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连天 第二卷————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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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爸爸的命令?!”JESEN把嗓子吊得尖利刺耳,大步冲了过去,“爸爸为什么没杀了你?!他为什么还会留着你!!”

  失去哥哥的女孩子,悲愤欲绝,情绪当然就像喷火龙一样,甩手一巴掌砸了下去,夙漠然地任她往肩头捶了那一下。伤患未愈的地方传来一阵电流似的刺痛感,一瞬间就让他的半个臂膀麻木了。

  他皱了下眉头,没有太在意肩部的伤,看着JESEN眼神坦率:“总统大人给了我一把枪,让我在自|杀和你之间选一样。”

  “所以,你当然会选择让自己活下来喽!”JESEN眯起眼的样子和她哥哥实在很像,一样的冰蓝色眼睛在细缝里发光,冷得可以刺透别人血肉下的最深处。

  只不过她眼底的目光比司徒空纯粹很多,现在只是单纯的痛恨和厌恶:“我哥替你挨了两枪,你怎么不去陪他殉情呢!哼,上官七戒,难道你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你想活可以,不过你别以为待在我这就有太平日子过!”

  JESEN咬牙切齿,几乎像把面前的男人活剥生吞了!夙不习惯她那鄙夷又痛恨的目光,无动于衷地把目光撇开,嘴里溢出一声轻微的怨气。他的心底当然是有怨的,只是懒得跟在火头上的JESEN争论。

  他去向总统复命时,其实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夺回MG药剂的任务不但全盘皆败,连司徒空的命都没有保住,成梵给他打电话,让他暂时避一避,但他决定直接去面对总统。

  身份、金钱、名誉,没有一样对他来说有诱惑力,他是个只为自己而活的男人,但是究竟要怎么为自己而活,却没有方向。

  司徒静王在书房里秘密接见他,那个长发如墨,面容素静的男子有着和司徒空一样的冰蓝色眼睛,告诉他,是他赋予了司徒空生命,他们流着一样的血,甚至一样的让人触摸不到的感情。

  “你的任务,可以说是完全失败。”司徒静王的声音也像静静聆听钢琴声一样安静,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威慑力,然而却反而透出更令人不可违抗的强烈气魄。

  “是的,总统大人。”夙答完这句话,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然而,总统给了他一把上膛的手|枪,让他选,是马上就死,还是把命卖给JESEN。

  “墨墨是空儿最宝贝的妹妹,你愿意保护她,将来为她死吗?”司徒静王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几乎听不出是寻问,还是命令。

  夙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对于他来说,在选择时从来没有过犹豫和彷徨,似乎打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果断绝决的。

  他不想现在就死,不看着司徒空的遗体化成灰烬,不亲眼确认司徒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不甘心!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来面对JESEN这个女人,他的前女友,司徒空的妹妹,一个他心里非常明白自己被恨之入骨的同龄女孩子。

  夙沉默地站在那,逼疯了JESEN,就像丢出去的是个哑炮,令人心情浮躁。JESEN把夙往墙壁上一推,抢了他腰上的手|枪,隔着一米的距离,横臂举着枪,枪口就对准了他的心脏:“爸爸不杀你,我杀!上官七戒,你不配活在这世上!”

  “我不配吗?”他淡淡地寻问,眼中是迷惘。

  “你配吗?你为谁而活?你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你只在乎自己的命!我说过,如果哥哥死了,我就把你碎尸万段!杀了你这个妖孽,免得再去害别人!”

  有那么一刹那,夙真的很惘然,一直以来从不放弃生命的他,脑中却闪过一丝幻灭的念头,恨不得闭上眼,和司徒空一样,尝一尝被子|弹穿透心脏的感觉。他受过很多伤,却唯独没尝试过这种滋味。

  是不是被射穿了心脏,就可以让一切的感情都彻底消失?

  不再恨,不再怨,也可以……不再爱,爱得这样痛……

  妖孽……人们用很多侮辱性的词汇来形容他,“妖孽”这个词,到是第一次听说。

  “你开枪吧。”夙平静地说。

  “你以为我不会吗!”枪上了膛,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夙的命就会结束。

  JESEN眼中的愤怒犹如可以催灭钢铁的熔岩,让夙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他不是怕眼前的枪口,而是怕那双眼睛的颜色。

  冰蓝,他再也不能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到的颜色。

  面对指责和痛恨,他却对JESEN泛出了笑容:“你和你哥哥一样,都喜欢操纵别人的命,是吗?信手拈来地玩一玩,说毁掉就毁掉。没关系,我没有路可以逃,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朋友,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难过,一个人可以走得干干净净,你开枪好了,我认命。总统大人让我把命卖给你,我答应了。这条命,现在就是你的,你要拿走,随你高兴。”

  JESEN几乎咬破了唇,平举的枪因内心震怒而微微颤抖:“上官七戒,你越来越能说了?你把命卖给我?谁要你的命!你的命值几个钱!”

  “我的命不值钱,只要你认为值得杀。”

  “闭嘴!”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肮脏的男人,你要杀这个肮脏的男人,别怕弄脏自己的手。”

  “住口!”JESEN向前进了进,枪管已经低在夙的胸口上,并且继续往衣服里欠,如果不是冬天身上的衣服够厚,坚硬的管壁顶在胸骨上,和钝物击打没有两样吧?

  “我以前觉得你很单纯,但你其实一点也不单纯!你很会利用你这张脸,还有假装冷冷淡淡,引我哥上钩!哥哥确实吃你这套,他身边有得是女人,却只在乎你一个!因为他觉得得不到你,所以就越来越在乎你!”

  “上官七戒,你很聪明!你知道我哥喜欢什么样的,你都快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你……你……你攀上我哥什么!你图什么!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夙不想解释,他的事人尽皆知,当年被格斗协会终生禁赛时,他的臭名就传遍大街小巷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和男人搞上了,都骂他淫-秽肮脏,下面那张嘴饥不择食,都笑他糗事曝光,自食恶果。他进入军队,以为换个地方能重新开始,但是他太天真了,部队里的消息比外面传得快,到处都是讥笑他的嘴巴,甚至想凌-辱他。但是那些人打不过他,唯一能压制他的人,结果把他禁闭了一个月,玩弄了一个月,毁了他的自尊和人格,彻底让他变得污秽不堪。

  其实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恨不了司徒空,别人都不知道他搞上的男人是谁,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却笑自己最恨的不是被司徒空硬逼上床,而是……被他抛弃。

  被丢掉的感觉,比什么都深刻地留在他心里,也赤-裸裸地告诉他——他在乎那个抛弃他的男人。

  如果可以恨,他所受的一切也不会觉得那么痛苦,如果可以单纯地恨,他的人生可以为了复仇,为了杀死司徒空而变得简单明了。

  爱亦无果,恨亦不能。

  承认了自己确实自食其果,自作自受,所以,他从来没有去解释过什么,别人不会相信他,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去为自己辩解。

  但是,面前站着的,是和那个男人有着一样颜色的眼睛,自己曾深爱过的女人,他其实想笑,大声地笑,他上官七戒这一生怎么就会这么荒唐!

  他眼睛看着JESEN迷人的脸蛋,欣赏着她眼里痛恨自己的目光,他发现自己不想对她发火,只是忽然有了想为自己澄清一切的冲动。

  于是,他开口说:“我认识你们司徒家这对兄妹,我的日子就没好过过。你有眼睛,你自己为什么看不到!你问我图什么?哼……”

  夙迅速地脱去了上衣,他这一年半中穿得最多的野战服、马甲、背心,他让自己的上身暴露在JESEN的面前,让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映在这个不相信他的女人眼中。他的脸好看,但他的身体很难看,以前在预备营里人人都想凌-辱他,但现在,没有人会愿意碰他,他们都像JESEN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退怯,就连半年前,司徒空亲眼看见时,也是同样的反应。

  他确实还有血,有肉,但他有得最多的是伤!褪不掉的伤!它们会陪着他一生一世,直到他死了,身体进了焚尸炉,才能把他的一切全部烧干净!

  他冷冷地笑着,说:“你说我图什么?我图这一身的伤疤吗?里面有被刀捅伤割伤的,有敌人的子|弹打穿的!有被炮弹炸伤的,还有战斗机器那种玩意一针一针扎出来的!谁逼我来这种地方?谁害我在战场上天天和别人杀得你死我活!不是你们这对兄妹吗!难道会有人不要过太平的日子,就喜欢整天不是杀了别人就是被别人砍,过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吗!!我得到了什么?你说我得到过什么!”

  JESEN的眼中是被震撼了的惊愕,和当初司徒空见到他身上的伤疤时有那么点像:“怎么会有,那么多……”

  “不算多,至少我还能动!”夙咬牙切齿说的时候,心里有一点恨。

  JESEN被他的气势压了下去,怔怔地流出了眼泪,嘴巴却还是骄傲地抿着,就是不肯点头承认:“你、你怎么不说这是报应!你勾引我哥,你看他有钱有地位,结果事情败露了,这是你的报应!”

  “报应?!我做了什么要遭这样的报应!你也不想想你哥是我这种人能摆布的吗!”

  “住口!”JESEN怒吼一声,眼中迸出厌恶,“你干了那种事,还理直气壮的吗!你这种不要脸可以被男人上的家伙,恶心!肮脏!下流!”

  “我下流?!我下流,你和你哥就是流氓!”

  “你!”

  “你哥有钱有势,从来都是想玩谁就玩谁,玩完了就一脚蹬开,你难道不知道?你忘了吗,我当初给你打的电话,问你借钱付医药费,你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住院吗!我们好歹谈过一年多,我有问你要过一分钱,有求过你一件事吗!我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向你低声下气?我知道你这个司徒家大小姐,脾气刁蛮任性,根本不可能帮我,我还干嘛厚着脸皮来问你要钱?”

  “你……”

  “我那时候走投无路,你知道吗!我那时候背了一身的债,你知道吗!我有多少积蓄,你那时候应该心里清清楚楚,我都把钱用在哪了?不都是付了医药费吗!我断了两根肋骨,现在都没复原过,这是谁害的!我当初打电话给你哥,你知道他说什么!”

  “住口!我不想听!”

  “你哥说他对我的身体没兴趣了!如果我有本事让他对我迷得神魂颠倒,我还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吗!他上次断了手臂时,根本就装得不认识我!我跟他上过床啊,上过床!他对一个和他上过床的男人能忘得这么干干净净吗!因为他,我一辈子都不能再上格斗赛场,到底是谁骗谁的感情,谁毁了谁的人生!我这一年的日子怎么过的,你们知道吗!”

  “住口!”

  满是崩坏气息的狞笑映在夙的脸上,有一种凄美,他狠绝却也苦涩地咬住了牙根:“是啊,我们当初是有过那么一夜,谁侵犯了谁根本不用在意,两个男人嘛,谁也不会吃亏,对吗?哼……你认为我不要脸,被你甩了之后又去勾引他?我很贱,我很下流,是吗?我凭什么本事能勾引得了你哥哥?我脑子有病才会勾引他,我骨头都快被他压断了我还跟他干那事,听他说那些个狗屁不通的话!我被他抱了,被他强迫,我还很开心吗?我想反抗,但是我动不了,你知道吗!你哥哥做过点什么事,你了解吗?还是你根本就只想袒护他?他那时候在床上说了什么,你能想象得到吗?为什么事情会败露,你又知道吗!”

  JESEN憋足了一口气,两眼相瞪:“我不管他说了些什么,你自己要相信,这能怪谁?他为什么不和别的男人上床,就找了你?你刚和我分手不久,就和我哥上床,难道你想说这是巧合?难道是我哥欺负你?!”

  夙咬牙:“难道是我欺负他吗?!”

  “我怎么知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哥上床?还是你想要我陪葬?!你想要我的命,你开枪就是了!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倒霉!有些事过去了我根本不想再想起来,谁知道又会碰到他呢!谁知道他会莫名其妙断了只手呢!谁知道他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明明什么都不承认,却说一切都是为了我!现在居然又说……又说……去他|妈|的混账!”

  “够了!他都已经死了!你还这样骂他!你想争论什么,证明什么!!你要证明你自己是清白的吗?你是被他强迫的吗?你才是受害者吗?!但是你还活着,还站在这,可是哥哥死了!”

  满腔的愤怒终止在JESEN的一声咆哮中,满房间里都是沸腾的空气,以及一声一声交错重叠的粗重喘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像是被投放了一颗原子|弹,瞬间炸得支离破碎,核反应迅猛地扩散,那种催灭的力量没有什么能阻挡,直接就可以让人毫无痛觉地死去。

  但是骤然停下时,才发现心肺已经疼得让自己快要昏死过去,万念俱灰的绝望在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中冲刺,散布,从肌肤的毛孔里溢出来,从身体到心灵到灵魂都在颤栗!

  是的,他还活着,司徒空死了。

  夙绝望地别过头,咬牙切齿忍下呼之欲出的眼泪:“对不起,我——”

  “你说了那么多又能怎么样……”JESEN低着头,不再看他,微微颤抖的双肩努力地想要挺直了,维护着她一贯的骄傲自我,可是泪已成行,用来俘虏人们心魂的声音在啜泣中颤抖,“哥哥……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这之后,JESEN只是低声地哽咽,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而夙的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最后一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抬高头,不让眼泪落下来,用力含住了眼眶中的湿润,伸手去摸房门:“对不起,我出去冷静一下。”

  他逃也似地让自己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干脆地关上门。

  奢华的房间里,此刻,只余留下寂寞,刚才满脑子都轰轰的,现在安静了,才让JESEN想起,上官七戒这是第一次对她大吼大叫。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没有怨言,可是今天却吼得像个疯子,让她开不了口。

  她记忆中的上官七戒是个有点懦弱的人,穷光蛋一个,寒酸、唠叨、对于梦想单纯得可笑,对于她千依百顺得就像她养的一条狗,没了她就活不了。

  现在,这条狗终于学会了咬人,终于会反抗她,违逆她,终于不再忍气吞声,受了气会发泄出来了。

  过了很久,她擦干了眼泪,也不知是为什么,就把房门打开了,木纳地走了出去,却看见上官七戒在地上,缩得跟个受惊的小刺猬似的,居然……哭得比她还伤心。

  这个男人啊……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难过的,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你……不是讨厌他么……”

  上官七戒没有回答她,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满身都是伤疤的男人,好像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可是她哥中枪倒下时,他在哭;医生宣布她哥死亡时,他在哭;别人把她哥放进棺材时,他远远地躲开去,还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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