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你就算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为了你自己好,也为了选举大局着想,不管你有任何再正当的理由,我都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跟白瑞
玺有所往来比较好。」挂上电话前,岳远平仍旧不忘语重心长地提醒严灏:「况且,接下来驻外商务人
员三年一轮的调动又要展开了,你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状况啊!」
听完老师的一席话,严灏的心情不禁又变得更沉重了,只不过,他并不是在烦恼自己的处境,而是在搀
L,白瑞玺是否也遭遇到同样的难题。他明白他们现在要面对的其实是个棘手的政治问题,而且最糟糕
的是,这类事情通常都是越解释越复杂的。如果要杜悠悠之口,最好的办法就是像老师所讲的,两人必
须暂时断绝所有的往来与会面,等风波逐渐平息了再说——即使这并非他所愿。
想了想,严灏拨了通手机。
「喂?」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好,我是白……」
「——我是严灏,」他急忙问道:「请问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呃,那你等一下……」在白瑞玺讲话的同时,严灏隐约可以听到白瑞玺打开门与走动的声音。过了一
会儿,白瑞玺才又开始讲话:「好了,现在我旁边已经没人了,你说吧!」
严灏开口说道:「其实我是想要告诉你,今天的报纸……」
「我知道,我已经看到了,」白瑞玺的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不过,对于那种无聊的报导,应该
没必要去在乎吧?」
「你话不能这么说,选举快到了,你好歹也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吧。」严灏试着尽可能委婉地向他解释
:「我是事务官,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不算大,但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感谢你的关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白瑞玺淡淡地说道:「但是,既然报导的内容并非真实,我们
又何必随之起舞?」
「这我当然清楚,不过。瓜田李下之嫌还是能避就避吧!如果这次又变得像上次一样该怎么办?况且这对
你的选情会有影响的……」顿了顿,严灏斟酌着自己的用字遣词:「拜托你,这一次可不可以听我的?
我,想我们这阵子还是不要太常见面比较好,因为……」
「我明白了,」话筒另一端传过来的,是白瑞玺低沉的声音:「我今天就会搬出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严灏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
「我不会让这件事情拖累你的,而且,你的顾虑也有道理,我们住在一起的事情最好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否则不晓得会被说成什么样子呢……」白瑞玺的音调子稳,听不出有什么不该有的情感夹杂其中:「
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如果我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我对你……」
「——听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瑞玺的决定,自己居然有种乎足无措的慌张:「我并没有要你
搬出去啊……」
「你不必解释了,」白瑞玺轻轻说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说完,白瑞玺挂掉了电话,只留下严灏——人愣愣地抓着话筒、听着线路另一头传来的嘟嘟声。
一年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然后;在新年的第一天,他没有看见白瑞玺的身影。
元旦放假一天,但是严灏却怎么也没有放假的心情,他现在只想把白瑞玺找回来、好好跟他谈一举。白
瑞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为了要与他撇清关系才赶他走的?他是不是认为他已经为自
己带来了麻烦?他是不是觉得……
不!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白瑞玺离开后,严灏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在意他。
在家里,自己会习惯性地搜寻着他的身影,然后在察觉家中其实只有自己一人时,又不自觉地露出一丝
怅然。即使在办公室里,自己的思绪也还是会不经意飘到他身上,心里想着的都是他是否有按时吃三餐
、累了有没有休息、开车会不会又开太快了……
这样的关心算不算过度了?他不知道,也无意去深究。毕竟,白瑞玺是佩玉的亲弟弟,自己对他多付出
一些心思与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呀……严灏始终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但是,他却能够隐隐感觉到白瑞玺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其实带着一种他所不熟悉的热切……白瑞玺相当
擅于隐藏自己内心的情感,但是有几次他俩单独相处时,白瑞玺注视自己的目光却有些不太一样,那是
一种掺杂了信赖、安心,甚至是带着温柔的眼神。
然而,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自己,心湖中也不禁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看着窗外,严灏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重新想起那件事,但是白瑞玺受枪击而倒地的那一幕却始终深
深地刻在他的心版上,叫他永生难忘……他记得自己环抱着胸前血迹四溅的白瑞玺,白瑞玺的脸庞逐渐
失去血色,他双唇微启,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抱着他,自己只能无助地凝视他带着迷离与哀伤的神色,热泪已然盈眶……在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
己就要失去白瑞玺了。
直到面临失去,才会真正了解拥有的可贵,才会用尽所有的气力去珍惜眼前人。政坛局势的诡谲多变让
人捉摸不定,谁也不知道历史会不会重演,所以,他并不是担忧自己的升迁或调动,而是因为考量到这
件事可能对白瑞玺造成的负面影响,才会希望暂时与白瑞玺保持距离。
自己的这份顾虑与用心,他懂吗?
他实在太害怕再尝到离别的苦,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段关系。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
失去白瑞玺。
白瑞玺在国会大厦附近的饭店里租了个房间,暂时栖身此处。当初有些逞强、或者该说是有些赌气地决
定搬出来住,那份好强争胜的心,现在则转化成对那个男人的深切思念。
自己是多么渴望得到那个男人的爱啊!
虽然明知严濒对自己不可能抱持着相同的情感,但是白瑞玺还是宁愿让自己保有一线希望。对于这伊如
此趋近于绝望的感情,如果连一下点的希望火苗都要被剥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凭藉着什么走下去
了……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必须承认,是那个让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只要想着每天起床眉可以见到他
好看的笑容、可以听到他对自己出于关心而右些近似絮叨的殷殷叮嘱,偶尔甚至可以被他不经葸此轻拍
肩膀……怀抱着难以说出口的情愫,自己就这么期待着每个新的一天,期待着能够与他相处的每个瞬间
。
可是,现在的自己该如何是好呢?没有了他,自己到底还行不行?还有没有奋不顾身刘抗逆境的力量?还
有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与坚定?所谓的爱情,到底是让一个人变得坚强,还是让一个人变得软弱?
一向自负的白瑞玺,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阵子,白瑞玺的士气一直都很低落,他回绝所有应酬
邀约,每天忙完了公事就直接回到住处,足不出户。对白瑞玺的转变体会最深的应该要算是他的研究助
理了,以前常常被交代协助搜集资料的助理们,现在却难得清闲,因为老板心情沉重、惜字如金,即便
需要什么文件或资料,他往往都是自己动手去找!鲜少吩咐助理帮忙分摊工作。
某天,那位素来细心谨慎的助理孙嘉璇来找他,她那张清秀甜美的脸蛋上还微微浮现着一抹红晕。「这
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桂花酿,如果不嫌弃的话,想要请您尝尝看,」孙嘉璇将手中捧着的透明罐子放在白
瑞玺的桌上:「还有,最近看到白议员这么忙碌,其实我们都很担心,希望您不要累坏了才好……如果
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都很乐意去做。」
「谢谢你,」白瑞玺淡淡一笑:「选举快要到了,事情本来就会比较多,这是很正常的状况……」
「这么说来,白议员您已经确定要参选了吗?」孙嘉璇眨了眨眼睛。
「至少也要等党内初选的结果出来再说吧。」白瑞玺[碧波荡漾录入]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我现在连
参加初选的报名表都还没有填呢。」
白瑞玺是首都第二选区选出来的国会议员。第二选区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有意挑战百里侯者!
的试金石,因为很巧合地,第二选区的整体选民结构与首都极为相似,无论是在男女比例、教育程度、
职业别、所得与政党倾向方面,都可以说是首都的缩影。因此,三年一度的国会议员改选之所以受到万
众瞩目,某方面其实是因为可以藉由第二选区的开票结果,来预测谁可能在下届首都市长直选中胜出。
党内初选将是一项严苛的考验。党内初选是由党员投票,再佐以民意调查数据,藉此评断出哪几位候选
人最有胜算,便能够获得党提名。据了解,党内有意角逐两年后首都市长宝座的同志大有人在,于是,
可以预料的是今年第二选区参选人数势必爆炸,党内初选选情也将史无前例地严峻。
孙嘉璇走出办公室后,白瑞玺开始认真考虑起是否要参选的问题。最初,他直觉认为自己当然要参选、
也并没有任何必须退出的理由。但是,他不否认,在听过父亲那一席话后,自己已逐渐明显而强烈地意
识!到在这场选战中,即将面临的恶意攻击与毫不留情的打压。
毕竟,自己当年是挟该选区第二局票当选的,这次争取连任的阻力势必更大。他可以想像无论是鹰派或
是鸽派的候选人都会拿他当箭靶,没办法,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这是政坛屡见不鲜的斗争招数
。只不过,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已经成为众人眼中的「主要敌人」了啊,真是讽刺……
三年前,虽然他好不容易从党内初选脱颖而出,却没有人把白瑞玺的参选当作一回事,就连党内既定的
配票政策都被视为耳边风。首都第二选区的同党候选人根本没有捉携后进的意愿,只是自顾自地拉票抢
票,让白瑞玺有苦说不出,只好用土法炼钢的方式马不停蹄地举办政见发表会……在毫无外援的情况下
,他也只能如此自力救济了。
怎料,当年开票结果出来后,所有人无不万分吃惊。因为以白瑞玺这么一个缺乏知名度的新人,居然可
以囊括第二选区百分之四十的选票、旋风似地横扫所有政坛老大哥,让他们败得灰头土睑。选战之初,
根本没有人意料到最后竟会出现这种结果!白瑞玺可以说是一战成名,有这么雄厚的民意作为后盾,从
此他在党内的发言开始有了份量,甚至还被形容为最有接班态势的新生代……而这段经历,也让白瑞玺
真正看清许多政客前倨后恭的嘴脸。
现在,自己只不过还在考虑是否要参选,就被有心人士刻意炒作为他和鸽派有挂勾甚或是利益交换,这
让他对未来真正投身选战后的激烈战况感到焦虑。坦白说,如果只是针对他个人的抨击也就算了,他不
能理解的是何必又要牵扯到严灏身上?这才是他最无法忍受的地方!
就算严灏是鸽派积极培植的明日之星、就算他是政府财经智库的重要幕僚、就算他和我们白家有亲戚关
系,那又怎样?明明一切都与严灏无关啊,为什么非得把他也拖下水?
白瑞玺可以想像,现在身处风暴中心的严灏一定很不好受,但是自己却没办法为他做些什么,这让他感
到很无力。没想到,那些人居然误打误撞发现了他 的罩门……如果所有的指责都是针对着自己而来的
,其实他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他一向不理会那些没有事实根据的说词。然而,他最害怕的就是攻击炮火
会波及到严灏身上。严灏是国家长期培养并寄予厚望的专业技术官僚,不像他们这些身经百战、早已免
疫的候选人,严灏经不起这种恶意的污蠛啊……
如果自己不竞选连任,是不是就可以避掉这种局面?如果自己可以退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挽回某些他绝
不能失去的东西?如果自己不要那么固执,是不是就可以让他所爱的人不再受伤?
距离报名党内初选的领表期限只剩下两天,白瑞玺陷入长考。忍不住心底的那份悸动与忧虑,就在自己
搬出来独居的半个月后,白瑞玺决定打一通电话给严灏。
「……是我,」电话接通后,白瑞玺用着期待中带有一丝不安的语调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还好啊,反正还不就是那个样子,」相较于白瑞玺,严灏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开朗:「局里最
近—直在忙洽签区域贸易协定的事情。」
「有件事,我想也许应该先跟你说一声比较好……」想了想,白瑞玺试着用毫无波动的平稳声调说道:
「这一次的选举,我应该不会参加了……」
「什么?」闻言,电话那头的人则是[碧波荡漾录入]在第—时间内惊讶大喊:「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
白瑞玺淡淡回答:「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最近的一些报导……」
「等一下!你不是对我说过,叫我不需要理会那些没有根据的批评吗?」严灏不可置信地打断白瑞玺的话
:「能避的当然尽量避,如果避不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必因为这样就退出啊!」
「我的想法和伯父是一样的……你知道吗?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的选择
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停顿了一会儿,严灏用他一贯温和而坚定的声音继续说道:「如果你没
有办法为你的选择负责,或是没有办法对那些对你有所期待的人负责,我会希望你重新考虑……」
「你不会懂的……」就在此刻,白瑞玺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那些报导影响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严灏愣了一下,他随即追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希望因为我执意参选而影响到你,」白瑞玺并不打算隐瞒严灏,于是他还是把自己的考量说了出
来:「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即使听到了真正的理由,严灏的话语中依旧难掩讶异:「你真的不需要顾虑那么多,我的
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你只要努力朝着你的理想去做就好,其他的一切……请你不要过分担忧。」严灏说道:「毕竟,我们
不能一直逃避下去,逃避永远不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逃避?」听着久违了的声音,白瑞玺竟有些迷茫。
「没错,你难道不觉得你只是在逃避吗?」微微一笑,严灏试着把自己心里的感觉都告诉他:「我们之
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这层关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如果你只是为了逃避这个关系而作出放弃的决
定,那么你以后该怎么办呢?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然后,严灏的语调很罕见地强硬了起来。
「如果你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了,我只能说,你和我当初认识的白瑞玺不一样。」就在这时,严灏仿佛
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虽然你我的意见与立场都不相同,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