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白瑞玺也会因为对手的恶意攻讦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政治生命甚至有可能因此告终……他
告诉自己,他绝对不愿看到这个画面。
不过,由于严灏之前被媒体塑造出与商务部部长针锋相对的形象,现在又再加上疑似向鹰派靠拢的举动
,这让他在决策高层的心目中相当不讨喜,各种关于他的风声耳语也开始沸沸扬扬了起来,甚至传出他
极有可能在选前遭到撤换的传闻。
无风不起浪。严灏也清楚高层对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后悔他为白瑞玺所做的一切。他认为无论于
情于理,自己原本就应当这么做,因此这段期间他刻意切断与白瑞玺的联系,他不希望白瑞玺为此而感
到自责。
另—方面,鸽派不少大老则是相当担忧严灏的状况,纷纷致电表示关心,其中当然包括杜鹤松与岳远平
。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商务部政务次长岳远平拨了通电话给严灏,他劈头就是一阵教训:「
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不可?」
「老师,我也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啊。」严灏为难地说道:「但是,我不这么做真的不行。」
「虽然你们是亲戚,但是你也没有必要为了他而赌上你的一切啊!」岳远平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到底
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然而,严灏的口气却是出奇地镇定。
「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坚持?」岳远平质问他:「你想尽办法帮助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为了你
的事情,部长很生气……」
「坦白说,自从上次传出贸易局杠上部里、白瑞玺又在质询寸让他难堪的事情后,部长就对你很感冒,
认为你的存在会妨碍到他选后的职务升[碧波荡漾录入]迁,所以,他的确有在考虑要利用商务人员三年
一轮的调动机会把你外放……」岳远平低压嗓音继续说道:「但是我想部长应该会再徵询我的意见才对
……这些话我是私底下才跟你说的,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还有,部长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说情,我一定
会想办法保住你……」
挂上电话后,严灏的心情无比沉重,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数。不过,严灏并不想让白瑞玺知道这些事情,
他不希望白瑞玺为自己担心。只剩下一个多月就要选举了,他认为白瑞玺应该把心思放在竞选活动上,
而非为自己的处境操心。
即使严灏已经想办法过滤电话,但是白瑞玺还是不死心地每天拨好几通电话到他的办公室。
「副座,又是白瑞玺议员打来的,要接吗?」按下保留键后,欧阳衡无奈地间道。
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帮严灏挡电话了,在所有能用的藉口都已经用得差不多之后,他实在不知道该
怎么处理白瑞玺的电话才好——这让他相当苦恼。
「我不接他的电话,」严灏平静地说道:「我看你也不必编什么理由了,反正他应该也不会相信……你
就直接跟他说,我是不会接他的电话的。」
「啊?」
虽然觉得很为难,但最后欧阳衡还是照办了。一脸尴尬地挡掉白瑞玺的来电后,欧阳衡决定还是得跟老
板谈一谈。他敲了敲门,走进严灏的办公室。「副座,我想白议员他应该只是关心你的近况,你确定你
真的都不再接他的电话吗?」欧阳衡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以前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这阵子我实在是
挂他的电话挂到下忍心……你难道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听听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一定又是为了之前我出面帮他说话那件事打来的。」严灏摇摇头: 「这种无
聊的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才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欧阳衡忍不住抗议:「副座,我感觉得出来,白议员是真的在关心你,
他一定对那件事情感到很自责……他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啊!」
「他的确改变了很多,但是我希望现在的他能够专注于选举,不要分心管我。」严濒坦白地说出自己的
顾虑:「所以,如果他问起有关人事调动的事情,你就跟他说你不知道。」
「人事?难道……难道已经确定了吗?」欧阳衡难掩惊讶:「岳次长不是承诺一定会力保你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部长的个性,他决定了的事情,还会有转园的余地吗?」严灏不禁苦笑道: 「我知道
局长一直都希望我能够留任……为了我这件事,局长和岳次长都曾经亲自去找过部长……我很感谢他们
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认[碧波荡漾录入]为我可以继续待在局里。」
「副座,你的意思是?」欧阳衡愣了愣。
「我明白他们压力很大……」严灏双手交握,眼神飘向窗外:「我想,这次局长跟岳次长应该是保不住
我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严灏听说了部里即将发布的新人事命令内容。其实他并没有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知
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的,只不过没想到竟是那么快,「本部国际投资贸易局副局长严灏调派驻华府经济
文化代表处商务组组长。」
在人事命令正式公布后,,贸易局的同仁均感到相当诧异。虽然这两项职务的职等相同,即使有所调动
也只是平调,但是在这个当口,商务部高层决定将严灏立即调派出国,还是不免让人产生遭到下放的联
想。
这项人事命令在三月十五日即将正式生效,副局长一职已经内定由贸易局第三组组长升任。严灏在局里
的风评一向很好,而且,两年多来严灏带领局里的团队打过多场漂亮的胜仗,彼此早已建立起深厚坚固
的革命情感,现在即将分离,大家的心情部颇为低落。
严灏自己心里也不好过,他在打包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文件时,内心其实非常不舍。一直以来,他几乎
把自己的全副心思都摆在工作上,他曾经在这间办公室里不眠不休地拟具条文草案、批阅公文,累了就
躺在角落的行军床上小睡一会儿……这里几乎算是他的第二个家,他甚至可以叫出局里每个同仁的名字
来……如今他外派在即,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头的那份牵挂?
局里的同仁都清楚,严灏之所以会被外派,主要还是因于他对区域贸易协定农产品部分的坚持。他严加
把关,却被商务部高层认为是有意与长官唱反调,会被部长当作眼中钉也是可想而知的;至于他为白瑞
玺挺身而出的那件事,只不过是个借题发挥的导火线罢了。
虽然不好公然表达立场,但是局里的同仁还是私下为严灏办了场欢送会,有几个与贸易局相熟的记者也
在受邀之列——当然,他们很清楚什么可以写、什么不可以写。
欢送会办得很热闹,就连局长也亲自出席,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局长也不免流露出真性情,言谈
之间对严灏仍是多所勉励与鼓舞;而其他同仁则是趁此机会大开严灏的玩笑,还逼他一定要当场表演一
段国际标准舞,而被拱上台与严灏共舞的谈判团队执行秘书则是羞红了脸……当然,跳完舞后,争相献
花献吻的同事自然也少不了。
席间,严灏被记者拉到一旁灌酒,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是在盛情难却之下,他还是多喝了几杯。
几个记者和他聊起了商务部高层和贸易局对区域贸易协定政策不同调的话题,恍惚迷离中,一向细心谨
慎、绝不轻易流露情绪的严灏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严灏不由得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我就是不信邪……」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我没有
被压力打倒,只是遗憾未竟全功……」
是的,自己一直坚信着某些原则与真理,那就是他在职场上的信仰啊!他愿意为了维护并实践这个信仰
而奋斗不懈。他知道白瑞玺也是这样的,所以他不愿见到白瑞玺因为担心自己而绑手绑脚……他希望白
瑞玺能够像一只振翅高飞的鹰,毫无所惧地冲破天际线、一直飞到世界的尽头。
然而,在欢送会之后,被媒体记者再度问起他那天所说的话,严灏却只是淡淡地说道:「喝酒以后的事
,我一概不承认。」
其实,他也希望能够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心情啊!但是多年来在谈判桌上得到的经验告诉他,泄露出太多
不必要的情感是危险的;因此,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他只好选择忽视内心越显澎湃汹涌的感情
。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只要忍过这一时,一切就会云淡风轻。他相信,只要自己切断与白瑞玺之间的所有
牵绊,或许就可以忘记心底的那份莫名悸动,然后便可毫无遗憾地远赴海外,再也不会苦于自己情感的
摆荡。
转眼间,三月十四日已经到来,这天也是严灏待在贸易局的最后一天,翌日他就要搭乘上午八点钟的班
机飞往华府。晚间十点钟,他把所有职务都交接给新任副局长后,带着依依不舍却又有些释然的心情,
踏出了贸易局的大门。
站在大门口,他再三回头看着这幢建筑,目光始终不忍移开……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回此
地,因此他要深深地看着它,把这栋建筑的每个轮廓与阴影都牢牢记在心里。就在这一瞬间,严灏鼻头
一酸,有什么东西就这么梗在喉间。
「……你别再躲我了,」忽然之间,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身边响起:「我知道你要走了。」
严灏转过头,他看见白瑞玺斜倚在门口,一脸落寞地望着自己的方向。白瑞玺看起来有些憔悴……算一
算,自己大概已经快要一个月没见到他了吧!难以解释的是,虽然这段时间自己刻意疏远白瑞玺,但是
,看见白瑞玺再度出现在眼前,严灏却惊慌地发现,自己对他的那份感觉不但没有消褪,反而还更形强
烈!
望着白瑞玺空洞而绝望的眼神,严灏不忍地别过头去。
「……我有事想要问你,」白瑞玺走上前,他对严灏说道:「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严灏本想拒绝,但是他一看到白瑞玺认真的模样,他终究还是心软了,于是,严灏坐上白瑞玺的车,跟
他一起回到他的住处。这几个月来,白瑞玺在国会大厦附近的饭店租了一间套房,学着习惯自己一个人
的生活。
「只剩不到一个月就要选举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严灏的目光重新落到白
瑞玺身上:「我觉得……你好像瘦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白瑞玺淡淡问道。
「咦?」严灏怔了怔:「你说什么?」
「因为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白瑞玺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而且,我想念你。」
「别、别说这种话,」乍闻白瑞玺丝毫不掩饰情意的回答,让严灏的脸庞不禁一阵泛红:「你应该把心
力放在选举上才对……」
「别再谈选举了!」白瑞玺打断严灏的话,他斩钉截铁地说:「你明明知道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严灏没有出声,他只是苦涩地咬紧了下唇。也许白瑞玺说得对,自己根本就知道他想要讲的是什么,只
不过自己一直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罢了……然而,不去面对,并不代表事实就不存在。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出现在记者会现场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了……」
白瑞玺注视着严灏,他满心不解地质问道:「你大可不要管我啊!你为什么要帮我说话呢?你根本不应该
……」
「你是无辜的,而唯一能够证明你清白的人只有我。」严灏回望着他,试着压抑心中那股有如滔天巨浪
、几乎就要把自己吞没的强烈情感:「……我不后悔。」
「不!你应该后悔的!」白瑞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问你,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不是有没有好处的伺题,」严灏试着轻描淡写、不着痕迹地说道:「商务人员接受任命派驻海外是
理所当然的事情,我随时都做好调派国外的心理准备……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人生规划……」
「人生规划?」白瑞玺终于忍不住激动大吼:「你难道就不能把我也规划进去吗?」
这次,严灏又没说话了,他只是低头保持静默。
「如果你不要理我不就好了吗?」白瑞玺握紧双拳:「你当初何必那样说?你难道不知道说出那些话会有
什么后果吗?」
「……反正我无所谓。」严灏乾脆撇过头去。
「你无所谓,可是我有所谓!你以为你被外放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白瑞玺用力扳正严灏的肩膀,逼他
面对着自己:「你被外放,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白瑞玺胀红了脸。他的声音虽然带着怒气,但是他的眼神中却写满了哀伤与不舍……
在他眼眸里闪烁着的,是一丝美丽而纯真的晶莹光芒,而那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则倾注了他即将满溢
的爱恋……
「我……」
凝视着白瑞玺深情而忧愁的双眸,不自觉地,严灏的眼中透出一丝迷茫,然后,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倾身向前,轻轻吻上了白瑞玺的唇。
「……唔。」白瑞玺吓了一跳,浑身僵直。就像一道电流快速通过他的全身,在这一瞬间,白瑞玺终于
顿悟,原来自己并不是苦苦地单恋着这个男人啊!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后,严灏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严灏匆匆转过头就要离开。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只知道自己居然完全无法抵抗那股几乎让他疯狂的吸引力,就像
在无数个瑰丽的梦境中一般,虽然明知对方是男人,自己却偏偏……
噢,他的脑袋发胀!
自己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天哪!一定是因为太疲倦了!一定是我被那些根本就不该存在的情绪
给冲昏头了!一定是脑神经一时之间错乱了……是的,一定是的「等一下!」就在严灏窘得转身就要落
荒而逃之际,白瑞玺却猛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真的……真的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背对着白瑞玺,严灏点了点头。他的心脏跳得好快,他的唇上似乎还留着白瑞玺的温度、以及
那份柔软温暖的触感……他的脸开始发烫。
「那么……」白瑞玺仍旧拉着严灏的袖口,然后,他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严濒、把脸埋在他
的耳边,他悄声恳求着:「今晚……」
就在此刻,严灏清楚感觉到白瑞玺呼出的热气,以及他在自己颈边落下的细碎亲吻与无数充满挑逗的轻
柔摩挲……白瑞玺的双臂紧紧环绕着他,手掌则是悄悄探入他的西装外套,缓慢地抚过他的胸膛。这简
直……简直就像梦境中一样甜美……严灏阖上双眼,他的头微微向后仰,不由自主地想要更贴近对方的
身躯。就像是理智的闸门终于被拉开一般,那波情欲的浪潮忽地猛烈袭来,让他再也无力抵挡……严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