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吗？”汉子装傻，还顺带摸了摸马儿白色的毛。“啧啧”发出几声，心里暗叹：那小子的马当真匹匹是好货，自己怎么就寻不得呢！

　　“你刚才说我管马不怎么样。”耐着性子，涧月发现自己竟然学会了耐性子。若是澐轩在此，一定又要夸张地和自己说笑一番了。澐轩……想到这人，涧月的情绪就会被打乱。所以暂时，他不想去多想。

　　“厄，好。马是你的，可你管的不好，所以我来管。”这样说就对了吧。

　　涧月当着是觉得此人好笑。“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是无奇不有。这人的脸皮比得上老兄你的人，怕是再过个百年也未必出得了一个。在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涧月允自说完，双手环胸一派恰意地看着眼前夺马之人一副纠结的模样。“怎么？我想我并没有说错，有道是事实胜于雄辩，是非公里自由他人定。你若是真要这马，可以，我给你。只要你能让它愿意跟你走就行。你若是想用强的，也可以，那便自然承认了我的说法。不过这马是我的事实，无法改变。”

　　难得的多话，涧月自己也有些讶异。似乎从出游归来，他的性子比以前变的更多。原因为何自不用多说，但这样的改变，涧月觉得其实也不错。

　　“好。这可是你说的。”汉子突然就翻身上了马，俯下身子拍拍马脖子，有模有样的冲着马耳朵边嘀咕了几声：“小宝贝儿乖，我带你走哈。”

　　“将……”

　　涧月抬了抬手 ，阻止夕霖等人的追赶之势。眼睛盯着渐行渐远的白色马驹，在快要离开自己视线之时，嘴边的笑意开始扩散。

　　“喂喂！宝贝不是这边啊！”

　　只见那马自顾自的掉转了头，往者涧月这边折返回来。这下不止马背上的汉子大惊，连带的莫华还有一干手下个个瞪大了眼。

　　都说好马通灵性，可这未免也太神了吧！

　　20.危机

　　只见那马自顾自的掉转了头，往者涧月这边折返回来。这下不止马背上的汉子大惊，连带的莫华还有一干手下个个瞪大了眼。

　　都说好马通灵性，可这未免也太神了吧！

　　只见那马背上的汉子无论怎么使唤、拉扯缰绳，马儿依旧是甩也不甩他的往涧月这跑来。直到跑回涧月面前的位子，才坎坎停下，鼻子里还喷出粗重的鼻息，似乎在嘲笑马背上的人般。

　　涧月一脸从容的笑看汉子，看的对方很是尴尬，还间杂着些微不明的情绪。“怎么？这可不是我不让，是它不想跟你走。你说我管不好我的马儿，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啊？”

　　这话说的没错，看着过程的人无不这么想的。但听在汉子耳朵里，那才叫个闷。汉子翻身下马，动作有些僵硬。随即“哎”地一声重叹，说出的话也是带着怄气与不甘：“这事是我不好，那个……你就别介意了。我这人平生别无他好，就是爱马成痴，对不住小兄弟你了。”

　　涧月看着他挠头抓耳的样子，表情中既有懊恼也有羞愧，突然就觉得此人倒也实在。就他那刚才莽撞的样子，他自称的那句“爱马成痴”可见并非虚假。对这样的人太生气，着实没有必要。

　　“罢了。”

　　涧月不想追究，这是他自己的脾性使然。汉子遇见涧月，也算是他福分，若是遇上别儿个不依不饶的，那可没那么好说话。

　　涧月上前拉过马儿，顺着马儿的颈毛，看着它的眼神竟然带上了温柔。这马陪着他征战多年了，还几次在战场上都是靠他，自己才躲过一劫，怎么说也是感情深厚。岂是让人说拉走就拉走的？刚才那事儿，不过是让汉子知难而退罢了。只身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等。”汉子见涧月要走，疾步上前拦着他。

　　涧月皱眉，脸色也冷了下来。

　　“厄。”汉子也是明眼人，当然知道眼前的这年轻人正在火头上，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说，

　　这‘快航’虽不比一般，可若是一连十几日马不停歇的赶路，怕也是撑不住。这……”

　　“不劳费心。”涧月冷冷打断对方的话，牵着自己的马就走。

　　“这……这！”汉子看着那马，心里那是叫个疼字。这么好的绝品，就这么给糟蹋了，叫他怎么放得下。

　　夕霖按住汉子的肩，重重的拍了拍。他也看得出大汉其实为人不坏，只不过是对马过于执着，才驱使他闹出刚才是事来。“放心吧，我家少爷的马不比一般，没事。不过，你还真行啊？倒是看出我们赶路数日？”

　　夕霖这话出口，即使试探，也是好奇。

　　“我刚才在门外初见那马儿之时就发现它四肢下蹄磨损的厉害，而且外侧比内侧的情况严重。这一来说明其在短日内行路过多，二来就是多走崎岖山路。然后再看马儿皮毛的色泽，有些黯淡还积染了湿澡。它怕是好几天没好好吃过好料了吧？”大汉边说边心疼，活似他自己受到这般虐待似的。“还有啊，我看它在门口站的那会儿，一下耳朵都没动，一下马尾都不甩，明显的心情沉闷啊！”

　　夕霖开始还听的有几分意思，可这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便扭。他真把马当人看了，以后干脆娶马最老婆吧。心里这么想着，没想到嘴巴里还真嘀咕了出来。

　　“厄！”汉子听着这话有着发愣，夕霖也直接的脸红，自知说错了话。但见自家将军都走了老远了，那莫华还紧紧跟着，俩人不知在说什么。连忙匆匆跟了上去，顺带的逃脱了刚才的尴尬。

　　汉子看着那些人走远。站在原地一手叉腰，一手习惯性的挠头。“那个风涧月哪里好了？凶巴巴冷冰冰的，还不如他手下那娃子逗人。啧。”他就搞不懂，师弟喜欢那人什么呢？要是自己，肯定是送他也不好。

　　这人长得好看没用，世上美人多了，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关键啊还是要看脾气才好。师弟又不是什么贪图名利权贵之人，干啥子搭上这档事。要他说，不就是报仇么，直接杀了那人不省事干净。

　　“寒爷，您在这啊。”

　　汉子回头，一看来人，露齿而笑。“嘿！你小子来的及时啊，怎么说？”

　　“楼主说他已经到了泗水，再几日便可到京。路上还有劳寒爷照看着，怕是近日就会有动静了。”

　　“哦？”汉子挑眉，此时的表情和气势跟刚才憨厚的模样截然不同。“我知道了，让师弟自己小心点。顺带一说，你们非楼那姓莫的小子，看来不怎么行啊。若不是阿非那小子算的准叫我等着，这事就算结了？”

　　“呵呵，之墨明白。墨会转告楼主。”

　　汉子再一转身，非楼前哪还有两个人的身影。独独汉子一人孤身而立，被初露的月光拉长了身影。

　　再看涧月那头。本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宿，不料这么一连串的折腾下来，时间已经不早。

　　此时已是明月当空，赫垅的街道上却犹似白日，热闹非凡。小摊小贩吆喝着沿街而排，涧月默默跟着莫华前行，夕霖则是好奇的左右张望。

　　“呵呵，夕霖是不是对这很好奇？龙蓝要说起夜市，也就属咱们赫垅的最出名了。”

　　夕霖听着莫华的解释，再看看自家将军淡淡无奇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低声道：

　　“夕霖出身山林，穷地方没见过市面，那个……莫大人别见外啊。”

　　“呵呵，出身如何有什么关系？夕霖现在可是龙蓝的助力，风兄的好帮手。若真要说起来，我

　　还自叹不如。”莫华是真心这么想，他们文官不比武将，不用上战场拼命杀敌，整日把头悬着度日。“还有，既然不是什么正规场合，夕霖就莫要叫我大人了。叫莫华就好。”

　　莫华的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妥，自己的行为太自然熟，会不会招惹误会？眼神微瞥，还好还好，风涧月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夕霖不敢。”开玩笑，连自家将军和莫大人都是有礼相称，自己怎么敢？这莫华也真是怪，拍马屁拍到他这来了，还是刚才将军的举动误导了他？

　　莫华这次没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便转过视线不再看他。又转过一个拐角，莫华在一家三层式的客栈前停下。

　　“风兄，便是这儿了。”

　　涧月抬头看了看，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还挑起眉。“非楼？”

　　“别误会，这真的是客栈，就是客栈。”莫华怕他误会，连忙解释。“咱们这赫垅最大的客栈就是这里了。非楼旗下开的店，不管是经营的什么都叫‘非楼’啊，只不过……厄，只不过刚才那馆子比较出名，广为人知罢了。”

　　有意思，非楼非楼。不知怎么的，涧月突然道了句：“日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只是片刻，彼此心里便肯定了各自的想法。

　　“不愧是太守大人，果然好文采。”涧月的唇边挂起一抹笑容，既不像是嘲笑，也并非赞赏，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哪里，风将军才是文武双全，叫人惊叹。”莫华的嘴角有点抽，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的巧合……

　　“哦？”涧月的口气就仿佛在反问：你确定？

　　莫华但笑不语，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相继走入店内。

　　劳累了多日，一有落脚的地方，大家不免心情放松。一放松，满身的疲倦便不断袭来。

　　涧月看着几个和自己一路猛赶的弟兄，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夕霖，晚上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再动身。”

　　“将军？”夕霖有些诧异，平日说一不二的将军怎么临时变卦了？

　　“还有，让弟兄们晚上不要值守，好好睡觉。”涧月跳过夕霖的那一声问句。他没必要解释什么，夕霖只需要按他说的做便好。当然，涧月相信夕霖也不会不从。

　　“属下明白了。”差一点，差一点就犯事了。夕霖暗恼，是受刚才一系列事的影响吧，害的他还质疑将军的决定。

　　“早点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千影。”

　　千影，将军的宝贝马。莫华记得那马在军营里还是由将军和曜将轮流照顾的，不假他人之手。

　　涧月来到马厩，看见千影正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草。来到马栏外，千影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随后甩甩头，温润的眼睛直直的瞧着栏杆外的涧月。

　　“的确是辛苦你了。”其他人是每到一处官驿便换马而行，他则是一路皆靠千影。

　　涧月伸手摸上千影的前额，动作轻柔。千影打了个鼻气，试着摆脱额头上的那只手。引得涧月无奈一笑：“你看你，就是被他宠坏的。”他，指的自然是涧月心底的那人。

　　千影甩不掉那只手，又不愿意用力，只好作罢。继续低头吃它的草，还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眼前的涧月。

　　朦胧的月光只有少许洒落在这个马厩的角落，黑暗中，无论什么表情都无法被窥视。不用掩藏，可以暂且放任自己疲惫的身心。手下柔软的触感让涧月的心底稍安，至少，还有千影陪着。千影算是他送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吧。

　　“呵呵。”溢出的笑声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真道是因果报应，天地循环。

　　上辈子，以为在父母死后已经无情无心的自己，为了报仇利用了太多人，也间接害死太多人。这辈子，老天便给了他教训，叫他遇上那人，动心动情，爱到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当这四个字出现在脑子的时候，涧月自己也愣住了。怎么会用到这个词？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情根深种了？

　　不由地回忆过往的种种，涧月突然发现，他和澐轩还当真能叫刻骨铭心。只不过别人的这份感悟是在现实中，而他风涧月则是在回忆中。

　　如果在战场上的并肩撕杀能算，如果在你死我活中的不离不弃能算，如果他能为了你置身涉嫌、以身挡箭……现在想来，这刻骨铭心还当真担的起。至少对于他风涧月而言。

　　思绪还停留在回忆中，然而下一刻便回笼顿醒。涧月侧首，目光扫过院中某处，眯起双眼，手中抚摸的动作自然的停下。

　　虽是暗处，但那样的动作还是依稀可辨。所以某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很自觉的现出本尊。

　　涧月看着来人没有半分吃惊之色，反而似乎早就料到般。嘴边露出一丝浅笑，走到那人跟前，淡定的等着对方开口。

　　“厄，你早料到我会来？”其实这是废话，看他的神色不就知道了？不过问就问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也不是。”涧月并非是料定，只不过他来找自己也没有出乎意料而已。“走吧，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看着风涧月离去的背影，莫华的表情又开始抽筋。这真是叫人不爽，不爽！哎，不爽……又能怎么办，这事儿还要办，还多亏了那个“意外。”

　　21.意外

　　意外，顾名思义：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过，也猜不到的事儿。可它偏偏就发生了，还是的的确确、实实在在。

　　莫华看着对桌而坐的风涧月，打量了再打量，还是看不出一丝的破绽。他就那么淡定？这意外可不小啊！至少自己是做不到淡定，哎，这就是大将军和小太守的区别。

　　“你就是等我开口是吧？”这是肯定句，只不过是用疑问来表达莫华心里的郁闷与无奈。

　　“你说呢？”

　　笑，他还是笑。这风涧月不该是一脸冰冷的死人脸吗？怎么这会儿看着就变笑面虎了？和传闻不合啊！

　　看来凡事喜欢做笑面虎的家伙都会和自己很“结缘”，譬如他家楼主，还有眼前的这位。

　　“我说？我说……！”妈比的！= =！当然这话是说不得，别人面前他莫华是毫无顾忌，这风涧月面前就行不通。这不仅是因为身份或者地位，而是……别人听不懂风涧月懂啊！

　　“你怎么来的？”

　　“啊？”面对涧月突来的问句，心底还犯着不满的允自抱怨的莫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硬是张大了嘴傻傻看着对方。

　　被他搞笑的样子逗的笑出声。这是涧月在离开平凉后第一次开朗坦诚的笑。也让莫华看直了眼，嘴巴张的更大。这人，怪不得祁非会那么喜欢了，还当真是美男子啊！不，不仅仅是美男子。

　　莫华看着此刻的涧月。美自然是不用说的，可单是美绝不能概括他。

　　身为武人，涧月有着其特殊的气息。那是在战场上生死相搏换来的、是军旅生涯中慢慢培养形成、独一无二的威严与凛冽。还有，并非自己错看。涧月举手投足间的淡定从容，透露着贵气。

　　坐着不动也不说话的时候，他就像名俊雅非凡的世子；然而转笑瞬间，一夕骤变，带出了笑看红尘的洒脱与超然。倒不知在战场上的他，又是何等模样？想着想着，莫华就莫名羡慕起他家楼主来。

　　厄，不知不觉，自己就把他捧那么高了。尴尬的同时，人也跟着掩饰地笑起来。心底暗叹：哎，只能叹人比人，气死人。自己怎么就出不了点这样的味道来？哎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