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擦手的样子,可是很伤他的心啊……”搂着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支起的膝盖上。熟悉的姿势,在德库拉的庭院休息时,总是这样进入睡眠。多数时候都激烈的好像某种兽类的殇,也在这个时候低声的轻语,安静美好。
我看他的下巴,说:“他的手指太粗糙,真想不到他会有疏于保养的一天。”
殇捏我的耳朵,揉着耳垂:“贝利亚种了很多苍兰玫瑰,每天都是自己打理。自然会手指粗糙。哪像你,手上沾得除了果汁就是奶油。”
我说:“你倒是很了解……”
他说:“能让他这么爱你,不知道那天到底做了几次那?”
我想了想,说:“你不必在意这个。一次和几次有什么分别那?贝利亚注定爱上我,是不是也更接近你的期望那?”
殇轻啄我的唇,说:“哦?你怎么想?”
我说:“让我和贝利亚接触,参加吉贝尔的舞会,甚至不知何时让我身上有了约柜的味道,被地狱注意……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你希望我回想起自己的前世,再次成为路西斐尔的爱人。”
殇平静得说:“总得来说,确实是这样。”他没有反驳,如同我所想的一样。殇从不对我掩饰他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欣然坦白,甚至让人想生气都不能。
我说:“给我个理由,起码让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你知道关于我身世的秘密,我是血族和人类平衡的关键,却执意让我走进这场游戏的意愿,到底是什么?”
殇说:“如果我说,是想唤回沉在冰湖底下的路西斐尔那?”微笑的脸美的让人停止呼吸,他好像没有丝毫危险的天使笑容却依然透露着血腥的气息。欧洲死去了五分之一的贵族,而作为凶手的这个男人却依然可以坐在这里露出柔和的笑。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起码现在的我还没有理清头绪。这种事,只靠他告诉我,他会省略很多细节。不是欺骗,只是回避。我的头脑开始不停的打结,因为这个理由而陷入沉思。路西斐尔是否重回地狱,与血族有什么关系?与他相比,我的身份似乎更应该成为血族关注的焦点。但似乎他并不在意这个,是已经想好了关于血族的未来,还是根本不关心这个?他一直对于血族的血统有着超乎想象的洁癖,又怎么会对血族的未来并不关心?殇的目的,和他的笑容一样神秘。即使不断拨弄依然无法窥视全貌。等待我的思考,他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我皮肤上弹动。
我被他的手指骚动,集中不了思绪,所以决定以后再想。看着他说:“那你什么时候来到天界?”
他说:“这个我想让你猜……你现在比以前敏锐,也更加敏感。相信你会想到……”
等于白问。我说:“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殇笑,说:“在这里陪你。等到你不‘寂寞’的时候。”强调的重音带了些许嘲讽。可是我懒得理他,无论怎样,我都愿意相信殇是站在我一边的。如果我能想到他来到天界的时间,大概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以梅里美的样子出现吧……只是对现在我所知的情况来说,这些都还是空白。
我笑着说:“如果我一直都觉得寂寞那?”
他说:“想让我说会一直陪你吗?残,你可不如以前坦率。”
我抿着嘴角说:“以前的我,会怎么样?”
他说:“会勾引男人,留下行踪让我发现以后惩罚你。缠着我做上几个星期。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提到寂寞这么无聊的词汇。”
我说:“现在我依然可以这样,天界有无数的天使,向往炽天使的光辉简直都要疯狂。”
殇说:“可惜,现在你光路西斐尔都要应付不来。”似乎在感叹我不如以前自由的语气。
我板着脸,说:“他还没得到我。”
“没得到的只是身体,可是他得到了你的心。夜残。”很少听到殇叫全整个名字,神情郑重,无法抿然一笑。我听不出来他的心情,或者他隐藏的很好。只是,却因为不知而慌了神。殇曾说,只要我说爱他,他就只爱我一个人。只是这句爱,我到现在都不曾说出口。对谁都没有。想必这个约定他还记得,所以也绕过话题不想提起。
我闭着眼睛,往他怀里窝了窝,说:“我累了。殇”
他说:“还没做。”
我拍了他一下,说:“等我起来再说。我想你。”
他说:“好。”
我想你。殇。就算你一直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都在想你。就算我以为我从此会忘记你的时候,依然不经意的梦到你。你的魅力就是妖娆的花朵,喷吐醉人的毒气,明明知道会被毒死以后吃得干干净净,也还是无法克制靠近的想法。你说得都做到了,在我灵魂上牢牢的刻下烙印,让我即使换了身体有了其他爱人依然无法填补失去你的空虚。可是我依然无法说爱,因为灵魂上我竟然还是和你相似的,因为说了爱就会被控制,依附别人,用绳索困住自己无法呼吸。我记得的,被塞利尔控制的恶梦中,你给予的寂寞都是构建在爱的谎言上。越是深爱就越是疼痛。当那份失却感情的记忆被夺回,我就已经明白,就算我还处在前世拉结尔的位置上,我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毕竟没有了感情就不会被伤害,亦不会悲伤。
因为找到了丢失的东西,睡觉也会很安稳。梦里只有光彩和云朵,一丝丝黑暗都不再出现。可是没有一个人,我只是自己。远处似乎是海岸,金黄色的明亮撒满海面。腥咸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站在云朵之上,被温暖包围。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房间里,盖着如云朵一般洁白的被子。
加百列用略微严肃的语气和安慰人心的笑脸说:“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我双臂支撑身体,起来说:“别告诉我,我一直在做梦,舞会还没开始过就行。”要是刚才那些都是梦境,我看我就得马上开始这一次得休假了。
因为我出现了幻觉!太可怕了!
我竟然没和殇做就让这个梦结束了!
加百列说:“不,比那更严重。”
这句还让我能略微松口气。可是他的下一句是:“拉结尔之书不见了。”
我更想休假了。
191章
拉结尔之书……从神把它通过罗腾交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已经很蹊跷了,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非要把那本所谓最珍贵的宝贝放在我这里。现在看来,他等待的混乱并不是殇的出现,而是拉结尔之书的丢失。
如果那本书真的丢了,必须会追究责任,我要再次被判消失吗?想来想去,也摸不透到底是谁会拿走它,到底要做什么。加百列的表情带了几分无辜,可是我还是看他就生气。我说:“现在的你,是加百列,还是神?”
他笑,说:“我一直都是加百列。”
我说:“我不想再确认一次了,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拉结尔之书是什么时候丢的?”
他说:“舞会上。在你熟睡的时候。”
我说:“我睡了多久?”看天色根本分辨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是隐约觉得我已经睡了几天。头脑清澈,以前的事情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那些和殇有关的事情。
加百列说:“两天。怎么叫都不会醒来,好像被施了昏睡的魔法。”
如果没有想错,那是对抗遗忘河水的曼珠沙华施以的作用。那么我参加舞会的时候,一切都只是幻觉吗?不知所措的感觉伴随着饥饿到来,我的身体向我提出了抗议,肚子故碌碌的响个不停。
我说:“先吃饭。那本书……吃饭以后再说。”
罗腾和路西斐尔都很少来木星天,默认了这里是我自己的领地,不会来打扰。加百列说自己吃过了,只是坐在一边喝果汁。虽然气氛有些严肃,但是依然没有打扰我的好胃口。刚刚烤制的面包加上用无花果和桑葚制成的蜜饯果酱,我吃掉整整一个篮子。加百列说:“看你吃东西,我才觉得这件事你胸有成竹。”
我摇头:“一点线索都没有。就连我现在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我都区分不了。”
加百列说:“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就是是否有绝对不可能出现的状况发生。对你来说,到底哪些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他语速缓慢,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的困扰。就算我确实是在梦境中,恐怕他也会出现,用这样的语气和声音。
我翻着白眼,咬着最后一块面包,说:“……我一会一定要再睡一会……”
加百列微笑,没有阻止我。我回到房间,躺在刚才的床铺上,上面还有余温的样子。可是从被子里露出一段银白色的头发,我不由得叹气。
“弥赛亚……你怎么进来的?”把被子掀开,果然看到小孩子一样的他缩在那里。
漂亮的脸好像哭过一般,红扑扑的,头发被摩擦得乱七八糟。在露出的瞬间,他扑到我身上,力量大的让我一下就躺倒后面去了。
我说:“怎么了?”骨头好疼……而且他正好压在我肚子上,刚吃下的东西差点吐了出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小牛了?
他的脸做出各种丰富的表情,有些太扭曲了,看起来很可笑。好像挣扎了很久,才说:“你怎么可以和梅里美上床那?你不是很不喜欢他的吗?”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压在我身上说:“贝利亚说得!路西也是,就算他再怎么宠着你,也不该让你乱来啊……他怎么忍的了?我听到都受不了了……”
唠唠叨叨的功力开始增加了,我也开始习惯了他自言自语的方式,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看来殇的确是来到天界了,那些并不是梦境,否则贝利亚不会看到。但是贝利亚看到就算了,干吗告诉弥赛亚啊?我甚至刚开始怀疑拉结尔之书的丢失,是不是和弥赛亚有关系,他就忽然跑出来让我的思路开始偏移。
我说:“那你跑来是想告诉我什么那?还是仅仅是想确认贝利亚的话是真是假?”
弥赛亚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自己也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所以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和梅里美还什么都没做,并不是贝利亚欺骗了你,而是我很累,所以打算以后再说。”我把他拉下去,坐起身说:“你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弥赛亚说:“我不喜欢你这样……雷伊,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我笑着说:“我原来是什么样的?神子殿下。你确信你真的知道吗?”我和弥赛亚相处的时候,竟然只是作为牺牲品的存在,现在他还要跟我说什么原来吗?路西斐尔更了解我的“原来”,是可以与贝利亚比赛淫乱的过去。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他可以接受在他之前的我的情人,那么当然包括殇。殇是第一,也是过去的唯一。这些弥赛亚不知道,也不会理解。和他在一起的雷伊洁尔,身边只有他。额头上带着五芒星的痕迹,从身体开始就被他束缚着。所以我很排斥他好像刚才那样压在我身上,似乎随时都会再次给我留下痕迹一样。只能离他远一些,起码在他靠过来的时候,我能够张起结界。
弥赛亚注意到我的疏远,歪着脑袋说:“我没有想要再给你留下我的痕迹。以前也不是为了控制你。只是你不相信。”
我说:“那是保护对吗?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不习惯不喜欢的人碰我。”
弥赛亚说:“你并不喜欢梅里美。”
我靠在床头,说:“别对这个人耿耿于怀。”
他说:“没有理由啊……路西和罗腾我都还能理解,可是梅里美应该完全不在你的考虑范围的?”不知道梅里美到底给他什么印象,但正如他说得,若不是因为他是殇,我根本不会靠近他哪怕一步。
我说:“因为我知道了,自己来天界的真正用意。”弥赛亚静静的等我继续说下去,我看了他一眼,说:“大概,只是为了确认这些年,我是不是在爱他。”
弥赛亚说:“你说你爱路西,我还能明白。梅里美?真不敢相信。”
我知道他把这句话的重点放在那个“爱”上,可是我说得重点在“是不是”上。我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我想睡觉了。”我的逐客令很清晰,可是对他不管用。
弥赛亚说:“我不吵你。行吗?”撒娇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实,但是我现在不想去考虑这个。
我点头,说:“别碰我就行。”我倒了下去,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舞会到场的人很多,几乎所有的炽天使还有大部分的智天使和座天使都到了,每个天使长都带了人进来,要想从这些人中找到谁拿了拉结尔之书?比让我赶紧接受路西斐尔还难一些。根本不可能是加百列和罗腾,那么公然在我的地方做出这种事情的,必然是受到炽天使的指使,甚至可能就是某个炽天使做的。
天界的炽天使,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几乎每天在天使长会议上都能看到。炽天使长路西斐尔、副官别西卜;智天使长是我自己、副官加百列;座天使长塞利尔、副官乌利尔;能天使长罗腾、副官米迦勒;力天使长贝利亚、副官拉斐尔;主天使长多玛、无副官;权天使长空缺,一直由别西卜代替……这些人的分化很清楚,只要是与路西斐尔和我私交甚好的人,都应该不会触我的霉头。而且,自从上次塞利尔被关禁闭的事情以后,弥赛亚很少有什么动作,好像所有天使都收归到路西斐尔的掌握中。这种情况,难道只是一个假象?虽然看起来,和我有些恩怨的只有塞利尔和贝利亚,但是这两人都不会做这种事,尤其是贝利亚。
还没睡着,就觉得弥赛亚在看着我。虽然他不敢触碰到我,可是却靠的很近,连呼吸都会碰撞的距离。我一直闭着眼睛,不打算看他。他也就一直这样看着我,甚至到了我在黑暗中也会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眸的程度,好像照亮睡眠前的所有黑暗。
我说:“你还留着我的身体吗?弥赛亚。”
他说:“保存的非常好……雷伊洁尔的身体一直都完美漂亮。”他的手指在绕我的头发,只是发梢的部分。他以为我不会感觉到,又或者是知道我注意了,在试探我。好像回到了他的水晶殿,四处都是光影漂移的夺目宫殿,没有一丝阴影会残留在那里。
我说:“扔了它吧。没有灵魂的身体,你留着有什么用?”
他说:“我喜欢。那是我的,那个身体的第一次到最后一次都是属于我的。”
我说:“想不到你还有处子情结。”
他说:“不是你的,我就没那要求。我又不是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