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前传————桔子树
桔子树  发于:2010年04月30日

关灯
护眼

  陆臻在高处火力封锁,夏明朗伏在路边一个灌木丛里等着,车子开到自己身前的时候凌空跃了出去,一横肘打翻了旁边的副驾驶,卡住驾驶员的脖子沉声道:“停车。”

  被他制住的是个少尉,绷着脸挣了几下,猛然横打方向盘,夏明朗无奈,只能伸一脚出去猛踩刹车,少尉得到空子抓起夏明朗的手臂刚想甩人,陆臻一枪将他头上打出了红烟。

  啪的一下,像是气球充气到了最高点的爆裂,少尉被九五的子弹封住了嘴,怒火冲天的瞪着夏明朗,连手带脚一起僵住。

  “哎哎,你看着点车!”夏明朗帮他稳住方向盘。

  “我死了!”少尉一字一顿的蹦出这三个字。

  “他娘的!”夏明朗开了车门做势欲踢,少尉居然也不怕,梗着脖子瞪回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夏明朗倒也拿他没办法。

  旁边的副驾驶哼了一声,夏明朗眼明手快的先一步翻了他的白牌,那位仁兄一睁眼看到自己头上冒红烟,暴跳:“我操他奶奶的祖宗,哪个死不要脸缺德带冒烟的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暗算我?”

  夏明朗把车停到路边,十分冷静的回答:“是我。”

  “你他妈的!”副驾驶一撸袖子就要单挑。

  “你已经死了!”夏明朗指着他头上的烟。

  副驾驶愣了愣,吼:“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鉴于此鬼实在过于生猛,夏明朗最后只能扯了根背包带暂时将他捆牢,陆臻从山上滑下来,诧异:“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夏明朗做委屈状:“是死人都不肯放过我。”

  他把这两人扛到路边的草丛里安顿好,通话器扔到少尉手里:“枪号和编号我都报上去了,一个小时之后导演组会过来接你们走,人死了就安份点。”

  少尉不屑的哼了一声。

  副驾驶侧耳过去听了一下,吼道:“你这么骂他听不见,老子帮你,他妈的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东西,净会暗算人!”

  夏明朗走了两步只好折回去,蹲下去解他的胶鞋。

  “你要干吗?”副驾驶警惕。

  夏明朗脱了两只袜子揉成一团塞到他嘴里,擦擦汗,吁一口气:“清静了。”

  可怜的副驾驶被自己的臭袜子薰的两眼翻白,夏明朗按住少尉的肩膀:“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少尉激动。

  “那就好,你已经死了,别忘了!”夏明朗郑重其事的拍拍他,挥刀割了几把草盖在他们身上。

  陆臻依稀仿佛看到少尉同志转过头看着同伴一脸的犹豫不决,不过那神情一闪而过,因为他们已经抢了车离开。

  赶到目的地,方进已经在等着了,陈默带着黑子马上就到,陆臻看到徐知着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不自觉低声说了一句:“徐子不是跟着楷哥混的嘛。”

  通话器没关,夏明朗道:“他倒是想呢,小侯爷钦点,他敢不从?”

  陆臻苦笑:“说得跟强抢民女似的。”

  被强抢的民女看到陆臻也是一脸的惊喜,凑到他身边一撸袖子,露出手腕上粘着的一小条白胶布:“我狙了六个嘞,你几个?”

  陆臻探头看到那上面一正一横,挺没底气:“我一个。”

  “吓,怎么会?你不是跟着队长了么。”徐知着不信。

  陆臻转头看夏明朗,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人挑食,一般般的小兵不屑打。”

  夏明朗在他耳机里窜出一声:“陆臻,你是真的不知道双流通讯器只有我这边可以关通道吗?”

  陆臻默了一下:“队长,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方进看到夏明朗眼皮一跳,有些莫名其妙。

  天色苍冥时分,陈默带着黑子也杀到了,夏明朗当即决定马上抢攻,第一是时间也等不及,其次如果等天全黑了,虽然基地的红外成像仪质量过硬,但毕竟不如目视的视野范围大。

  对方显然也是行家里手,小型的环形阵地建得滴水不漏,四角都有重机枪手钳制,方圆五百米之内只有一个勉强适合狙击的制高点,陈默转过头看徐知着,徐知着估摸不出陈默是想自己守,还是想让他守,一时踌躇,两个人竟相对无言。倒是方小侯办事爽快,一把推着陈默:“默默,靠你了。”

  徐知着马上附和,陈默收了枪先潜走。

  夏明朗从望远镜里仔细观察,掐着哨兵换岗的时分一声令下,五个人呈锲型的尖刀阵形窜过战壕。

  小心潜伏,迅速的前进,隐蔽,夏明朗给手枪装上消声器,一个哨兵刚一探头就被他一枪摞倒。

  一个‘啊’字才开了半口,方小候一把捂住他,凶气腾腾的威胁。

  死人无奈的闭上嘴。

  五人小组潜入中心地带,陈默忽然在耳机里报告,10点,1点,4点钟方向有敌方火力封锁点,他们已经被发现,说话间,陈默手起枪落,已经打红了一个轻机枪手。

  交火,战斗一触即发。

  夏明朗与方进相视一眼,趁着对方的装甲车还来不及反应,两组人拆开分两翼包抄。

  陆臻与徐知着跟着夏明朗,陆臻在中间,夏明朗打尖刀,徐知着断后保护。

  陆臻忽然发现那些练了千万遍的战术动作完全是有道理的,那些训练驯服了他的身体,让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跳跃与前进。而夏明朗的存在,则让他惊叹。

  陆臻一直知道夏明朗很快很准,可是徐知着也很快,陈默也很准,但仍然不一样。

  他早就见识过他的枪法,如鬼如神,不过现在是第一次,他看着他战斗。那是与在靶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光光是快和准,而是流畅,如臂指引。枪械在夏明朗的手上没有任何机械感,他们是一体的,他的瞄准没有任何停顿,他的射击没有任何先兆。

  陆臻几乎有种错觉,在夏明朗的视线中始终有一条射击的瞄准线,无论他是否有枪械在手,那条线永恒存在,有如实质,测风纠偏仰角,这些东西不需要思考,是他的本能反应。

  于是在战场上,他唯一要做的仅仅是,当目标被他的瞄准线贯穿的瞬间,开枪!

  他不需要瞄准,因为他时刻都在瞄准。

  夏明朗牵制,方进给他的88通用机上了链弹盒强火力压制,黑子在枪火的间隙中强力穿插,不远处淡淡的火光一闪,夏明朗随即送出去一枚烟雾枪榴弹,然后短促的下了命令:撤!

  得手了。

  演习用的高能炸药当量十分可观,更何况这里是油料场,只要准确的在地面管道上引爆炸药,马上就可以毁掉整个油料场。红方军队身上的激光发射器顿时像出了故障一般的频频红闪,一团团或红或黄的烟幕四下弥散,硝烟味呛得陆臻几乎想要咳嗽。

  红方的指挥官显然也是个玩儿命的,反正阵地已经不在了,索性冲出来刺刀见红,拼着全灭要拿麒麟血祭旗。双拳难敌四手,基地的鬼魂们再厉害,看到96型主战坦克正面冲过来也只能四散逃命。

  坦克手知道贪多嚼不烂,他先咬住的是黑子,高能机枪暴风雨似的扫过去,上天无路下地亦无门,黑子被空包弹打得爬都爬不起来,方进暴怒,还没转身就被夏明朗一声断喝给惊住,扭头狂奔。

  陆臻本来打算按照守则里写的要求用之字型折回撤退,夏明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跑直线,快。”

  声犹在耳,陆臻已经看到夏明朗像箭一样的疾驰而去,他与徐知着略一犹豫,也马上学着夏明朗一样的直线狂奔,往突袭前就看中的隐藏点冲过去。

  96的机枪手非常的冷静,而且估计是看准了方进和黑子是下手的人,所以目标明确干掉了黑子就咬着方进去,方进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履带,机枪子弹呼啸着从他身边擦过,距离越来越近。

  可是就在这暴雨似的枪声中,一枪一枪均匀而密集的狙击枪声突兀的响起,一枪一个点,全部打在96的油箱上,坦克手一时分辨不出狙击手的方向只能马上调转车头,用火力压制陈默。

  电光火石之间,陆臻看到夏明朗站定转身,以卧姿射击,夏明朗有一支JQ12.7mm,陆臻还感慨过这么背着也不嫌重,可是一瞬间的停顿,夏明朗已经换了枪,12.7mm的反器材狙击子弹在600米外呼啸而去,只一枪,96坦克就冒了烟。

  方进死里逃生,迅速的跑出了机枪的射距范围。

  夏明朗带着陆臻和徐知着跳进之前看好的隐蔽点,打掉几个冲在最前的红方士兵之后马上倒头又逃,几次回击,顺利的逃回了丛林地区,消失在敌方的视距范围内。

  一次奇袭,他们打掉了红军在东路最重要的一个油料点,经导演组判定整个红军东南沿线的重装营团都被迫停滞机动一天半。蓝军抓到机会长途奔袭,接连吃掉好几块红色阵地。

  蓝军兵精人少,易攻难守,主要的战略方针是在局部地区以多攻少,力求全歼,而红军则主要是仗着人多车足死守阵地战,虽然战损比出来不太好看,可是该咬死的高地和阵点丢得并不多。

  激战几日,战区犬牙交错,战况一言难尽。

  到后来红军的电子干扰连终于适应了战争状态,开始显着的发挥作用,大功率的干扰车开出来,把蓝方的通讯网割得支离破碎,陆臻拼尽全力扩大调频宽度可还是时时被阻断。而且红军的追踪技术也一下子大涨,大批的侦察兵都追着无线电的发射点过去,麒麟的小组被抄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小心躲藏,不再像前两天那么从容。

  仗打得不顺,陆臻反而更开心了一些,还在估计着红方用的是什么型号的干扰车,寻思着回去要报批什么样的装备,好好和他们干一架。演习到了末期,各个军团的作战单位都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麒麟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找指挥部。陆臻利用无线通讯频道摸索大概的方向,终于在无数次被干扰引得团团转之后摸到了师指挥所的边上。

  这里是红军的核心地带,指挥所的位置选得非常好,蓝方的火炮阵地因为角度和距离的问题,炮火覆盖有一定的死角,而如果空中呼叫导弹攻击,虽然导弹的机动性能高,但是火力覆盖面不强,毕竟不能把导弹当成是火炮那样用,几百个一起扔下去,把方圆一公里炸成焦土,这样的败家子,就连大财主家的军队也养活不起。

  由于强大的电磁侦察和干扰,陆臻用密码飞快的报出了坐标点之后马上进入电磁静默,和夏明朗一起潜伏在山梁上一个视线比较好的隐蔽地带,等待各路小组的汇合。

  等待,又是等待……

  陆臻发现其实整个演习就是80%的等待和20%的激战,没有中间状态,这是一个全或无的模式,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夏明朗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他怡然自得的伏在一丛浅草中,一动不动几个小时,陆臻渐渐觉得背后有芒针在扎,他很不舒服,但是不敢动。

  夏明朗像是有所感应,转过头来向他笑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足够让陆臻看清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陆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书上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必要条件有:

  1、人质必须有真正感到绑匪(加害者)威胁到自己的存活。

  2、在遭挟持过程中,人质必须体认出绑匪(加害者)略施小惠的举动。

  3、除了绑匪的单一看法之外,人质必须与所有其他观点隔离(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讯息)。

  4、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

  陆臻自己盘算了一下,觉得他还是蛮符合的。

  风声沙沙过耳,战火还未波及,这片山谷很宁静,只有枝叶相碰撞的轻响。

  陆臻的视线一圈一圈由近到远的巡视着身前的环境,忽然一团黑黄相间的斑斓长物破开了他的视野,陆臻顿时全身僵硬。

  “别动,别动……”夏明朗显然也发现了。

  来敌有一个硕大的黑色的头,鲜艳的黄棕色菱形斑覆盖全身,它显然也对陆臻的存在很吃惊,骄傲的昂着头,吻端微微往上翘起,尾尖上长着一枚尖长的鳞片。

  陆臻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口发干,心跳超速。

  “你怕蛇?”夏明朗发现了他的紧张。

  “有一点。”陆臻轻声道,一条成年的尖吻蝮近在咫尺,是个人都会觉得紧张。

  “哦。”夏明朗忽然扬手,一道暗色的流光激射出去,陆臻定睛再看时,一枚小小的菱形锐刀把蛇头牢牢的钉在了地上。尖吻蝮剧烈的扭动着身子,陆臻往侧边让,躲开它粗壮的尾巴,看着它一圈圈把自己盘起来,盘绞,最终脱力的散开。

  夏明朗抽动手心里的鱼儿线,飞刀串着蛇头被缓缓收了回去。

  “哦,这是国家二级濒危保护动物。”陆臻舔了舔干涩的唇。

  “呃?”夏明朗手上一顿,苦笑道:“那怎么办?你不会举报我吧?”

  “我考虑一下。”陆臻说得很认真。

  “唉,蛇死不能复生,别浪费。”夏明朗把蛇头斩断顺势剥皮。

  陆臻用余光看他动作,忍不住提醒:“你得把它扔远点,蛇是低等爬行类,神经中枢分布全身,你砍了它的头,它也照样能咬你。”

  夏明朗用匕首尖挑着蛇皮把断首拨远,笑道:“谢谢啊。”

  陆臻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那团花斑黄的东西咕哝:“这蛇和眼镜王蛇一家的,也是神经毒性,被它咬上一口我们就得交待了。”

  “我们一般叫它白花蛇,不太常见,你算是运气好。”

  “运气好……”陆臻望天:“不过这是蕲蛇,也算是很名贵的东西,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写得就是它,黑质白章。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所御者。”

  “你对这东西倒是很了解。”夏明朗道。

  陆臻愣了一下:“我以前有个朋友研究神经毒素,跟着他学了一点。”

  “专门研究蛇?”夏明朗好奇。

  “不是,是各种神经毒素,他主要的研究对象是芋螺,就是那种很漂亮的小海螺。”陆臻转过头去看夏明朗,换了一个话题:“这蛇你打算怎么办?”

  说话间,夏明朗已经把那条蛇剥皮去腹。

  “吃了它。”夏明朗呲牙,脸涂得黑,看起来牙特别的白。

  “呃,”陆臻眨了眨眼。

  夏明朗在蛇肉上抹了盐,撕下一条来递给陆臻:“尝尝看。”他的眼神很是挑逗。

  陆臻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到嘴里,牙齿试着磨了磨,有淡淡的咸味,弹性十足。蛇肉的含水量大,纤维细腻,所以比起一般的肉类都要嫩得多,陆臻发现真的吃起来其实没多少腥味,软软弹弹的,几乎不像肉食。

  “味道怎么样?”夏明朗笑道。

  “还不错。比沙鼠好吃。”陆臻如实评论。

  夏明朗轻笑,把剩下的蛇肉分了一半给他。

  那条蛇并不大,两个人分食不一会儿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夏明朗挖了一个浅坑,把沾了血的草叶和皮骨都埋了进去。陆臻忍不住刺他:“毁尸灭迹啊,队长。”

  “陆臻同志,你不能这么说,你也吃了一半的肉,你现在是同案犯。”夏明朗无比真诚。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