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翔忙得流了满身汗,欧柏昌终于在半小时后,乖乖的躺在床上昏睡;他则是累得半死,躺在床边睡着了。
昏睡了一天的欧柏昌醒来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曲翔的睡脸,他正窝在他身旁浅浅的呼吸着,欧柏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他好久没有做过这么甜美的梦了,于是他想伸出手去摸摸曲翔,奈何他的手竟然虚软得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该死,连做梦也碰不到你。"欧柏昌嗄哑的说着。
曲翔睡得浅,一听到他说话,立刻就醒过来。
欧柏昌一看到他睁亮的眼睛,不由得心急跳起来,这是最近几个月,他第一次这么近看着曲翔。
曲翔站起来,对他的注视没什么反应。"你饿了吗?我煮个面给你吃吧!"
这不是梦!欧柏昌高兴的猛点头,"好,吃什么都无所谓!"
没多久,曲翔端了一锅面到床边,帮欧柏昌添了一碗面摆在床头,他冷冷地道:"吃完就给我滚出去,少在这里碍眼,我煮面给你吃是因为你在外面等我等到发烧,这碗面是要你暖暖身的,吃完赶快给我出去。"
欧柏昌满心的喜悦倏地降到冰点,他想要伸出手去拿碗,手却不稳的颤抖着,使不出力气来。
看到他的举动,曲翔走到床边端起那碗面。"张口,我喂你!"
曲翔喂了他一口又一口,欧柏昌吃着美味的面,但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曲翔。
一碗面喂完后,曲翔冷冷地问:"你还想再吃吗?"
欧柏昌没什么食欲的摇头。
曲翔一语不发的收走了锅子。
欧柏昌叹了口气想下床,却又没力气下床,差点翻落倒在地上。
"你究竟在干什么?想拆了我的床吗?"
经过刚才的努力,欧柏昌更没力气了,他轻声道:"你刚才叫我吃完面出去,所以我尽力想下床,想不到我还是没力气,差点跌了下去。"
曲翔气道:"你的脑筋怎么这么死,我叫你滚出去,基本条件是你得要有行动能力,而不是现在病恹恹、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你给我乖乖的躺好,听见没?"
曲翔走近床边,将他扶起,让他好好躺下来,他冷声道:"你睡一下,我要去上课了,晚一点就会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给你吃。"
"什么都可以!"欧柏昌急忙道。
"那我带个便当回来给你吃,你睡一下。"曲翔提了背包就走出去。
欧柏昌闭上眼睛,心想,也许这次的感冒反而是挽回曲翔的转机也不一定,虽然他还是一样冰冷冷的,但至少他没有把他赶出去。
曲翔果然一下课就赶了回来,手里还持着两个便当,而欧柏昌早就睁开眼睛等着他。
曲翔把他扶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便当,直到欧柏昌吃饱了,他才开始用餐。
这时,欧柏昌突然尴尬地道:"曲翔,我有一点问题--"
"如果是道歉那就免了,我听得很烦。"
欧柏昌的脸都红了起来。"不是,是......我很想上厕所,你可以扶我去洗手间吗?"
曲翔冰冷的面孔突地染上些许红晕,他扶起欧柏昌走进浴室。
欧柏昌想解下拉链,可是却怎么样都拉不下来,曲翔只好微红着脸帮他解下,让他顺利解手。
欧柏昌窘得满脸通红,而曲翔轻扶着他的手也微微的发抖,看来他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呃,好了。"欧柏昌很不自在地道。
曲翔替他拉上拉链,扶着他走出浴室。突地闻到欧柏昌身上浓烈的汗味,他说道:"你要洗个澡才行。"于是,他让欧柏昌倚靠着墙壁站好。
放好了热水,曲翔帮欧柏昌褪下衣服,彼此相对无言,但是他紧握着湿毛巾、微微发颤的手却透露了他的不安。
他扶着欧柏昌进入浴池里,让他舒服的浸泡身体。
"真是不好意思--"
"好了,不要说了,再说连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曲翔将欧柏昌扶起来,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滴,他双颊绯红,尽量不往欧柏昌身上看去。最后他帮欧柏昌穿上衣物,才扶着欧柏昌回床上躺下。"睡一会儿,明天应该就会好多了。"
"谢谢你,曲翔。"
"没什么,别客气。"曲翔别过脸不敢看欧柏昌,一股燥热染红他的脸,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晚上就寝时,曲翔窝在床边睡,欧柏昌问:"你要不要上床睡?"
"不必了,你是病人,你睡床就可以了。"
"但这是你的床,要不然我下去睡也可以?"
"你烦不烦啊,你自己睡就好了。"
"不行,这样你会感冒的。"
曲翔轻哼一声,倒是欧柏昌非常执拗,不断的要求曲翔到床上睡,否则他宁可下床。
吵到后来,曲翔怒道:"你别吵了好不好?要不然一起睡在床上,你就没意见了吧!"
话一出口,曲翔就后悔了,他努力保持冷漠的态度,爬上床在他身边睡下,欧柏昌不敢多话,怕又让他生气。
他轻轻将背贴着曲翔,曲翔也没多作反应,轻声道:
"睡吧,我好累了。"
两个人背对着背,谁都没有睡意,反而都睁着眼睛,看着黑暗里的一点光线。
欧柏昌蓦地叹了口气,但这似乎激怒了曲翔,他忽然怒道:"你为什么叹气,跟我一起睡这么难熬,你就滚出去啊!"
"我叹气是因为离你这么近,却不能把你抱在怀里。"
"少来,你早就放弃了吧!你有整整半个月没来找我不是吗?怎么又忽然想到的跑来?我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你偏偏又招惹我!"
惊觉自己语带哽咽,曲翔赶紧闭上嘴。
"我不说了,睡觉。"
欧柏昌又叹了口气,道:"我没来是因为我住院了。"
这句话在空气中飘荡,但是曲翔坚持不肯回话,也不肯做任何反应。
10
不知道他们沉默了多久,四周寂静得让他们都以为对方睡着了。曲翔这才以小得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道:"你怎么会住院,你又车祸了吗?"
闻言,欧柏昌轻声道:"我疲劳过度,由感冒变成肺炎,住院住了半个月。"
曲翔抓紧被子怒道:"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那你回去啊,我有叫你来这里吗?我有拿枪逼着你,要你跟着我吗?"
欧柏昌柔声回答:"你不用拿枪逼我,我就是这么的迷恋你,我想我大概是第一眼就爱上你了吧。在俱乐部时,你只不过是看我一眼,我竟然跑去跟你搭讪。我知道那个俱乐部有人在卖春,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上任何一个人,也从没冲动得跟人上楼开房间,你迷得我什么原则都忘了。"
"胡......胡说!"曲翔有些颤抖,将脸埋进被子里,"你骗我,你是不是现在对我这么说,明天早上的说辞又不一样了?你会说我跟每一个路过的男人都有一腿,还会骂我下贱、下流之类的,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曲翔,我真的很抱歉,你真的好特别,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为你着迷,你知道吗?我竟然为了接近你而忘了保护自己,如果你真的在卖春,我简直是在找死你晓得吗?你真的让我忘了一切,只想跟你有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我不要听,拜托你闭嘴!"曲翔挣扎地道。
"不,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离开俱乐部之后,我才发现你的电话是假的,你什么讯息都没有留下来,我又烦又乱的几乎没有办法上班,脑子里想的都是你的身影,还有在你身体里的满足感,那搞得我简直要疯了;我只好去找侦探社,追查你的下落。如果你连名字都是假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是找到我了,那又怎么样?"
"我那时一撞开门,看你躺在地板上,我以为你死了,我的心跳差点停了,明明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而已,我怎么会对你有那样的感觉,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赶紧将你抱回家,请医生来看病,替你擦澡时,你对我道谢时的笑容使我差点迷失自己。然后我以为我们谈好了包养条件,所以才会对我投怀送抱--"
"我没有对你投怀送抱,那是我以为你要伤害我!"曲翔吼道。
"我知道,可是当时的情况,我以为是你被金钱所诱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生气,我希望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希望自己迷恋的不是那样的人,但纵使你真是那样,我还是迷恋上你了。"
"我不是那样的人!"
"后来我们的误会全解开了,我才知道你还是一个大学生。回公司后,我只要一想到你,就无心于公事,只想再跟你见面,聊什么都好,可是我又迟疑你会不会不想跟我见面。毕竟我误会你在卖春,我们还在一起十多天,除了在床上之外,我们根本没有交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这个人,以为我只是个兽欲旺盛的动物?我又担心,又想见你,于是蓄意找了个电脑规格不懂的烂问题来问你,若是你那一天直接拒绝我,也许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曲翔轻轻的吸气,欧柏昌翻过身,试着移动自己的手搂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我很高兴你并没有拒绝我,但是我跟你年纪毕竟差了七、八岁,我脱离学生生活太久了,不晓得你会不会认为这样的我很无趣,我的心既不安又害怕,你知道吗?看夜景时,有好几次我差点忍不住想吻你。"
曲翔没有作声,只是身体窜过一阵颤动。
"但是我根本就不敢吻你,我必须要建立一个新的良好形象,让你喜欢我,我不要让你认为我对你只有肉欲,而没有爱情。我想跟你在一起,彼此相守,我迷恋的不只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笑容、你的心,甚至是你的灵魂。"
"够了,不要再说了!"曲翔吼道,他拉开欧柏昌环住他腰的手,眼眶湿润。
"你表面说得这么好听,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我,什么迷恋跟爱,那都是你骗我的把戏,要是没有信任怎么叫爱?为什么你会误会李义信跟我有什么?那是因为你心里根本一点也不信任我,你一直在心里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在卖春,所以我对你的解释,你完全不相信不是吗?甚至嗤之以鼻,认为我下流放荡,什么男人都可以!"
"我很抱歉,曲翔。"
"去你的抱歉,我第一次的性经验是你,你相信吗?你一定不相信,你一定会说我的身体反应根本就不像第一次对不对?所以你才认定我在卖春及跟别的男人早就有一腿!"
"曲翔,我知道我自己错了--"
"我的身体会对你有反应,最困扰的是我!明明知道你对我的评价那么低,为什么还要有反应?我恨死我的身体了,我真希望我能跟每个女人做爱做的事,我真希望我不会看到女人就只想到你。"
曲翔忽然嚎啕大哭,"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我变得跟你一样在玩弄别人的感情,就像你玩弄我的一样。但是至少我比你好,我没有跟她们上床,也没有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下流、下贱。"
"曲翔......"
"不要碰我,你这个混蛋!"
欧柏昌使尽全身的力气抱住曲翔,"原谅我好不好?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的后悔,又是如何的悔恨,我知道我就跟一只笨牛一样,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跟很多女人交往过,只有你才是我的初恋,所以我才这么笨拙、这么不知所措、这么害怕。"
"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这个混蛋,你把我的心丢在地上踩。喜欢一个男人已经够奇怪了,我还是喜欢你,你来找我时,我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觉。你要是只要我的身体就明说,不要让我连感情都投入了,才骂我下贱!"
"曲翔,我好后悔那一天说的话,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以抹去那一天我骂你的话。你的身体、你的心,我都是那么的喜欢,喜欢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才好。曲翔,求求你原谅我,不要再对我不理不睬了!"
曲翔紧揪住欧柏昌的衣服,他哭得眼睛红肿起来。"我不相信你,不相信!"
"那让我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相信我好不好?若是你还不相信我,你随时可以叫我走开,要我不准再来找你。曲翔,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我真的好在乎你,从看到你那一天开始,我的脑海就只有你的身影;我是那么的爱你,爱到我再也不晓得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笨的举动。"
"再说一次。"
"我爱你!曲翔。"
"再说一次。"
"我真的好爱你,曲翔,如果你能原谅我,要我放弃宏扬,我都愿意。"
曲翔用手捂住嘴,泣不成声。"你不要骗我,欧柏昌,你若再骗我、再误会我,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听到曲翔的话,欧柏昌感动地道:"我会珍惜你的,曲翔。我爱你,一生一世都爱你。"
曲翔紧抱着欧柏昌,在他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欧柏昌轻抚着他的头发,不停地吻着,抚慰他被伤透了的心。直到曲翔哭累了,他才轻抱着曲翔,两人相伴入梦乡。
直到天大亮了,他们还像舍不得自美梦醒来似的互相拥抱。
欧柏昌第一次觉得心情这么轻松,而且是非常愉悦的微笑醒来。
曲翔恢复了以前的个性,重新整理人际关系,对每个曾跟他交往过的女孩真心致歉,希望能重新做朋友。
而他跟欧柏昌的交往进入另一个阶段,他们会相偕出去玩,或是一起聊聊天,偶尔也会什么都不做的赖在曲翔的小屋子里看电视。
欧柏昌感觉曲翔还是对他存有戒心,某些时候仍然显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不想让曲翔认为他只是要他的身体。既然他们因错误而开始,他要更小心的呵护这段恋情,不愿让它再因误会而结束。
他常轻轻的搭着他的肩却不敢过度亲密,看电视时会有意无意的轻抚摸他的发,力道轻柔,试着让他撤下心防。
不过,每当他看着曲翔对他露出微笑时,他总会感到一股热流窜过全身,他几乎忍不住冲动的想要了他,然后跟他缠绵到天荒地老,他几乎快无法忍受这种蚀人的折磨了。
他们继续交往了三个月,但是他连吻都不敢吻曲翔;反倒是曲翔有时会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看得他脸红心跳,他只好以尿遁而后冲冷水,以免自己又做错事。
渐渐地,他觉得曲翔似乎越常跟他在一起,他的笑容就越少,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他有时会露出担心、空洞的眼神。
春天过后,有天在欧柏昌送曲翔回家的车里,只见曲翔一直低头不语,他遂将车子暂停在僻静的路边,轻声问道:"曲翔,你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他大吃了一惊,"为什么?"
"你跟我在一起很累吧?其实你开始后悔了对不对?"
为什么曲翔会有这种想法?欧柏昌思绪混乱地道:"不,曲翔,我跟你在一起很满足,绝对没有后悔,也绝不会累,你千万不要乱想。"
"是吗?那你为什么在我睡着时看着我的脸叹气?有时候还好像不想看到我似的不停跑厕所,有时候又......"曲翔将脸别开,"有时候我以为你会吻我,你却没有。"曲翔低下头,"你如果觉得跟我交往很累,觉得我太单纯,说的话太无聊,你都可以反应,我可以接受你提出分手的要求。"