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君如山————十世
十世  发于:2010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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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珂无言。

      当年来自朝廷和皇室的压力何其之大,他是知道的。不然以云夜这般我行我素,睨世傲物之人,为何定要冒着生命危险逆天生子。

      叹息一声,云珂道:“愿水神庇佑连愚山,让他早日康复!”

      云夜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手里的琉璃盏。

      连愚山走的那天,天色阴沉沉的,好似就要有暴雨来临。

      云国的雨水一向充沛,下起来没有几个时辰停不了。连夫人忙里忙外地把东西都准备好,与公公连相一起站在门外送他。

      “愚儿,路上要小心啊。”

      “娘,我知道了。祖父保重身体!娘保重身体!”

      连文相点了点头,仔细叮嘱他到了浩瀚神殿要如何做人做事。连夫人心里难过,在旁直抹眼泪。

      “大嫂放心,有我照顾他呢。”说话的是连文相的二子连靖宇,这次便是他送侄子去内海。连愚山的父亲连靖文外放在地方上做督察御史,任期未满,尚未回来。

      连愚山踯躅原地,迟迟不肯上车。连夫人以为他是不舍得离开,不由泪水涟涟,抱着儿子不放。

      连靖宇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催促侄子赶紧上路,不然待会儿遇上暴雨,可就不好行走了。

      连愚山无法,只好乖乖上了车,告别了祖父和母亲。随着马车的渐渐行驶,慢慢远离了自己的家。

 

      03

      连靖宇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催促侄子赶紧上路,不然待会儿遇上暴雨,可就不好行走了。

      连愚山无法,只好乖乖上了车,告别了祖父和母亲。随着马车的渐渐行驶,慢慢远离了自己的家。

      连愚山一直扒在车窗上,不停向后张望。连靖宇以为他是舍不得离开京城,笑道:“愚儿,能去浩瀚神殿休养学习,是你的福气。待你在那里调养好身体,我们便接你回来。在外面锻炼几年,对你很有好处。”


      连愚山应了一声,仍是向外看着。

      天空中乌云渐厚,雨点大滴大滴的落下。突然官道上响起阵阵马蹄声,一对人马从后面追了上来。连愚山心口都提了上来。

      “前面可是连相家眷?去百泽内海的?”

      “正是。”连靖宇一看竟是宫里的福公公,连忙让人停车,伞也来不及举,便下车施礼。

      福公公道:“连小公子身体不好,不要下来淋雨。受太子殿下所托,给小公子送件东西。”说着,递了一个方盒给车上的连愚山,凑到他耳边轻道:“太子吩咐了,要小公子没人的时候再看。”


      语毕,施礼告辞。

      连愚山随二叔上了车,手里一直捧着那盒子,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太子到底还想着自己,失望的却是他人没有亲自来。

      他早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盒子里的东西,可是二叔就坐在身旁,福公公又说了让他一个人时再看,便极力忍耐着。

      连靖宇内功不错,刚才福气的话虽然轻,却未真的避着他,都让他听见了。

      连靖宇从嫂嫂那里已经知道了太子为何赐连愚山延命果,但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两个孩子小小年纪,两小无猜那是好事,至于将来怎样,却是谁也说不清的。当今皇上虽然喜好男色,明月王朝开国五百年来第一次立了一位男皇后──云国天赐大将军昭阳侯云夜。不过这也是万分之一的难得了。小太子年纪小,有两位父亲做榜样,难免跟着学。但将来大了,懂事了,自然便会分辨清楚。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放着娇滴滴的女子不爱,去爱与自己一样的男人。


      连靖宇这话对嫂嫂和父亲都曾说过。连相当时没做什么表示,当晚被昭阳侯召进了宫,第二天便决定送连愚山去百泽内海。想必也是不希望孙子进宫,去做什么太子妃的。


      连愚山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偷偷躲在客房里,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盒子打开。

      红色的绸缎上,端端正正的放着块翠玉,色泽剔透,晶莹透亮。

      连愚山认得,正是云珞每日佩在腰间的那块。拿起来放在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云珞的体温。

      那玉正面雕着一条云龙,精致威武,赫赫生风。不过背面却与以往不同,似乎有些凸凹。

      连愚山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刻着:水神庇佑,平安康泰!下角处却是“小书呆”三个字。

      连愚山心口一热,将玉佩牢牢攥在手里。

      那飞舞脱拔的字迹何等熟悉。只是雕功明显不够,深浅不均,有些走样。

      连愚山将脖子上本来带着的长生锁拿下来,卸了红绳,穿在玉佩上,小心地贴身藏好。

      晚上连愚山爬上床,那玉佩紧紧贴在胸口,随着呼吸起伏。温暖的触感,好似人就在身旁一般。

      连愚山小脸红红的,心跳的很快。他年纪还小,对这种感情朦朦胧胧,似明非明。激动了半夜,才慢慢睡去。

      连愚山这一走,不知不觉就是四年。

      百泽内海不比寻常地方,浩瀚神殿更是肃穆清静之地。连愚山在那里修习,再不是什么连宰相的长孙,不过是一小小的俗家神侍。

      他性情沈静,头脑聪颖,很得云璃的喜爱。浩瀚神殿的藏书阁,几乎被他踏了个遍。

      本来按照神殿的规矩,未学有所成之前,没有大神官的命令是不得离开内海的。不过连愚山十四岁这一年,云璃出于偏爱,还是特意准他回京参加自己的成人礼。

      连愚山风尘仆仆地随着前来接应的家仆回到分别已久的京城,家人早已在门外等候。

      成人礼是云国的一项重要大礼,每年五月初九举行。届时全国所有满十四岁的男孩,都要不大不小的行个仪式,然后换上代表成年的云服。

      沧浪城里凡三品以上的官宦子弟,成年时皇上会特别赏赐一套云服,然后按照品级进宫参见。

      连愚山想到进宫后可能会见到阔别已久的太子殿下,不由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成年礼这一天,连夫人亲自帮儿子换上云服,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

      连愚山走到镜子前照。

      云服的款式特殊,腰身扎得贴身,束以锦带。下摆却大开,流畅飘逸。两处云袖,更是宽大轻垂,有御风翩然之感。因此不论穿在谁身上,都让人感觉风度翩翩,体态优雅。


      连愚山有些不习惯。总觉得镜子中的那个人好似不是自己一般。

      连夫人见他扭捏,笑道:“谁家的孩子都有这么一天的。我们愚儿终于长大了。”

      连愚山低下头,轻轻按了按衣襟。

      上午进了宫,连愚山在雍和殿与众家子弟一起行了成人礼,然后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后面的钦云阁,三人一组,按顺序进去觐见皇上。

      连愚山以前是太子的伴读,皇上是经常见的。不过自从十岁那年大病之后,再没有进过宫了。

      皇上对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问了问他在浩瀚神殿的学业如何,身体怎么样了。

      连愚山一一答了。皇上像对其他人一样说了些祝福的话,勉励他今后要更加用功,然后赏赐了例定东西,便着他们退下了。

      连愚山出了殿,看见福公公站在廊下与众家子弟说话,想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问道:“福公公,愚山冒昧,想去拜见太子殿下,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福气看见是他,笑道:“原来是连小公子,真是好久不见,已是个大人了。小公子想去拜见太子殿下,今日可能不太方便。”

      “怎么?”

      “太子殿下早上出宫去了,也没交待去哪里,到了这会儿还未回来,怕是要到下午了。”

      连愚山一听,心口沈了沈。

      福气见他模样,道:“不过以前给太子殿下和连小公子授课的崔太傅今日正在后殿讲学,不知小公子是否要去拜见?”

      连愚山道:“自然要去。”

      他一向尊师重道,这次进宫见到以往的恩师,无论如何也要去拜见的。

 

      04

      福气也不吩咐旁人,竟亲自带他向后殿去。连愚山微微有些受宠若惊。

      福气不比寻常太监,乃是整个后宫职权最高的大内总管,自小伴在皇上身边。宫里的大部分事情与其说是昭阳侯做主,不如说是他做主,权力极大。况且以年龄资历来说,福气不是个奴才,倒应是个长辈。


      连愚山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听他询问自己的近况。连愚山想起当年他冒着大雨替太子送来玉佩,心里感激,不由与他亲近了几分。

      福气本是个开心逗趣的人,见这位小公子虽然年纪小小却性格老成,敦厚有余机灵不足,未免大感无趣,颇有些怀疑太子的眼光。但此时见他言谈得当,性情纯厚,神态举止间不掩对自己的亲近之意,也不由心生欢喜。


      福气带他去了后殿学堂,与同在的几位太傅打了招呼。见他显然甚受太傅们的喜爱,好似有颇多的话要聊,便自己回宫办事去了。临路过后花园时,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而没,不由微微一笑。


      果然还是赶回来了……

      连愚山与崔太傅等几位恩师寒暄完毕,已过了大半个时辰。想起自己是借成人礼进宫参见,按规制不能待到晌午,便连忙与众位老师告辞,匆匆离开后殿。

      连愚山从小是在这后殿里待惯了的,对这里熟门熟路。要去前殿的话,从惠誉门穿过去是最快的。可是连愚山却转了个头,向后花园那里走去。

      这个时候后花园十分清静,很少有人经过。

      连愚山来到一株茂盛挺拔的大榕树下,驻足停留。手扶树干,想起当年就在这里,年仅五岁的小太子云珞,为了向他证明男男是可以成亲的道理,硬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并说将来要娶自己做王妃,立自己为皇后。


      连愚山摸了摸唇,怀念起小太子的亲吻。

      他现在已经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行过了成人礼,按照云国的制度便是成年了,不仅可以参加科考,便是娶妻生子也是可以的。

      连愚山在百泽内海住了四年,日日都会思念沧浪的亲人。但是仔细数数,好像竟是想念云珞更为多些。

      他自六岁便入宫做云珞的伴读,每日与他朝夕相处,实际上比与亲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多。

      想到云珞当初说过的话,那时还不明轻重,现在却知道是何等的大事。自己喜欢他,这份心情早已明白,只是真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却似乎是个遥远的梦想。何况那时云珞年纪幼小,童言童语,也不知当不当得真。这些年来,他甚至连信都未给自己来过一封……


      “连愚山!”

      连愚山正在树下胡思乱想,恍惚间听到唤声,寻着声音望去,却见高高的榕树杈间,正悠然地坐着一个少年,却不是心底里思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后退几步。


      “连愚山!”云珞又唤了一声,扬眉一笑,纵身跃下,却故意向连愚山扑去。

      连愚山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却哪里接得住云珞,登时被他一扑,向后栽倒。云珞巧劲拿捏得当,并未真把他摔着了。

      两人倒在厚厚的草地上,春天气息扑面而来,浓郁而清新。

      云珞把连愚山压在身下,双手支地,撑起身子凝视他道:“小书呆,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太、太子殿下,你、你怎么在这里?”连愚山涨红了脸,想推他却又不敢,双手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本宫特意在这里等你啊!你回来参加成人礼是不是?”云珞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捏他的脸,道:“你瘦了好多,不过脸上还是好多肉肉。”

      连愚山心里一紧。小时候什么也不懂,还不在意,现在却知道自己长得胖,似乎不太好看。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爱美敏感的时候,何况是被喜欢的人这么说。连愚山原本便有些自卑,现在更加难过。

      谁知云珞却嘻嘻一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说着低下头去,在他圆圆的两颊上响亮地亲了两下。

      连愚山的脸登时红得更厉害。他原本便生得白净,在浩瀚内海生活了几年,肌肤更加嫩滑。此时染上浓浓的红晕,好似陶制的上等瓷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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