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火连天 第五卷————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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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脸上漠然的表情,让鸦萌生出单纯的愤怒。

  “把枪放下,乌鸦,你已经落入我们的圈套,还认为能逃得了吗?”比起前几次,此刻的少年显得更为狡诈冷酷。

  鸦转向,把枪对准了少年,虽然这是不明智的举动,射杀刖冉这样的普通人比射伤一个特种兵容易得多,但他下意识地移动了枪口。

  “我要把乙轩带走!”他用力地强调着,喉间堵塞着愤慨的喘息。

  少年还是一脸漠视,手里的枪口其实是对在皇乙轩脑袋上的,这让鸦想起上次军港对决时,这个人也非常聪明地对准连相柳开枪,这样能使鸦无法集中精神。

  这个遇到过多次的对手,绝对是一位令人敬佩的诡计战术家,应变这样的情况冷酷得令人害怕。

  而鸦实在很气愤:“你不觉得这太卑鄙了吗!他……他那么喜欢你,你居然——”

  声音梗塞了,超出了鸦控制范围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上心头,搅得他腹胃跟着难受,心脏则早已难过得整个胸膛都在抽痛。

  夙默许了一切,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想让他受伤,就放下枪。”

  鸦手里的枪抖动了一下,枪口微微晃动,这是他头一次在瞄准别人的时候出现犹豫不决。

  咬牙切齿瞪着夙,心里的滋味实在复杂:“本来,他就是你引我上钩的诱饵?!”

  “没错。”夙冷酷地回答。

  鸦狠狠咬了咬牙:“你想骗我上钩可以用别的方式!用这种方法,乙轩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夙凌厉的目光眯了一下,淡淡讥笑:“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鸦一怔,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挽着皇乙轩的臂膀不愿放松,举枪的臂膀却无力地垂下:“你……太过分了……”

  夙若无其事地大步到鸦面前,卸下鸦的枪械,搜身的时候,冷漠地把枪口抵住他的腹部。

  “说实话,我没想到这招真的惯用,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夙知道乌鸦这半年都待在皇羽门,但并不知道他喜欢皇乙轩,是总统的密函让他起了疑心。那封密函是红离交给他,让他转交给皇刖冉,他并没有拆开来看过。不过,今天早上收到消息,得知连相柳的飞艇在预计中迫降的同时,龙凰城忽然变更为皇主人作为代表参加联盟会议,他不放心,所以混上飞船伺机应变,想不到有了这个意外的收获。

  他本来以为,鸦会赶去连相柳那里,杨帆带了人在空港埋伏,准备截获乌鸦,不过现在,那里虽然扑了个空,不过这厢却弥补了。

  清干净了乌鸦身上携带的武器,他下意识地垂眼瞥了瞥皇乙轩昏睡的脸,苍白的面容浮着一些细密的汗珠,唇色发白,看起来病得不轻。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喜欢我,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过,他是尹正的人,你最好别动歪脑筋。”

  “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你没有权力替他决定!”鸦愤愤道。

  两人的视线之间再度摩擦起激烈的火药味。只是一个是冷的,一个是热的。

  第四十七章 在乎你

  有些人对于感情的选择,只是跟着直觉走。

  【192】

  皇羽门的飞船最后迫降在一处边外荒野,那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古代遗迹,残垣断壁在晚轮之中仿佛凄凄哀哀地悲鸣,被风渐渐侵蚀,已找不到旧日的敦煌。旷野中的风夹杂着黄土的气息,漫天浮着一层薄薄的沙雾,模糊了遥远的被染成了鲜红色的地平线。

  杳无人迹,荒凉僻静,此处属于卫星信号盲区,远离城市大都,暂时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

  尹正赶来与夙会合以后,见小美人脸上挂了彩,忍着脸面浮上的一层隐隐窃笑,好似不冷不热地指了指夙半边红肿的脸:“谁的杰作?”

  “切……”夙出口便是一声不屑,坐在一张折叠凳子上喝着灌装咖啡,深眸远望着天边的地平线,过了一会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尹正,“那家伙脾气还蛮大的,没想到真会动手,看来,他对君文——”

  “靠!敢打我家小银的主意,他活腻了!”尹正刚才还很淡定的,一听见和心上人有关的事,顿时就炸毛了。

  夙仰头扫了扫面对夕阳矗立的干瘦身影,拍拍已身为将官的尹正,安慰道:“放心,他不敢对君文做什么,现在人被五花大绑,更做不了什么。”话突然止住了,只因为想起鸦说的一些话,顿时觉得讽刺得胸闷。

  君文那个傻瓜……

  等了一会,尹正还是纹丝不动地矗在一边,脸上别扭的神情让夙看了只想损他。

  清了清嗓子,用较为妥当的平和语气,说:“他在飞船上,病得有点神志不清,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看……”尹正两脚像扎在地面里似的就是不动,手中握着一根英国军刀,耍玩了一下,装模作样嘀咕,“我看了,他的病又不会好,看了,说不定他反而想得更多,一胡思乱想,慢点想不开,病不是更重了,而且,他希望在床边守着他的人——”

  尹正的那双眼睛时不时下垂偷瞄的样子,颇有些尖嘴猴腮的刻薄样,夙吃力地仰着头,看个子高挑的准将大人,忍不住笑了:“好,你不去,那我去看看他。”

  “滚!我去!”

  夙的屁股还没离开椅子,尹正已经飞奔得没影了。他抖抖衣服,重新坐好了,提着罐头喝咖啡却像迷醉在酒精里似的,一双紫眸被余晖晕染成了火焰色,浮上淡淡的水汽。

  尹正一路都大步雷霆,势不可挡的样子,可是挨近皇乙轩休息的房间时,却放慢了脚步,在门口犹豫不决地徘徊许久。

  掌心一捏,全是汗湿,悸动的心让他像个感情懵懂的青涩少年人,脸皮都变薄了,漾开些许淡淡的燥热。

  几次三番举手准备敲门,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去叩响它,他呆呆地看着房门,仿佛视线能透过金属物质,看见房间里的陈设,以及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说好了十年以后来娶他,现在就见面……

  “咳咳!”尹正故作镇定,按耐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终于还是敲响了房门。

  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半年了,八个月了……

  等了许久许久,他简直像已经煎熬了十年一般,忍不住低喃:“小银……”这一声很轻,绝对是传不到房里去的。

  颤颤悠悠的声音蓦然传出:“麻烦暂时不要来打扰我,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像是一道雷劈在头顶上,尹正呆然地站在门口良久,既而靠在门边,一根一根地猛抽烟,整个人都迷醉在尼古丁中。

  而后,浑浑噩噩的尹准将又晃回了夙的身边,夙还是坐在折凳上,手里的罐装咖啡还没喝完的样子,边上还多了张折凳。

  尹正低头瞧着,心里浮上莫名。夙淡淡道:“连你也吃闭门羹了啊?”

  尹正一愣:“靠!老子你也敢戏弄!”

  夙轻声笑笑,云淡风轻的:“坐吧,喝咖啡不?”

  “切,大爷我最讨厌咖啡!又甜又腻……”他跨腿往凳子上不客气地坐下同时,嘴边明里暗里地指桑骂槐,夙不是没听懂,就是听出了他的寓意,才扬起唇角轻轻地笑。

  然后,夙还是往椅子脚边拿了罐啤酒,抛给尹准将。啤酒罐以高高的抛物线落入尹准将手中,“啪嗒”一声脆响,某人咕噜咕噜地灌得煞有风格,酒液顺着唇角淌下脖子,又耍酷又不羁的,夙斜睨了一眼,笑这人真是爱装模作样。

  夙弓着身子坐得闲散,交错搁着的腿时而还晃一晃。迎着徐徐晚风,带了点淡淡的青涩,说:“他这个脾气,我也不是今天第一天才知道。”

  尹正手里有了啤酒还不够,点上烟,神情才真正陶醉了。“知道你还用这种方法!别告诉我你就是故意折腾我家小银,我揍你!”

  晚风柔和,映着夙脸上宁静的笑容:“唉,反正横里竖立我都不是人,索性就当一回出卖朋友的恶棍吧。”说着,就着罐头边缘,慢慢吞咽咖啡。

  尹正没有出声,吸了几口烟,沉静地想事情。

  这半年,要说谁和夙最亲近,那就只有尹正了。

  战场上互相扶持,也算是肝胆相照,同在一个部队,一个是参谋,一个是军队里的第一火力,两个都是善于冷静分析战况的人,两个也都同时左右着战局,烽火硝烟中驰骋,枪林弹雨中最容易见兄弟真情,加之大家又都是司徒空身边贴近的人,就光这一点,也够他们彼此理解,心心相映。

  尹正是夙身边唯一能找来商量事的人,知道司徒空出了事,回来后,夙也是头一个首先在尹正面前挑明了打算。尹正这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能达成共识,便义无反顾,认可的事便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他为人性情如此,怕是一辈子即使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变。

  夙也是撞得头破血流都不肯回头的人,可与尹正却并不相同。

  他随波逐流,漂到哪算哪,有可以靠岸的地方便靠一靠歇一歇,没有便一直大风大浪地被卷着漂下去,哪天要是江水覆没了他,尹正看他也不会有怨言的样子。

  虽说人骨子里的根性不会变,可脾气性子总也会被慢慢麽圆滑了。和有棱有角的尹正最大的差别就是,夙是块被打磨得圆润的软玉,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寒气渗骨,却也有其温润上心之处。

  这种微妙的变化,不是三年五载所成,而就在这半年。尤其是司徒空走了以后,他就更像是沉在清池河床下任水流细磨。

  尹正斜眼,看身边的小美人薄得像纸一样的身影,溶在余晖里如梦似幻的金色光罩裹着他,随时可能就化作一团柔光消失了。

  他低沉道:“小银最多就气几天,你多找几个医生好好照顾他的病。那只乌鸦,你怎么打算?”

  映着暮色的那种萧瑟与惆怅,夙脸上却是看不见这些情绪的淡然,灌了口咖啡,清润的嗓子就像冰玉的质感:“劝降。”

  尹正愣了愣,看夙正经八百,镇定自若的模样,那架势,那口吻,和某人有那么点点像……

  一片异样的沉默……

  “呵呵……哈哈哈……”尹正忽然就捧腹大笑起来,手里的啤酒差点洒了一地,人在椅子上晃得痴痴巅巅。

  夙眼睛瞪了瞪:“如果司徒空说这两个字,你是不是也这样笑?”

  “噗……就是因为司徒空最厉害的地方是你最欠缺的地方,我才想笑——”尹正笑得岔气,忍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句子,“劝降这种事,对付骨头硬的只有软磨硬泡,通情达理。你先用小银引他上钩,又让他知道你利用了小银,他只是给了你一拳没打得你满地找牙已经不错了。上官七戒,你的为人处世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夙习惯了尹大爷的豪迈,笃定地撇了撇嘴:“切,他又打不过我。”

  “他打不过你,但可以气死你!”尹正还没笑够,捂着肚子脸皮还在抽搐,过了会,甚至离开座位,痛痛快快笑得整个人都歪歪斜斜,直不起来。

  “好,很好,我看你怎么劝降他。就你那张嘴巴,哑巴都不买你的账,你还想劝服别人,哎呀……”尹准将面对夕阳,酣畅地大灌啤酒,仿佛有那么一股热血澎湃的劲头,“你要是有这个本事,司徒空就不会走喽。”

  尹正那张恶毒的嘴巴,能把埃及木乃伊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

  夙瞪了眼那欠揍的猖狂人影,把空罐头捏扁了,瞄准那根细杆子丢过去。罐头蹭着尹正的头顶发梢飞过,尹正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你别指望我,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懂么?”看夙眼神变了变,他吞了吞啤酒,再补充,“你也别指望小银,他那个牛脾气,没两三天好不了。”

  夙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屑地瞅着尹正:“谁指望你们了,劝降不一定就非要用嘴巴,我先饿他几天,消磨掉他的意志,等他精神防线崩溃了,自然会投降!到时候,我等着尹准将你拜我为祖师爷,切!”

  大概是脸被打肿的缘故,又或者是尹正实在嚣张得气人,小美人发飙起来也声势浩大,扭头往飞船扬长而去,撇下一串在空气里荡漾的笑声。

  【193】

  对于劝降鸦,夙虽有孤注一掷的势头,不过在大局未定前,暂且也得先搁一搁。

  尹正没有久留,乘着他自己的飞艇,夜幕降下前就走了。

  此前在摆脱潘小组的飞艇时,皇羽门的飞船火力不如人家的,受了重创,维修员正在加紧修补。

  夙一直等到晚上7点,按预订计划,吩咐机师准备起航。

  其间,去探望了皇乙轩两次,他的病不是什么大病,都是奔波劳累外加心思郁结折腾出来的,又不肯让医生照顾仆人伺候,即使是夙面前,也别过脸去不声不响。夙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气,尴尬地待了一会,也没什么话好说。

  尹正说对了两件事,皇乙轩牛脾气,怄气至少两三天才能消了;而他确实不善言语,既不会开导别人,也没墨水哄人家开心。

  他还去关押乌鸦的囚室看了看,大概是捆绑的时候给他吃了点苦头,人昏过去了。绑他的人很有心,似乎是顾虑到他身为雇佣兵的能耐,用八公分的宽皮带缚住手脚,再用链条把他锁死在不锈钢材质的椅子上,脖子胸膛腰围都绕了好几圈,任他插翅也难飞。

  夙叹了口气,转身走人。

  随后,飞船航行在静谧的夜空下,夙在驾驶舱打了会小盹,被警报声吵醒,通讯信号聒噪得耳朵嗡嗡作响。他无奈地接通后,沉声:“总指挥部,怎么了?”

  大姐头紧急来报,首都部属出了岔子,杨帆被总统的人抓了。

  “继续待命,等我指示!”夙当机立断,挂了通讯器,吩咐机师佯装成赴会的皇羽门飞船,驶向首都东城。

  接着,他闪到后舱,着手准备。忽而想起什么,定定地望着通向皇乙轩房间的甬道,一片寂寥中,虽然甬道里是暖光,却静悄低压得令人透不过气。过了会,他重新回到驾驶舱,让机师接通刚才的通讯信号。

  他对霍碧若他们下达指示说:“杨帆不会招供,计划照旧!”

  “那杨帆还管不管?”

  夙沉默了一会,捏紧对讲机:“总之,按原计划行动。”

  【194】

  房间里悄然无声,皇乙轩颤颤巍巍撑起身子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长发自肩膀滑下,铺在挺直的背脊上,顺过一串银珠似的光泽,一直垂到床边,被自己的手按住,放下双腿时,不小心扯动了一下头皮……

  头发太长了,总有些影响行动,他讪讪而想,无奈地看着早已过了腰际的银发,呆呆然地在床边坐了半宿。

  而后,眼睛一凛,颤着长睫抬起来,盯向门扉。

  涡轮声没有了,飞船应该是停泊着,对于这些依旧熟悉得犹如一日三餐的菜色,估判能力没有分毫减弱,他一边暗自讽刺着身体里那个总忘不掉军人气节的灵魂,一边借用这些昔日积累的经验,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尽量地悄悄到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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