姐也上了山,最后被和子带回去时,有些神智不清。从第二天开始,小姐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那……我刚才上山看到的那个穿樱花和服的小姐……莫非……?”一郎执起已经破损的藤花伞,吃惊地问。
“没错……这是枝藤川家的伞,你看到的,一定就是蝶小姐。”阿望再度摇头,“她经常上山来,阿望也曾经见过她几次,不过她看到我总是尖叫着逃跑,唉……”
原来那个小姐是疯了啊………真可怜……一郎心想着。
不过,他还是觉得八重山叔叔更可怜,从小就不能行走,唯一的依靠——鬼无叔叔也因为娶妻而必须分开,要是一开始就没有这位蝶小姐的话,那该多好,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快快乐乐地活着呢。

“哎呀……雨停了……”一郎看向屋外,不知何时,雨水已经沿着屋檐不断滴下,屋外却不再下雨了,空气一片清新。
阿望抹干眼泪,将烘干了的一郎的衣服包裹起来,交到一郎的手里:“一郎,我们既然有缘,你身上的衣服,就送给你。那是我小主人15岁时的一身衣服。大火没有烧毁的东西,也就这一点点压箱的旧衣服了。”

 

“爷爷……我洗好了还是还给您吧,您好留作纪念。”一郎扯扯身上水色的袖子,不安道。
“不必了……反正我很快就要出家为僧,凡尘的东西,我已经不想多留恋。”讲完全部故事的阿望,心里舒服了许多,“既然雨停了,你就快去庙里还愿,然后早点下山吧。……山里的天气不稳定,还是早点回家好……”

 

“嗯……谢谢您!”一郎点点头,接过自己的衣服,还有阿望递给自己的木盒子,一想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原本是要献给两位叔叔的,他就愧疚个没完。
“阿望爷爷,我有空上山,会再来看您的。您下次再讲些别的故事给我听吧……”一郎说着,忍不住泪水盈眶。
“傻孩子,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难过……早点回去吧。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嗯……爷爷我走了,再见!”一郎抹掉泪水,迅速朝庙里去了。
阿望看着一郎的背影,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小主人的面影,不禁叹了口气。
少爷……小主人……你们在天上,一定要幸福啊……
流着泪,阿望关上了小屋的门。


还了愿,一郎抱着自己的衣服,沿着修好的石阶慢慢下山去。
“一郎!!!”
远远地,忽然听到彰二的声音,一郎不禁惊喜地抬头:“彰二!!你怎么会来!?”大叫着,他冲下石阶,和彰二面对面。
“卖完鱼,我去了你家,听你母亲说你上山了,就来找你,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我正打算回家。”说是这样说,可是一郎不自觉地朝竹林子看了一眼。
“你家里有客人,其中一个正是新道场的师父呢!”
“!!!你说真的!?”一郎几乎跳了起来。
“对啊。一看他的满身剑气就知道了。好酷!”
一郎回忆着早上看见的两人,莫非就是那个高大的青年?
“走吧,我们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见到他们。”
一郎抬脚想走,可是一低头看见身上的衣服,不禁又瞄了一眼山腰的竹林。
“………………”
“怎么了?你有心事?”
“……彰二,你和我去一趟竹林好不好?”一郎终于忍不住说道。
“好是好,不过你今天又没带刀,我们去做什么?”
哎呀!想起自己的刀,一郎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他差点忘了!看来他是非去一趟竹林不可了。
“彰二,你还记不记得去‘魂冢’的路?”
“‘魂冢’?那是什么东西?你是说……那个有‘魂’字的墓吗?”
“对对,那个就是‘魂冢’,你知道怎么去吗?”
“……看你的样子,好象知道不少事情。我记得,你要去吗?”
“嗯……我刚刚听了一个很不了得的故事,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保密的。但我请求你陪我去一趟……好吗?”
彰二奇奇怪怪地看了一郎一眼:“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了?吃错药了吗?你平常都很不客气的,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你管我!”一郎脸红了一下,骂,“你不带我去就算了!我自己找着去!”
“哎~~~~别这样,去啦!……跟我走吧!”
说着,彰二率先向竹林走去,一郎也立刻跟上去。


 


还没有接近废墟,一郎就听到了“嘿咻嘿咻”的声音,立马拔开腿向废墟奔过去。
“一郎……?一郎你怎么了?”
彰二也追了过去。
“喝——”
一郎看到趴在魂冢面前的人时,委实吓了一大跳。
是蝶小姐。
可是……可是已经不是早上那个光鲜美丽的小姐了。
被雨淋湿后自然干的头发衣服都显得邋遢不堪,小姐头上的发钗七零八落,和服下半身的颜色还怪怪的,半湿半干滴着水……最可怕的莫过于蝶小姐此刻正在做的事情,让一郎忍不住走上前几步,呼唤:“蝶小姐!请您住手!别再挖了!”

 

原本还在拿一郎的木刀拼命挖坟的蝶,一听到背后有人的声音,背脊顿时僵了僵,直挺挺地回过身来。
一郎看着小姐满脸泥土雨迹,披头散发,不禁有些害怕。
蝶的目光直勾勾的,仿佛在瞪人,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她看了一眼一郎身上的水色服饰,浑身抖了一下,停止挖坟,双眼闪着异样的光,抓着刀一步步向一郎逼近过去。
“蝶小姐……?你怎么了?”一郎不由自主地后退,为蝶的气势感到头皮发麻。
彰二不解地问一郎:“她是谁?你认得她?还知道她的名字?”
一郎摇了一下头,不自觉地拉住彰二的袖子,和他一同往后退。
“蝶……小姐,您为什么……不回去?”说这话时,一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知道蝶小姐的神智不清楚,可能是疯疯癫癫的,可是他没想到一个疯子看起来竟然会这么阴森森……

 

蝶终于开口了,音调奇奇怪怪:“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阴恻恻的语调让一郎打了一个冷颤,继续后退,他猛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猜测蝶小姐是不是把自己错认成出云了,听说出云经常穿水色的衣服,所以他连忙说:“蝶小姐,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八重山出云,他已经死了,您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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