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连天 第四卷————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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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相柳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声音低沉:“你说吧,我现在就想知道。”

  闪公爵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起身扶着床沿坐下来,略微低头,像细心照看病人似的。

  他发出一声听起来轻盈愉快的笑声,细细说:“没有人能猜到吧,司徒空的目的不是什么参议会,不是什么独揽大权,他要的是南苑战争变成有价值的外交条件,再利用离沃的地理位置作为桥梁,取得和南王迦罗对抗的力量。而他就这么一步步部署了周密的计划,哪怕当中出现差错,也能及时补救继续朝着他的目标发展的惊人计划,他那个头脑我真的好想剖开来看一看呀。”

  闪公爵晃了晃两条腿,似少年人说着憧憬的梦般,面带笑容,有滋有味:“MAG GREAT药剂的初期研究所是设在离沃的,就在那个地下研究基地里,后来搬迁的时候虽然销毁了研究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部分资料被基地的中央电脑记录下来了,司徒空那次去离沃,应该是为了取得那份资料,而不是单纯的帮他父亲解决分裂问题,呵呵。”

  “然后,他找人组建了研究小组,对那份从离沃取得的药剂资料进行破译,你猜他干了什么?”

  连相柳眼中闪过一道清晰的惊异:“难道,小妖体内的——”

  “没错,他的研究小组其实也在对MG进行研究开发,这件事我猜他父亲,现在的总统大人肯定一无所知,你看,他伪装得多好,他好像连MG都没听说过的样子,但他其实早就在对这种药剂进行研究了。”闪公爵露出意犹未尽的赞叹的目光,像懵懂的少年对痴情的少女那样,露出钟情的微笑,“虽然我想,两种MG试剂可能不太一样,但是初期所建立的理论既然是相同的,总有一些共同点吧。也就是说,乌鸦被注射的MG其实和洛之行注射的是两种品种,至于方式么……”

  闪公爵停了停,深深吸一口气,目光意味深长地看连相柳:“洛基军港那次,他真是彻头彻尾扮演了一个大骗子啊。香水只是借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调包之类的,洛之行会误服只怪他自己倒霉;另外,有林安在,唯医生其实也根本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您肯定也猜到了,唯医生只是串了口供而已吧?”

  连相柳用力地拧住眉头,刀子一样的目光平直地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蓝色妖姬’这种玫瑰花的颜色不正让人觉得很有犯罪的气息吗?司徒空把药剂混合在香味中,啊,也许还有附上的名片里,总之乌鸦能接触到的任何东西,他都不会放过吧。”

  “小妖——”连相柳咬住牙齿,轻微地发出两个字音,闪公爵替他接下去,“是啊,司徒空在演唱会上送了小乌鸦一束大大的蓝色玫瑰,可怜的小乌鸦那时候就已经中了MG的毒了。只是好像这种MG药剂的潜伏期更长久一点吧,所以才一直没有发作。司徒空好像还请了私家侦探查过乌鸦的底子,不知道是为了确认身份还是作为药效产生的参考,不经不同人的体质对药效也有影响,又或者,他可能当时就感觉到了总统要他‘死’,于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假扮司徒宫,应该是为了逼我出手,还有赶走苏娅。司徒静王本来只是打算警告他,现在看来……让乌鸦误会我,也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连相柳闭上了眼睛,他的脑中在这一刻不断反复重放着洛基军港的画面,倒在他怀里的少年满眼都是期盼与失望的矛盾情绪,他很害怕,如果不就此和他断绝关系,也许司徒空会对这个少年做出更难以想象的可怕事情。

  他很希望鸦被注射了MG这件事只是一个骗局而已,但是皇乙轩给他的答案让他灭绝了最后一丝希望。乌鸦的药性发作了,和洛之行的反应不同,并非是嗜血杀戮,而是……!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在一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刺痛得感觉让他的思维比平常更敏捷清晰。

  他恨!恨司徒家的人!他们没一个是有良心的东西!

  “司徒空想要小妖干什么?!”他抑制了内心的涌动,也一贯让它只在内心深处的冰雪中悄悄翻涌,他的脸上始终是毫无血色也没有生气的冰冷。

  闪公爵清脆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猜,肯定和某项机械工程以及他那伟大的构想有关吧,不然他去挖那个十几年前失踪的工程设计师干什么呢?而且,JESEN小姐在离沃举办《红莲十二月》的首次发售,其中似乎是隐藏了录制某些数据的CD,混在发售的曲碟中交给某人了吧,也就是说,司徒空在离沃还有人……”

  闪公爵的声音轻了下去,细细寻思片刻后,娇笑了一声。

  “不过您放心啦,乌鸦的事我不会不管,那小家伙毕竟为我办事好多年了。”闪公爵轻轻微笑着,以他自己瘦小的身躯来发出这样的感叹,有点诡异。

  他俏皮地翘了翘唇角,继续说:“我已经让潘小组准备去营救了。带回来之后,再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吧。以司徒空现在的状况,还能到处给我们制造麻烦,他真是很了不得啊。不过,也就至此而已吧。”

  闪公爵歪侧着脑袋,带了一点单纯的目光,却又邪邪地对连相柳说:“司徒空一旦和他老子翻脸,父子俩势必闹得腥风血雨,呵呵……”清脆笑了两声,闪公爵很愉快地继续,“为了彻底毁掉司徒家族,也只有辛苦相柳大人继续忍耐了。”

  连相柳满脑子都是鸦和皇乙轩亲吻的照片,他的眉头不由轻轻缠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我会忍。”像说着某种一生一世的誓言,他非常用力地咬着字音。

  洛基军港的一切他不想再回想,自始至终他都提醒自己明确目标,他是一枚为了摧毁司徒家族而存在的毒瘤,深陷在黑暗的世界里,和闪公爵的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契约关系,从他十六岁自昏睡中再度醒来,他这被阻断的命运就依然在延续下去。想着自己对司徒家族的满腔仇恨,他不惜一切,为了摧毁那个家族,而同时也将自己的一切摧毁掉。

  他在司徒静王面前扮演着忠犬,又仿佛是听从了恩师的旨意,扮演着司徒空的劲敌,做好一块磨刀石,而他实际上真正的身份是和闪公爵的组织有关的,让司徒父子决裂,自相残杀才是他所演绎的真正角色。

  满手染了鲜血,满身都是罪恶,这样的他,没有资格拥有爱。

  唯一不该发生的,就是昏睡的那段日子,他的灵魂去到了遥远的地方,作为另一个身份而爱上了“凰”,尝尽第二段人生同样让他绝望到想要自我催灭的滋味,他醒来后,仇恨更深更重了,性格也变得极度冷漠孤僻。却发现,哪怕是恨,也依然爱着那个人。

  只想远远看着,远远看着就好了,只要感受那一缕光亮在远远的地方给予他心灵的慰籍就好了,可为什么啊……这样的痛,好想报复给所有人!

  原来我一旦离开你的视线,你就会飞到别人的窝巢里继续快乐。

  他忍了一切,让最爱的人误会自己,他一边疼痛,一边在那个人面前装得无情无义。

  可是这样的感情,谁可以明白,谁可以替他分担一点!为什么他要一个人承受!

  他的爱,一文不值,甚至没有人珍惜过!

  他恨!他想报复!报复毁了乌鸦健康的司徒空!报复感情不忠的乌鸦!报复让他疼痛到只剩下仇恨的一切!

  【149】

  在固定的时间被叫醒,然后臂膀上扎了针,司徒空目送医生出去,还微笑着说了晚安,然后低头看了眼结实的臂膀上不起眼的一点红色针眼,轻轻松松笑了笑。

  暂时不想再躺回床上,他到酒架那边拿了伏特加以及调酒用的材料和器皿,饶有兴致地自己调了杯鸡尾酒,倒入透明的三角玻璃杯中,酒夜的色泽就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样剔透晶亮。

  他嘴边始终含着一丝不浓不淡的微笑,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坐在软椅中面对落地窗外沉静的夜景,不知不觉,笑容竟然越来越深了。

  如果他是那么容易被挫败的人,他就不叫司徒空,就不是老狐狸的爪牙下自力更生长大的小狐狸,就不能把家族那些虎视眈眈的谋权者压榨得服服帖帖的继承人,就不会令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困境不过是他需要迈过的一道门槛而已,才二十一岁嘛,十年后又有多少人能在他面前威风?

  对于如今的事态与处境,他甚至是不屑一顾的。

  他的眼睛里,是海一样深的城府,天空一般的野心。

  不急躁,不焦虑,不急功近利,不鲁莽轻率,这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按照正常的年龄阶段划分,还在大学的校园中孕育梦想和抱负的年纪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这让他看起来并不像个年轻人,而像个深谋远虑,经验老辣的年长者。

  安煜国终究还是开战了。南王迦罗的谋略,司徒空曾对父亲提起过,他本来是可以避免这场战争的,但考虑之后,他没有采取阻止的措施,冷眼旁观,放任战争开火。

  理由很简单,如今的牺牲是为了避免日后更大的牺牲,安煜国也不过是南王的一块踏脚石而已,而如果在这里挫败南王的锐气,让安煜国的军队无法踏入国界,那么南王迦罗自然不会对本国轻举妄动,他肯定会有所顾虑而缩手缩脚。

  比起南王那可怕得宛如阎魔军队的猛烈侵略,和安煜国对战的牺牲,是值得的。

  如果不能完全避免牺牲,那么就只能舍小取大。这是司徒空的谋略,当然,他原本是想将流血牺牲控制得更小一点的,而导致他没有采取最初计划的原因,在于两个人。

  一个是对他父亲处处阻挠,蒙骗他去了双子月,并且逼婚的报复。既然父亲大人坐在总统的宝座上,那么国界的危机肯定会影响他的声望,对于目前的形式来说,与其自己默默地阻止战争,等于是帮助父亲稳固江山,让人民看到父亲安邦治国的良好形象,不如让一些意外对父亲的治理构成威胁,他现在已经没有义务顾念父子之情了。

  另外一个,是为了尹正。尹正想要出人头地,最快速的平步青云的方式,无非就是政界和军队两个地方,尹正不适合从政,而他所选择的军事生涯能对司徒空未来的统治给与协助的力量,那么,司徒空也就帮他推波助澜,送上战场加快晋升速度,等他能坐上将军,他就出头了。这样,势必需要利用一下“战争”这个工具。

  司徒空饮入一小口沁凉的酒夜,眼睛忽然凌厉地眯缝起来。

  七戒的离开是个意外,这小子大义凌然得让他头疼,老喜欢往炮火里钻,光想着别人的幸福问题,怎么就不考虑下自己的幸福呢?难道他一点也不了解,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对爱人的负责吗?还真当他这个爱人有无数颗心脏来承受他的冒险举动啊。

  唉……

  不知为什么,司徒空从来不曾怀疑过七戒的心,非但习惯了他口是心非的别扭性子,还将之视为可爱的特点疼惜着,如果可以,他希望七戒能保持所有的本色,对于他这样自负的人来说,他不需要爱人为自己改变什么或照顾到自己,或许是自信能处理任何问题的缘故,司徒空已经习惯了这种思维模式,在爱情方面,并没有别人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七戒是他的,保全他,并且给与他所需要的东西,是自己的责任。同样的,他所想要得到的就是七戒对他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让他感受到七戒是属于他的。

  爱情是一门学问,司徒空自认十分精于此道,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后,他义无反顾地出手,循循善诱,步步为营地小心接近,探寻对方的感觉,慢慢进入对方的心里,对于受伤太多次的人,自然要格外小心,而他一向很沉得住气。

  七戒不顾一切去救他,无法拒绝他的温柔,靠在他腿上小声哽咽,甚至为了他抛弃自己的小情人,啊啊……这小子真是可爱啊……

  有一点他或许应该感谢父亲,正是“诈尸事件”让七戒不再逃避自己的心,对于他来说,这是量变到质变的一个进阶,基本上目前,两人的关系初见成效,尽管还差了点温情。

  但此刻,他却有那么点苦闷,隐隐地徘徊在心中,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释怀。

  哪有人为了别人的爱人奔波,而把自己的爱人凉在一边长霉菌的呀~~

  不懂爱情的小笨蛋,情商好像有点低呢。

  压抑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此刻的心情之所以比以往轻松一些,是因为他对安煜国的战争终于取得了控制权,安煜国猖狂不了多少日子了,而战争的结束,也就意味着……

  他情不自禁地,在独处的房间里露出近乎是愉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掩饰和伪装,冰蓝色的眼睛比以往都透明。

  小笨蛋,快回来吧,我想死你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半夜三更有电话虽然不稀奇,不过他看了号码后,还是产生一丝疑惑。

  电话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三分钟,挂了电话后,他在书桌前沉默地坐了很久,酒杯被搁置在桌上冷落着,很长一段时间,司徒空都没有去拿起来喝上一口。

  他一直在沉静地思考着一个问题。

  而后,大约过去了两三个小时,天边有一丝曙光,临夏的天亮得很快,在亮着一盏台灯的房间里,寂寥的气氛被开门声打断,地毯让脚步声变得很轻,司徒空没有立刻抬头去看。

  等某些人退出房间,房门再次关上,气氛安静得有些异常,司徒空才抬起头来,看向了书桌前长身玉立,把清冷抑郁变成皮囊裹住自己的银发男子,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边勾起冰冽的笑容。

  白色的和服下摆一直拖到地上,闷热的季节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密不透风,只有原本因为款式关系而本就敞开的衣领间露出锁骨和细长白嫩的脖子,脖子上是一颗他熟悉的脑袋,但是神韵完全变了。

  啊,这个人是他哥哥来着。

  “欢迎啊,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成为来拜访我的客人之一。”司徒空语气轻佻,声音清脆,笑意悠然的,只不过是一张人尽皆知的微笑面具。

  “这个客人,是来和你谈判的!”相对于司徒空的轻松悠哉,回答的人语气犀利如刺。

  司徒空眯着眼,以一种暧昧不清的姿态打量着访客,笑得深邃迷人:“看来,当了一家之主,作风也改变了,从前都是刀剑相向的,现在稍微婉约一些了?”讽刺着,他用手指撑了一下脸颊,微侧地继续看着,“呵呵,不过火药味依然十足啊,君文乙轩,啊,不对,现在改名字姓‘皇’了。皇乙轩,名字都大气了啊。”

  能言善辩,花言巧语,司徒空最可怕的除了头脑,就是一张嘴。

  事到如今皇乙轩还是无法心平气和面对这个人,他放下了仇恨,放下了对这个人的偏见,但是司徒空的所作所为还是无法让他认同。

  他冷着一张脸肃静地看着司徒空,却没有掩盖掉眼中的恨意,就像一把匕首扎在司徒空房间的地板上,泛着冰冷的寒光,且不可动摇。

  “你为什么,为什么总喜欢利用别人,无视别人的性命,破坏别人的幸福?”

  因为他是那个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牺牲、破坏的混账父亲生出来的儿子,血脉相连,他继承的是冰冷的血。

  司徒空一边这样想,一边对同父异母的哥哥露出大方却冷漠的笑容:“迂回战术不适合你,直接一点吧,你来求我放了乌鸦,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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